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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 Jagten(2012)

简介:

    刚刚和妻子离婚的卢卡斯(麦斯·米科尔森 Mads Mikkelsen 饰)目前在一家托儿所工作,心地善良个性温和的他很快就受到了同事和孩子们的喜爱,其中,一个名叫卡拉(安妮卡·韦德科普 Annika Wedderkopp 饰)的早熟女孩对卢卡斯尤为的亲近。面对女孩幼稚 而单纯的示好,卢卡斯只能婉转的拒绝,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举动将他的生活推向了风口浪尖。

演员:



影评:

  1.     
        一部寒冷彻骨的电影。不温不火的叙事和冷静理智镜头之中酝酿了近乎绝望的压抑、狂躁与寒冷,这部丹麦电影就像北欧的冬天一样寒冷,在颤栗中毫不留情的在人性与社会道德划上深入骨头的一刀。


         这部电影的观影过程绝对不是一个愉快的过程,片中酝酿的一种冷而近乎绝望的氛围让整部电影张力饱满,郁结到近乎暴戾的怨气充斥胸腔,让人意志中的理智与情感大乱阵脚,剧情爆炸式的张力让整部电影的氛围处在一种极其微妙、一触即发的精确位置,而这种微妙张力来源于人内心之间的斗争。所谓三人成虎,但这部电影不仅仅是一个三人成虎的故事,儿童在影片中游离于天使与恶魔之间的设置,让这个三人成虎的故事变得更加深刻和让人不寒而栗,西方国家对儿童的保护和重视也在此片中可见一斑,孩子的话往往是纯真而无意的,但是这种无意的“孩子话”要是沾上社会道德禁区,并被误解,那纯真便可以变成剧毒的毒药,很遗憾,影片中的主人公就是一个不幸中毒的倒霉蛋,孩子自然可以不为自己的话负责,短浅的人生阅历让他们在社会的地位中一无所有,而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社会中的一席之地近乎可以是他们的全部,当这些被毁灭时,就意味着个人的社会性被抹掉,对于一个有理智成年人来说,这是一种变相的谋杀。片中男主角的反应似乎略显迟钝,自我维护也是到了最后才迸发,可是细心的可以发现,在铺垫段落,男主角与孩子的互动之中,与女朋友的交往之中,我看到了男主角身上隐隐约约的被动性格,这种人,往往木讷而善良。


          孩子算社会中的特殊的弱势群体,他们在生理和心理上都不成熟,保护自我的能力薄弱,所以一旦发生疑似侵犯儿童的事,社会群体总是会毫无保留的站在孩子的这一端而群起攻之,但是当这种社会性的毫无保留被曲解和误用的时候,孩子就由天使变成了魔鬼,孩子尚未健全的人格和辨识力让社会常规、合理的解决途径在此无路可通,于是他们的话往往带来巨大的破坏性,影片中卢卡斯的生活就被一两句近似胡话的童呓毁灭,但毁灭过程最大的破坏力并不是由孩子直接带来的,而是由社会群体的排斥和异化所带来的,人毕竟还是群居动物,当一个人被孤立和异化的时候,这种隔阂带来的对人的伤害是巨大的,更何况这种排斥和有意的异化是冤屈的,影片的张力便是建立在这种排斥和冤屈的对立上,精准到位的把这种恶毒的人际对立和人物内心的崩塌完美的展现了出来。谣言猛于虎,而当社会伦理禁区的谣言来自天真的孩子,这种破坏力则更加猛烈,影片中,在丑闻和随之而来的各种谣言面前,社会群体之间的对立逐渐变得立体而猛烈,从开始的将信将疑留有余地,到最后近乎整个社会群体的排斥,影片在似乎平静的氛围中酝酿下了更大的恶意,当观众以男主角为第一人称带入故事时,这种慢慢酝酿而来的恶意和仇恨近乎可以演化成反社会的暴戾情绪,一股积郁的愤怒迟迟无法爆炸最终竟成了彻骨的寒意。


