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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的日子 Perfect Days(2023)

完美的日子 Perfect Days(2023)

又名: 东京厕所 / 我的完美日常(台) / 新活日常(港) / 完璧な日々 / The Tokyo Toilet

导演: 维姆·文德斯

编剧: 维姆·文德斯 高崎卓马

主演: 役所广司 柄本时生 中野有纱 山田葵 麻生祐未 石川小百合 三浦友和 田中泯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日本 德国

上映日期: 2024-09(中国大陆) 2023-05-25(戛纳电影节) 2023-12-21(德国) 2023-12-22(日本)

片长: 123分钟 IMDb: tt27503384 豆瓣评分:8.5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简介:

    这是一部讲述平凡人在日常生活中寻找美好的电影。主人公平山是一名清洁工,对于平凡而规律的工作生活感到满足。除此之外,他热爱音乐、书籍和拍摄树木的照片。一系列意外的相遇逐渐揭示了他更多的过去……

演员:



影评:

  1. 浅查了一下平山打扫过的12个公共卫生间的地点和设计者

    DAY1

    1-惠比寿东公园—槙文彦 2-锅岛松涛公园—隈研吾

    3-代代木八幡公园—伊东丰雄

    这里正是平山和某神人隔空玩纸上黑白棋的地方

    填好后藏回去,下次看结果

    究竟谁会赢?

    4-代代木深町小公园—坂茂

    坂茂设计的全透明玻璃卫生间贴有独特的膜,平时通电保持透明;当使用者反锁上门,切断了电流,玻璃会变成不透明的墙壁。设计师与文德斯同样喜欢用玻璃的属性和光做游戏。

    平山驻足于封闭-开放中间

    DAY2

    5-惠比寿公园—片山正通 6-春之小川交流公园—坂茂

    DAY3

    7-神宫通公园—安藤忠雄

    DAY4

    8-西原一丁目公园—坂仓竹之助

    DAY9

    9-东三丁目—田村奈穗 10-神宫前—NIGO 11-惠比寿车站西口—佐藤可士和

    12-7号街公园—佐藤KAZU

    参考网址:

    它们都是日本财团从2020年开始策划实行的the tokyo toilet项目的一部分成果,全部集中坐落在涉谷区,而该项目的目的是为了能够让任何人都安心舒适的使用公共卫生间。

    另,也许——《在街上》中提到的八卦不假,文德斯真的来了下北泽太多次才会取景磁带店

  2. (这是一篇角度片面的长评,短评实在塞不下,纯属个人有感)

    并不认为这是一个美好的童话,不反对平静、有规律、充满诗意的生活,但是个人觉得那只是一个泡沫,还好导演有把泡沫打破,让观众得以窥探美好背后的阴影,主角也变得更真实(像普通人)。整部片最有感觉的片段就是妹妹深夜拜访,直接打碎了主角看似自在的生活,让他直面那些人不得不处在某种关系而产生的矛盾冲突,fancy一点或许可以概括为自由和人的社会性之间的矛盾?

    感觉从头到尾,主角的美好生活一直伴随着悲哀,即他的平静生活只能建立在独自生活的基础上,不是说独自生活本身或者主角悲哀,而是这种没法既要人际关系又要平静的取舍本身是悲哀的,人想要实现平静生活比较可能的方案似乎是远离人际关系,情感自给自足尽量完全自洽。很多问题和困扰都由人际关系产生(比如最直接的,主角的工作在一般意义上是不体面的,他以及任何亲近的人(家庭成员)很可能也面临别人的指摘)。

    独自生活能让人活在自己构筑的安全区内,但是人不可能与社会完全隔离,也许和各种充满善意、有着不同故事的陌生人相处时游刃有余,但是当直面自己最亲密的关系(亲情)时,不免还是狼狈、会被伤害到,感觉全电影主角最“真实”的喜悦发生在和侄女相处的时候,最难过的时候也就是面对妹妹的不理解(可能还有父亲的),这时他、以及观影者所看到的平静表象轻而易举就被打破,他也成为了我们所认识的一般人,不再是那种独自过着有秩序的生活时一切尽在掌握的状态(可能我感受到的人大多数的状态都是没法完全不受限制、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妹妹带着她的女儿离开后,主角只能伤心(可能心里自我安慰)——睡一觉——第二天开始新的routine。

    这个问题不可能被解决,只能被忽视、转移注意力。很喜欢结尾的又哭又笑,可能这正是生活本身吧。

    不确定导演是否有意表现这些,但这正是我最喜欢这部电影的东西。

    2024.4.6 突然回想起电影中一个有意思的情节(如果没记错),同事撂担子自己推不了活的时候,平山折腾一整天也没再有心情看书,第二天貌似还睡过了头,美好生活脆弱性+1。完美的日子的背后——不婚无娃(所以很可能不需要买房即无房贷?)、不需要赡养照顾父母(这个电影没有透露,只知道和父亲没联系)?、不用加班、没有不把人当人看的领导和难搞的同事......

