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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士兰士诺 Lancelot du Lac(1974)

武士兰士诺 Lancelot du Lac(1974)

又名: 武士兰斯洛特 / 湖上的朗斯洛 / 湖上骑士兰斯洛特 / Lancelot of the Lake

导演: 罗伯特·布列松

编剧: 罗伯特·布列松

主演: Luc Simon Laura Duke Condominas 赫伯特·巴尚 Vladimir Antolek-Oresek Patrick Bernhard Arthur De Montalembert Charles Balsan Christian Schlumberger Joseph-Patrick Le Quidre Jean-Paul Leperlier Marie-Louise Buffet Marie-Gabrielle Cartron Antoine Rabaud Jean-Marie Becar Guy de Bernis

类型: 剧情 爱情 奇幻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意大利

上映日期: 1974-09-26(法国)

片长: 88分钟 IMDb: tt0071737 豆瓣评分:7.5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简介:

    故事发生在寻找圣杯的最后几天,当亚瑟王的武士们策马穿过一片充满黑暗、险象环生的丛林,一无所获回到卡默洛特(亚瑟王的宫殿)后,他们的队伍被解散,士气顿失。在他们中间,一位名为兰斯洛特的武士,对此次失败感到深深自责。他认为正是他和格温娜维尔皇后的偷情摧毁了这次神圣的使命。失败的阴影笼罩着一切,辉煌华丽的宫廷呈现出一个即将结束的年代的衰败气象。

演员:



影评:

  1. 刚看完《死囚越狱》觉得和大师又靠近了一步,这部片子又把我搞晕了,看了后面的花絮,才知道评论者指出看这部片子要对亚瑟王的圆桌骑士寻找圣杯的故事有个了解才行,,因为布列松没有按照正面的描述方法来叙述这件事,估计对西方宗教没有深刻感知的观众连情节是什么都不清楚,更甭提影片到底想讲述什么,不过熟知布列松作品的人,还是能从对画面和声音的处理上来一下子感受到他的独特魅力。
    “注重那些无意义的细节(而不是有意义的部分)”,每看完他的一部作品都能感受到一种对生命和人性独特视角的描写。

    下面是个采访记录:看了你还是不懂呦! :)采访者:您选择这个题材的目的是什么?
    布烈松:讲一个属于我们的神话故事,以及武士们没有夺取圣杯回到亚瑟城堡这样一个处境。圣杯,可以说是绝对,亦即上帝的象征。
    采访者:圣杯、基督教的标志……
    布烈松:对,凯尔特异端传说中已经有过圣杯的故事。不过奇怪的是,在12世纪的《马车上的骑士》(Le Chevalier à la Charrette)以及更早的希腊神话里关于俄耳甫斯及欧律狄刻的传说中也有这样的故事。
    采访者:我知道要您谈论您的作品会让您不快。但我还是希望您可以谈谈在《武士兰士诺》里想表达什么?
    布烈松:(沉默)
    采访者:这部电影想要表达什么?
    布烈松:我也不知道。
    采访者:它算是大制作吗?
    布烈松:电影里有马匹,穿盔甲的武士,比武大会……而且尽可能营造时代倒置感(anachronistic)。
    采访者:时代倒置?
    布烈松:要让观众信服,就要把过去搬到现代。
    采访者:你自己构建的中世纪布景花费大吗?
    布烈松:通常奢华不会给电影带来好运。很幸运,《武士兰士诺》许多钱都花在了点子上。
    采访者:里面有不少残暴而血腥的镜头……
    布烈松:在关于布里多尼(法国地名)的冒险故事里到处充斥着流血冲突的情节。
    采访者:我猜人们还能从中发现一种高贵的爱……