          影片的前半个小时感觉有点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切入过慢,但是一过这个节点,影片便开始展开其爆炸性的张力,导演对镜头的处理平静而理智,就像影片中主人公开始对自己理智的克制一样,但是到了后半段,主人公的理智开始摇晃时,影片的镜头仍然平静如初,这种镜头内的躁动和镜头外的平静理智,让观众产生一种由内及外的愤怒,甚至萌生反社会的暴戾情绪,正是因为镜头冷峻的袖手旁观与故事内的爆炸张力产生的强烈对比,为主人公鸣不平却无可奈何而产生的强烈观影共鸣,带来了极大的带入感和精准的人物塑造。本片的导演托马斯•温特伯格轻松的把观众的情绪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正是这位丹麦导演的功力所在。这种沉重的社会题材电影往往可以给人带来更多的思考,不论是去年的《爱》还是以往的更多欧洲社会题材电影。影片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在教堂的一幕,男主角非常讽刺来到教堂这个乞求救赎的地方,顶着上帝普世之爱的光环这或许是唯一能让他这个“罪人”和一社区“善人”平静共处一室的地方,当孩子们用天使般的声音开始唱圣诞颂歌时,这种恶与纯真的巨大反差让男主角的理智处于崩溃边缘,但是终究理智还是没有崩溃,这种人社会性的属性永远也抹不去,不然他会去绕过卡拉的爸爸,直接对孩子下手,理智告诉卢卡斯孩子是无辜的,卢卡斯只能找卡拉的爸爸出气,我想这是终究个错误的判断,因为最后的一幕非常明确的说明了,这整个闹剧最大的罪魁祸首,并不是卡拉,也不是卡拉做出错误判断的父亲,而是卢卡斯所处的这整个社会的偏见,影片结尾成人仪式非常值得玩味,猎枪的承接和周遭暧昧不清的笑容让人寒颤,成年意味着力量和责任,而也意味着代价,社会族群可以这样接纳你,给予你一定的位置,也可以迅速的像对卢卡斯那般,残忍的把你除名。电影最后那意味深长的一枪是谁开的其实并不重要,它最大的价值便是打醒那些做梦的人,而背后的开枪者,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导演的意图很明确,这个轮廓是为所有人设计的。


          “狩猎”这个片名有一定的意味,显然卢卡斯就是社会群体森林中那只被追猎的麋鹿,毫无防备,甚至心怀感激的袒露在黑暗森林之中,无数躲在暗中的猎人可以中伤他,而最后那惊人心魄的一枪,既可以视为恶意的中伤,也可视为善意的警告,但想要表达的暗示都是同一点:走吧,这片森林再也不欢迎你了。这种无意引起的社会群体对个人的排斥,让人看清社会的部分阴暗面貌,深刻见底,暂时不提娈童的恶,说说群体性的排斥,在浩荡历史上,这种多数人对少数人偏见和迫害又能少到哪去?从异教徒到同性恋,从布鲁诺到图灵,这种恶毒的幽灵一直活着,至今伊朗仍对同性恋处予恶毒的石刑,别以为它们离我们很远很远,即使到了今天,它仍然活生生在我们周围匍匐着,无法忽略卡拉作为导火索在事件中起的恶劣作用,但是最可恶的并不是孩子,而是那群虚伪的,带有偏见的,先入为主的,自封卫道士的傲慢大人们,要知道无知并不是文明最大的障碍,傲慢才是。影片的所谓的刻意其实并不过分,这种滑稽天方夜谭似的连锁事件时刻在我们所处的世界上演,如果你细心留意。感谢最后的一枪把我所有的幻想和美好愿景都打了个粉碎。心中郁结已久的戾气最后居然被这突然而来的枪声惊吓冻结成了冰块,一股彻骨的寒意弥漫全身。



  2. 这部丹麦影片《狩猎》,在戛纳电影节上获得了不少好评,同时也成为竞争金棕榈呼声最高的影片之一。

    基调比较压抑,沉稳略带写实的摄影风格也体现了这一点,剧情在缓慢的节奏中层层推进,也几乎没有什么配乐,只是靠着导演运筹帷幄的镜头语言和演员们精彩演绎(尤其是主角麦德斯,太厉害了)


    简单的说说几个自己的观点,和大家分享下。



    (1)不是孩子喜欢说谎,而是孩子为什么会说谎?——罪恶中到底孰对孰错?

