《占有者》(2020)的导演布兰登·柯南伯格,是著名的“惊悚电影大师”——大卫·柯南伯格的儿子。
布兰登的创作一脉相承的首先就是表达主题的高度统一,那就是暴力和噩梦元素。
当年柯南伯格创作中期的《变蝇人》《扫描者》《灵婴》《孽扣》《欲望号快车》《蜘蛛梦魇》等,都是“独一无二”的经典,若要简单称之为“恐怖片”,也未免太小看他的想法。
所以不妨看看布兰登将如何延续和拓展父辈的创作主题“暴力、意识、身体”。
《占有者》的创意可简单的归纳为——采用了“盗梦空间”和“感官游戏”类似的点子。
这个故事也是由意识植入开始的,安德丽娅·赖斯伯勒染了一头白发,饰演一个利用“意识植入业务”来为公司谋取黑利的关键人物——沃斯。
沃斯很孤立,除了她的直属上司——戈德(詹妮弗·杰森·李饰演)对他的关照和重视。
这个工作一般人做不了,需要有强大的精神负载和理性分辨能力。
当然,最重要的还要敢于“下得去手”。
作为戈德的继任者,沃斯要通过“精神寄生”来控制目标宿体,以完成公司的要求和任务。
而沃斯大部分时候是要干掉某些人,来让客户获取不可告人的商业或政治利益。
这就是故事的基本背景和人物发展动机。
当沃斯的“客体意识”从别人的身体和意识中“撤出”后,戈德就要对她的“精神健康”进行测评,以保证她自己的意识没有被污染,携带上扮演他人所产生的“伪装心理”,从而逐渐失控。
影片中,这个流程是通过沃斯的两样私人物品——烟斗、蝴蝶标本,来实现的。
也就是说,如果沃斯能够准确说出这两样东西是不是她的、来历如何,就可以初步证明她的意识没有问题。
在“意识操控”这个架构上,《占有者》并没有采用《盗梦空间》或者《感官游戏》那样,着力描写意识中、或被意识操纵后的虚幻世界,而是把“两个意识”对一个身体的“争夺”作为了一个突破点,试图用存在主义的方式来解读身体意识和精神意识的关系。
一个原本属于机体的主体意识,和另一个侵入的客体意识,到底谁会影响谁?身体又会对客体意识做出什么样的识别和反应?
很熟悉对吧?
大卫·柯南伯格也是这么过来的,他的创作也一直都没有离开“关于意识和身体”的高概念主题。
所以,布兰登可以说是受到了父亲的高度影响。
沃斯的家庭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她自己曾告诉戈德,老公迈克尔已经无法给自己“提供安全感”,而由于自己未知的状态和心态,他们将处在危险之中。
而这种潜意识中的动机,在沃斯工作的副作用下,变得越来越清晰。
任务过程中的场面闪回在沃斯眼前,明晃晃的刀子,无助的脖子,血如泉涌。
这让他感到害怕、兴奋、内疚,侵入期间的意识残留,让她的身份边界开始变得模糊。
沃斯是爱迈克尔的,但她不知道那个沃斯是否是真正的自己。
在操纵影片中最重要的一个宿体——泰特(克里斯托弗·阿波特饰演)的时候,沃斯发现自己在扮演男性的时候,有压抑得到解放的状态。
显然之前与迈克尔的婚姻生活中,她没有得到相应的满足感。
而泰特的身体给了沃斯更多的可能性,她开始对男性的身心地位产生了亲切感,这体现在他用VR监视器观察别人生活的“工作”中,也体现在他与泰特女友艾娃的肌肤之亲中。
显然沃斯在使用宿体时的经验和压力,无可避免地被带入了自己的意识中。
沃斯的开始对自己的身份产生质疑,也因困在泰特的身体中,开始重新思考自己是谁。
简单来说,她的心理性别很可能是男,并且她可能不像自我描述那样“内疚”,而是热衷于“杀戮”。
而沃斯自己的人格也渗入了宿体的行为中,她习惯于用尖锐的硬物来“解决问题”,但在用枪自我了结以便退出“连接”时,宿体的求生欲会在自杀即将发生时产生抵抗。
这很危险,任务有可能无法“干净”的完成,沃斯也有可能无法及时“撤离”。
戈德接了新的订单,客户是数据企业“佐斯罗”老板约翰·帕斯的继子,他希望借助继父的女婿泰特,来杀掉继父及其女儿,以得到公司的实际继承权。
而“瘾君子”泰特,没有亲人,没有背景,被老丈人轻视,被女友压制,是最好的嫁祸人。
在完成侵入后,影片中出现了奇妙的一幕,泰特总会看见空中飘着的一个微小的白色物质,抓过去却又空无一物,这预示着泰特和沃斯精神上不稳定的结合,也就是系统BUG。
在蓝色的房间中,导演用相似的桥段和对话,对照了沃斯面对迈克尔和艾娃的两个场景。
泰特的女友说出了跟迈克尔相似的话语,而不断燃起的激情,让沃斯与泰特的身体高度融合,之前的冷淡不再,过量的沉浸程度让沃斯享受这副躯体,同时也被这具躯体反噬了。
沃斯依旧没有用枪快速的结束任务,而是利用泰特的不满的情绪开始鞭挞“佐斯罗”的老板约翰·帕斯,捅碎了他的脸颊,还剜出了他的眼睛。
果不其然,在再次试图退出连接时,泰特的自我意识压过了沃斯,他困惑和痛苦地损坏了植入的连接部件。
此后,泰特和沃斯的意识便混在了一起,无法轻易分辨谁在控制这副身体。
一个躯体,两个意识,开始博弈。
沃斯杀了泰特的情妇,泰特杀了公司的内应并进一步压制了沃斯的意识,反过来侵入了她的记忆。
这让泰特找到了沃斯的家。
泰特疯狂的寻找着这个控制他大脑的女人。
对着迈克尔,他用第三人称说了一番话:
“如果你的妻子在清理猫窝时染上了寄生虫,而寄生虫在她的大脑中停留,又产生了自己的想法,她已变得不是原来的她,你觉得你娶的是你的妻子还是那只虫子?”