    布烈松:兰士诺和格尼薇是没有喝下情药的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Tristan and Isolde)。命中注定的热恋与无法逾越的障碍抗争。这种爱及其波动给电影带来了韵律……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注: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是瓦格纳歌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中的男女主角。
    采访者:等等……剧本是你自己写的。
    布烈松:因为我要打一开始就左右着整个剧本的构思。无论如何,而且我相信,要即席创作就得这样……
    采访者:即席创作占的比例多吗?
    布烈松:我越来越感到即席创作的必要性了。
    采访者:对白呢?
    布烈松:很久前就写好了,只是在拍摄过程中稍微润饰了一下。
    采访者:你有预计到困难吗?
    布烈松:困难自己找上门来的。就像成功一样。我总发现有些问题不能在纸上解决的,到了片场开始拍摄的时候,我就能解决好。
    采访者:片中用到马匹,全副盔甲的武士,还有许多临时演员——你不觉得烦吗?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布烈松:正好跟人们所想的相反,演员阵容小的情况下你能拍的话,阵容庞大也不会有问题。而且,阵容庞大并不意味着放弃细节,暗示(而不是表露),并且突出声音的地位。比武大会那场戏是为听觉而拍的……甚至于其它所有场景都是。
    采访者:马匹在拍摄过程中有遇到健康问题吗?
    布烈松:马匹不是租借的,而是买下来的。在开拍前经过带盔甲和长枪的排练。它们很年轻,难以调教。不过我有个出色的驯马师。
    采访者:出色的驯马师——非职业演员……据说你讨厌演员。
    布烈松:荒谬……我有好些好朋友是演员。这就好像是在说:“他是个画家,所以他厌恶雕塑家”。我喜欢戏剧,也喜欢演员。但我没法跟他们(指职业演员)合作。我并不要求别人像我这样做。
    采访者:最后,你对你提出的“模型(models)”(指他的演员)怎么看?
    布烈松:以前我是根据他们跟人物精神上的类似之处来挑选演员的。这种方法耗费了我许多时间。既然这种方法没有问题,我还是会继续沿用。
    采访者:为什么?
    布烈松:我们塑造的角色不是绝对一致的。实际的情况是到了后期会出现偏离的状况。首先,我依赖于自己的才能以及运气。然而声音是神圣的。即使将它跟任一身体部位分离开,它也不会,或者说几乎不会误导别人。
    采访者:对演员的指导……我是说,你对“模型”的指导。
    布烈松:不是指导谁的问题,而是自我引导。剩下的靠感应。
  2. 原文地址:

    尽管带着不甘,尽管希望相守,“为我而造的女人却不属于我,这是真理还是谬误?”兰士诺的发问像是对造物主上帝提出的疑问,但是当王后葛尼薇儿告诉他:“在你自由的时候离开她。”一幕关于背叛的故事似乎就这样走上了既定的轨道,她的手放在他的手上,他带着她离开军营,而对面则是亚瑟王的军营——当两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而对视的时候,甚至也不再是敌视,葛尼薇儿终于离开兰士诺,葛尼薇儿终于恢复了王后的身份,王和武士之间似乎就这样走向了和解。

    而且,当兰士诺听说驻扎在亚瑟王宫殿卡莫洛特里的莫德雷德叛变,要争夺王位的时候,曾经的叛乱者又披上了战袍,他要为亚瑟王征战,他要杀死背叛者,一列人马骑上战马,向着宫殿进攻。当他跨上战马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回归到亚瑟的营中,已经恢复了自我的属性,似乎和葛尼薇儿的情感纠葛画上了句号,和亚瑟王之间的恩怨不再继续,他是最好的武士,他是最忠诚的臣,他是能为王而献身的人。

    “我们应该走中间道路,不左不右。”葛尼薇儿挽着他的手离开的时候,曾经这样说,似乎“不左不右”的行走方式是一种折中,甚至是一次妥协,兰士诺爱着葛尼薇儿,他不仅是她的武士,也是她的情人,当他们的秘密幽会变成实际行动,当为亚瑟王寻找圣杯最忠诚的武士夺走了王的女人,这应该是一场战争的开始,两军对垒在神秘的森林,似乎也让这场战争在所难免,但是他们却在“不左不右”中走向和解,兰士诺送走了葛尼薇儿,葛尼薇儿走进了亚瑟的军帐中,但是这真的是一种和平方式?这真的是可以走向自由?

