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一份电影蓝图】 《节日》有一种乐天又憨傻的气质。于洛先生的前身弗朗索瓦是个长手长脚头脑简单的人,拥有过人的运动天赋和身体协调能力,很像塔蒂本人。村民则是淳朴而天真的,喜欢恶作剧,他们笑话弗朗索瓦笨拙而低效的邮递工作,事实上是没有任何恶意的。村庄的名字叫Follainville,不知是不是塔蒂有意为之:fol是愚蠢,疯狂的词根,ville则是村庄的词根。 这部处女作显得粗糙、稚嫩,却已大致涵盖塔蒂后来影片中探讨的话题,比如技术革新给生活带来的麻烦、对法国传统乡村的留恋与回归、标准化和机械化抹杀人性、以一种日常的喜剧视角看待生活……也显露出塔蒂日后影片的诸多风格特点:不给特写、大量全景镜头、淡化剧情逻辑、利用场面调度制造视觉笑料、以声音引导注意力、强调音效淡化台词…… 邮差弗朗索瓦透过大棚的缝隙偷看了一场免费电影,一部表现美国邮政高效率办公的科教片,里面骑着摩托车甚至开着飞机送信的美国邮递员让弗朗索瓦看傻了眼。美国的高科技也让村民们大开眼界,他们无情地嘲笑弗朗索瓦的低效。在几个年轻人的怂恿下,弗朗索瓦打算模仿美国人的高效率办公,他使骑自行车送信变成了一场有趣的杂耍,送信之路则变成一场冒险之旅。人们往往是未见其人,信已到达。虽然成功提高了送信的效率,但也闹出不少笑话和麻烦。 表面上是对美国高效办公的模仿,影片的内核,则是对美国化的批判,这一主题也出现在塔蒂后来的作品中,甚至从后三部电影的双语标题中就能看出来。新事物给生活带来的美好与威胁,不可避免地与法国对美国的争论联系在了一起,它表现在《我的舅舅》中俗气的现代建筑中(连同日式花园在内),《玩乐时间》中蜂拥而入的美国游客中,《交通》中的多功能露营车中。 塔蒂的电影没有明显的剧情逻辑,因为塔蒂的作品来源于观察而非虚构。他发掘日常生活细节中的喜剧因素,这些元素构成了影片的基本单位,所以有人会说,看塔蒂的电影,即使中间打了瞌睡,也能跟上情节。塔蒂的观察被其诗性美学的想象力调和与组织,正如评论家戴夫•希基所指出:“塔蒂认为,我们所有的人,一直生活在一个我们称之为世界的复杂艺术品内,也许只有另一件艺术品才能教会我们欣赏眼前所见之物。” 【差点成为法国第一部彩色电影】 当时法国还没有国产彩色电影,制片人奥莱恩认为可以通过还处于试验阶段的“汤姆森彩色”技术,使《节日》成为法国第一部彩色剧情片。汤姆森彩色是一种复杂的手工艺发明,相较于大片厂的色彩技术,它提供一种小作坊式的替代性方案,或许能够成为法国对特艺彩色的回应。于是塔蒂开始了他有趣大胆的设想:“或许能找到一个黑暗的小村庄的广场,我已经决定居民们都穿黑色,就像过礼拜日,这样所有的颜色就几乎消失了。……人们带着自己的家伙来到露天广场,突然间广场充满了颜色。颜色是在他们打开大拖斗――那些装着摸彩的东西和旋转木马的拖斗――的时候出现的。于是‘节日’就从颜色里得到了它的重要意义。节日一结束,拖斗又打开了,颜色回到了马车里。狂欢节的卡车继续开动,将村庄的颜色带走,让它处于黑色和白色中,外带一点褐色。” 塔蒂知道自己在冒险,于是调用了两台摄影机进行拍摄,一台是彩色的,另一台为了安全起见,用了黑白胶片。他在彩色中设置电影布景,把村里的很多房屋大门都涂成深灰色,让大部分村民穿上深色外套。不过这个想法在20年之后的《玩乐时间》中才完美呈现出来。因为影片的彩色胶片还未洗印,汤姆森彩色公司就破产了。 