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二十一世纪初年,一场浩大的灾难让“生府”取代了原有政府,成为了国家最高领导组织。经过死亡的洗礼,人们开始格外重视生命的重要性,于是,政务在居民们体内植入了“WatchMe”设备,以检测和介入他们的健康状况,这也就意味着,身体不再是属于个人的所有物,而是被列入了国家管理的范畴,自杀更是无可饶恕的重罪。 雾慧Tuan(泽城美雪 配音)、御冷Miach(上田丽奈 配音)和零下堂Cian(洲崎绫 配音)是三位对现存制度产生了疑虑的少女,在弥迦的带领下,她们准备自杀以挑战制度,可是最终弥迦死了,计划失败。一晃眼多年过去,雾慧和吉安重逢,与此同时,全国各地发生了数千起集体自杀的案件,而这背后的真相和弥迦当年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诚然,Harmony有其晦涩的地方,但作为一部商业影片,剧情绝非超出了一般观众的理解能力。可能稍有影片观赏经验的同学会说是“反乌托邦”片,也可能有人说这是“反战片”,赞同Miach和那个秘密结社分裂的激进派说的人类要达到和谐,毕竟如今反战片都在追求不再区分国家和种族,全球人类大同,这样战争就会消失。还有的同学会说这是“青春片”,三位少女有各自的成长道路,但是会疑惑Miach的观念反复跳跃变化,还有作为螺旋生命检察官的Tuan到底是支持哪一方的。
对乌托邦与反乌托邦辩证方式的展开和后现代主义内容的处理方式,在现实和记忆的交织中展现了御冷从无意识到有意识再到做了实验后的无意识的一个复杂的思想变化过程,可能不了解这种倒序插叙手法的观众按照顺序去看可能会疑惑:御冷到底是赞成人类该有自由意志还是不该有自由意志?所以最后说雾绘遇见御冷一边跳舞一边诉说乌托邦理想的时候不禁得问了一句:你其实不是为了复仇,是希望世界和平的吧?因为她之前一直存在自我意识并且周身的人也是存在自我意识的(只是被社会压抑了,政府并没有完全夺取人类的意识),她理所应当地认为御冷遭到了人类实验这样残酷的对待会激发出她的对抗意识(参考卡婊的《生化危机》),对这样的虚伪的乌托邦说“不”,而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消除这样的反社会倾向(因为她的父亲正是因为在暴力中死亡的),这俨然一种女在亲情和友情中难以选择最后选择拯救人类的政治正确的故事模式,正如楼主所说的我们容易陷入预设的价值观中。可是伊藤计划偏偏不让我们来个“大团圆”或者“救世主”的故事结局,况且他也不是为了探讨这个的。我们常说电影各种光鲜亮丽的人物事物形象是一层,各种人物事物形象背后的寓意是深一层,往往在这一层就能在逻辑分析中找到导演所要表达的价值观和主题,笔者也是被这个逻辑套死了,没有注意到这是改编自小说的动画电影,在导演所设立的寓言和人物语录背后,才是伊藤计划所真正想表达的东西——意识是被选择和拼凑的。
Touareg也做Tuareg是阿拉伯词汇,意为[被神所抛弃的人],国内一般翻译为“图阿雷古”。它是撒哈拉中的一个游牧民族,居住在阿尔及利亚、利比亚、尼日尔和马里几个北非国家中,有近百万人。他们是柏柏尔族的支系,属欧罗巴人种地中海类型,讲柏柏尔与塔方言,使用古老的提菲纳格文。图阿雷格人社会属于父系大家族社会,但妇女仍有较高的社会地位,主持着很多社会事务。因此当Tuan说她讨厌WatchMe这样的神称自己是异类时,图阿雷古战士邀请Tuan加入他们一族并告知很看重女性是有现实依据的,是邀请同作为被神抛弃的子民一起活下去,这是一种同病相怜的理解与关怀,并不是图阿雷古族要拉拢“联合国特战队”或者男性对女性的大男子主义的示好或者求婚(弹幕瞎吹,特此截图)。
