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武动天地》避免《一代宗师》《梅兰芳》甚至《墨攻》的前后“文武”戏份割裂
之前近三个月的评述链接
前段时间上线的《武动天地》,由张之亮导演,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大制作,不过题材确实很大,这句评价并没有任何的反讽意味在,而是这部电影描绘的清末民初,集结了两大国粹:武术与京剧。这就好比把《一代宗师》和《梅兰芳》“糅碎了”,搁进了一部电影中。
李淳扮演的儿子,和徐向东演的父亲之间很生份,但不管有多陌生,总还是父子,徐向东是练武的,李淳却想学戏,于是矛盾就展开了,还有可能成为冲突。而这种冲突在李安的电影里不会这么“直接”的表现,就如同你很难想象《推手》中郎雄非得把他的太极拳传给在美的儿子……要是拿《一代宗师》和《梅兰芳》来作比的话,就好比是叶问的儿子一定要跟梅兰芳学戏,气得叶先生想把儿子的腿打断,脸画花……
但这边不免让人有个疑问,如果以百年前来说,唱戏的可能比练武的有前途,梅兰芳的戏一票难求,但问题是,倘若以当下而言,这两个行当似乎都不再那么景气,而这部电影的观众自然是在当下,总不免会以如今的眼光来衡量,那儿子李淳的所谓人生选择,也无所谓好坏对错,不过是在两个百年后都有点“过气”的行当里,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罢了。
之所以刚才要在“过不过气”的事情上“较个真”,并不是纯粹的实用主义,而是因为在通常的民国故事里,讲述父子两代人的“冲突”,不论男女,都不外乎是出走与私奔。李淳的角色想过“出走”,却是因为京剧师父不收他,嫌他“老”,于是想去上海碰碰运气。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没有轻意付出行动,更谈不上为所谓理想付出代价;而在感情方面,他除了带欧阳娜娜扮演的女主白看戏之外,也没有带她去更远的地方……
那就涉及到一个问题了,全片的题眼,难道就是李淳角色的“喜欢”吗?虽然以眼下的标准来说,可能自己的喜欢就是大过天的,但放在《武动天地》里,是否小了一些?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身边人而言……
在谈论《一代宗师》和《梅兰芳》这两部,在我看来,结构甚至问题都极为相通的电影之前,我还是先对《武动天地》来一个自己的设想,虽然片中把武术和京剧分开来,但至少在我看来,京剧的武生跟武术有多大的区别?别说香港的七小福,就是在内地的于荣光先生身上,我也看不到有什么本质的差别。所以与其稍显刻意的把两个行当“对立”起来,还不如就做成是个人的宿怨,昔日两兄弟,一个是练武术的,一个是练武生的,本来关系非常好,就好比是姜大卫与狄龙一般,但后来因为一些事反目了,于是武术与武生之间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但练武那位的女儿“不争气”,总是想学戏扮老生,可因为过了学戏的标准年纪,别的地方都不收,除了练武生的那位世伯,而那世伯其实也是想借此气气自己昔日的那位老友,同时也觉得这位世侄女祖师爷赏饭吃,好好栽培,没准是下一个冬皇。这事当然瞒不住,练武那位气死了,但女儿跟他脾气一样倔,就是不肯回头,于是接下来一个机缘巧合,练武的发现武生那位的儿子,对于学戏背词画脸一点兴趣没有,就对练武有兴趣。礼尚往来,对方教他女儿唱戏,那他就找机会教他儿子练武,于是这么一对老欢喜冤家,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到末了,发现也实在没什么好争的,这两个行当看起来一时的风光,但终究是雨打风吹去,会被历史的洪流冲刷掉往日的风光与流彩……
