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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法度(1999)

御法度(1999)

又名: 武士的禁忌 / Gohatto / Taboo

导演: 大岛渚

编剧: 大岛渚 司马辽太郎

主演: 松田龙平 北野武 武田真治 浅野忠信 崔洋一 的场浩司 北村雅英 伊武雅刀 神田宇野 吉行和子 田口智朗 桂玉木 坂上二郎

类型: 剧情 惊悚 同性 历史

制片国家/地区: 日本 法国 英国

上映日期: 1999-12-18

片长: 100 分钟 IMDb: tt0213682 豆瓣评分:7.4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简介:

    1865年夏的京都,德川幕府创建的法度森严的新撰组遴选新队员,下级武士田代彪蔵(浅野忠信)和美少年加纳惣三郎(松田龙平)因剑术出类拔萃被选中。初入队,加纳即出色地完成处决破坏法度的队员的命令。

演员:



影评:

  1. 片首,字幕浮现,京都,1865年,逼仄的木屋内,新选组在挑选武士。第一个镜头,新选组创立者及骨干之一,年轻的冲田总司与人交手,得胜之后,冲田脸上洋溢着一种克制的、天真的得意之情。他的下一个对手,是出身富商家庭的少年加纳总三郎。加纳站起身,表情亦是天真,但是更克制,那是美貌者天生的骄矜。美丽是一种稀缺的资源,特别是在全然是男人的世界。特写镜头——加纳的眉眼鼻嘴颌,无一不高贵精致,像极了《红楼梦》中初次露面的贾宝玉。武馆内暗色调的陈饰,和一应人等阴沉的黑衣,似乎只为衬托这个18岁白衣少年的苍白与妖冶。坐在一旁观战的新选组首领土方岁三和近藤勇都注意到了这一点。穿着肥袍大裤的两个男人的近身博击,一招一势之间,既暗藏杀机,又隐隐流露出某种亲昵。他们打了个平手,行礼时,冲田脸上依然是那种生气勃勃的笑容,而加纳依旧面无表情。


    对美丽的争夺从此拉开序幕。同期被录入的队员田代,不可救药地疯狂地爱上了加纳。初入队时,当他问及加纳为何加入新选组时,加纳低头含笑不语。没人了解命运,田代不知道,这个表情冷漠的少年,他那惊人的美丽比其手中的剑更犀利,那将是自己的爱与怨恨的葬身之地。第一次试探被拒,田代不死心;为了观看加纳执行斩首的刀法,他冲进法场,被关五天禁闭。释放回来后,田代在走廊遇到心上人,他说“糟糕,在关押时一直叫着加纳加纳”,加纳明知故问“是求救吗?”,田代说“我是挂念你啊,不可以吗?”加纳一笑,田代说“可笑吗?很寂寞吗?今天晚上去找你。”在这一刻,外表粗犷、蓬头垢面的田代,看起来比美男子加纳更柔情似水。入夜田代果然去找加纳,却被加纳一把刀子横在脖子上,加纳说“用我帮你叫吗”,田代说“叫也无妨,但死前一定要和你做爱。”——这些对话真的是可爱极了,我把它记录下来,因为它是我听到过的最美的情话之一。也只有男人对男人,才能说得这么干脆吧。


    二人关系的性质,用一段字幕作了交代,——“加纳回避田代,的确,他十分迷人,十八岁还留着流海,似乎对倾慕者表示欢迎,倒不如说是田代太可怜”。“可怜” 即是田代的爱的标签。在加纳与人格纳受伤的一场,田代扑到担架旁边,大声地说“我在你身边,加纳,我很担心你啊!”“真好,你醒过来了”,当一个人爱到不顾一切,爱到难以收场,另一个却是四处留情,心有旁属。想来这亦是“暴力美学”的一种体现吧,情感上的暴力,痴爱的一方永远在默默承受,无法言说其苦。片中另一个若即若离的人物——冲田,平日里他坐在田埂上看孩子们戏耍,自得其乐,对一切围绕加纳展开的爱恨情仇宛如浑然不觉,看到最后方知,——天真的人心里最明白,最残忍,加纳和冲田都是如此。不管怎样,田代得到了加纳,最终也死于他刀下,也算是践行了自己的诺言。凡人必有死,为心爱的得到付出代价,也没什么可后悔的。我爱你,这是我的事,至于你爱不爱我,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这是真正的爱的立场,亦是无法两情相悦时的一种无奈的选择。


    死于加纳刀下的,还有另一个诱惑者与牺牲者汤泽。加纳的杀气之重,从初入队时奉命第一次执行杀人任务,其近乎完美的表现中可见一斑。当时近藤赞道:“很有勇气!”而心思更细腻的土方想到的是,“不,跟勇气无关,似乎还有别的……”对于入队的动机,加纳后来坦承是“能够杀人”,但是似乎也还有别的。他想要的,应该是杀戮所带来的一种变态的情欲的满足,以及周旋于不同倾慕者之间所带来的征服的快感,这样,新选组的确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加纳一生的悲剧,一半是内在的悲剧,一半是外在的悲剧。他从前的经历不得而知,但至少可知他对情欲与死亡的病态的爱好;而另外一点,新选组的环境和周围人无时无刻不视其为猎物的态度也难逃其咎。作为一个法度的“局内人”,加纳同时又因首领的偏爱与纵容而身处局外,这种矛盾的处境,对他的内心,是一种莫大的刺激与鼓励。得不到的才是最爱的,而最爱的也是最坏的。加纳就像传说中的美少年,最终失足跌落于自己曾临水顾盼的情欲和自恋的水塘。


    电影名为《御法度》,法度即法统、条律;“御”则含有驾御、破除的含义,合起来解释,“御法度”既然超越、凌驾了法统,就变成了禁忌。新选组军营墙壁上用草书写的新选组的“法度”,美丽的书法下掩藏的是一个又一个“死”字,——用田代的话讲,“局中法度似是理所当然,军纪的确严厉……有九条命也赔不了”。法律的设置,是为了维持组织机体的正常运转,它只诉诸无情的事实,并不考虑个体的要求与感受,其道德原则的严酷性,正如怀海德指出的,是建立在“不可抵抗的命运的观念——古希腊悲剧的中心题材”的基础上。但是法度本身又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如果你遵守它那就等于什么也没有,而只有破坏和破坏带来的惩罚,才能真正显示出其真正价值。在一种奇怪的默契之下,新选组的法度似乎完好无损,可每个人心里都深深地知道,做为一种形式上的共同约定,它早已在加纳的毒药般的笑容与呻吟下四分五裂,只是无人说穿罢了。


    但是一个花瓶,从内部的碎裂,终于还要扩展到它可见的外在。当加纳的情事牵涉愈广,以致影响军心时,一个两相了断的形式,就成为不可避免的结局。这也是全剧最为凄美与迷离一幕。作为决斗监督的冲田和土方,先行登场,冲田给土方讲了一个“菊花之盟”的鬼故事,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新撰组从上至下默允的话题——男色。那是一种被允许的禁忌,土方不承认,也不否认。即使那样,游戏也自有其规则。当加纳杀死田代,冲田转身离去,加纳最终死于冲田的刀下,土方突然醒悟——“冲田,并非你喜欢了加纳,而是加纳喜欢了你。”——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对这一切的猜疑与混乱,人情练达如土方也无法解释,他只以归结于软弱的宿命论——“加纳那家伙太漂亮了,在男人耍弄之下,被妖怪上身了”。影片结尾,土方抽刀出鞘,一击之下,一树樱花轰然倒地,一切尘缘暗念在黑夜中殒落如雨,而枝条花叶尤自震颤不已。


    每个故事自有它内在的逻辑,那是不以人力为转移的。古希腊三大悲剧家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的作品,在他们想象中无情冷酷的命运,把一个悲剧事件逼迫到不可避免的结局。对古希腊人来说,命运不是具体的神祗,而是一种不可抗拒的抽象的力量。在这个故事中也是这样。田代必死,汤泽必死,加纳也必死。他们每个人都空怀一身武功,情感和行动却是那样的软弱和盲目。相对于对“局内法度”的视而不见,他们更多听从的是内心的召唤,那才是真正的“法度”——上天的法度,冥冥中命运的安排。