    所以说这种生活完美吗,不知道,但是平静大抵也是每个人的追求,再怎么完美的方案可能或多或少都有脆弱性,通过认识到脆弱性应该能让自己更平稳地接纳调整,重回平衡?泡沫被戳破的时候,赶快钻进一个新的就好,活在泡沫里有什么不好的呢,全看怎么取舍。

  3. 本采访来源于The Match Factory

    以下是采访正文:

    记者-Q

    维姆·文德斯-WW

    Q:《完美的日子》标志着您在数十年后重回日本。您能简明扼要地告诉我们,这个电影计划是如何产生的,以及这部电影讲述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吗?

    WW:这部电影最初是缘于去年年初我收到的一封意外来信。“您有兴趣在东京拍摄一系列虚构短片吗?可能是4到5部,每部时长大约为15到20分钟。这些短片都和一项宏大的社会公共项目有关,涉及知名建筑师的作品,我们将确保您可以自己开发剧本,并找到最合适的演员。我们保证您将拥有完全的艺术创作自由。” 那听起来至少是有趣的。多年来,我一直渴望回到日本,对东京感到真正的思乡之情。

    所以我继续将这封信读下去:“该项目涉及公共厕所,希望通过一个具体的人物来向大众表达日本独特的‘欢迎文化’。”其中,厕所的地位,与我们西方仅仅视其为“卫生”的看法,完全不同。对于我们来说,厕所并不是文化的一部分,相反,它在文化中是缺席的。而在日本,它是意味着宁静和尊严的小圣殿…..

    《完美的日子》剧照

    我喜欢我看到的那些照片,它们拍下了许多建筑奇迹。那些建筑更像是守护着清洁卫生的寺庙,而不是厕所。我喜欢与之相连的艺术概念。而且我确实很乐意在一个虚构的语境中看到它们。我一直觉得 “场所”在虚构的故事中,比在真实的情况下更受保护。但我并不喜欢拍摄一系列短片的想法。那不是我的表达语言。我回答说,与其拍摄4次、4天,为什么我们不在这17天内拍摄一部真正的电影呢?拍摄4部短片有什么意义呢?想象一下,如果有一部长片电影会怎样!

    我得到的回答是:我们喜欢您的想法!但这能行吗?我回信说:可以!如果我们将故事中的场所减少一些,把主要人物减少到一个。但首先我得亲自过去看看。我不能在不了解故事发生地的情况下想象一个故事。而且我现在正在忙于其它的拍摄。我可以在五月为你空出一个星期,然后我们或许能在十月拍摄,届时我可以从另一部电影的后期制作中抽身,有一段时间空闲(那是《安塞姆·基弗:流年之声》(Anselm),其制作已经进入第二年,并已开始在剪辑室剪辑了。所有的拍摄工作都已完成)。

    《完美的日子》剧照

    我最终在五月前往东京,待了十天。我终于有机会见到我梦寐以求的理想主演,役所广司,他将饰演我笔下的角色(我看了十多部他演的电影,我一直很钦佩他)。我见到了那些场所,它们都位于我喜欢的涉谷区。这些公共厕所实在是太美丽了,几乎让人难以置信。但它们并不是这部电影的主题。

    只有当我们成功创造出一个独特的公厕看护人,一个真实可信的角色,才有可能拍成一部电影。他的故事本身就很重要,只有当他的生活值得观看时,他才能推动整部电影,以及那些场所,以及与它们相关的所有理念。比如日本社会对“公共利益”的高度关注,对“城市”和“彼此”互相尊重的情感,使得日本的公共生活与我们(西方)的世界是如此不同。(因此,)我无法独自创作这个故事。但我发现高崎卓马(Takuma Takasaki)是一个出色的搭档兼共同编剧。我们深入挖掘,找到了故事的主人公......