这个故事当然也说不上有特别,而我个人其实更关心“理念”本身。比如说片中徐向东的角色,之前有武痴上门来讨教,但他就是不肯把绝活使出来,说这是门规所限,只能抱歉。而最后,他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干脆在街头卖起了艺,不再藏着掖着了,这一套拳打得很是“悲催”,或者说“荡气回肠”。但问题是,门户之见,是否值得尊重或坚持,是否应该被打破?我觉得不管武学本身,在当下被大多数人怎么看待,打破门户之见,都是最基本的观念,不管是出现在徐向东角色的一开始,还是到最后,而且这应该只是第一步,打破之后,不仅是因材施教,广收弟子,还应该把平生所学编成教材,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卖武学教材这事,在一般观念里,好象只停留在《功夫》里那个骗小孩子的袁祥仁身上,这是浅见和陋习。而这一教学观念,想来在学戏方面,也一样是适用,和应该提倡的,而不应还是当成不外传的绝技或秘方。
回过来头再说说王家卫和陈凯歌的一对民国“文艺”大片,结构,甚至是评价都是高度相似,“半出好戏”,当然还有领衔主演章子怡。开始都是热闹的武戏,一为争座,二为搭手。先说梅兰芳和十三燕之间的“较量”,其实是有很刻意“挑事凑戏“的痕迹,因为吴刚所演的费二爷在边上“一起哄”,接下来事情就闹大了,收不了场,下不了台了,但吴刚这角色还是极为正面,最后还帮十三燕在台上掀帘子,同时把所有的坏事都放在了那个同样叫马三的反角身上,但问题是,这出擂台“武戏”,最先的导火索,分明是吴刚所挑的呀……
再说《一代宗师》里的北拳南传,虽然在纪录片里,编导据说跑了大半个中国,遍访名师,搜集素材,启迪灵感,而在电影里,从角色口中,还有字幕里也讲了很多个人名,但我始终也搞不清楚南拳北传,北拳南传,具体是什么意思?因为大多数角色都是刷的一下,就出现在电影里,没有前言后语,也没有人前人后,比如赵本山和张震等等,而叶问被广东武术界推举出来,也只是一句台词交待过去了,感觉他一出场就是广东的一代宗师了,接下来能做的,也就只是掰块饼了……
然后,两部文艺大片,就都剩下那半出,被说成不太好的文戏了,而内容也是高度相似,除了本业之外,就是男主角与章子怡角色之间的感情,以及跟日本人的“应对”。区别可能只在于,《一代宗师》里章子怡的戏份更重,不管是跟梁朝伟之间,或是她自个儿的,但问题是,她为报父仇而奉道这事,跟电影的主题有何关联?难道就正因为这样,她无法和叶问在一起,于是非得浓墨重彩的表现?这部电影经王家卫导演之手,有至少三个版本,公映版,3D重映版,以及北美版,在公映版里报父仇的戏更长,而后两版中不但删减了,还调整了次序,报父仇的戏,是在宫二到香港与叶问重逢后“闪回”的,用一句台词“叶先生,十年前的大年夜,你知道我在哪吗?”来加以串联,但就算这么处理,也应该解决不了上面提过的那个问题,宫二报父仇的戏码,和《一代宗师》的主题,有什么重要的联系?她许了亲,不是宫家的人,不能从马三身上拿回宫家的东西,那退了亲,不就成了?还得三不,不婚嫁,不传艺,不留后,相信通常的中国人都没听说过这个三不“奉道”吧?就算编导提供确切历史证据,说确有其事,但这么一个“规矩”,应该是“失传”了多年的,需要这么郑重其事的当成最“重要”的情节,来左右主角的命运?另外,宫二死时,字幕说她一生恪守这三不奉道,虽然能表现出她的坚守与传统,但这种如同节妇烈女的事迹,真的需要以这么动人的演技与音乐,大张旗鼓的宣扬吗?
而在《梅兰芳》里,章子怡与传主的感情,也是被搅了,这回不是因为奉道,而是由于孙红雷所演的邱如白,而他的理由是“不能毁了梅兰芳的孤单”。不用怎么听过陈凯歌导演讲戏,应该也能猜得出来,这话是导演的口吻,类似的还有十三燕那句“还得爷乐意”!但这句话,不用太仔细琢磨,就能感觉到,它有点不通。除非邱如白对陈红所演的福芝芳也一样说:你不能毁了梅兰芳(陈凯歌)的孤单!不然的话,三人是不孤单,那二人世界难道孤单吗?又或者说,难道是只有你邱如白在梅的身边,他才会感受与享受到那份艺术的孤单吗?
