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名: 家传秘方 / 谷子与鲫鱼 / 种子与骡子 / 种子的秘密 / 他乡的煮意 / The Secret of the Grain / Couscous
导演: 阿布戴·柯西胥
编剧: 阿布戴·柯西胥
主演: 哈比·布法莱斯 阿弗西娅·埃尔奇 Farida Benkhetache Abdelhamid Aktouche 艾丽斯·乌里 Bouraouïa Marzouk Cyril Favre Leila D'Issernio Abelkader Djeloulli 布鲁诺·洛歇 奥利维尔·卢斯托 Sami Zitouni 萨巴纳·奥扎尼 Mohamed Benabdeslem Hatika Karaoui 贝纳伊萨·阿胡瓦里 卡罗尔·法兰克 吉勒斯·马特龙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上映日期: 2007-09-03(威尼斯电影节) 2007-12-12(法国)
片长: 151分钟 IMDb: tt0487419 豆瓣评分:8.1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阿布戴•柯西胥的电影总是探讨着一些世界性的主题:人权、政治、移民、阶层、家庭、爱情等等。他对这些主题的关注,是通过对“他者”(见尾注1)的观察和描述来实现的。柯西胥的每一部影片中,都以明确的“他者”群体或个体为主要人物,电影主题的世界性特征正是表现在其对于“他者”生存状态的关注、“他者”主体性诉求的关心、“他者”宿命的反思这几个方面。 以“移民者”为对象的“他者”关注 作为一名突尼斯裔的法国导演,柯西胥对北非移民群体在法国主流社会中生存状态的关注不是偶然的。在他的五部电影中,有三部是直接描写“移民者”生活的:描写非法移民的《伏尔泰的错误》,描写巴黎郊区北非移民青少年爱情生活的《躲闪》,以及描写北非移民家庭生活及奋斗故事的《谷子和鲻鱼》。影片中,“移民者”是“他者”,而相对于“他者”的“主体”则是法国的主流社会。 《伏尔泰的错误》和《躲闪》(柯西胥的第一、第二部电影)中,对“主体”的直接描述是极少的,故事中的“移民者”与主流社会的关系是完全割裂的。在《伏尔泰的错误》中,雅莱作为一名非法移民,他需要躲避来自于“主体”的搜索和驱逐,“他者”和“主体”之间是一种非常紧张的对立关系。但影片并没有将这种对立关系作为主线,而是着力于刻画主人公的情感遭遇和心理历程。《躲闪》中的巴黎郊区移民后裔群体也是在一个很封闭的圈子中生活,与主流社会没有任何的互动。这两部电影主要侧重于描写“他者”群体内部的关系。然而,“主体”并不是缺位的,在《伏尔泰的错误》结尾,尽管雅莱已经和露西建立起了温存的依赖关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却突然发生了雅莱被警察(“主体”最尖锐的代表)逮捕,进而被驱逐出境的意外事件;《躲闪》中,通篇几乎没有“主体”的出现,只在几个年轻人进行激烈的情感谈判时,突然插入警察暴力搜查和盘问的场景。“他者”与“主体”的矛盾不是故事的主线,但“主体”对“他者”的影响是非常强烈和绝对的。不论“他者”群体内部是和谐的还是动荡的,只要有“主体”的介入,一切都崩塌了,陷入了一种完全被控制的状态。 在手法上更为成熟的《谷子和鲻鱼》中,除了“他者”群体内部关系外,“他者”与“主体”的关系也成为了影片的重要线索。在主流社会的地域上生活了几十年的“移民者”群体与主流社会之间虽然还是有着明显的鸿沟,但他们为了自身的发展,需要逐步同主流社会进行交往,并且产生了主体性诉求。影片以一个移民家庭的生活为背景,围绕着下岗工人赛门(这个家庭的“父亲”角色)想要在一条破船上开一家阿拉伯风味餐厅的这条主线展开。赛门在实施这一计划的过程中,遭遇了一系列来自于“主体”所设置的障碍。“主体”的代表人物是若干个有趣角色:正襟危坐的银行信贷经理、公事公办的市政府官员、苦口婆心的食品卫生局(也可能是工商局)工作人员等,他们长着主流社会的脸孔,以纯正的法语说话,礼貌地回应着“他者”的诉求。反讽的是,“主体”尽管看上去不那么好说话,但是他们在制度的框架内愿意同赛门对话,甚至积极参加赛门为了开餐厅而举办的聚会;最终聚会差点失败的原因恰恰出在“他者”内部——赛门的儿子中途离开并错将主食带走。