    对于兰士诺来说,他一直活在圆桌武士的身份里,为了寻找圣杯,他是第一个出征的人,他也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人,经历了无休止的杀戮,经历了森林里的迷路,当他返回亚瑟王的宫殿时,告诉亚瑟王没有找到圣杯,亚瑟王安慰他,圣杯的意义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还活着。而当他秘密会见葛尼薇儿的时候,告诉她的是:“我在废弃的教堂里听到了圣地指责我的声音,我再不能做你的情人了,因为我在上帝面前起了誓。”他的手上不再有葛尼薇儿给他的那枚戒指,盔甲、刀剑和马匹是属于他的装备,而他就是在“活着就好”的状态下想要摆脱情感的纠葛。

    他想要成为英雄,他想要给自己命令,他要活在上帝的誓言里,所以他要拿掉戒指,他要离开葛尼薇儿,他要重新寻找圣杯。但是寻找圣杯这个神圣的使命,是不是真的是一种对于上帝的忠诚?目标是圣杯,他们是圣武士,他们的征战是圣战,当一切在上帝的名义下发生的时候,是一种善还是恶?传说圣杯里是基督的血,但是在寻找圣杯的过程中,武士身上的刀和剑却以杀戮的方式制造了死亡,无数人为了圣杯而死,圣杯里其实装满了杀戮的鲜血:在对阵中,血从身体的部位里喷射而出,染红了征战的道路;在森林里,是横七竖八死去的士兵,他们的尸体被黑鸟啃噬之后只留下累累白骨。

    所以亚瑟王说“活着就好”,一种生存的意义超过了寻找圣杯的意义,但是兰士诺依然意志坚定,他要通过对上帝的起誓告别和葛尼薇儿的情感纠葛——这既是不道德的,也是不虔诚的。但是兰士诺的矛盾也在于此,到底是自由地爱重要还是对王的忠诚重要?这其实衍生了另一个主题:寻找圣杯为名的征战重要还是活着把自己交给上帝重要?葛尼薇儿似乎为兰士诺提供了另一种解读,她约他在那个阁楼里,告诉他应该摆脱那个誓言,“任何东西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在她看来,对上帝起誓只不过是一种虚构,“没有危险,一切都是你的想象。”所以渴望离开亚瑟王的葛尼薇儿把这种爱叫做牺牲,她甘愿为爱而牺牲自己,牺牲名声,牺牲地位,甚至牺牲生命,“上帝也不能分开我们。”

    葛尼薇儿在追求一种爱的自由,在这个杀戮的时代,这种自由的确十分珍贵,而作为一个王后,要冲破多少的束缚,要解构多少的法则,要面临多大的危险?她一定是想过的,“我不能为了亚瑟而活。”这便成为她的一种理想。而对于兰士诺来说,要争取这样一种自由,其实只有一种结局,那就是比牺牲更被唾弃的耻辱。但是在葛尼薇儿的目光中,在杀戮的回忆中,他似乎有了某种转变,士兵们说:“如果我们不能为自由而战,那么就会因窒息而死。”当那些圆桌武士在征战之后都没有回来,当椅子不再坐着并肩作战的占有,所谓的寻找圣杯就已经是一种罪恶,所以他祈祷上帝:“不要放弃我们。”所以他要和曾经过矛盾的莫德雷德握手言和,但是当莫德雷德终于没有握住他伸出的右手,兰士诺认识到,不仅在敌我之间存在着无法摆脱的杀戮,连战友之间也存在着猜忌,而这何尝不是另一场争夺战?

    亚瑟王的侄子高文力挺骁勇作战的兰士诺,也因此鄙视一直在宫殿里没有出征的莫德雷德,他们之间充满了火药味,而当高文在莫德雷德的营帐里发现了葛尼薇儿的围巾,他便告诉了兰士诺,是莫德雷德偷偷拿去的,他对葛尼薇儿的觊觎似乎有了充分的证据。兰士诺并没有怀疑葛尼薇儿对自己的感情,但是当一切处在复杂的漩涡里的时候,他内心的不安并没有减弱,所以在取舍中,他终于走向了葛尼薇儿——他脱下了沉重的盔甲,拥抱了美丽的葛尼薇儿,那一刻他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圣武士,而是一个男人,一个渴望爱的男人。

    “我不惧任何人。”兰士诺为了证明自己,参加了那一次比武大会,当他带着盔甲和面具,当他骑着自己的战骑出现在比武现场的时候,他变成了那里的王者,他所向披靡,每一次的“闪电枪”都射中了对手,包括莫德雷德在内的武士都成为他手下败将,高文和亚瑟坐在看台上,虽然他们无法看清戴着面具的胜利者的面容,但是他们知道他就是兰士诺。不惧任何人的兰士诺,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只是为了能和葛尼薇儿一起,比赛前他戴上了戒指,穿上盔甲的时候他说:“原谅我,明天我就回来。”