片中的邱如白与梅兰芳相比,更像是一个艺术家。而一方面,其实他对于梅兰芳的“指点”与帮助,前段有那么一些,后面就没有了,他更像是个自信心过于爆棚的清客,甚至是管家,而不是控制欲强大到足以毁了梅兰芳,和他自己的那一类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不管是因为传主本家的势力干涉,还是编导自己的为尊者讳,都导致这两部电影中的男主角,没了应有的神采,而更倾向泯然于众人。与其说是半出好戏,还不如说是前后割裂,文武脱节。对此,解决的办法,虽然听起来就像外科手术一样机械,但有很多病真不是靠针灸和推拿就能治的。
《一代宗师》中开场是叶问“打赢”宫老爷子,即使要保留宫二马上挑战叶问的戏份,我个人觉得最多是平手,而不是什么若有毁了一点这屋子的精致,就算叶问输。也就是说叶问在人生的春夏二季,都是赢家。接下来,虽然有日本人的事情,叶问还是得继续“武戏”,不是一个打十个日本人,而是考虑接班人的事情,也就是说,他与其像宫老爷子那样南来北往的找行家搭手,还不如自己培养,而且是培养一个能打败自己的人。然后叶问看中了一位,是个武学奇材,把咏春的心得体会独门秘技,悉数传授,但这个接班人不是因为正义感太强,被日本人打死,就是空有一身武学,却投靠日本人,反正叶问在这人身上投注的一番心血,都白费了。有一段时间,他对于咏春的传授意兴阑珊,不抱希望,而此时宫二来到香港,劝说消沉的叶问,并帮他物色新的接班人,那便是李小龙……
而对于《梅兰芳》,我个人的设想,跟《一代宗师》也有共通之处,那就是得另加一个接班人,而这个接班人甚至就是由前面扮演青年梅兰芳的余少群来演。具体设计可能更加细节一些,整个结构与人物关系如同《莫扎特传Amadeus》,关键在于前后呼应,整体系统,而不割裂不分散。孙红雷的角色一直在,但前面不只是作为留洋学子过来上课,而是顶替吴刚这个角色,也就是说和十三燕打擂台,他是始作俑者,甚至在里面承担一些马三的小手段,认为这是成功上位,不可或缺无伤大雅的作为。他就是个造王者,造就伶界大王。而接下来他的掌控欲当然是越来越强,甚至认为梅兰芳是他一个人的,而后者因为阅历与年纪的增长,也越来越不满孙红雷角色的所作所为,甚至梅兰芳发现在当年和十三燕打擂台时,孙红雷角色使的一些小手段,他无法忍受,两人决裂……而接下来,一个超级自信,回不了头的造王者,被王赶了出来,最顺理成章的做法,当然是以一己之力,再造一个伶界大王出来,胜过老王……而这个新“接班人”,还是由余少群来演,当然性情举止跟当年的梅兰芳不太一样,而且真的看上去资质比当年的后者还要得天独厚。不过,就如同叶问培养的那个接班人一般,不是因为政治军事,就是由于自身性情,这个接班人眼看已经快成角儿了,人就没了。孙红雷角色大受打击,几乎疯了,而最后梅兰芳跟他当然劫后重逢,一笑泯恩仇……
最后再讲回《武动天地》的导演张之亮,他的电影处男作是《中国最后一个太监》,不仅是猎奇,也有内地编导所一直不具备的悲悯与性情在,而文隽所拍的续集与之相比,优劣高下是很明显的。要是更公平的讲,太监如果也当成一个敏感有恶趣味,打审查擦边球的IP来看待的话,一部电影就可能把这个题材给“榨干”尿完了,续集都没什么更新鲜的可拍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所谓中国式IP的生命力其实是极为有限的。
而另一部他导演的大制作《墨攻》,我个人觉得比内地的所谓古装大片,以及陈可辛的《投名状》还要有趣很多(之前跟编剧林爱华“聊”《投名状》的链接)。当然这其中应该也有日本原作漫画的功劳在,理念和情节上不像一般大片那么僵化与陈旧,特别是墨者的行为方式,就是帮被攻的一方守城,而不问其它。
但如果要在片中找问题的话,我觉得还是故事选用的时间段有问题。因为刘德华所演的革离,太像一个神仙,在通常的神话故事里,他应该是在主角经历磨难后,神仙最后降临,拯救主角,而革离的特别之处,在于他自己就是主角,而且是在开场不久后,便“从天而降”,而不是到故事的最后才姗姗来迟。而另一方面,前半部分的戏,都是革离在运用各种办法守城,而后面,当攻城者一时撤退后,梁王马上翻脸不认人,但这一段戏码,其实是有点陈旧,因为在绝大多数的武侠故事里,都可以看到,就是所谓官场或统治者不可信任,大侠功成之后必须马上身退,不然便有杀生之祸……