    《完美的日子》剧照

    Q:这部电影以近乎诗意的方式,呈现了一个男人在东京过着朴素但自足的生活,表现出日常之美。

    WW:是的,你说的对。但这一切都源于平山。这就是我们给这个在我们内心深处逐渐成形的男人所决定取的名字。我想象了一个曾经过着上流生活,后来却陷入深渊的男人。然后有一天,当他处于生活的最低谷,他看见阳光奇迹般地照射在他身处的糟糕世界中,形成树叶的倒影,他苏醒过来,产生了顿悟。日语中有一个专门的词来描述这些有时会突然出现的幻影:“木漏れ日”:树叶在风中起舞,它坠落下来,影子落在你面前的墙上,这一切由宇宙中的一束光——太阳创造。

    《完美的日子》剧照
    这样的幻影拯救了平山,他决心过另一种生活,一种朴素谦逊的生活。他成为了我们故事中的清洁工。他专注、满足于他所拥有的一切,其中包括他的旧照相机(他只用它拍摄树木和木漏れ日的照片)、口袋书以及旧磁带播放器,以及他年轻时期收集的磁带。他的音乐喜好也启发了我们电影的标题:当平山(他已经在剧本中了)有一天听到卢·里德(Lou Reed)演唱的Perfect Day时。

    平山的日常生活成为我们剧本的支点。这种“一成不变”的日子构成了一个规律的节奏,而其美妙之处在于,你开始注意到那些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每次都在改变的微小事物。事实上,如果你真正学会了完全活在当下,那么生活也就无所谓固定的模式,只有一连串的独特的事件,独特的相遇和独特的时刻,它们接连发生,永不停歇。
    平山带领我们进入这片幸福与满足的境界。正如电影透过他的眼睛看世界,我们也用同样的开放和慷慨心态看待他遇到的所有人:他懒散的同事隆和他的女朋友亚也,一个住在平山每天工作的公园里的流浪汉,来找他寻求庇护的侄女妮可,平山在假期里光顾的小餐馆的老板妈妈桑,她的前夫以及许多其他人。

    《完美的日子》剧照

    Q:关于日本及其文化,让您如此着迷的原因是什么?而在这部电影中,您认为有哪些日本文化元素占据主导地位?

    WW: “服务”一词在日本与在我们的世界有着完全不同的内涵。拍摄结束时,我遇到了一位知名美国摄影师,他无法相信我拍摄了一部讲述厕所清洁工的电影。“那就是我的人生故事啊!”他说道。“我年轻时前往日本学习武术,我拜访的那位著名大师对我说:‘如果你在公共厕所工作半年,每天如此,那么你可以回来见我。’ 我就这样做了。我每天早上6点起床去清洁厕所,在东京的贫困区。大师从远处关注着我,后来便收我为徒。但直到今天,我每年还是会有一周的时间做保洁。”(这位男子现在年逾六旬,从未回到美国)

    总之,这只是一个例子。还有其他一些关于大公司领导的故事,他们只有先于员工到达工作岗位,并清洁公司的公共厕所后,才能赢得员工的尊重。这不是“低下”的工作。相反,这是一种精神态度,一种平等和谦逊的姿态。

    《完美的日子》剧照
    在美国生活过一段时间,你才会理解“公共利益”的重要性。有一次,那时我在日本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是我拍摄《直到世界尽头》(Until the End of the World)的梦境场景时,我接待了一位首次到访日本的美国朋友。当时是冬天,许多人都戴着口罩(在疫情爆发前的三十年)。我的朋友问我:“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害怕感染病毒?”我告诉他:“不,他们一点也不害怕。他们已经感冒了,戴口罩是为了保护他人。”他疑惑地看着我。“不是吧,你在开玩笑吧!”他们并非害怕病毒,(保护他人)这是一种普遍的态度。

    Q:您和东京以及日本的缘分由来已久,东京本身在《完美的日子》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因为您有机会在这座城市里通常不允许拍摄的地方进行拍摄。在东京拍电影的体验是怎样的?自从《寻找小津》(Tokyo-Ga)之后,东京这座城市有了什么样的变化?

    《寻找小津》电影海报

    WW:我第一次在东京闲逛,并迷失在其中时,就爱上了这座城市。那已经是在七十年代末了,是一个充满惊奇的年代。我会在城市中漫步数小时,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然后只要搭上任意一列地铁,就能回到酒店。

    每天我都会去不同的区域。我对这座城市看似混乱的结构感到惊讶。你会看到古老的木制房屋旁矗立着摩天大楼,这些房屋坐落在繁忙的十字路口边上;当你在充满科幻风的双层或三层高的立交桥下行走,然后你会发现宁静的住宅区和迷宫般的小街道就在旁边。我在东京见到的所有充满未来感的事物,都使我深深着迷。当时,我一直认为美国是迎接未来的地方。而在日本,我找到了另一种未来的版本,一种非常适合我的版本。