    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里特,早在现代物理学见解形成之前就惊人地预言说:“按照通常的说法,有甜有苦,有热有冷。按照通常的说法,有色彩。其实,只有原子与虚空。”——这个故事背后的历史即可作印证。本片人物除加纳外,均有真实的历史人物作原型。新选组人称壬声狼,原身浪人队,是幕府将军为了对抗维新派、维持其统治,并加强京都守备而成立的特殊武士团体。它成立于文久三年(公元1863年),在维新政局最动荡的7年间,曾为幕府统治立下血战之功。然而再好的刀法也不能扭转历史的步伐,宝应三年(公元1869年)德川幕府败给了天皇军队,武士时代结束了,日本踏上了现代化的征程。 近藤勇被处死,土方岁三和伊能原三郎战死疆场,冲田死于疾病,新选组于元老战死殆尽后解散投降。在成立之后仅仅七年,新选组就拉下了它的帷幕。 新选组的经历虽然最终只够成为历史上的一声叹息,然而其团队始终却是日本史上最强武士集团。大岛渚独特的切入角度与唯美狂野的演绎,看来无一丝龌龃,在幕府时期的黯淡背景下,散发出如菊花般的淡淡香气,令新选组的传奇又多了一抹奇幻而悲情的色彩。


    我个人觉得《御法度》要好于大岛渚的另一部代表作《感官世界》,男女之爱毕竟是常态,能把同性爱的题材拍得如此诡异中透着无辜与纯洁,则更可见其功力。本片的演员阵容亦十分强大,最出彩的莫过于松田龙平,他美如漫画人物的形象,虽然病态,却又忍不住多看几眼。饰演田代彪藏的浅野忠信,风头虽被松田龙平夺去大半,但以他出演过《座头市》等名片的资历和演技,那种小眼睛、络腮胡的亚洲男人的英俊典范,仍然令人印象深刻。至于为报师恩友情出演土方的北野武,他那纵贯一条刀疤的脸和时常浮现出的抽搐的笑容,令人觉得片中最有魅力的男人其实是他,而其他的不过是青涩少年罢了。


    《御法度》是近期唯一没有在看完后被我马上删除了一部。这也算是一种欣赏吧。为了写这个影评,我又重新把影片大略看了一遍。再看之下仍有颇多感叹。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今也有之;但是古人的那种潇洒处事、淡漠生死的豪情与豁达,现代人无论如何是学不来了。估且听一遍唐朝乐队,在“风吹不散长恨/花染不透乡仇/雪映不出山河/月圆不了古梦 ”的慷慨悲歌中,带着淡淡的心碎、回忆与追思,重温昔日菊花、古剑与酒那完美的相得益彰,宁静高远。

    9/22/2007 3:02 PM
  2. 大岛渚在采访中说:因为体会过与人组合的哀乐,亲历集团的聚散,回忆往事,想要拍这部电影。他自己曾是近藤,土方,身边也有过近藤,土方,冲田。组集团的冲动近似erotism。志同道合之外,终究是爱意凝结。推翻旧集团,组建新集团,一生都在经历这样的反复。

    这话很有趣。描绘嘈杂中的隐秘,捕捉不可捉摸的运势,远观集团的兴衰,近看个体强烈的吸引和排斥,然后他总结源头是erotism,爱。集团的消亡,集团的兴起,是一场一场爱生爱死。真是浪漫的观点。大岛组了一辈子集团,谈了一辈子恋爱,这旺盛的爱的能力,让人羡慕。经历丰富的创作者思维起伏如海潮。这种一生往事的回顾,正经假正经绞缠,有说不完的心事。

    大岛渚拿新撰组来讲故事。司马辽太郎,《新撰组血风录》,取‘前发的惣三郎’和‘三条滩乱斗’两章。挑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做主角。电影名字:御法度,Gohatto,Taboo。他人生的最后一部作品,仿佛讲的是一个青春美貌引起同性混乱的故事。

    在很长时间里,我对这部电影的印象也就停留在那些流传很广的:面如敷粉唇如施朱的和风妖异大饼脸,菊花之约三重演绎晦涩深情,除魔卫道樱花一斩。一群人聊起来,也就咂着嘴,叽歪大岛渚眼光独到,松田龙平异样风情,武田真治阳光健气,两人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啊就完了。不过嬉笑之余,还是觉得这电影云遮雾绕。过了多年,再看,再看,再看之后,终于确定了当初心底的不确定。那是政治,是人情,是大岛渚吐露的:集团。

    Every story has a beginning, before the gate of Troy, in a certain house of Ithaca, upon the road to Thebes. But no matter how it starts, every story has its hero,as often as not, a young man on a journey from innocence to experience.

    这段话点出了世上百分之八十八的故事主题:天真的年轻人踏上征途。——然后呢?然后天真的年轻人或成功,或失败,或功业千秋一死封神,或漂泊历险风尘返乡,或踏不出命运的圈套身败名裂。

    我后来想通,御法度其实是一个讲天真的年轻人如何失败的故事。

    故事一开始就点名时间地点,1865。新撰组从京都壬生转至西本愿寺。这是庆应元年,池田屋事件后一年。新撰组此时名声大噪,大肆招募人才。作为一个集团,这是它如日中天的时候。人员结构稳定清晰,规章制度成熟明确,组织运作高效,是四季里的夏天。而故事也正是从夏天开始。

    演武场里新撰组高层齐聚,局长,副长,各番队长围坐四周。镜头掠过,可以看见山崎,他其实早就出场。演武场中心,是新撰组第一高手,英姿勃勃的冲田总司。他是此次招募的剑道考核官。新撰组的活力,由他的敏捷锐利展现无遗。

    镜头是一双眼睛,它是围观众人的眼睛,一齐欣赏这组织里最优秀的年轻人。镜头完全是在赞叹他的潇洒自信。场上的总司有多迷人,新撰组就有多迷人。突然,诡异的主题曲响起,是人心的异动。镜头里加纳惣三郎一身白衣,鹤立鸦群,好奇打量冲田,镜头把加纳照了个明白。下一幕镜头转向局长近藤,一脸冷酷阴狠,他开口询问加纳的出身。这样一个俊秀整洁的富家子,和其他灰头土脸的应征者相比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刚刚镜头对加纳的凝视,是近藤不信任的视角。

    近藤和二当家土方岁三不紧不慢的交谈。近藤发问的声音冷酷如冰,音乐一波一波继续,土方的碎碎念,木剑的撞击声,比武的呵斥,脚步声,交织成背景音。画面里,加纳向冲田进攻,沉着勇猛。一个交手照面,加纳踏步向前,冲田面露惊喜犹疑后退,而土方此时正好也把加纳傲人的履历念完,这是一个少年英才。音乐停止,如同人心平复,近藤的泥塑脸露出微笑,声音里带着欣赏:总司要伤脑筋了。

    冲田用绝招三段突刺平青眼制服了加纳,微笑着如释重负。接下来,是当天最后一位应征者田代。冲田与他的对峙并没与加纳那样富有张力。

    近藤和土方一致看好加纳和田代。近藤一转头,不情愿的喊出伊东的名字,镜头此时才把隐藏的伊东让出来。原来高坐在裁决席的还有一个一直没有发言的第三人,此时的镜头正对的墙壁上,分明写着新撰组的Org Chart:近藤,土方,伊东。伊东一开口,便是和大哥二哥唱反调。不过说了也白说,不用近藤开口,土方颇不耐烦的驳斥了他并直接宣布了结果。伊东的意见,犹如他一开始的就不被镜头所关注一样,是多余的。组织的结构,和组织的矛盾,从这几个泥塑木雕的男人身上体现,新撰组的威严压迫全在于此。

    比武结束,近藤和土方留下加纳和田代。这一场迎新见面会,镜头细细描画了加纳的容貌。上挑的眼睛,饱满的嘴唇,丰润的脸庞,全部是超级大特写,几乎穿透颜色线条一直到肉,完全的male gaze。是谁的目光呢?土方不用说,他的八卦雷达天线无比灵敏,看的不要太仔细。当然还有近藤,他对加纳的好感表露无遗,态度和蔼亲切又絮叨。对比之下,近藤对田代的冷淡让土方忍不住笑了。近藤主动把加纳归于自己麾下,完全不在意田代的安排,在两个新人里挑了加纳去做违纪人员的行刑介错人,这是无疑的器重。加纳一入队就成了集团一号人物的亲兵,并有了显露头脸的单人project,前途一片光明。对于加纳的加入,近藤得意,土方不安,两人都对他特别关注。

    组织里来了个极其优秀的新人,技术过硬,家里有钱,人还长得特别美,完全人生赢家。大岛一辈子组集团,大概也遇到过面试这种下凡天仙的场面,觉得HR是不是搞错了关键词从哪里抓的CV啊? 那些缭绕的tension,这里就开始发酵了!先是选美一样的俊秀比武,然后大岛渚让北野武这么一个糙汉八卦崔洋一对美少年是动了春心,简直是有喜剧效果。黑色制服暴力集团仿佛要开唱二人转一样。组织铁血幕布的一角被掀开,这地方有猫腻啊。集团大佬们满脑子男色八卦,新撰组黑衣之下的里衬怕是桃粉色的吧,一群假正经。