而我刚才所说的时间段问题,也是来自于影片中的一段讨论,就是革离被问到,如果有一天赵国被攻击,他是否也会去救助?革离当然是当面的回答。那我觉得这段对话,不应该只是台词,而是变成主体情节:前半出戏是帮梁国守城,而后半出戏就应该是革离转过头来帮因为某种原因被攻的赵国守城,才对。这比现如今后面表现梁王的残暴愚昧,或者是与范冰冰角色之间的情意,以及天灯攻击等情节,更有对比,冲突与意义得多,而不是没准会让人联想起《一代宗师》《梅兰芳》的前后“文武”割裂来。
平遥国际电影节首映
以梨园、武术为背景,展现了时代变革期间人心的变化,传承与创新开始冲击,影片中枪支是新,武术是旧;继承武术是旧,进入梨园是新。时代是洪流,卷携着人不得不前进。
影片的台词触动人心。
“你坏不了规矩的,只能活在规矩的夹缝中”人生大多是无奈的,规矩是保护,也是束缚,束缚了人的思想。父亲不愿意向大众展示自己的武功,张口闭口都是武行规矩,可是到头来,也只是空有一声本领,打打杀杀的年代过去了,此时的武术已然成为一种艺术,艺术应该拿来分享。
“你拜我为师,是将我揉碎了,变成你”,为人师表,蕴含深意,学习这么多年,身上点点滴滴都是老师的影子,可是你终会是你自己,你是你自己的希望。
“要想在大海上漂,就需要木头”,人这一生就是飘过大海,历经千万风浪,终归平静。风浪中,消沉时,需要木头将人浮起。影片中人物线索环环相扣。欧阳娜娜帮助李淳进入梨园,选择卖身度他,也是她鼓励他从了自己的内心。父亲为了学艺的钱,甘愿去自首,父亲老了,形象依旧伟大。天佑放弃武术,进入梨园成为角儿。
“人活一生,什么事都可以推后,就是内心想的不能推后”
因为只看了一遍,对于台词不能完全复述出来,希望大家在观看的时候能够细细品味,蕴含人生哲理。
人物形象深入人心
老喇嘛,是在父亲的人生中做了他的木头,父亲的固执,只愿把功夫传给儿子,天桥上的武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状态,老喇嘛的武功,其实比父亲更胜一筹,抢夺枪头的时,他反手牵制了父亲的手,那一个眼神的特写。老喇嘛隐藏武功,挑着扁担,做着维持生计的小买卖,社会的变化,思想也得变化,固守成规,终究是要被淘汰。老喇嘛这个人物设置的非常成功,他是剧情中的线索人物,随意的言语中,透漏着人生的真谛,他是时代的木头,度人先度己,他挑着扁担行走在市间,给人一种大隐隐于市之感。
影片的结尾,父亲在众人面前,完整的打完了自己的绝学,最后抱拳收尾。父亲重情重义,坚守武术规矩,父亲对于武术的理解,是老套的,就是继承、传承,不能流于他人。思想解放才能真正解放人。
欧阳娜娜的演技提高了不少,跪在小姨面前的内心流露,表现爱情的干净纯洁,泪水淌下,是情窦初开的渴望,那封绝笔信,是同这段懵懂的爱情,也是同人生的爱情说了再见。
李淳的表演整体及格,但是在梨园门外给父亲磕头的时候,没有太能触动人心,演的不够深入人心。但是在对少年追梦的演绎中,演出了桀骜不驯,他和欧阳娜娜将年少的爱情,表现的不含杂质。
影片中经典重现
李淳第一次进入梨园,众人追赶,和经典影片《霸王别姬》中的片段极为相似,梨园学艺。陈凯歌的《霸王别姬》中迷恋与反叛在《武动天地》中,同样展现出来,父亲迷恋武术,天佑迷恋戏曲,天佑对父亲的反叛,成全了自己的内心。
最后,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音乐的铺设太过密集,反而成为一堵墙,将观众隔开了,让人跳戏。
整个影片展现崇高美,人的本质力量与客体之间处于尖锐对立与严峻冲突时,主客体之间所呈现出来的冲突的美。值得观看,且需细细体会。