          很显然,这个问题是针对电影中的主线:由小女孩的一句谎言引起的种种后果。看似漫不经心,却酿造了不可估计的严重后果,为什么会这样?很多人看完后的第一感觉就是:“我去,小孩子太恐怖了!”。。“这小孩真坏,竟然如此撒谎!”。。这就是我想说第一个问题——我们要注意的是:不是孩子喜欢说谎,而是孩子为什么会说谎?我想编剧和导演不会拿一个小孩子来开刀,从而对“人性”作出探讨。大家留心一下就会发现,片中小女孩的父母其实对于她是疏于关怀和管教的(具体表现在哪里下面会提到,这里不重点讨论),也正是因为这样,小女孩作为一个还在成长初期的儿童,是很容易受到家庭因素的影响的。而在电影中,基于这点,小女孩在精神上是缺少呵护的,以至于她才会把感情转移到男主角身上,毕竟男主角对她的关心还是挺细微的。有人说她对男主角萌生出一种爱情(尽管她不懂啥叫爱情),但我觉得她是找到了一种类似父爱的温情,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种情感,至少她在男主角的身上得到了一种被关怀,被呵护的感情,这就足以让她把感情转移到男主角身上。然而作为一个小孩,她又根本分辨不清这种微妙的情感,在她的内心世界,她觉得自己就该得到这样的情感才对。于是在她极力想表达这种情感作为回报的时候(送礼物给男主角)却遭到拒绝,仿佛那种得不到关怀的情感又回来了——这才导致了一个谎言的开始,一个悲剧的开端。前因后果,因果循环,我觉得我们观看此片的聚焦点不是“这小女孩年纪轻轻就如此犯贱”,而是“为什么她会撒谎?”事出必有因,退一万步说,一个像她一样的小屁孩,能分辨什么是对错吗?能很好的具备区分善与恶的价值观吗?或许在她说出那句略带恶意的谎言时,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错误的。我们能用一个小孩的言行举止来衡量并牵扯出“人性”这个话题么?就如我上面所说,如果用这一点作为探讨“人性”的论点,那么也未免显得太过于薄弱。
            童言无忌,是无知的。
            错,其实并不在她,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无知盲目、人言可畏群众——他们才应该是编导着力讽刺与批判的群体。

    (2)眼见,都并非为实,更何况道听途说?
    在蒙蔽了双眼下驱使出来的“正义感”,是盲目的,是狗屎!
                                             ——探讨群众的普遍价值观

         这是最让人心寒的一部分,这是最让人愤怒的一部分,这是最让人无奈的一部分,这同样也是最尖酸讽刺的一部分。他们看似伸张“正义”,却不以真凭实据为基础;他们看似维持“公正”,却不以实事求是为准则;他们看似“通情达理”,却在种种行为举止中透露出令人作呕的气息。从院长开始,到家长,再到群众,从单独谈话,到通知并警告家长,再到让警方介入,一切在他们眼中似乎都合情合理,每个人都“相互帮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每个人都自我陶醉在他们所认为的“正义感”中,不能自拔。然而,在这种被蒙蔽了双眼下驱使出来的“正义感”,我只能说,都是狗屎!我们在观影的过程中,觉得可笑,觉得愤怒,觉得可耻。但想想现实生活中,又有多大的差别呢?如今在生活中仅仅依靠“道听途说”、“断章取义”从而对一个事物、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作出“豪言壮语”的批判、驳斥甚至排斥的群众,还少了吗?我也算一个,所以在我看到电影中这一幕的时候,我也为我自己感到羞愧,这真是一个赤裸裸的讽刺,一计响亮亮的耳光!这难道不是一种群众的普遍价值观吗?——如果我们以一种片面的角度去断定某些人事物的对错,那么这种观念远比散播谣言的始作俑者恶劣得多,这才是酿成罪恶的源泉。在《狩猎》这部电影中,主人公这种遭遇固然是个悲剧,不过真正悲剧的——是那些盲目无知的群众,是那些睁眼睛说瞎话的群众,是它折射出来的一种社会风气!


    (3)一种被扭曲的思想一旦植入大脑,错,就会无止境的继续下去
                                                            ——人性黑暗面

    除了上面第(2)点提到的以外,以下几个电影中的场景,就是人性黑暗面淋漓尽致的表现:
    A. 杀狗以表“公愤”
    B. 店员对主人公的殴打
    C. 店员对主人公儿子的警告和排斥

    这三场戏,是导演着重刻画的。其反映出来的东西,真的让人心寒。通过这三场戏,导演把部分群众的那种心理丑态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样的故事发展虽然在我们的情理之中,却是意料之外,与之前平平稳稳的剧情推进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把主人公的遭遇拉到了谷底的同时,也一下子把我们的情绪波动带到了顶端。