    《寻找小津》剧照

    当然,我还通过小津安二郎的电影得到了启发(他仍然是我的导师,尽管在成为一名年轻的电影制作人,并已有数部影片问世后,我才得以看到他的作品)。他几乎以一种科学仪器般精确细致的方式,向我们叙述了从20世纪二十年代直到他去世前的六十年代初期,一直处于变化中的日本文化。我在1982年拍摄了《寻找小津》,追随着他的足迹,试图看看自他二十年前最后一次拍摄东京以来,这座城市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Q:您总是以一种非常独特的方式将音乐融入电影,并以此闻名。在《完美的日子》中,您提出了一个非常独特的音乐概念。

    WW:为简单的日常生活构思一篇“配乐”似乎有些不妥。但平山聆听的是他那些六十至八十年代的音乐磁带,他的音乐品味为我们呈现了他生活的原声。地下丝绒乐队(The Velvet Underground)、奥蒂斯·雷丁(Otis Redding)、帕蒂·史密斯(Patti Smith)、奇想乐队(The Kinks)或卢·里德,还有其他一些,甚至包括那个时期的日本音乐。

    Q:您将这部电影献给大师小津。他的作品中有哪些元素对您影响最为深刻?

    WW:主要是弥漫在他电影中的那种感觉,即每件事物和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刻都只会发生一次,日常故事是唯一永恒的故事。

    《完美的日子》剧照


  4. 今年国际影坛,有两个舶来品,打败了本土片,去送报参加奥斯卡最佳国际电影,引发了不小波澜。其一是陈英雄的《恋爱馔法》(法式火锅),代表了法国,凌于口碑极佳的金棕榈《坠落的审判》。另一部就是文德斯的《完美的日子》,代表日本,而不是由宫崎骏《苍鹭与少年》、是枝裕和《怪物》、滨口龙介《无邪之境》出战,的确有意思。这两部洋盘电影,关注着相当叫人诧异的吃、拉面向,大有扬言“我食髓比本土佬更知味”之意。

    类似于大陆的社会话题读物《我在北京送快递》,维姆·文德斯新作《完美的日子》(港译:《新活日常》,Perfect Days),似乎也可以叫“我在东京洗厕所”,既是职业技能培训作业的影像化操作,也是自辟一路的日式职人、奇特工种题材。

    还有人说了,影片可叫“东京厕所图鉴”。片中就有出现一卫生间,外看是透明的,一览无遗。人进入后一扣,就会变成遮挡密闭的——似乎完美解决了有人没人的终极困扰(毕竟显示灯总有坏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去体验,还要拍个照留念。当然,喜欢影迷朝圣的家伙,肯定会冲在前头。

    这一切,都是陌生感与他者化,所导致的玩笑话了。现代人连自己的家务都不想操持,更何况还要代入一份等同散发“离我远点味道”的体力工作呢。不过,这类关系着下水与出口的工作,也是最能见出不同地区文化差异的地方,都不必举例印度人出恭,就说身边可见,翻捡垃圾的。从小区里到马路边,这些业余、兼职或全职的,统称为捡破烂的人群,他们的行为仅仅是古怪吗?反正,像前几天推荐的《豆子芝麻茶》,就写到了有这么一位饱受人世摧残的老阿姨,喜欢扒拉在垃圾桶上。再来,何伟也可以在《埃及的革命考古学》,注意到这群比工业化处理垃圾还好用的开罗垃圾回收工。

    不提历史上,就说大陆现当代,洗厕所和扫大街,都是惩罚性的强迫劳作。尤其是动乱年代,十七年又十年期间,它们变成了打击知识分子,贬抑他们人格,从生理到精神层面的无情践踏。自然,也有人能像《芙蓉镇》那样旋着扫把起舞,但它们终归是社会秩序被打乱掉的无情消耗,是沈从文老人回忆文/革事,“最大功劳是扫厕所,我打扫得可干净”,抱着来访记者痛哭。本质上,它们就是消耗时间与体力的社会作业。

    单说到厕所与排泄物,《完美的日子》的电影题材,绝不能说罕有。今年日本导演阪本顺治还有一部《世界的阿菊》(SIFF和百老汇日本电影展上都有放),讲掏粪工,脏污飘香。喜笑,黑白,却打动了许多观众。非要说文德斯对这一领域有研究,估计也大可不必。他无非是在《寻找小津》的年代,就对日本文化抱有好感。再者,一名公路之王浪荡客,也很难不会喜欢上日本吧?