2019年10月,《武动天下》作为平遥电影节的闭幕影片在小城之春影厅首映。整体来讲画面质感是上乘的、故事也是圆满的,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一部成功的商业片。影片开头先是极具历史感的八国联军侵华年份字幕,本以为会用时代切片的形式建构长线叙事,没想到导演虚晃一枪,回忆过后,主线故事全部发生在同一时间段。师父的往事段落中先铺展开义和团式的拳师对军人的武打场面、紧接着扬琴起奏的原汁原味中国民乐伴随着运动长镜头勾勒出一幅北京市井图景,将观众代入了一个西方视野下的东方奇观西洋镜。
李淳的表演不能说出彩,但刻意设计的内化表演风格毕竟难出大错,一脸倔强的少年气质也算符合人物设定。不过基本上全片所有角色都启用配音演员,不贴脸的出戏感时有发生。影片开始了一个小时还未明确主线,武师出狱艰难谋生、师弟要证明功夫快过手枪、少年送水继承师叔家业、不愿学武又无门学戏、少年和少女初遇相识、少女对抗不光彩的原生家庭、日本军火贩子保护少女……多条支线没有分清主次详略,让人感觉影片叙事冗乱,想讲的故事太多却缺乏线索。
欧阳娜娜在这部影片里美得简直太过偏心,灵秀的提水姑娘、清新的女校学生、顽皮的假小子、美艳的新娘;将门框作为景框的少女晾衣水彩画、被缝隙前景遮挡的水亮眼眸特写、婚床上伦勃朗式用光的瓷器美人脸庞……导演炫耀般地用各式造型和镜头展示着中国女性作为文化符号的吸引力,街上再见时少年少女害羞试探地互相踩脚的段落设计也让人物性格更加立体生动。
计春华饰演的喇嘛表演游刃有余、美术设计也相当成功,塑造了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形象,可惜戏份安排得太鸡肋,始终以不咸不淡的劝导者身份出现在李淳父子生活碰壁的时刻。人物最高光的冻柿子哲理根本没讲清楚,先讲酿成“一兜蜜”要经历严冬洗礼的道理,又话锋一转说要经历洗礼也得先有柿子,对彼时并没看出学戏决心有多坚定的李淳倒是绝妙的嘲讽。不过,作为美学意象的冻柿子确实为影片的北京格调增色不少,尤其金黄灿亮、蜜汁四溢的特写让人口舌生津。
后一个小时主线终于渐渐清晰,父亲和少女甘愿牺牲一切帮助李淳实现学戏的愿望,但这样的苦情戏码完全无法让观众与之共情。父亲隐忍倔强,背负着没落师门的两条人命与式微武学,却甘愿自投官府换来一百银洋;欧阳娜娜生于深渊里,小姨用身体做垫脚石将她托举到光明底下读书学琴,她却甘愿挂牌出价售卖自己的初夜。(最不能理解的是李淳耍赖求人家答应一起去上海,娜娜撬锁私奔前来找他,他说不去就不去,娜娜一点儿没闹脾气,还毅然决定卖身为他筹钱?)
反观李淳意志动摇不定,一会儿想去上海闯荡、一会儿又要拜入关门,嫌武行前程不够远大、学戏也只是为了成角儿,前一夜还在痛哭说不能接受这钱、后一早已兴冲冲地焚香磕头,自始至终没有形成任何明确的自我认知与坚定的信念感,让他人付出这样沉痛的牺牲去换主角一个轻飘的愿望,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甚至感到痛心(当然,按照迪士尼公主式的合家欢结局,父亲和少女的牺牲最终还是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这是后话)。
影片前半段的生活化台词还算合情合理,后半段则随着大段的抒情说理开始断崖式下滑。编剧台词功力有多孱弱呢,李淳和父亲在山林里深谈时指责他“你做这些决定的时候有没有为你的亲人考虑过”,欧阳娜娜向小姨痛哭表白“你就是我在大海里抓住的一块木头”,幼稚的比喻和脱离时代的语言风格让人不禁非常怀念姜文“北洋三部曲”中炉火纯青的台词交锋。影片超过一半的段落都有配乐,尤其李淳打开留声机的情节引入的交响乐一直持续到了后来偷溜到后台听戏的段落,严重干扰了正常叙事。过量使用的情绪音乐和略显刻意的慢镜头让影片的视听语言失却了几分武打片的脆利劲儿,显得有些拖泥带水。
影片最后,曾经固执坚持师门规训的李淳父亲撂摊儿演武,传统价值观塑造的崇高典型经受了这样彻底的消解,多少让观众觉得心疼,但他在街头还收了三个徒儿传承绝学,光明的结局也算是各得其所,令人想起阳光温暖、雏菊绽放的奥斯维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