    接下来,几幕黑底大白字严肃的正告观众局内法度。不好意思,这地方确实是黑色暴力集团,法度苛刻,条条攞命,生的进来,死的出去。田代,一个底层武士,看待法度是朴素直率的不以为然。不是每个加入组织的人都是怀着远大理想的。组织的层次就在此,有大谈理想抱负的话事人,也有讨个营生的抠脚吃瓜群众。田代和加纳,一个眼看着是选秀状元,一个不过是要成为组织的工蚁。田代很多余的问:为什么是你被选去做介错人?你加入新撰组是为了什么?加纳低头回之以微笑,状如好女。

    如果,加纳同学长的粗犷一点,这一笑不会有任何其他的解释: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但是,加纳笑得太天真,太旖旎,面含春色,不免让对面的田代动了春心。这实在只能说是孽缘!我当初也自己瞎琢磨,加纳这一笑是不是有什么墙头马上的隐情,YY到千里之外什么加纳加入新撰组是为了冲田。

    Baga!我这不也是被青春美貌搞昏头了吗?

    加纳这是正值白玉堂前春解舞,他要体面的完成自己的介错debut,在新撰组凭好风上青云。年轻人的微笑是志得意满矜持自重何必多言,只可惜太天真对他人不提防。第一晚,田代就起了色心,加纳睡得像只小猪,不知道霉神正凝视着自己,毫无防备。

    介错solo上,加纳表现得沉稳可靠,武功风度无可挑剔。近藤很满意,土方还是一幅八卦挖掘机的态度,拿着放大镜研究加纳的一举一动,真是闲。土方这种老江湖,阅人无数,心底对于大哥近藤那种一见倾心的态度颇不以为然:妖物,待老夫火眼金睛看来。二当家军师当久了,习惯研究人性动机,同时,大概还有一丝他自己不查的危机意识。如此出挑的后生,被近藤挑去,两个人不要背着我做出什么好的来。说到底,他也是被青春美貌搞到昏头了。

    青春啊,美貌啊,才华啊,这些人间至宝,光芒闪耀,又惹人觊觎。天赋,gifted,听起来喜气洋洋,可是老天爷经常是补不足而损有余。世途险恶,道路难行,有天赋但不善使用者,如童子持黄金过野巷。束发者中唯一的刘海童子加纳,身负至宝,一出场便吸引无数目光。

    加纳的首秀称得上完美,除了田代最后的闯入。

    大岛渚挑浅野忠信来演田代,实在是用心险恶。让他来演一个痴情的慕男狂让人都有点不知所措是从还是不从。浅野忠信的英俊是本片同性情欲的调味品,观众的荷尔蒙需要挑动一下。

    田代此人,在加入新撰组后,仿佛就只是在做一件事,那就是追求加纳,并且不分场合不顾后果,坦荡到有点疯狂,但这疯狂又暗含矛盾。田代并不傻,禁闭结束还知道要问是否应去向长官报道,一转头庭院里碰到加纳又秒变花痴。加纳看他说话颠三倒四,忍不住又是一笑,他心襟一荡大庭广众大嘴一张:你想我了吧,寂寞了吧,我晚上来找你啊。这真是,意外的执着。

    田代是存粹的欲望。他不管形势不管身份的高攀,得到的是加纳犀利的反击。美少年亮出利刃,冷漠拒绝。此时的加纳意气正盛,根本不把田代放在眼里。雪亮刀光照亮的还有美少年的冷心冷情,土方的八卦卦象还是准的,玫瑰花有刺。

    但是,玫瑰花的霉运也就此开始。加纳前脚怒斥花痴,后脚就身陷人民群众八卦的汪洋大海。大岛很幽默,甩上黑底白字:天知,地知,人知。

    是群众们自己玩笑误打误撞,还是夜半无人的私语被有意传播了出去?

    应该是后者。

    平庸者乐于见到强者的倒掉,大众乐于品评优秀者私生活上的小疾。加纳从性骚扰的受害者,一下子变成了性追逐的对象。大岛渚很贴心的安排了一干追求者,镜头给到武田观柳斋迭戈.科斯塔般俊美的脸庞,真是让人心颤的美颜盛世。对比之下,田代都没那么讨厌了。这一段镜头叙述,很像是刑侦翻阅档案,观柳斋和田代的单人镜头宛如证件照拍摄,联想起后面的命案,故事的讲法很像案件回述。

    加纳的霉运继续发酵,除了性骚扰,加重的性骚扰,众人的奚落,他还遇上了荡妇羞辱,或是说流海羞辱。在这部戏里,流海宛如中国女人的小脚,让男人们如痴如醉上心上火。加纳遭遇欲加之罪,受害者变成引诱者,田代反成了被同情的对象。法度压迫下的众人,生死难度,性八卦成了难得的出口。舆论剥夺了加纳在男性集团里男性本位的认同。一段风言风语,点燃了他身上与众不同的引线,他被归为一种非男子的存在,异类,似女子似孩童。标签就是弱,是可以欺凌的对象。

    舆情严重,土方前去寻找新撰组另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远离队众,亲近孩童,传说中的清童处男,留着和加纳一样大马尾的冲田总司。冲田出现在阳光照耀青山环绕的水边,和新撰组本部的压抑沉闷形成对比。他姿态随意,马尾跳跃,活泼轻松。土方对他亲切关怀。嘘寒问暖之余,他是来向这单薄的年轻人咨询的。

    “田代和加纳,谁更强一点?”——“加纳”。

    冲田的意见是被看重的,尽管他话语间跳动着天真和直率,一副置身事外的孩子气。冲田直接戳破了土方真正在意的桃色传闻。其实此处没有点明的是,作为田代的队长,冲田对这事的了解应该有着更胜于土方的渠道。闲聊中两人提起一年前的池田屋和禁门之变。言语间,冲田的经历一一展开,他和土方的关系也慢慢被理顺,是同历生死的同袍,如师如友。大岛借土方之口,说出集团对热血青年的吸引力在于疯狂。冲田捧着脸卖萌接话:it takes one to know one,土方你就是疯子的头儿。噎得土方哑口离去,冲田哈哈大笑。

    看看,同样是异于众人的存在,同样青春美貌——这是有意没有被点明,和镜头对加纳外形的强调形成对比。冲田是被集团容忍接纳甚至纵容的。为什么?冲田说自己可做不来这种和男人搅在一起的事情,但是在他还没有闯出声名的日子,在这男人堆里,俊秀的他是否遇到过田代那样的纠缠呢?如果it takes one to know one,作为和加纳相似的存在,冲田是否也能体会加纳的难处,木秀于林的压力,一路前行的不易?

    冲田和加纳,两个年轻人,一黑一白,一阴一阳,是相互的映照。冲田不是加纳故事里的闲散人等,他是加纳在新撰组真正接触到的第一人。他们两个在比武时持剑周旋互相打量,宛如照镜。只不过,冲田是一个成功了的加纳,加纳是一个未成形的冲田。

    道场里,土方分别试了加纳和田代的身手,肯定了冲田的判断。然后出人意料,他让加纳和田代交手。然后更诡异的,加纳对田代毫无招架之力。

    一声叹息!年轻人就是这样失败的。在那些该抓住的场合,失掉了证明自己的机会。土方就此认定加纳和田代有私,得出结论后无言的走掉了。不过如此,他心里必然这样想,这孩子果然有毛病。

    当年的我非常疑惑加纳为什么会输。现在再看,有什么难懂啊!加纳太年轻,被这恶汉唬住了啊!之前大字报就讲明,加纳躲着田代。人性中的软弱天真作祟,一心想逃避。若他像在近藤面前那次一样果断介错,土方这一关他就过了!加纳在众人面前输掉了这场绯闻舆论战,他的软弱可欺被危险的公之于众。上次的介错仪式,闯进了田代;这次的比武,一旁虎视眈眈的是汤泽,加纳人生里另一个霉神。

    故事到这里都还是《前发的惣三郎》,接下来是《三条滩乱斗》。在这两段之间有一段导演加入的情节:近藤离开京都出使长州广岛问罪。与近藤的兴致勃勃相反,土方意兴阑珊,认为问罪毫无意义,幕府早该出兵攻打长州。