雾慧的名字tuan这个名字在凯尔特神话中指最先来到爱尔兰的帕特兰族(Partholan)幸存者,在无数次的转生中见证了诸神的时代并将神话传给后世,再看女主人公在整个故事中的作用——叙述者、见证者,伊藤其实已经给每个人安排好了命运,就藏在名字里。用这样的考据来分析御冷的名字,Miach指生命、医疗之神迪安森特的儿子,由于给努阿达(Nuada)接上一只血肉做的手臂,取代了其父做的银手臂遭到父亲对其医术的嫉妒与憎恨,最终被杀死。换一个视角这其实是以御冷作为轴心人物的故事,雾慧只是见证者,这样看故事的主舞台在生命与医疗的概念下展开就非常好理解了;同时御冷非常聪明、年级第一对应Miach医术高超,Miach被父亲杀死对应御冷被这种和谐却压抑的日本社会逼的自杀(相当于是社会间接杀害,鲁迅先生《药》中的秋瑾就是此形象的典型)对应。Ciao也是医疗之神迪安·凯茨(Dian Cécht)的儿子,但是具体和Miach之间发生了什么百度查不到(凯尔特神话没有希腊神话那么好查),但是也应该应证了故事中御冷间接杀害吉安这一故事。所以你们应该看得出来啊,伊藤计划不是故意要取这么难搞的人名,是每个名字都有寓意的,就像《哈利波特》小说的原作者梅姨,没个人名都暗含人物的命运,也喜欢押头韵,英语里好像叫做aliteration。
我们了解了故事其实是围绕御冷Miach的命运来写的,其实就可以从纷繁复杂的故事叙述中理出一条线来。御冷被俄罗斯士兵QJ产生了意识让她意识到意识是人类在极端负面情绪下诞生的,也可以说是激发拼凑出来的,而正常的孩子(御冷这一少数名族没有自我意识,片中有提到)在7岁左右就会正常萌生自我意识,并且周围都是拥有自由意志的成年人,整个社会把自我意识当做人类存在的证明,就像御冷说的“那些老人认为人没有意识就等同于死亡,你的父亲也是这样认为的哦”(目前也有很多人认为植物人有许多伦理问题,安乐死被越来越多人接受就是这种价值观的体现),伊藤计划其实是希望探讨意识的合法性问题,意识是否有权利作为人类存在的一种重要依据。还有在回忆中,御冷聪颖好学,非常喜欢看书,对知识和真理有渴求的意志,并且宣誓要向这死一般沉寂的社会湖面投下名为自己死的石头;但是在会议的最后和雾慧刚遇见御冷前,她却是在烧书的,并且在记忆中说道这些书是御冷的分身——她的意识产生的自由意志,她要泯灭自己的意志,因为这种意志虽然能产生技术进步,但是却不能产生幸福,那个秘密结社的4个人头也说过“人类正在面临考验,是要追求幸福,还是追求真理(技术进步)”。伊藤计划已经预见到了,自文艺复兴以来的人文主义虽然解放了人,把人作为根本,但是在个体的内在中找不到生命的意义价值和最终归宿,这种东西还是需要他者去定义,并且定义价值意义和最终归宿的他者级别越高越好,所以宗教中至高位格的出现不是偶然,是人类寻找自身意义的体现;因此现在虽然说得是科学进步主义,但是人的内心越来越脆弱;对外宣称是无信仰主义,但是每个人内心在遭受精神波折的时候却又相信微博抖音上的“锦鲤”、“考神”,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有位格的“上帝”?
然而伊藤计划也无法解决人文主义与存在主义的矛盾,他只是在小说中以辩证的方式展现它,以探讨的形式把这个矛盾具象化为“意识是否是被选择的和拼凑的”,同时借见证者tuan之口说道“人类最终会选择和谐国度的道路......但我唯独不能让你到那里去,求你永远做我喜欢的那个曾经(有自我意识)的Miach!”,这是伊藤计划的答案。相信看过《虐杀器官》、《尸者的帝国》、《和谐》三部曲的小伙伴们已经有了自己心中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