    (4)信任这一关,是最难跨过的——兄弟间的感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之所以由一个谎言可以展开的这一系列事件,“信任”是最先崩溃的东西。因为信任这一关,是最难跨过的,众人就不说了,这里以兄弟为论点,我想是比较有说服力的。兄弟,未必是至亲,但是感情根深蒂固,如果连兄弟对你的信任都处于一种崩溃边缘,那么我想这不仅仅是难过那么简单,还会让你觉得很无助,仿佛精神上的一种支柱也随之跨了,甚至让你消极,让你愤怒——这一点就很好的符合了片中男主角的情感变化。在此不得不赞一下麦德斯·米科尔森的精彩演绎,在教堂里那场戏可谓是游刃有余,细腻的情感变化拿捏得相当精准——失望,流泪,愤怒,咆哮,一气呵成,没有多余的浮夸表情,也没有多余的肢体语言。我认为他给他兄弟的那几拳,并不是单纯地发泄自己积压已久的愤怒,而是他对兄弟对他失去信任的一种痛心疾首的表现。说实话,这场戏中麦德斯·米科尔森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表现得很深入人心,导演在这部分的气氛也控制得相当出色,不知道大家看到此部分的时候有没有一种屏住呼吸的感觉呢?因此,麦德斯·米科尔森斩获戛纳最佳男主的荣誉也是实至名归了。


    (5)相互支持,就能驱散恶意——Theo的忏悔
             

              Theo就是上面说到的男主角的兄弟,撒谎小女生的父亲。在影片快要结束的,Theo坐在他女儿身边独自哭泣,然后对他女儿一番语重心长的话似乎也是对他自己进行了忏悔:“世界上存在着太多恶意,但如果我们相互支持,那些恶意就会自然离去。”
    影片在这个地方并没有设置太多类似于说教式的台词以表现Theo忏悔的心理,仅仅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达到了让人思索的效果。结合上面所说的一切,本人愚见,Theo进行了三方面的忏悔:A. 女儿。首先就是女儿,前面说到小女生其实是疏于管教和关怀的,因此她才会转移感情以至于一句谎言酿成了严重的后果。在此之前有个画面是Theo紧紧的抱着熟睡的女儿,呆呆地思索着,他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在女儿身上也造成过一些过错,所以在此才会陪伴在女儿身边说出这番话(即使女儿不明白)。B. 兄弟。对自己兄弟失去信任,产生怀疑,甚至还动了排斥的念头,Theo为此感到很惭愧,因此后来才会不假思索地给兄弟送食物,你说是补偿也好,是道歉也好,是让他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也好,这都是他想救赎自己的一种表现吧。C. 自己。对自己甚至群众曾经产生的恶意念头,Theo对此表示深深地忏悔。
              其实,一切的恶意,可以通过“支持”来驱散,然而要做到相互支持,信任也是关键因素之一,无论对子女也好,对兄弟也好,也家人也好,这些都是环环相扣的。


    (6)继续黑暗,或是留点希望——结局是好是坏,留给观众自己

             有些人的观点是:结局依旧保持黑暗,再一次验证了人性的丑恶一面,这一次杀不成,下一次再杀。这个人杀不了,也会有另一个人来杀。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或者说,完全可能。这就是比较倾向于黑暗的结局——盲目的愚众看不清真相,错误,只会蔓延下去。

    不过,本人愚见:我更倾向于结局是黑暗中的一点光明。两个方面:

    A. 那个人第一枪失了手,但是第二枪完全可以致男主角于死地,如果他真的想干掉男主角,有必要收手转头走人吗?当然,你说他仅仅是一次警告,说得通,“警告你丫的小心点,走着瞧”。不过既然如此,他最终还是收手走人了,他还是放弃了这次明明可以至对方死地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觉得他那会儿是做过心理斗争的——是要因为内心残留的偏见一怒之下杀死他?还是冷静理智下来好好地看清现实给他留下希望?