    土方在某种意义上是清醒的,第一次长州战争,幕府赢的侥幸,长州并不驯服。故事线里此时的庆应元年下半年,高杉晋作气候已成,长州倒幕派纷纷响应,前去问罪简直可笑。来年的第二次长州战争,幕府将一败涂地,十四代将军德川家茂在不堪重负后病逝,年仅21岁。朝臣对他的评价:因为过于年轻被这个时代玩弄,如果活的久一点,也许会成为一代明君。

    历史已经写定。这是新撰组的夏天,接下来就是秋天。这只逆时代而行的队伍,没有多少时间了。一路向上爬的近藤勇,在庆应三年成为将军幕臣,然后在庆应四年向维新军投降后被斩首。他死在庆应年里,再过半年,天皇就要改年号为明治了。

    日本人对这个阻挡新时代来临的杀手组织很是喜爱,号称是喜爱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身为的异国人的我看来,只能说这只队伍疯狂,暴力,任性,扭曲,与时代浪潮对抗然后沉没。中国也有能够欣赏他们的逻辑:识时务者固然为俊杰,从一而终一条路走到黑也算是一条好汉。殉葬时代,殉义,殉己,人类的野心愚昧凶残到想要压倒生死。疯狂的年轻人们在幕末加入各种疯狂的组织,有的能幸运走进新时代,有的是死路一条。加纳的选择让他和光明未来无关,而他在这注定失败的组织里失败,必然性偶然性交织,悲剧啊!

    土方提出要在近藤离开后搞搞整风运动,近藤犹豫的讲起了加纳。土方一脸心知肚明看好戏的表情,推脱自己不知道,又说算不得大事。近藤挑的人,还是让近藤来定调。

    近藤沉吟半响,没有直接回答,用了京剧式的政治话术:且听我改换一桩,讲一讲我朝中开国事迹。他回忆池田屋事件时,队内刮起美男风,集团不可再重蹈覆辙了。这真是,导演啊,这是要影射谁啊?冲田,你的流海是啥时候梳起来的啊?新撰组果然是个不正经的集团,难怪土方一见加纳就一脸警惕。而此时,近藤对加纳疑心已起,加纳的前途蒙灰了。这个惊艳亮相的年轻人一路走低,没能兑现自己的期望。和他犀利勇武的开场相比,他后来的表现不够强硬。

    接下来加纳游西本愿寺,遇到井上老儿。我觉得这里仰面赞叹西本愿寺美丽宏伟的加纳非常天真。那种对美丽事物纯净的欣赏,让人忍不住联想起流连在青山绿水耽美小说里的冲田。这是电影里难得轻松的一段。加纳的孩子气更重了,也越来越迷茫。他去向冲田请教那一段,两个大马尾凑一起八卦各位老大的年龄,可爱的像一对大尾巴小熊猫。冲田笑语晏晏,看得人心里暖绒绒。

    加纳和冲田,双星相聚,青春逼人。武田真治把冲田演得那么温柔耐心,笑起来直爽明亮,让人心折。这位仿佛丝毫没有架子的前辈小哥,一面亲切笑谈,一面直截了当的说:你犯了法规,要切腹的。

    我若是加纳,心中必然颤抖。

    纵然接下来冲田迅速的一语揭过,所谓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但这震撼已然造成。不小心认错一人,就要切腹。法度下阶级森严如斯,让人怎么能不居安思危?接下来,冲田告诉加纳:近藤,土方,井上和自己是同门师兄弟,队众都说新撰组是由他们四人把持,但他们绝无此意。这话小说中没有,是很虚伪的一段官腔。天然理心流一派,同气连枝,是新撰组的绝对核心。冲田的态度很值得玩味,他在河边已经流露出对加纳和田代的轻蔑,但仍然善待加纳,并没有揪住对方的把柄不放。他对加纳讲的那一番话,是正话反说,也算是冷子兴戏说荣国府,告诉了加纳新撰组的利害关系和井上的特殊地位,是一个隐隐的提醒。于公于私,冲田此人都太通透了,再加上他态度之坦荡自然,简直是无懈可击,笑面虎一个。他对加纳,应该还是有所期待,毕竟此时加纳还未堕落。

    三条滩乱斗,是一个大师兄闯祸,师弟们擦屁股的故事。为了井上,新撰组损失惨重。这个故事关注的是人情,但也不过是天然理心流同门之间的人情。司马辽太郎并没有放过对近藤,土方,冲田徇私的批评。大岛渚把重点放在了无辜卷入的加纳这个角色。在井上和加纳的比武事件里,加纳何其冤枉。冲田简直是有预见性,提前给加纳打了预防针:井上有护身符在身。

    在监督山崎的incident report里,为了顾及老大的面子,让组织蒙羞的成了加纳而不是井上。土方心知肚明,青筋暴起,跑去找井上兴师问罪,似乎还有点担心师兄是不是老房子着火情迷洛丽塔。冲田半路杀出,隐去了加纳对井上冒犯的前情,又扛下了井上不自量力比武的一口大锅。他实在是太妥帖了。

    司马辽太郎笔下的井上是一个老实忠厚的无能人,大岛没那么客气,直接拍成一个油滑胆小的无能人。加纳遇上井上真是飞来横祸。之前他只能算是于私有亏,现在俨然成了集团罪人。一副好牌打成这样,简直让人想退出重来。可惜法度在上,退组即死,梦想变成桎梏。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汤泽此时可以趁虚而入。

    汤泽田代二人,也算是双星闪耀。田代曾出言嘲讽法度,当时加纳根本不以为意。而此时的加纳,是分外听得进汤泽对新撰组,对法度滔滔不绝的控诉。汤泽提到了山南,前代新撰组核心领导,退组后被正法的男人。新撰组是一只不断肃反的队伍,火并,暗杀,清洗重复上演。加纳一言不发,汤泽说的全是他的心声。他殷勤的为汤泽倒酒,带着刻意的讨好奉迎。他实在是太无助了。法度巩固一群人的利益,压榨另一群。辗转之间,加纳落到了法度狰狞利爪之下,不再是当初法度的执行者,而且彻底见识到了法度的虚伪。他落地凤凰般的品尝到了汤泽和田代们的心酸,不再像开始那么骄傲。汤泽比田代狡猾,先充当知心大姐,假装义愤填膺,更卑鄙的是利用了加纳的自卑心理。年轻人太需要有人支持,也许还被汤泽虚张声势痛斥法度的架势蒙骗,当他是条好汉。比起来,田代勇攀高岭之花还算有几分志气,汤泽纯粹是趁你病要你命。加纳被迷惑,失去了抽刀相拼的勇气,在又一个当口做了错误的选择。

    导演坏心眼的让加纳拒绝了英俊憨傻的同期生田代,接受了丑陋卑鄙的前辈汤泽,让观众捶胸顿足:怎么这么选啊加纳君?其实换个性别,去掉新撰组和历史背景,这是个老掉牙的职场污糟事:新人被资深员工或者上司玩弄的故事。

    导演指挥斟酒的美丽姐姐代大家表达了惋惜之情,多么的辣眼睛。我都抽不出心来思考加纳同学真正的性向。其实性向在这里根本都不是什么问题,骗奸的时候谈什么性向啊!而且这种郁结着对强权不满的性,更像一种结盟,一种对法度的挑衅。事后的加纳,看起来恬静妩媚,一幅完成成人礼的娇羞模样。这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还是以为有倚靠了啊加纳君?Baga!