这番话同时对应着泰特和沃斯的处境,他们的思想在互相侵蚀,互为对方意识上的寄生虫,他们都已经不是自己,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行为。
他们此刻的思想再也无法分开,所以“泰特&沃斯”杀掉了迈克尔,也杀掉了沃斯的儿子,完成了“泰特&沃斯”意识和潜意识的冲动。
影片最后的这个段落,是非常具有迷惑性的,我们从外部再也无法分辨什么才是“泰特&沃斯”的“真实想法”。
泰特和沃斯因为不同的原因,促成了共同结果。
最终,是戈德侵入了沃斯的儿子,用刀捅了泰特,才成功协助沃斯安全撤离。
泰特想杀掉迈克尔来报复可以理解,那为什么沃斯也想杀掉迈克尔和儿子?
其实在开端和片尾,我们都看到了沃斯在接受精神健康测试,这两次有一个微妙的区别:
开篇的时候,她说在得到蝴蝶标本时,感到非常内疚,因为这是她还是小女孩时杀的第一个人;而结尾的回答,她同样复述了蝴蝶标本的来历,但是并没有说她很内疚。
这微妙的区别说明了什么?
这预示着沃斯的心理态势的变化,也就是说她借由“泰特&沃斯”杀掉迈克尔和儿子的事实,彻底抛弃了自己的牵挂和身份质疑,让自己的潜意识剥离,摆脱自我的枷锁,接近更加纯粹化的“本我”。
这或许有点牵强,但是鉴于她回到家对儿子不算热情的态度,她的呐喊更像是发泄而非痛苦,而“撤出任务”之后眼角无泪,似乎也预示着她希望丈夫和儿子消失的潜意识。
其后的健康测试,在结构上与开篇完成了对照,也将主线安置在了沃斯的“心理成长”上。
布兰登还是非常有才华的,《占有者》由他自编自导,但影片的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
优点自然就是表现意识植入的那段画面,用仿照腊人融化的方式,来表达意识重建的外观。
这点特别像老柯南伯格的手法和哲学观念——即将意识和精神上的抽象概念,通过强调感官上的形式来具体呈现,借此来传达肉体灵魂合一论,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意识就是电波,灵魂即肉体,肉体即灵魂。
而女主角沃斯的心理成长,也是柯南伯格一贯的主题——进化。
虽然影片并没有明确的表达,沃斯到底是跨性别者,还是仅因权利意识,对自我认知出现了偏差,但她的身份确实是经历了由侵入和血浆带来的满足感,从而蜕变地更加纯粹。
影片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表达晦涩,闪烁其词,以至于节奏很慢。
布兰登痴迷于用蒙太奇和虚焦的摄影来营造意识的视觉感,尤其在“泰特带着沃斯的人皮面具游走她的意识”那个桥段,体现的尤为有趣。
这种气氛营造的功力是值得肯定的,但沉迷于形而上会导致故事观感暧昧,再加上泰特和沃斯的精神混合这个设定和切入点,确实比较难表现,所以影片完成的结果并非词如其意。
影片试图要说的实在有点多,以至于无法明确意图和方向,又受困于形而上的表达方式,有关人物和世界观的构建实际上是不够的:
比如沃斯为何不喜欢自己的家庭,为何一定要做这个“煎熬的工作”,她为何很小的时候就杀过人,戈德又有什么样的身世,是如何建立这个项目的? 同理,泰特为何能够突破沃斯的精神控制,他具有什么样的特质,佐斯罗公司到底在做什么?帕斯死了没有?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这些部分都是难以名状的模糊,有着与实验性常伴的缺憾,甚至看到结尾有种“好戏才刚开始”的感觉。
似乎导演无心营造一个具有完整逻辑的世界,也无意描绘更加魄力的戏剧性,而是选择在结构上完成自己的设计和设想。
但是,能看到布兰登的野心,这就够了。
毕竟《占有者》只是他的第二部长片,未来可期。
有趣的是,饰演戈德的詹妮弗·杰森·李也曾主演了大卫·柯南伯格的《感官游戏》,具有相似概念的两部影片,《占有者》可以看成是《感官游戏》另一种演绎。
当初老柯南伯格早期片子的晦涩程度相当的高,拍了近10年各种实验性的片子,才通过《灵婴》得到了广泛认可。
这么看来,布兰登也许要更早进入状态呢。
没有把女主角那种掌控欲很好表现出来。占有别人身体时的“为所欲为”与身心合一的“我”面对社会时的道德伦理的冲突,说得太少了,没有深入,可以说她一直是在压抑自我。占有他人身体时,其实也算不上为所欲为,而是进行一段角色扮演,但是,当一个人能占有他人身体,又怎么会满足于按照剧本去扮演角色?脱离工作后,回到自己身体又开始扮演一种叫“自己”的角色,女主人格逐渐崩坏,或者也可以说逐渐“升华”,为什么不过肆意人生呢,为什么要在乎那个家还有家里的那两个大人小孩呢?杀掉好了,没有了羁绊,难道我不是我?我还是我,我能成为一个更好的工具人,不好吗?