    B. 使人性论更加客观化。我一直都认为,一部探讨人性的好电影,它一定是一分为二来看待的。人性嘛,本来就是一种很复杂、模棱两可的东西,它本来就呈现出多面的,圣人也有心怀鬼胎的时候,土匪也有光明正大的时刻,你能坚定的说:某人完全的好,或某人完全的坏吗?其实最真实的人性既不是大善,也不是大恶,通常处在中间的灰色地带。同理,在《狩猎》这部电影中,人性论也必然是客观的,试想一下,如果编导仅仅只是为了突显出人性的黑暗面,那么这样一部带有主观色彩的电影就会失去一些价值了。那个抢手最后时刻的收手,让我更加坚信这一点,就好比黑泽明的《罗生门》,之前也是黑暗到底,但是最后也表现出了人性光辉的一面——这就是一分为二的看待,单一地偏向于刻画某一方都没有意义。

  3.     看了几个夸奖的影评,以分析社会意义为主,属于马屁拍在马腿。而专黑此片的几个朋友主要黑了三点:1是开头铺垫多,节奏拖沓。2是风格不统一,一会冷,一会温。3是社会意义太强烈以至于降低了艺术性,或曰电影性,有高端冷艳影迷称之为cinematic。其中第3点,是一般冷艳高端的影迷最爱黑的一点。
    下面从编剧角度先对开场部分进行拉片分析,有严重剧透,适合看过本片两遍以上再读。

    片头卢卡斯亮相后的第一个段落,以三个递进关系明显的戏剧动作,完成了人物出场。
    1陪大家捉迷藏一场
    2给男生擦屁股一场
    3送迷路女孩也就是女主回家一场

    卢卡斯的出场设计相当缜密,三次互动,层层递进,而且全都是被动行动。不要小看这种被动设计,在一连串的被动设计铺垫之后,卢卡斯的主动性才会微妙而强烈的表现出来。
    第一场互动,是男主的人物亮相,一群孩子捉迷藏,卢卡斯作为游戏的目标出现。孩子们藏在树后桌边,等着和卢卡斯来个已有默契的围猎游戏,而卢卡斯也非常愿意配合。这里有一个看似随意的主动行为,是卢卡斯在篱笆后观察孩子们,我猜测这种选择是在剪辑时完成的,因为这组镜头显然拍了不只这些。而观察结束后,他已经“不得不”对这个场面进行水到渠成的配合。
    第二场互动,是一个男孩内急,园长习惯性的安排卢卡斯带他如厕。卢卡斯当然没有选择,但在男孩如厕结束后,我们看到孩子对卢卡斯颐指气使的态度:孩子们已经理所当然的认为,卢卡斯需要为他们的一切需求负责。所以当男孩要求卢卡斯来擦屁股时,卢卡斯尽管口头上对男孩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提出了婉转的抗议,但行动上他是无法拒绝的。这场戏涉及了较为私密的生理需求,比上一场的群体游戏深入一步。他再次“不得不”对孩子负起责任。
    第三场互动,是结束了幼儿园内例行公事的为人民服务后,遇到孤身的女主角。在这里我们对男主的心理了解也得以深入一步。这场戏的指向本来很明确,小女孩迷路了,卢卡斯送她回去,这一切发生在幼儿园外,证明卢卡斯的被动行为来自其人格而非来自职业要求。但在这个情节点内,插入了双方心理的深入描写:小女孩迷路是因为害怕踩到地上的格子线。当卢卡斯再次“不得不”把萝莉送到家时,这个人物的主动性终于开始展现出来:他不在乎被颐指气使的工作状态,不介意被孩子们当成玩偶,反而对敏感的儿童心理世界给与一种相当严肃的认真态度。
    这段对话,完成两个人物塑造。对小女孩来说,使她与开头那些嬉闹的儿童群体拉开心理距离。对卢卡斯来说,也使我们对他的理解超越了片头那些为赌钱而在冰湖中放肆跳水的其他成年人。(因为跳水动作有露点,洁版的剪掉了几个镜头。)
    至此,卢卡斯的出场完成了一个被动人物设计的三连招,他从配合群体儿童的游戏,到照顾个体儿童的生理需求,终于进入女主角的心理隐私。

    送女孩回家后,卢卡斯作为一个单亲爸爸的身份背景被进一步展开,而这个过程和女主的生活环境是并列展开的。
    我们看到女主的胡子老爹对和卢卡斯的第一次单独沟通,就是涉及信任:胡子老爹说,当你眨眼的时候,我能看出你在撒谎。这里的人物关系基调轻松调侃,胡子老爹就像每个自我感觉良好的成年人那样“轻松的调侃着”。而卢卡斯的狗对胡子老爹狂吠不止,也暗示出潜藏的关系危机。
    卢卡斯是一个细腻敏感,对孩子们需求从不拒绝的老好人。他离了婚,工作不忙,业余时间很多,爱心更多,他对这份工作的态度也不像园长奶奶那样,只看做一份责任,而是怀着爱。他是如何比他那些莽撞的成人朋友们更敏感,在第一幕开头短短十几分钟已经得到全方位立体展现。
    再看看我们的小女孩,她的父母是如何耽于片刻的欢愉与片刻的情绪宣泄,而对一个如此敏感的女孩疏于理解,也在极为浓缩的背景中完成了交代。他们不是不想爱她,而是没有卢卡斯这样懂她。当下面几场,小女孩对卢卡斯展开一组示爱动作递进完成并接连受挫,于是采取否认和报复行动后,第二幕的血雨腥风便拉开帷幕。