    在井上和加纳商量去袭击倒幕武士为自己洗刷耻辱的夜里,镜头戏谑的看着他们俩出发,同时把一旁睁眼躺着的冲田拍个正着,幽默的拆穿两处戏码:冲田知道井上绝对不敌且犹豫,井上知道冲田一定没睡。但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冲田的沉默是一种不赞许,井上的无言是无可奈何的爱面子。加纳一头热的行动搞出来一个烫手山芋,从优秀员工变成了棘手刺头,让领导团团转的下不来台。

    冲田心思实在深邃细腻,配合师兄把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孤勇戏码演到了底。等井上一走,果断一骨碌爬起来穿好作战服跑到土方那里,把井上心里那点小九九体面的传达,并且直接拿定了行动方案:土方你过分了,大师兄去寻死啦。快去救人啊,你看我衣服都换好了。

    想想冲田有病在身,觉也不能睡,操心这些破事,真是辛苦。他完全是位人情大师,分寸拿捏惊人。烛火中,他行动如风,戎装佩剑,收束利落,端正拜倒,温和又坚决的对土方说:都是你的错。起落间,孤松独立,玉山将崩。

    直面指责土方并让土方不以为忤的,唯他一人。

    他确实是异于其他人的存在,混乱中的一股清流,武功心机功绩资历无可挑剔。加纳和冲田之间,隔着无数考验,无数选择,无数机缘,两个天赋起点相似的年轻人,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边厢闹哄哄点兵支援时,另一边的井上和加纳简直像是爷孙郊游。井上为了壮胆,一路絮絮叨叨讲着乡野童话。加纳听得入迷,天真的追问细节,完全不像是去赴生死会,真的还是个孩子。井上给加纳传授了些屋内近战时的诀窍,他终归经验丰富,领着加纳下到河滩,遇到敌人,率先搞笑的摔断了腿,如愿的躺平。

    这次交手,是加纳苦苦寻觅为自己正名的机会。武功是在新撰组立身的根本,他输给了田代,输给了井上,前两个都有些说不出的苦衷,这次他不能再输,唯有成功复仇才能洗刷耻辱。可惜,他扭伤了脚踝,而且也欠缺实战经验。连井上都能给他指点一二,他的经验应该是仅限于道场。倒幕武士一刀劈伤了加纳的前额,血流如注。冲田及时带队赶到,终结了一场混战。回大本营的路上,田代深情呼唤受伤昏迷的加纳,依旧是那么不管不顾。暗夜里,一声声加纳君声声入耳,前有带队的冲田,后有拍马赶来的汤泽,这真是修罗场。加纳同学复仇大失败,风流韵事被宣之于众,情人们醋意横飞,真是倒霉透顶。

    转眼到了新年,近藤返京。雪夜,接风宴上,加纳成了酒席上的黄段子,集团内的笑柄,连井上都拿他开心。镜头一转,到了加纳和汤泽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房间,汤泽小人面目毕现。加纳屈辱的沦为他的玩物,头上还裹着绷带。这个当初手持雪亮刀锋抵住田代咽喉的骄傲少年,堕入深渊,无力抗争,仿佛是放弃了。看得人扼腕叹息加愤恨,玫瑰花的刺呢?人真是软弱不得,不然有多少人会不长眼的来欺之辱之。加纳最大的错误,就是在这样一个以武服人的集团里,没有握紧手中的刀。

    三条滩乱斗到此为止,接下来又回到前发的惣三郎。汤泽被杀。本片最可爱直男山崎的故事线展开。这部电影里,男性对男性的意淫无处不在,大家的性向都很飘忽,山崎监督作为钢铁直男的代表,经受了严正的考验,被近藤和土方委以重任,奉命招妓。

    从近藤和土方商量如何挽救失足青少年开始,电影又开始戏谑了。土方误以为近藤要痛下杀手,护雏怒斥:你怎么这么残忍?说完,忍不住甩出他的经典问题:你是不是看上加纳了?这个问题他几乎是逢人就琢磨。等近藤表示自己绝无此意只是想再抢救一下后,土方解嘲一笑,又醋海翻波。这心态转变,犹如桓温他老婆,前脚喊打喊杀,后脚又我见犹怜,何况老奴。而且原以为是生杀予夺,搞半天是去指派教养嬷嬷,昭阳正殿管的事情也太细碎了。不过后面更细碎的还有,山崎正儿八经的向土方申请团建费用,土方精刮的只出了嬷嬷的娱乐费。对于完全不知道要被带去嫖妓的加纳,直接说他家有钱他自己出。新撰组经费很紧张嘛,这样搞team building不行,员工办护照考CFA费用不给报销空谈公司文化很low的。

    山崎攻略加纳去祗园进修爱的教育这一段被拍得非常喜感。导演拍的时候应该也很乐吧,幸灾乐祸的好像一旁煽风点火看好戏的土方。可怜的加纳,家大业大的少爷,来新撰组当小弟顶黑锅成了男宠,名利皆空。同伴看似友好的social,全是包藏祸心的套路。被组织要求去祗园做思想改造,还得自己出学费。山崎被土方和加纳夹在中间,进退不得,灰头土脸好似stalker。几次撂挑子不干,都被土方忽悠。到最后山崎对加纳攻略出了感情,贴上自己的娱乐费为加纳预定花魁。多亏这位花魁,让山崎守住了自己直男的防线,他的性向几度飘摇如风中之烛。

    加纳这里已经转变,从清纯少年变成了一个诱惑者。为了摆脱山崎,他熟练的妩媚一笑:我喜欢的是你。他这是被搓磨到麻木了,以为山崎也是一丘之貉别有所图。死了一个汤泽,骚扰者仍然不绝。如同狼群中顺位排下,总有一只狼要成为受气包,他现在简直沦为集团慰安夫。面对山崎的劝解和领导们的培训方案,他苦笑:我还有未来吗?这话心酸之至。当再被问起为什么要加入新撰组时,他不再矜持微笑,而是坚定的说:因为可以杀人。新撰组的梦幻魅力消散了,少年人心中有恨,也终于领悟了在这个地方生存的法则。法度条条杀机,那些Taboo,才是新撰组成长壮大的里要义。集团的刀不只对外开疆裂土,也对内排除异己,肃反,清洗,内斗,暗杀,用剑杀出一条血路,用剑划定法度。山崎吐露近藤和土方背后的安排,让他领悟到自己还没被集团放弃。他狡猾的主动承认和汤泽的瓜葛,大胆的调戏山崎,暗自得意的确定了自己的魅力,心思电转,想好了嫁祸的计策。手段圆融,周旋的无往不利。他那些被人看好的才华,用到了邪处,但行差踏错被辱至此,也已经无从计较了。

    可怜的山崎,对加纳同情怜惜,费钞费心,却落得被加纳算计偷袭。山崎和冲田,都帮助善待过加纳。但是和热心肠的山崎相比,冲田是多么冰冷啊。他从心底里没有山崎宽容,并不能谅解一切。此人过于敏锐,对世界的丑恶认识的很清楚,自我锤炼出七十二变化端坐云端。剑道无亲,他救人更像是济世,集团的利益是他最关心的。山崎没有他精明,但却天然的有着更开阔胸怀。

    整部电影对冲田都是有意暗处理,让他尽量疏离的擦过事件的边缘。站在叙事线中心的是土方,镜头跟踪他的心理活动,对冲田的淡化也是他心境的反映。叙事镜头复原着一个事件经历者的所见,并没有充当全知全能。所以这里面存在着障眼法,假象与谎言并没有被点破。一切都如同流水一样,有许多来不及和看不见。夜袭山崎的刺客落下一把短刀,被山崎拿给各番队长辨认,再由队长们暗访各自的队员有否失刀。镜头里,山崎把刀拿给冲田和井上观看。冲田细细看完,微笑,回答不是我的,就把刀还给了山崎。看似开了一个俏皮玩笑,仿佛就与此事无关了。最后的调查结果是田代失刀,由土方判定田代是凶手。

    其实细想,田代是冲田的队员,查访到田代失刀并且上报的人必然是冲田。他并没有退出侦查,反而是站在事件的第一线。

    冲田是加纳的剑术考官,是田代的队长,为土方评定了二人的强弱,给加纳提过忠告,在三条滩之夜救下加纳的性命,发现了田代定罪的关键证据,最后,被近藤委任为加纳对田代处刑的介错人。如果镜头对准冲田,以他的精细玲珑,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故事。

    案件破解,田代被判死刑,近藤微笑着选择田代的绯闻男友加纳去行刑。近藤的冷酷并不让人意外,权力让人傲慢。他从来看不上出身低微的田代,但也没有顾惜加纳的生死。他安排加纳去杀死田代似乎是一种考验,犹如当初入队时就指派加纳去做处刑人。

    近藤待加纳不同,是土方早就察觉的。但是他希望从这年轻人身上看到什么呢?是享受雕琢一块璞玉过程,培养后辈好为mentor,还是单纯的喜欢插手排列别人的人生?他是天然理心流的掌门,已经培养过一个天才少年剑客。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他的奋斗充斥着血腥和背叛,残忍于他也许不是贬义词。

    土方此时还沉浸在伤感的罗曼情怀里。他的判断出了偏差,以为即将上演一场悲情的相爱相杀,满脑子鸳鸯蝴蝶梦。此时新撰组已经度过了艰难的创业期,集团表面上一派平静。他大概是松懈了,瓜子茶叶看戏不亦乐乎。这和历史上的“鬼副长”相差甚远。大岛渚没有刻画他的霹雳手段,重点放在足智多谋上。北野武的土方老练圆滑,勤思多虑,但好笑的是他看走了眼。大岛小小的讽刺了一把集团里的这些智多星。集团人事是很复杂的,不要随便就诸葛上身。

    土方这个角色,在电影里一直有一种态度不明的暧昧。由于他的视角,故事一直摇摆在事实和臆测之间。在电影筹备之初,大岛曾经邀请坂本龙一出演戏中角色,但坂本以故事太可怖为名拒绝了,只参与了音乐制作。联想到《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坂本在劳伦斯里饰演的军官在御法度里对应的人物似乎是土方——目眩神迷,心旌荡漾,矛盾纠结,同样身处一个看似暴力无敌实则日暮西山的组织,然后同样都有手下想要对妖邪下手,替长官驱邪避恶。劳伦斯里爱意恣意汪洋,御法度里情思影影绰绰。人物塑造上,坂本的军官在脆弱焦虑里崩溃,北野的土方则是在小心翼翼中惘然。

    难以想象,如果是坂本来演土方,即使现有故事不变,我想,我所有的感触都将推倒重来。北野君,对不起,看着你的脸,我把所有可能的旖旎情怀自动归结到权谋算计了,狗灭。

    故事进行到了尾声,所有暗藏的伏笔隐线,即将在这个迷雾蒙蒙的早春夜晚揭晓。又是在水边,柳线低垂,冲田和土方开始交谈。

    冲:近藤是不是喜欢加纳?