    因此,电影与能不能登大雅,会不会冲击你的嗅觉之类的生理顾虑无关,《完美的日子》是一部关于日常秩序的电影。节奏轻快,影像干净,配乐好听,人物关系简单。戛纳影帝役所广司,像米国公车司机帕特森一样按时醒来(隔壁老太扫大街的声音充当闹钟般的存在)。他就每天去打卡工作,没有老婆,不养狗。

    无论家中,还是出门,役所广司饰演的平山,都把一个人的生活工作,处理得井然有序。先叠被褥后刷牙,修理髭毳来一罐。工作上就是一路打卡般的流水作业,交差下班。不变是一种秩序,整洁是一种秩序,下班搓澡来一杯也是一种秩序。很难讲,这份低阶工作,到底赋予了主人公什么,可能仅是切割与分配白昼时间,平山作为无名之辈,参与到了东京某一环秩序而已。小的秩序,组成了外人对东京与日本的观感秩序。这份工作,这点切身的秩序,对大多数人不值一提(他的选择也遭父辈与同辈排斥),对他的中老年人生,却非常重要——如同卡带、文库本、自动售卖机。

    与主人公对位的,有几个电影人物。一是年轻工友,他控诉“没有钱就连恋爱都谈不了嘛”,信奉“满分十分打九分”的消费服务评价体系。他的时间是一份商品,他的社交也是一份商品。对于现代人,这无可厚非。只是如果只有这份参考指南,未免活得太累。一是突然冒出的“影子”前夫君,他坦言人生迷茫朦胧还没看清,突然就到头了。

    在旧书店购买文库本一事上,不难发现,花5块人民币购买一本二手书的开支(即便日元汇率走低,也能知晓此前也不会高),对于主人公是经济又实惠的一件事。如此一处细节,就能知道在国人看来,平山所过的音乐、读书、泡澡、拍照生活——就差来一杯手冲咖啡,并不是什么精致文艺,而是日常生活而已。你也不能只看到频繁买胶卷,也要看他日啖一份三明治。如果要谈奢侈,也只能说是耗费时间的奢侈感——他用一个人的独居生活,换取到了这些。

    世俗社会这个时候,不免要对主人公大敲警钟了。他如何抵御风险呢?是太信任日本社会保障体系,还是老外文德斯的美化理想。这时候,又得搬出来前夫君了。体面社会人,又能比平山好哪去呢。再则,从平山日常工作量和生活习惯,参照日本人的生活状态,或许,我们也可以说,是看不见的秩序本身,赋予了他选择这份工作的合理性。

    往大了看,电影自然是东京都的一本项目提案(类似是枝裕和《奇迹》、三宅唱《你的鸟儿会唱歌》冠名作业),但不阻碍我们以现实的角度,去解读役所广司的生活。事实上,主人公的日常活动(即下班以外的个人时间),有70%都和作家吉井忍所著《东京八平米》的当下时生活,近乎一样。只不过,他不仅有八平米的生活,还选择了流动,八平米的清洁工作。而一个人,最后能坚守的,不就是这么一方,暂借来的领土与王国麽(吉井也不避讳,她另有住房,是选择了如此生活,而非“不得不如此生活”)。生活既在这八平米之内,更在那八平米以外,一部文艺作品,是希冀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小小的,日常的喜悦。至于同一款劳作,如何由贱民的惩罚,变成了文艺的升华,或许,抱着也许世界上就是什么奇特人都有的心态,大家都轻松一些吧。

    最后,只从文德斯的过往履历来看,《完美的日子》只是他的文艺余兴,开了歌单,列了书单,还给影迷留了一份to do list的古怪城市漫游清单。作为citywalk的鼻祖导演,他拍这样的电影,似乎随心所欲,毫无压力。就像你也会觉得,役所广司就这样,轻轻松松拿走了戛纳影帝。然而,当你回想这位沉默,边界感很强的中老年男子,他几乎没有与人产生情感联结,却一再对周围环境人事物,做出了反应。不论是借助傻瓜机的“恒常之眼”,还是投向独自午休一人食的女白领“原来你也在这里”,注意到街头拾荒者、公园亲子、纸上棋兵,乃至在亲人出现后的情绪波动,似乎都一再显示,他在常人印象中单标枯燥的黑白人生,其实还是丰富多姿(黑白与彩色的处理上,文德斯与阪本顺治反了过来)。至少从表演上,可以一再看到役所广司的沉浸与起伏,更不必说结尾正面高光。

    总之,如同《阴翳礼赞》( 谷崎润一郎专辟有一章《厕所种种》),《完美的日子》也是老文青导演文德斯的“木漏れ日禮讚”,仅此而已。

    事物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