    他做好了准备要变成一个追求的爱的自由人,但是这真的是一条通往自由的坦途?这真的是摆脱宿命的一种方式?他是寻找圣杯的灵魂人物,他是亚瑟王手下的圣武士,他是所向披靡的圣战指挥者,他永远穿戴者那一套沉重的盔甲,他永远无法卸除那一个遮挡面容的面具,即使为了证明自己而不惧怕任何人,即使击败了所有对手让他们心服口服,可是在回来的路上从马匹上掉落、身上不断流血的那个伤者不正是他?“我在他身上留下了小小的记号。”莫德雷德的手下这么说,这是一个阴谋,这是一种伤害,当自由被做下了记号,一个渴望自由的人永远无法逃离受伤的命运。

    “森林是一个魔鬼。”那么多寻找圣杯的人死在这里,上帝又在哪?一种缺失和空无的信仰,只不过是一个桎梏,一种形式。就像那张圆桌,亚瑟王对着永远会空着位置的圆桌说:“他们永远不可能回来了。”每一个位置可以补充进新的武士,寻找圣杯可以成为新的使命,即使亚瑟王要大家“保持团结,忘掉争执”,但是完善自我的训练不正是另一种杀戮的开始?而圆桌的意义其实并不只是一种团结的象征,它在某种意义上更是一个循环和轮回,有人征战便会有人死去,有人死去也会有人再被赋予使命,在这场看不见结局的战争中,所有人都可能接受轮回的命运,而圆桌的圆也是一种转变,忠诚可能会变成对自由的渴望,那一种为了信仰的善也可能会变成乱杀无辜的恶。

    不仅是寻找圣杯的无情杀戮,在葛尼薇儿这个女人身上,何尝不是存在着争斗?她是亚瑟王的女人,莫德雷德偷偷拿走了她的围巾,她爱着兰士诺,而高文说:“她是我们的女神。”所以在内部一样有阴谋,一样有秘密,一样有逃离和背叛,当兰士诺受伤之后,他被一个老妇人救下,当他在伤未愈的情况下要回宫殿去见葛尼薇儿的时候,那个老妇人把盔甲扔给了他,愤怒地说:“你应该死掉,你很蠢——你去找死吧。”兰士诺说听到了某种召唤,在他看来是自由,是爱,但其实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就像他曾经在迷路时,听到马蹄声渐进的妇人对她的孩子说:“脚步声先于其人出现者,笔试与一年内。”

    这是一种凶兆,何尝不是对命运的感慨?马蹄声里是惊慌,是逃离,是迷失,是走投无路,它在幽暗的森林里回响,在坚固的城堡外徘徊,在复杂的宫殿里隐约响起,每一种马蹄声里都含着杀气,所以在马蹄声中出征,在马蹄声中回来的兰士诺如何逃得了这个宿命?而当他终于回到宫殿,带着流血的身体,抱走了葛尼薇儿,对爱和自由的实践让他无法再回头。葛尼薇儿在这唯一的一夜之后,告诉她自己必须回去,必须以自己的身体接受惩罚。唯一便是永远,爱其实是珍贵的,葛尼薇儿也是无悔,而对于兰士诺来说,却无法接受这一种结局:“为我而造的女人不属于我,这是真理还是谬误?”她是自己爱的女人,她就在自己身边,她应该永远和自己在一起,但是却要成为牺牲品却要接受惩罚,这是应该走的那条路?这是“不左不右”向命运的妥协?

    也正是因为兰士诺的这个疑问,让他又成为了不自由的人,桌子是圆的,命运是可变的,一种轮回,一种转变,它永远在自由和不自由之间,永远在忠诚和背叛之间,也永远在神圣和卑微之间——送走了葛尼薇儿,他重新变成了圣武士;骑上战马,他重新为亚瑟效力;戴上头盔,他重新走上了杀戮之路。于是,最后的命运也是开始的命运:嘚嘚的马蹄声传来,在幽暗的森林里成为可怕的声音:它的上面没有主人,它穿过了树林,它奔跑在路上,而经过的地方,是倒下的士兵,是喷血的战士,是死去的武士,甚至最后的这匹马也在乱箭之中倒在了森林里,那双眼睛睁着,仿佛在死之前要看清这尘世的一切,而在它的目光里,倒下的人,是莫德雷德,是亚瑟,是兰士诺——那一场争夺王位的战争如何发生已经不重要了,谁都没有最后坐上王位,谁都没有寻找圣杯,最后的他们只有一种命运,那就是倒下,再也无法承担使命,再也无法享受荣耀,再也无法拥抱爱情,倒下才是平等的,只有天上的苍鹰才是自由的,俯瞰着,仿佛是上帝在嘲笑着他们。

  3. 1974年本片上映时派发的小册 Pamphlet distributed at the film’s release in 1974


    采访者:你想对这个题材做什么?