    土:你知道的,他不好此道。

    冲:但是近藤看加纳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你也是。

    土:我和加纳…?总司,你是不是嫉妒?

    冲:我是你和近藤养育长大的。我不嫉妒。

    加纳蝶翅一扇,桃色漩涡从底层士兵一路席卷到了新撰组高层。在这里,冲田的观点和土方重叠。土方没有宣之于口的腹诽揣测,从主观臆测被冲田交叉验证成为事实:近藤和土方确实偏爱加纳。

    面对冲田的提问,土方并没有否认,反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总司是不是嫉妒?这个回答很巧妙,它没有直面问题,却想用另一个问题来掩盖前一个。同时也透露了土方的判断:总司可能是嫉妒了。这实在是一个无比亲密暧昧的提问,而冲田的回答既娇嗔又矛盾。他的话如同投石入塘,引人遐思:被近藤土方养育长大,就真的不会嫉妒吗?这些曲折的心思啊!言辞如同游魂,出口就可以飘散了,是真相的影子。

    冲田和加纳,相似又不同。冲田和近藤土方间紧密的纽带,是他成功的天然优势。冲田语带惆怅。这紧密的纽带,是他成长中保驾护航的助力,也让他目睹了太多残酷真相。

    冲:然而,你和近藤又如何?大家都默认没有人能介入你们之间。这是新撰组不成文的规定。但是一直有人想介入。近藤曾无意让人介入,你便杀掉那人。

    土:总司,闭嘴!

    这对话太跳跃了。乍一看,土方的恼羞成怒仿佛是因为和近藤的基情暴露。其实也确实是他们俩的基情暴露了。和他们无比亲密的冲田,窥探到了组织核心维系彼此关系的惨烈方式。为权也好,为利也好,维稳也好,这种羁绊,是人欲之极致的浓缩。大岛兜兜转转,总算说出了自己的最想说的那句:组成集团,终究是erotism,爱。人与人之间,哪有分的那么清楚的爱和欲。土方不愿和加纳有牵扯,因为他心里看低众道。但是全男班亲兄热弟讲理想称同志又哪能没有感情汹涌?他和近藤互相间的牵制,换个角度看就意味深长。冲田话说的太冲,本想普及同性平权,不想举例不当,提及集团内斗的秘事戳到了土方的痛处。而且,冲田暴露了自己的内心,他杀心已动。

    介入近藤和土方之间的人是虚指,但让人不免想到之前提到的山南。出身北辰一刀流的山南,曾官居总长,是夹在局长近藤和副长土方之间的第三人。电影里地位尴尬的伊东和他是同门,是他死后的接替者,一样没有好下场。伊东死于一个著名的暗杀,油小路事件,是新撰组最后一起内部斗争。山南当初被逼切腹,与他关系亲密的冲田做了行刑介错人。如果这里真的讲的是山南,这一段惨烈往事,由冲田讲来有说不出的冷酷。这个被土方和近藤培养成人的少年,兄长们既保护他,又塑造他。近藤和土方那些残忍的试炼,他并不陌生。此刻旁观加纳奉命行刑,他心中只怕五味杂陈,嫉妒吗,真的未必。此人之透彻,超脱于所有人之上。他已然知命不立危墙,又有着尽道的觉悟。

    土方不愿谈这些惨淡往事。冲田无奈,大事既不可提,我辈且看春光。借《菊花之约》重新开讲。遵约守信的武士道精神被病中的冲田解释出了爱,erotism。人与人之间的吸引,隐秘复杂。

    土方心中有所触动,用菊花之约来重新建模。正视内心,他迅速否定,他不爱加纳,当然不爱(但是如果是坂本龙一来演土方,我是实在不敢这么铁口直断的,北野君,狗灭),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爱,也许是好奇,也许是一时恍惚,也许是situational crush 。冲田大胆的言论给土方带来不小的冲击,他忍不住又问了那个快被问烂的问题:你是不是迷上加纳了?

    镜头对准了冲田,这个观念超前的英俊剑客,暗蓝夜色里,他眼神闪烁:我讨厌他们,听到他们的声音就恶心。但是我喜欢美丽的故事。

    这也许是实话,他没有homophobia,但是有道德洁癖。他对加纳失望,不是因为性向,而是因为对方结交不慎自甘堕落。他批判加纳的懦弱无能,却无视对方的无助迷茫。冲田能领悟洁版故事里的深情,却并不能谅解一切。他并没有深入过复杂的成人情欲世界,并拒绝深入。他远离队众,亲近孩童,不好女色,带着孩子气的残忍,云端的彼得潘粘到俗世红尘就会呕吐,有美丽的故事书看就可以了,耽美赛高,同志死捏。

    但是,这又多么像一段深柜发言啊!一个寂寞的年轻人,有着超常的天赋,没有同类,少年得志鲜花着锦同时,死亡的阴影又笼罩着他,客途羁旅命运无常,读点书暗自消遣,读出无限春光,好比杜丽娘读《关雎》,读不出后妃之德,品出河畔恋歌。所以哪个少年不思春,看啥都能看出爱情故事。冲田看到书生武士为情死为情生,是否也暗自迁延衷怀何遣?好容易来了一个美丽的同类,却坏掉了,脏掉了。他想要的美丽故事结局缥缈,无人来和,淹煎啊!他失望之余是否否定太多?

    总之,他真是费尽心力的想要点化土方:加纳无信,不值得与之立盟。我看不上,你也别瞎。你千万不要怀疑我,我绝不是为了从你手上横刀夺爱,我只萌二次元。我特别理解你的倾向,但是加纳不值得。你看你和近藤我就不反感你们俩自己一对儿玩挺好的巴拉巴拉巴拉哇哈哈哈哈。

    听完冲田的话,土方修正了自己的想象,新撰组菊花之约的终版出炉:开满鲜花的田野里,冲田静静等待,加纳一身红衣前来赴约。冲田不爱这个男孩子,他等待的是另一个更高洁更纯白的存在,他的心向往的是雨月物语中的死生之契。加纳跋山涉水向他靠近,那一身红衣预兆了加纳不被接受的结局。

    决斗开始了。和土方的想象不同,近藤的安排正中加纳的下怀。他笑出了妖气,有法度在手,这是一场合法的谋杀,可以尽情享受杀戮的快感。他尝过了血腥,再难戒掉那滋味。汤泽,田代,这些前进路上的负累必须消失。他要报复,也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如果能像首次介错一样完成试炼,让领导们放心满意,加纳可以迎来一个新的开始。

    这次的行刑是如此的艰难。田代揭破了他的阴谋,奋起相拼。生死关头,加纳手中的剑孱弱无力,破绽百出。他的剑道已经被腐蚀了,但是如此多的折磨让他修炼了另一身本领,加纳展颜一笑,柔声魅语,剑道不成,若众道也能取人性命。他在整部电影里笑过许多次,曾经是那么天真,此时是那么轻蔑不屑。

    妖邪现身。土方愕然,冲田镇定,一个惊讶于自己的目盲,一个则是激起百般精神。冲田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这些时刻,障百川,挽狂澜,正法度。他对加纳,再无犹豫怜悯,责任感涌上心头,组织需要净化。土方黯然的任他离去,给菊花之约加上注释:总司,你不爱加纳,加纳爱你。