这是一部讲述家人的羁绊败给个人欲望的作品。
看David Cronenberg的儿子小柯南伯格拍的新片≪占有者≫,很好看,说是thriller一点都不恐怖,却有黑色喜剧的效果,何况还有我喜欢的那个做22条军规的Chris Abbott美丽小哥遛鸟兼砍人。加拿大是个美丽温和的国家,但说实话能把加国人引以为豪的多伦多拍得这样阴惨破败凶残变态的也只有加国本土的导演,像他老子九十年代拍≪撞车≫,把Gardiner环城高速那一带拍得像个坟场一样,没来过多伦多的看了那片子都要以为多伦多这样又脏又破又变态的不敢来了。而且小柯南伯格比老柯南伯格还要阴暗变态,他爹在电影里杀人不过意思意思捅几刀,脖子后面慢慢插一把进去就算宰杀完了,这厮是丧心病狂的一口气连砍几十刀,而且用的是他妈的菜刀,什么一支捅炉子的铁钎子扑哧一声扎下去连牙齿和眼珠子都拔出来了。让人看得又恶心又想笑,但偏偏于心理叙事特别好。 烂番茄网站上专业英媒一百多篇给这电影的打分高达9.3分,我都不记得老柯南伯格是不是有这么高分的片子了。豆瓣上中国文青给这片子打分只有6分,这在欧美相对于来说有个人特色的作者电影里来说等于不及格、等同于郭敬明的小时代。我倾向于RT上的打分,虽然也不至于九点几。 所以以后一个新戏出来了如果想了解别人的口碑,建议看RT,不建议看IMDB,尤其的不建议看豆瓣(特别是国产片)、非要看豆瓣的话就上去看我写了没有。真的。我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因为我觉得豆瓣上好些人都有神经病,那些人里好多把跟陌生人吵架骂娘视为他们自己的职业和操守,尤其是年轻的一代。
"如果你的妻子在清理猫窝时染上了寄生虫,而寄生虫在她的大脑中停留,又产生了自己的想法,她已变得不是原来的她,你觉得你娶的是你的妻子还是那只虫子?" 这段台词很好地表达《占有者》的创作意图。沃斯是寄生虫,泰特是那个妻子,但与此同时,沃斯是那个妻子,而作为霍莉时的杀戮记忆是激发她杀戮基因的寄生虫。沃斯与藏在深处那个嗜血的自己搏斗,导演用了一个很好的细节来处理沃斯的蜕变,从开始对那只年少时杀死的蝴蝶仍有愧疚,到最后回忆蝴蝶时的沉默,证明了沃斯不再因为"杀戮"而感到愧疚。沃斯完全沉浸于泰特的世界,并且在模仿中逐渐释放自己。我觉得沃斯的完全蜕变应该在射杀丈夫后,第一次任务结束时的沃斯和侵蚀她时的泰特一样,需要重复地模仿"沃斯"的语调,前者是迷失,而后者是模仿。与泰特进行控制权的争夺时,沃斯这样说"我从未真正掌控过自己的身体",所以她射杀了她的丈夫,呼应了开头透露的线索,"她不再对迈克尔有安全感"。
尽管影片情节拖沓又混乱,但是画面和配乐挺出彩。有好几处让人眼前一亮的处理。第一个是沃斯侵入泰特意识时的处理,用大量的零碎镜头和沃斯融化滴蜡之后成泰特的场景说明沃斯"成为"泰特的过程。第二个是泰特夺回控制权,布兰登再次运用蜡像,让泰特带上沃斯的人皮面具并读取她的记忆,来到她家。最后一个则是泰特和沃斯相互控制并最终合为一体。两个人都成为了彼此的寄生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