    始乱终弃的女同事当然是一条重要线索,她不能理解男主的愤怒,也就不配享有男主的深情。因为悲欣喜怒的程度,其实最终都无差别的指向一个人的敏感程度,所以女同事不过也是一个随波逐流人云亦云的水中浮木而已。这点设计相当明确,无需多言,看不出这条感情线的虚伪,就会觉得很多细节莫名其妙。

    最后想说一下片尾,众多评论都认为是男主一家回归社会的授枪仪式,其实并非真正的成人仪式。大家应该还记得令很多人感到费解的开头——那个看似是闲笔的打赌跳水的场面——才代表着真正的成人游戏:一群二逼而有闲的成年人看似激情澎湃的封闭世界。类似的无聊而刺激的节目不断上演着,它不涉及任何严肃的感情。而授予男孩猎枪,不过是类似毕业证或考驾照之类的表象礼仪而已。它对于男孩来说甚至因其过于严肃而显得残酷,因为他与成人世界的距离,还没有女主那个两个看毛片的兄弟接近。
    在经历了这荒诞的一切后,温特伯格给授枪这场戏赋予了某种仪式感和神圣性,但绝非指向回归。因为对本片真正的主角卢卡斯来说,是否回归社会已经并不重要,当他和女孩在遍地格子中再次相逢,他抱着她说出要大步走的时候,社会的误解早被忘在脑后。那个萝莉挥手一笑的画面,看得我心头一颤,面对这一笑,卢卡斯怎么会在乎背后隐藏的黑枪。(分析黑枪是谁开的脑残也可以休矣。)卢卡斯的内心深处,一定宁愿接受她无情的鞭打,也许是十年后,但肯定不是现在。不为别的,只因他是可以为萝莉肝脑涂地的那种大叔。


    拉片分析告一段落,下面对本文开头的三点辩护一下:
    1关于此片的开场,已经在上面拉片分析,后面的节奏也是一样,故事讲的干净利落,严丝合缝。
    2关于导演风格,我没听过导演轨,但猜测觉得此片剪辑师一定很吊,把本来资质平平的镜头素材,处理的到位出彩。俗话说导演是爹,剪辑是妈。
    3关于社会意义,电影当然是有社会意义的,只看出社会意义就黑的,跟那些只看出社会意义就捧的人其实没啥区别。要看社会意义,为何不直接去看南周?
    此片以经典结构毫无废话干净利落的叙述节奏,三幕清晰明确,被动人物塑造完美,足可以拉片为师,消除认为有此岸必有彼岸的狭隘偏见,以渡故事创作的无涯之海。

    道格玛95一党其实早已不再道格玛久矣,早就超越了一纸宣言给自己限定的囚笼。但教条主义者还沉浸在教条中,怀着成见期待“后道格玛作品”面世。此片进入商业影迷视野后,先是带来一阵瞎捧狂潮,后因为迷影群体那种高端冷艳的期待,在迷影影迷中又分裂成黑捧两派,动辄以《大象》《浪潮》等日美著名“社会意义片”横向纵向类比。

    还有个有趣的现象,因为本片导演太帅而认定人家是个花瓶的一批人,正好和因为冯提尔太颓而认定其装逼的是同一批人。

     
    —— —— —— ——2014年5月分割线—— —— —— ——

    此文是去年在某个专黑电影群里互喷之后的意气之作,虽然反黑有些过,但也不代表我就觉得这此片取得了多么牛逼到不行的成就。道格玛嘛,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意气用事的团伙,谁本科的时候不想当当震撼业界的标题党呢。
    这个片也是意气用事的团伙的一员,人到中年以后拍的一个常规片,人家可取的地方在于没有躺在年轻的成就上矫枉过正,用了一些好莱坞的技巧,继续讲述一些催人泪下的歪风邪气,这主题也是道格玛的老菜,仅此而已。
  4. 一、童言无忌