和卓别林一样,塔蒂也喜欢反复调整自己的旧作,用他的话说就是“修改家庭作业”。筹备《玩乐时间》的间隙,塔蒂在1964年重新剪辑了《节日》,重新制作了音轨,并用模板为一些杂散的视觉细节上了色。他甚至重返圣塞韦尔,拍了一些新增角色的素材,该角色是一位为法国国庆日活动进行速写的年轻画家。塔蒂非常精妙的将新素材整合到影片中,看起来天衣无缝。在接下来的三十余年中,大家看到的都是这个版本的《节日》。塔蒂将他这种修订才华延伸到了他其他的作品中:《于洛先生的假期》首映20多年后,他又加入了一个揶揄《大白鲨》的小笑料;《交通》上映很久之后,他又插入了一个关于加油站派送复古石膏模型的漫画式桥段。 《节日》未采用的彩色胶片保存了下来,1995年在塔蒂的女儿索菲塔·蒂斯切夫的主持下进行了修复。索菲是塔蒂的第二个孩子,也是他唯一的女儿,她还是一位专业电影剪辑师。她一定与父亲的色彩观点一致,在其父逝世五年后,她重新回到《节日》的彩色负片,希望能在摄影师弗朗索瓦·爱德的帮助下,重构一个彩色的版本。在与爱德耗时七年时间终于克服了技术问题之后,她决定删掉画家的角色,转而致力于修复最初的版本。“法国第一部彩色电影”在迟到近半个世纪后终于上映。 【取悦观众与评论家不可兼得】 《节日》制作完成后,塔蒂却找不到发行商,于是只能重操旧业,演起了哑剧。沮丧之余,他还写了一个关于失意魔术师的剧本,这个剧本在2010年由西维亚·乔迈制作成了动画片《魔术师》。 第二年塔蒂出售了《节日》的南美版权,收回部分资金后,塔蒂重新录制了英文配音版,1949年初在英国上映,取得了不错的口碑。“出口转内销”的《节日》终于在法国得以发行,并于1949年7月2日在圣塞韦尔小镇举办了热闹的首映式,村民们竖起一座弗朗索瓦的雕像,镇长宣布塔蒂获得“荣誉邮递员”称号并颁发了“金钥匙”。随后,《节日》的票房节节攀升,收入超过成本十倍,在威尼斯和戛纳电影节都获得了重要奖项。塔蒂作为一名电影导演终于赢得了国际声誉,此时他已经整整四十二岁。 然而,在评论界,《节日》并没能得到太多盛誉。人们在肯定他的哑剧表演功底的同时,也对他的导演水平提出了质疑,特别是针对台词和叙事的问题。塔蒂本人似乎也对《节日》持保留意见,曾有多家投资商邀请他拍摄邮差弗朗索瓦的续集,都被他拒绝了。他表示:“我没必要告诉大家,弗朗索瓦去了巴黎,升了官,或者结了婚。在《节日》里,我已经把弗朗索瓦的故事讲完了,他不会继续往前走了。”在宣布这一决定之前,新的角色已经慢慢在塔蒂头脑里产生,那是一个长手长脚身体前倾,嘴叼烟斗,手拿雨伞,彬彬有礼而滑稽可笑的家伙。于是,于洛先生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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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塔蒂导演自己演主角的处女作,原片是当时试图拍摄黑白和彩色,后来1995年利用计算机把原片恢复彩色成功!
刚接触现代文明的他们第一反应是惊讶,也是盼望的对象,但是后来放弃了这些而恢复原来自己拥有的而有人情味的制度.
雅克·塔蒂的作品里流露出对物质文明的讽刺和危害的一惯性主张,把宴会上的情节有所简陋,但是从现在的观点来看,可以轻松享受这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