这里有一种反思:“他者”主体性诉求的失败并不一定是来自于“主体”的控制,“他者”群体内部的问题有时也是阻碍成功的重要原因。这部影片中,问题的本质是移民群体“家族式”的管理模式。当家族成员紧密团结在一起的时候,产生的能量是惊人的。而它的弱点在于,每个成员往往是不可替代的,一旦有一个人出了问题,整个系统可能就崩溃了。与之相对,主流社会则是“法治”的,个体的力量服从于制度的规范,所以即使有人出现了问题,系统也能够尽快地恢复原有秩序。 以“边缘种族”为对象的“他者”关注 如果说《阿黛尔的生活》是柯西胥最纯粹、最浪漫的电影,那么《黑色维纳斯》则是他最沉重、最严肃的作品。影片以真实事件为依据,讲述了19世纪初,南非土著女性萨拉•巴特曼被主人诱骗至欧洲,作为“野人”巡回表演,最后悲惨死去的故事。17和18世纪时,伴随着欧洲人扩张而来的战争、疾病和饥饿,非洲好望角以狩猎为生的科伊桑部落濒于灭绝,幸存者沦落为侵略者的奴隶,被蔑称为“霍屯督人”。对很多欧洲人来说,他们是不属于人类的类人猿,甚至可以随便杀戮。萨拉就是科伊桑部落的一员,以“边缘种族”的“他者”身份出现在欧洲大陆,“主体”是殖民主义和种族主义盛行的整个欧洲社会。 在这部影片中,“他者”与“主体”的关系是令人心碎的。“他者”全然处于“主体”的控制之下,为“主体”所利用、所消费、所研究。利用萨拉的是求财心切、贪得无厌的主人(先是萨拉在非洲的奴隶主,奴隶主后来又将其卖给了驯兽人),他们强迫萨拉进行“野人”表演,鼓励观众去触碰她的身体甚至臀部以获得刺激,在她无法进行表演后又将她送到妓院卖淫,最后甚至将她惨死后的尸体卖给了科学研究者。比起利用者,消费者更是一个广大而又恐怖的群体,英国、法国喜好猎奇的平民和贵族,在萨拉身上获得了奇观式的体验,他们贪婪地观赏她的表演、触碰她的身体,甚至观看她的性器官。最令人震惊的是科学家对萨拉的态度,博物和动物学家乔治•居维叶为了证明他的人种理论,将萨拉像动物一样测量、观察、解剖、展览。“主体”的冷漠、残酷,对“他者”完全漠视,是这部影片最发人深思的。 然而柯西胥并没有放弃站在“他者”自身的角度对其生存状况进行理性反思。影片中,“主体”并不全都是残酷的个人,也有一些具有同情心和人权意识的个体,比如将萨拉的主人告上法庭试图解救她的人道主义者、居维叶的助手、驯兽人的女同伴,他们身上闪现出了人性之光。而萨拉对她自己又做了什么?她并非没有过机会,在法庭上,主人对她的控制行为遭到了众口一致的抨击。当她自己作为最重要的证人出庭作证的时候,她却放弃了解救自己的权利。在法国,她拒绝了科学家们检查私处的要求,却似乎没有反抗就成为了为主人赚钱的妓女。“主体”控制最可怕的结果并不是禁锢了“他者”的身体,而是禁锢了“他者”的心灵,使其丧失了战斗性,臣服于人性中的怯懦和脆弱。 以“女性”为对象的“他者”关注 柯西胥是一个非常善于刻画女性角色的导演,在他的电影中有许多充满魅力和生命力的女性。不是说男性角色不重要,而是他们往往比较木讷或单调,为女性角色的光芒所掩盖。以“移民者”和“边缘种族”为对象的“他者”关注中,柯西胥关注他们的生存权和发展权。但以“女性”作为对象的“他者”关注,在他的电影中并不表现为对女性权利的主动关注,而是表现为对女性作为“他者”的写实叙述。和绝大多数的男性导演(以及部分女性导演)一样,柯西胥“理所当然”地站在“女人是他者”(父权制文化中的根深蒂固的逻辑)的角度去构建影片中的两性关系。 除了《阿黛尔的生活》中的艾玛,柯西胥电影中的女性几乎都以“他者”的形象出现,她们处于一种对男性的依赖之中,不论是身体上的或是情感上的。《伏尔泰的错误》中最令人困惑和着迷的女性角色露西,是一个在身体上无法摆脱男人的女性,她的安全感来自于和男人的性关系。即便雅莱最后在精神上给她以依赖感,她依然需要肉体上的亲密。《躲闪》中的丽迪娅表面上对男孩的追求不屑一顾,但是当她真被追求的时候,她又变得一点都不酷,患得患失。《黑色维纳斯》中的萨拉,是一个完全被男人控制的物化了的女性,她的反抗经不住男人(驯兽人)一个诱骗性的吻。《谷子与鲻鱼》描写了一群为夫权和父权(集中在男主角赛门的身上)所控制的女性:母亲对前夫赛门余情未了,女儿们试图把父亲从他的情人那儿夺回来,希望重建一种父权体系下的家庭关系;赛门情人的女儿丽姆,在恋父情节的主导下,全心地帮助他开餐厅,当派对因为赛门儿子的错误而眼看就要失败的时候,她又献出了自己的舞姿和身体将宾客们成功挽留住。