    罗伯特•布列松:去从我们的神话中提取。还有以下特定情景:骑士们没有寻得圣杯,回到亚瑟(Artus)的城堡。圣杯,就是绝对物:上帝。

    采访者:圣杯,一个基督教象征……

    布列松:是的,不过圣杯早已存在于凯尔特人(Celts)的非基督教传说中。有趣的是,在十二世纪的文本《车手骑士》(Le Chevalier de la charrette)中,你还能找到对希腊神话的俄耳甫斯(Orpheus)与欧律狄刻(Eurydice)的引用。

    采访者:本片是一次大制作吗?

    布列松:有马,有穿盔甲的骑士,有一场骑马比武……一切都尽可能地时代错误。

    采访者:时代错误?

    布列松:如果你想使其可信,你必须将过去带进当下。

    采访者:你所创造的这个中世纪耗费很多吗?

    布列松:一般来说,大预算并不会为一位电影写作者带来好运。所幸的是,对于《湖上的兰斯洛特》,有钱并不意味着奢侈。

    采访者:我们能预想到许多残忍,许多暴力……

    布列松:正如不列颠传说那样,血流到了地上各处。

    采访者:我们还能预想到,我觉得是,一段爱情故事……

    布列松:兰斯洛特(Lancelot)与桂妮薇儿(Guinevere)就像崔斯坦与伊索德(Tristan and Isolde),但没有爱情药水。一种注定的爱,一种热烈的爱,面对着很难对付的障碍。这爱情及其波动为影片提供了驱动。

    采访者:你是完全独自写出来的?

    布列松:是的,因为从一开始,一个人就必须成为他的想法的绝对主人。至少——甚至更是如此——当这个人是要进行即兴的话。

    采访者:你进行了许多即兴?

    布列松:我越来越坚定地相信即兴的必要性。

    采访者:那对白呢?

    布列松:我在很久以前就写了。我在制作过程中修改它,一点接一点地。

    采访者:你是否追求挑战?

    布列松:它们对我有用。速度也是。我常常发现,那些我不能在纸上解决的事,我在现场,在拍摄时则能解决,结果也好很多。

    采访者:难道拍摄马,穿盔甲的骑士,还有大量群众演员不难吗?

    布列松:与人们所想的相反,如果你能以很少的东西工作,你就能以很多的东西工作。然而,拥有更多的手段并没有阻止我的对细节的关注,暗示而不展示,还有为声音赋予更多的力量。骑马比武一场几乎完全是为了耳朵而剪辑的……某种意义上,所有场景都是如此。

    采访者:关于马儿们你并没有遇到任何真正的问题?

    布列松:它们不是雇佣来的,而是买来的,并且训练了很长时间。它们年轻,难驯。而我有出色的骑士们。

    采访者:出色的骑士们并非演员。有人说你厌恶演员。

    布列松:这是荒谬的……我有的最好的朋友就是演员。那就像是说“他是个画家,所以他不喜欢雕塑家”。我喜爱戏剧,我喜爱演员。但是我无法与他们共事。我没有说其他人要照着这么做。

    采访者:最后一个问题:你如何看待你所称为“模特”的人们?

    布列松:以前,我会依照他们与我的角色的道德上的相似性来选人。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得到。如今,只要没什么事显得不可接受,我很快就下决定了。

    采访者:为什么?