    看完片子之后我想到自己的一件小事。

    儿子上幼儿园时两岁半,他讲话晚,时常说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事。有一天回家洗澡时,发现鸡鸡和周围都长了很多红色的小包,我问他中午睡觉是不是尿床了?他说是。我再问,包什么时候长的?他回答睡觉起来。我给他擦了点药膏止痒,让他在家光屁股玩儿。

    我去阳台晾晒衣服,老公回家来就冲过去和儿子玩。他一看鸡鸡上都是包——当时新闻狂播各地幼儿园虐童事件,立刻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于是抓住儿子,很严肃的问他,老师是不是在你鸡鸡上缠橡皮筋了?!孩子小,并不懂得语言的含义,但却能读懂大人的情绪。被爸爸吓怕了的儿子放声大哭,大声说到:是!!

    我放下手里的活过去,先抱儿子哄他不哭,然后叫老公仔细看,红包不是只长在生殖器,连腹股沟和屁股也有,明显是因为睡在尿湿的床上起的尿布疹。然后我再问儿子,老师碰过你的鸡鸡吗?他摇头,说没有。


    剧中的小女孩也是幼儿园年纪。最开始因为表白被拒确实满心怨恨,于是拿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反击对方。她对哥哥们看的毛片有本能的抵触和厌恶,认为那是非常不好的东西,情急之下拿来顺口说了。第二天园长再询问的时候,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头一天是胡说的,于是否认了自己的话。——此时,此时园长的表现还算正常,但前来询问的一个陌生老头,采取了十分明显的诱导讯问。

    根据美剧多年教育,我们都知道诱导询问是不可取的,对证人的影响非常大,因此警方和律师都不允许采用这种方式来工作。

    一个刚撒谎的小孩,她有正常教育,明白好坏善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在陌生的老头面前本来已经非常紧张。对方的情绪态度又十分强硬,在这样的心理压力下,她顺从了老头的诱导。

    当她回到自己家里时,感到很安全不再紧张,于是又反复的表示过,自己之前的话是胡说的。但是家长都采取了不认同的态度,她再次顺从了,沉默了。




    二、情绪控制

    作为拥有上帝视角的观众,我们了解小女孩谎言背后的种种曲折,仍然还有很大一部分观众认为她是有目的明确的恶意的。处在lucas角色的角度上,他是剧中对任何事情都最不知情的一个,一群人平时看似交好,此时都在纷纷议论他审判他,而他只能得到结果,无从推理过程。

    这个过程,情绪渐渐积累起来,角色就像一张满弓,观众都在期待一个突破点,一个爆发口,但影片始终没有给我们。





    三、白莲花

    lucas被警察认为无罪了,人群却仍然认为他有罪,他本来以为真相大白之后一切会恢复原状,这些明枪暗箭都会结束,可事实上名誉一旦损坏再也无法挽回。在平安夜教堂一场戏,lucas出于对未来的绝望失去了情绪控制,但仍然是理智的一场对峙,没有卸掉之前的满弦,只是在满弦上又弹了一指,观众的心随之一哆嗦。

    事件发生后,lucas有几次机会面对萝莉,丝毫不明白谎言的细节和背景的情况下,他不仅从未想过伤害或指责萝莉,甚至从未提起过“撒谎”这件事。对周围人的恶意,他坚强无畏,保持平静正面以对。对萝莉则是无限温柔的保护。他就像是字典里没有“憎恨”“恶”“敌意”等等字眼的人,连一闪而过的这种念头也没有,全部的负面情绪都留给观众去承载。观众就像是主角的另一面,双方一起完成了整部影片,有极强的代入感。

    最后一次相遇,lucas抱起萝莉跨过满地的格子,表示了他对萝莉的忠诚和保护,他愿意自己承担一切有形无形的,黑的白的线条规则,让萝莉不受到任何影响,不留下任何不愉快的记忆。



    四、逼仄空间

    这种超强张力,只能在逼仄的空间营造出来,人口稀少的封闭小镇正是一个非常适合这个寓言的场所,无路可退,无处可逃,必须正面迎战整个世界。白莲花一样的主角又集合了人类的很多优秀品质,并压制了所有的负面可能,给了电影更纯粹更戏剧化的情绪。




    一个无比老套的故事,拍成这么饱满的一部电影,人物性格如此单薄,但让人觉得十分真实。导演和主演都牛逼到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