    土方和近藤为什么都这么喜欢抒写有情人被杀的结局?是能成为刽子手大概总带着爱么?或者,爱即是罪?土方一路不忘的:你是不是爱加纳?是个多么危险的问题!这一路的思索观察,是罪与罚的思索判定。爱意凝结组成了集团,维系集团必须斩杀爱意。这意象是多么伤感。总司举刀斩杀的是一个不幸的年轻同类。两颗星在夜空相逢,一颗击落另一颗。也许那颗星曾真的定睛观赏过另一颗,憧憬过另一颗,感激过另一颗温暖的光芒。这故事里若有爱反而让人绝望,若没有爱也真是冰冷。

    冲田一直都走在正确的路上,正确到令人叹服,他不愧是新撰组最优秀的年轻人,光芒照亮幕末,历史钟爱这心狠手辣的年轻人,早早用肺痨带走他,再赠给他传奇的头衔,so young,so gone。传说中他拿一柄刻着菊纹的宝刀,菊一文字则宗,临死留下一首俳句:身不动,隔过黑暗,花与水。

    土方斩断了怒放的一树樱花,失落又沮丧。他幸免于一场尴尬的中年危机,被生猛青春樱花血雨兜头淋透。有些东西失控了,如同时局,如同人心,如同身后离他而去的冲田,如同迷惘了整个故事的他自己。到底是谁在爱谁?简直不像是一个正经问题。他最后死在战场上,玉碎冲锋。孤臣身殉虾夷岛,忠魂永卫东方君,是他的遗作。从诗来看,东方君,据说是德川庆喜——末代幕府将军,是他定盟的守信人。他满腔的爱最后都献给那个终将湮灭的时代。

    一个天真的年轻人失败了。他经历了那么多挫折,好容易捱到春天,用尽全力却开出了错误的花朵。人们指责他美得妖冶,却不管他本就是一棵会绽放出美丽花朵的树木,是有太多人奉上了邪恶肉身让他花染鲜红。

  3. 面如桃花,朱唇轻抿,秀媚的眼睛定定地看住人,三分冷漠,三分诱惑,还有一分残酷--这十八岁的少年,竟当的个“冷艳”二字。
      
      “新选组”招募新队员,进行剑法考核,富商之子,加纳的出众身手与美貌引起众人注目,一向严厉的近藤也不禁温和相待,并将他划归自己属下。加纳对此的态度则是泰然处之,俊俏的脸上凝固着武士惯常的冷静神情。
      
      加纳的出众继续体现,第二天,对违规队员的行刑中,他利落挥刀,头颅落地,衣服上甚至没溅上一滴血,“这家伙不是第一次杀人吧!”旁观的山田暗暗忖度。在影片中,他以旁观者的面目出现,听着众人对加纳的赞赏之词,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我们能隐约体会他的感受,加纳,这美少年,不动声色的镜头下,不动声色的秀美面容,似乎藏着一种冷漠---一丝无法捉摸的快意。
      
      与加纳同时加入新选组的田代,第一个对加纳表达爱意。其后是汤泽,相貌委琐的武士,他在带加纳去妓馆,强行求欢,没有遇到抵抗。这时的加纳,可能已经有过与男人交欢的经验了吧,也许是田代,应该是田代。谣言满天飞,又有证据:某日土方命加纳和田代比武,剑法原本略胜一筹的加纳却被田代占了上风。注视着加纳的大有人在。
      
      偶尔翻看笔记小说,有清末无聊文人为当时红牌相公评的“花榜”,看得人遍身寒毛倒竖,怎么也想不出,那些个形容词,用在男人身上,是何等形状。可是看到加纳,就明白了,美貌到了一定地步,竟然可以不分男女。
      
      加纳的美,又是那么的天然,毫无修饰,相形之下,作为女色之美的代表,花魁艺妓,更象一朵人造的假花。影片中段,为了改变加纳的男色倾向,山崎受命带他去妓馆,找来最出名的花魁。铃鼓微振,童女牵导,她出场了,花容端正,双袖齐胸,一步一摇,奇怪的步法,三四尺的路,走了将近一分钟,急得我直想从后面踹她几脚。这样的排场,这样的做作,如果我是加纳,可能也忍不住要逃之夭夭。
      
      十九世纪的日本,对于男同志的态度不知是怎样,从影片中看,比较姑息。这个对女人不屑一顾的民族,却极端重视男人,尤其是武士间的情谊。相信最坚贞的情谊,只能在男人间出现,隐藏在其下的同志潜流,想来也牵扯着被容忍。也是,爱就爱了,爱得嫉妒、想杀死对方,宁可死在对方手里......同性爱中,一样都不少。
      
      加纳从花魁的床上逃开,仍然未尝过女人的味道;加纳偶尔绽放的笑容仍羞涩天真,加纳的白衣飘飘;组中围绕在加纳身边的情色幻想,仍在氲氤扩散;工作仍在进行,加纳接过了任务,追查、跟踪、战斗、负伤,再一次证明他是名合格的武士。与此同时,队里开始有人死亡,是汤泽,被暗杀。然后是曾被加纳勾引过的山崎遇刺,现场留下田代的小刀。
      
      酒席上,满脸皱纹的老武士说:“要断定一个真正的武士,是看他是否有恻隐之心,浅显地说,是看他是否有感情。”那么,号称集中了有史以来最优秀武士的新选组里,都是真正合格的武士?很难说,真的很难。时局山雨欲来,维新、倒幕,冲突渐剧,传统的武士道精神逐渐出现裂纹,而人心中潜伏的欲望、野心,即使处罚严厉的“御法度”亦压制不了,又何况武士道的区区守则?
      
      河源决斗之夜,真相大白,杀人行刺者就是加纳。这一幕场景,浓雾弥漫,充满神秘幻境般色彩。所有的证据指向田代,明知道二人的情侣关系,近藤仍指派加纳处决田代,又暗中让土方与冲田作为助手潜伏在旁。当加纳与田代一前一后走过来时,赫然看见,加纳居然,导演居然让他在此夜,身着鲜红如血的武士袍!一袭红衣映衬下,他的容颜恍如一朵沉浮在幻境里的白花,清艳得让人即使知道了他的残酷,亦无法对他生出憎恨。
      
      看到这里,我倒回去看另一个镜头:山崎问加纳作为富家子,为何参加新选组这种玩命的组织?加纳抿起嘴,羞涩的微笑,回答说:因为可以杀人吧!是这样了,杀人,甚至杀掉与自己肌肤相亲过的人,在残忍的同时,会否又存在一种难以解释的快意,与.....美感?影片中的画面,又那么美,那对决,那杀戮,雨夜的刀光、雾中迅捷的身姿,长街上踩在脚下的影子.....古典与诗意。
      
      加纳利用田代对他的爱,将田代杀死,转身离去。目睹这一切的土方与冲田,亦没有出来阻止。加纳杀人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们是否因为加纳的美丽,而对其继续宽容下去?影片中唯一有着阳光般笑容的人,冲田,在此夜,讲述了一个“菊花之盟”的故事后,突然抽身远走,他又嗅出了什么样即将到来、无法抗拒的危机?或者,一切正如浓雾,仍在不可捉摸之中。
      
      常常记起樱花的美丽,上学时校园里有很多樱花,四月开谢季节,那景致,真是灿烂而绝决。想起樱花,就想起影片结尾,土方那含着恨意与不解,劈向花树的一刀,洁白的花朵,在夜色中恍如无数发光的星星,砰然四散;想起加纳云雨之后,安静的脸与半裸的年轻胸膛;想起织田信长的话语:人间五十年,去世恍如梦幻,天下之大,岂有长生不灭者.....
      