    布列松:我们创造的角色都太有条理了。现实是充满只会在后来才显现出来的奇异性的。我越来越回归到直觉、偶然。当然了,有人声,它是神圣的。就其本身而言,作为与躯体相分离的部分,它几乎是作选择时的一种全然可靠的方式。

    采访者:你是如何指导你的演员的?我意思是你的“模特”。

    布列松:这不是关于指导任何人,而是关于指导你自己。剩余的就是心灵感应了。


    注释:

    亚瑟(Artus)即亚瑟王(King Arthur),中世纪历史与故事中的角色,在五世纪末或六世纪初带领不列颠人与布列塔尼阿莫里卡人(Brittany armorican)抵抗撒克逊入侵者。对于其历史依据,包括其名字起源都存在争议。

    凯尔特人(Celts)一支欧洲的属印欧系的民族语言群体,以其使用的凯尔特语与文化相似性被区分。

    车手骑士(Le Chevalier de la charrette)又名《兰斯洛特或车手骑士》(Lancelot ou le Chevalier de la charrette),大约写于1176至1181年间的叙事诗,一说是法国诗人、游吟诗人克雷蒂安•德•特鲁瓦(Chrétien de Troyes, 1135?-1185?)所写,也有人认为是戈福罗•德•莱尼(Godefroi de Leigni)接续特鲁瓦所放弃的提纲所写,也有人认为莱尼是特鲁瓦虚构的人物。讲的是兰斯洛特为解救被绑架的桂妮薇儿的一系列历险。

    俄耳甫斯(Orpheus, 古希腊语名Ὀρφεύς)古希腊宗教与神话传说中的音乐家、诗人、先知。主要叙事内容为他有用音乐迷住一切生灵,甚至是石头的能力,他到冥界拯救妻子欧律狄刻,还有他被听不到他的音乐的人杀害。他是西方文化中最著名的古典神话角色之一。

    欧律狄刻(Eurydice, 希腊语名Εὐρυδίκη)希腊神话角色,阿波罗(Apollo)之女,俄耳甫斯之妻。因在躲避追求她的阿瑞斯泰俄斯(Aristaeus)时踩了一条毒蛇而被咬,马上死去,下至冥界。

    兰斯洛特(Lancelot)传奇故事人物,最早可见于克雷蒂安•德•特鲁瓦的叙事诗《艾里克与艾尼德》(Érec et Énide)(约1170)。他是圆桌骑士之一,擅长剑术与骑马比枪,是亚瑟王的好伙伴。直到她与桂妮薇儿(Guinevere)王后的私通被发现,莫德雷德(Mordred)借机发动内战,导致亚瑟王朝覆没。

    崔斯坦与伊索德(Tristan and Isolde)指早至九世纪在不列颠出现口头流传,并于十二世纪被翻译为法语的浪漫故事《崔斯坦与伊索德》(Tristan et Iseut)的主角,关于一段私通之爱,普遍被认为影响了后来的兰斯洛特与桂妮薇儿的故事。其中有崔斯坦护送伊索德时两人喝下了一种爱情药水之后疯狂相爱的情节。

  4.   了不起的杰作。
      运用减法去表现丰富的优秀作品。

      在布氏局部摄影法下所呈现出来的,并不是对整个人类的简单象征,而是对人这一概念的反映。因此,它表现为局部的手、剑、马匹和重复的场景。
      事实上,影片无意重建历史或取材传说故事的“深刻寓意”。因为就连王后与兰斯洛特的恋情,也只是某种仪式化的机械重复——在此,电影不再诉诸于意义,也就是达到了无意义的阶段。虽然,从各个画面和镜头组织上看,仍存在着叙述,逻辑联系和时序相关性等等,但整体上却是祛意义的。
      在影片中表现为重复的部分(比如比武、战斗以及王后的等待),实质上引入了无意义。而为什么要引入无意义呢?显然,这是对历史题材(寓言故事)本身的消解——按照布列松看来,表演、舞台戏剧和历史剧都是不可容忍的东西。故而,在本片中首先就要应对如何取消这些符号化的形象的问题。
      但,它毕竟不是只玩弄观念或纯粹利用形式去颠覆的作品。本片的意义,不在于颠覆不在于取消故事中心或者耍酷。不,这部影片并不刻意地去强调情感——对比早期的乡村牧师来说,它的注意力更多地是放在祛除寓意后的印象。
      ……这种单纯形象化(通过借助故事)的印象,不再通过叙事来达到它的目的,或者说,这一印象本身不再具有目的了。于是,它变成自持的存在物;完全凌驾于形式的界限之上——超出了这一界限。

      唔,这真不愧是减法应用的教科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