至于《阿黛尔的生活》中的阿黛尔则是一个无法摆脱失恋痛苦的女性,当爱人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和事业,她却依然深陷于爱情中无法自拔。 这些女性都不具有独立性,无法从自身获得安全感和完整感。她们和世界的交往方式往往是用女性的身体甚至性。在柯西胥的镜头中,唯一具有独立思想和明确追求目标、不受困于情感纠葛的女性只有《阿黛尔的生活》的艾玛。艾玛是一个敢爱敢恨,敢做敢为的独立女性。爱的时候轰轰烈烈,离开的时候彻底决绝,不像一般女人那样藕断丝连,患得患失。她的人生有多层次的完整追求,不仅是爱情还有事业,两者缺一不可,后者甚至更重要。耐人寻味的是,这样的一个女性角色被导演设置为女同性恋者,并且在与爱人阿黛尔的关系中扮演了一个偏男性的角色(阿黛尔在与艾玛的共同生活中沦为了家庭主妇,是典型的“他者”)。 男性的“主体”特征在这些影片中异乎寻常地明确,不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物或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对女性的控制力或显性或隐性地存在着。在《伏尔泰的错误》、《躲闪》、《谷子和鲻鱼》中,导演对男性的主体性特征是描述性的。在《黑色维纳斯》中,男性的“主体”控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谴责和抨击。柯西胥关注的并不是女性作为“他者”在两性关系中是否是正当合理的,也并没有去重点关注女性作为“他者”的主体性诉求。即使在《黑色维纳斯》中,萨拉的主体性诉求主要是作为“边缘种族”的“他者”而产生,作为“女性”的主体性诉求是次要的。也就是说,将“边缘种族”视为“他者”并以此为控制的依据是反人权的,但将女性视为“他者”是“约定俗成”的,这里存在一种视角上的局限性。 结语:狂欢与宿命 “他者”群体和个体在柯西胥电影中充满了生命力,尤其是在一些狂欢式的场景里,这种生命力在景框中呼之欲出。《伏尔泰的错误》球赛后的狂欢、《黑色维纳斯》中萨拉近乎真实时间长度的“野人”表演、《谷子和鲻鱼》结尾丽姆火辣撩人的肚皮舞、《阿黛尔的生活》中的聚会、游行——赋予了这些影片以很浓烈的质感。然而,作为主人公的“他者”个体似乎总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掌控,他们的结局都有一种宿命性的特征。《谷子和鲻鱼》的结尾,一边是聚会上众人为丽姆性感舞姿所倾倒的狂欢,一边是赛门无望地追逐摩托车的宿命式场景。——狂欢与宿命共同构成了柯西胥电影最迷人的特质。 雅莱的宿命由“主体控制”所决定,他的遭遇来自于其“他者”身份与主流社会规范的不相容。《黑色维纳斯》中,“主体控制”的可怕不仅在于对萨拉人身自由的限制,更是在于对她心灵的禁锢,心灵的不自由是萨拉最大的悲剧,也是她宿命的根源所在。而后,柯西胥在进行“他者”宿命反思的过程中,逐步摆脱了主体控制论的思路,进一步在更多样的背景中探寻答案,并且取得了很有说服力的成效。赛门失败的宿命其实已经和“主体控制”基本脱离了关系,他者群体内部的“家族式”管理模式是深层次原因。而在阿黛尔的宿命问题上,导演暗示了阶层差距是摧毁爱情的本质缘由。 柯西胥对宿命有一种很强烈的表达欲望,他的表达方式直接而真实,有时甚至非常残酷。当雅莱似乎已经获得了幸福的时候,不幸从天而降;当赛门的计划即将成功的时候,意外突然而来;当阿黛尔深陷爱情之中不可自拔的时候,爱人却是那样地冷酷决绝。在柯西胥的“他者”关注中,“他者”对宿命的抵抗,宿命对“他者”的捆绑,惊心动魄地纠缠在一起,充满了张力! 注: 1“他者”是一个很古老的范畴,肇始于古希腊哲学家普罗泰戈拉提出“人是万物的尺度”,从而将人自身与宇宙万物区别开来,“主体”与“他者”的二元关系就构成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命题。时至今日,“他者”在西方文化中依然经常被主流意识形态作为与自身相区分的从属性对象来界定。“他者”经常指向的对象有:相对于西方殖民者的殖民地人民、相对于白色人种的有色人种、相对于西方社会的东方社会、相对于男性的女性、相对于异性恋的同性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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