      这个故事,也许与同性恋无关,只不过在讲述美;也许与美也无关,只不过在讲述杀戮;甚至,也可能不是讲述杀戮,而是关于破碎信念的记忆;最后,也有种可能,它只是告诉人,有一种原始的力量,在你我的心中,在血液里,它远避希望,漠视一切,摧毁一切,并将为之感到快乐无限。
      
      恍如梦幻。
  4. <御法度> 是部日本文艺片,古装的。本人对于什么导演镜头之类相当无知,也就不装13了,仅仅就内容胡说几句。故事发生在新选组。新选组是幕末最强大的剑客集团,现代的说法便是京城防暴特警。新选组吸收了一些剑法高超的浪人,乡士,许以武士阶层的身份,让他们充当幕府镇压攘夷派的狯子手。这些浪士们也都是些惹事生非,贪图利益的主,为了管理这样的一支队伍,副长便颁布了《局中法度》(即《御法度》)对队士的言行严加约束,比如不得敛财,不得临阵脱逃等等,违法的人都是要去剖腹的。《御法度》说的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在这样的高压高利润的组织中,有天加入了一位美少年,此颠倒众生的美少年加纳总三郎立刻引得队里面的一干人等争风吃醋,连局长这样的高层都忍不住对他侧目。红颜祸水,加纳的出现使得一个队士汤泽横死,队里面的密探山崎也遭到了刺杀(未遂),相传是遭到加纳的相好田代嫉妒的缘故。然而御法度是不能这样崩坏的,于是局长便命令加纳去杀死田代,同时让土方和冲田区监视,在一串诡谲的情节后,加纳杀死了田代,然而最终又被冲田所杀。咋一看似乎是BL版的《金枝欲孽〉,然推敲起来,并没有那么肤浅。

    首先是杀人事件的晦涩真相,也就是说真正的凶手是谁这个问题。嫌疑人如下:田代,加纳,冲田。凶手在刺杀山崎的时候掉落了一把匕首,最后查明了该匕首的拥有者是田代,这便是局长认为凶手是田代的证据。然而在加纳和田代单独相处,加纳要杀田代的时候,田代对加纳说:“总三郎,你背叛了我!是你杀了汤泽,也是你偷了我的匕首去刺杀山崎。”说这句话的时候田代的语气是惊讶又失望的。所以,以常理看,田代的杀人嫌疑基本上可以就此洗净了。那么接下来便是加纳,加纳是有杀人动机的,因为汤泽不仅利用加纳的不安占有了加纳,而且威胁他和田代绝交,甚至要杀了加纳。汤泽想独占加纳,而加纳对于汤泽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因此让他消失也不是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至于嫁祸田代,我个人认为,是加纳受了汤泽威胁他说要杀了田代再杀加纳的一番话的启示,既然汤泽可以为了加纳说要杀田代,那么反之也会成立吧,这样可以一箭双雕,两个令人讨厌的纠缠者就都可以除掉了。而剧中,加纳队与田代的指控,只报以扭曲的笑而没有任何反驳,更是支持了加纳才是真凶的观点。可是,值得注意的是,加纳虽然没有否认田代的指控,但他也没有承认。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已经说了的,加纳才是真凶,另一种是加纳只是知道谁是真凶而已,这便引出了冲田凶手这一说了。我本来也没有想过冲田是凶手这一可能的,完全是因为在网上看到了有人这样说,才觉得冲田其实也是有嫌疑的。假定,加纳真正爱的是冲田,而且冲田也喜欢加纳,所以他杀了情敌汤泽,又嫁祸给了另一情敌田代,加纳是知道内情的,所以也很欣喜的想除掉田代。虽然有人列举了剧中情节 - 山崎把刀给冲田看,冲田只是说“不是我的”- 是冲田想试探山崎是否怀疑自己。冲田是凶手这一说法,非常牵强的,是能够吻合大部分的剧情的,可这样一来,冲田在剧中其他的表现全都是在伪装了。。。。包括他和土方的对话,这不仅显得不合情理,而且难道这电影就是描述冲田是如何的bt么。。。因此,我想说,冲田是凶手也是不那么站得住脚的,剧中没有明指出凶手,凶嫌的可能性,从大到小,应该是加纳,冲田和田代。这小小一部电影,简单几个镜头,竟然能把剧情搅和的如此不明不白,可谓手段高明。

    (以下的讨论就建立在加纳是凶手的基础上了。)

    再者就是此电影的名字《御法度》。在电影里面,御法度被重点提到得有三处,一是加纳和田代入队的时候,两人一起看了一遍御法度上的条例,另一处则是组里让加纳行刑斩首一个私自敛财的队士之处,第三处则是加纳挥刀要砍田代的时候说,因为你刺杀汤泽和山崎,所以依照法度,我要处决你。御法度是副长土方岁三制定的,而剧中土方的行动大部分都是在完成近藤局长的指令。可以说近藤授意,而土方来完成具体安排执行这一步骤。因此御法度是土方为了维持近藤对于整个新选组的控制而颁布的。然而近藤在下达指令的时候可否严格比照御法度呢,答案是否定的,近藤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喜好以及维持统治而下命令,而合法不合法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那么使得近藤的命令合法话的人,便是土方了,他把近藤的命令套以御法度中的条例,把命令变成了法度来让队士们执行。这便是一切统治阶级的管理方式,制定的法规从来都只是用来约束被统治的人而已。那么谁才是御法度真正的笃信者,相信一切都得按御法度来呢?理想主义者而已。剧中的头号理想主义者就是冲田总司。这在冲田和土方于河塘处的对话可以一览无余。土方说那些勤王攘夷的人企图放火把天皇救出来,并不是疯了,而是率直。谈论如何倒幕攘夷,一群年轻人很容易就信以为真,这样的年轻人的集团又吸引了更多的年轻人。冲田说“新选组也是一样的。”而冲田也是对于执行新选组任务最积极卖命的人。剧末他说自己喜欢美好的事物,也是一个佐证。我想说的是,加纳也是理想主义者。大家都把目光放到了加纳是如何颠倒众生上,而加纳同学在执行新选组任务的时候可以用“兢兢业业”来形容,一开始的时候执行斩首,后面不管是土方让他比试,还是和井上比试,都非常认真,尤其是追查土佐的浪士一段,他先是独身一人跟踪,后又随井上奔赴敌巢,还在打斗中负了伤,完全没有一点游手好闲的样子。剧中一个反复被提起的问题就是,加纳为什么要加入新选组,要知道和那些找碗饭吃的浪士不同,加纳出身于京都富商家庭,本来就衣食无忧,我认为加纳是为了理想加入新选组的,至于理想是什么,也许是为了保幕,反正不是来捣乱的。而且冲田和土方的河塘对话中,冲田问加纳为何要加入新选组,土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大谈了一番理想主义,可见土方的观点也是加纳不过是个对新选组报有理想的人而已。和冲田不同的是,加纳对于新选组报有的理想逐渐的受到了打击,一方面组里面对他报有非份之想的人越来越多,另一方面也逐渐接触到了御法度的真相。这可以在汤泽和加纳的对话看出,汤泽说新选组实际上就是被近藤,土方他们从武州来的四人所控制的,不服他们的人,便要退出,而退出则按法度要被处死,比如说以前的副长山南,也正是那天,汤泽占有了加纳,加纳从心里面对于御法度产生了怀疑,所以才屈服于汤泽。大胆的揣测一下,后来加纳是否对于御法度已经彻底失去了幻想,而甚至利用御法度来杀人并嫁祸给田代呢?然而,当他也学着土方一样把自己杀人的恶行给御法度化时,似乎已经无法逃脱被御法度的虔诚信徒冲田斩杀的命运。

    最后小议一下冲田和加纳的关系。很多人都说冲田和加纳有暧昧关系,主要是因为影片末的时候土方说“总司,不是你喜欢总三郎,而是总三郎喜欢上了你。”然而整个影片对于冲田和加纳的关系描写实在很晦涩,对手戏很少。只有两处,第一处是加纳向冲田询问井上,后来引出了加纳和井上比试而惹出一系列事端;另外一处很间接,当井上和加纳说要去杀土佐浪人的时候,冲田睁着眼睛躺在被窝里,一言不发,等二人离去以后,才赶紧穿上护甲,报告给土方并带队士去支援。哪一处都没有写明冲田和加纳的关系。我认为这两处戏实际上是冲田在试探加纳。一开始的时候冲田对土方说他不太看得惯田代和加纳在搞bl,又说不理解加纳的入队,在冲田看来公子哥加纳该不会就是来新选组搞乱关系的吧。为此,冲田听到井上和加纳的谈话后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看看加纳是否有为了新选组的名誉而冒险搏斗的决心。然而加纳确实舍命和浪人搏杀,并负了伤,可以说扭转了冲田对于加纳的看法。因此在文末那段关于《菊花之盟》的对话中,冲田表示他依然反感他们bl的关系,但是众道的约定可以是美好的,而他喜欢美好的事物。可惜,田代和加纳的众道并不美好,真相还很丑陋,这让冲田失望之余而杀了加纳。再回到土方说的那句“不是你喜欢总三郎,而是总三郎喜欢上了你”,和其他为了私欲待在新选组的那些人截然不同的理想主义者冲田总司,可以说是另一个理想主义者加纳所仰慕的对象。只是前者得以单纯的信着御法度和新选组,而后者的理想逐渐的破灭了而已。这大约就是理想主义者的命运吧,少数的人因为种种际遇而得以保全,而大部分的人的理想都遭到了毁灭而成了御法度的祭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