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接受命运的安排,或者是无解。不管男女,只要活着,就一定受制于你所站立的地方。托德•海因斯,于12年前抛出《远离天堂》这样一部闷闷不乐的剧情片,他不可能只是为了背弃当年好莱坞盛行盲目追求电影的宏大视觉。如果你稍微了解一点他成长的路径,答案也就再清晰不过。 海因斯1961年生于堪称全球电影产业基地洛杉矶,从小爱上电影即是环境使然。读高中就拍了记录中学生活的影片《自杀》,加上后来的《刺客:关于兰波的电影》《超级巨星卡朋特》《毒药》《安然无恙》《天鹅绒金矿》,都不难看出,他对电影艺术的追求多数来源于纪录和心理分析具有时代性社会事件,涵盖摇滚,自杀,吸毒,艾滋病,性…… 他太善于从庞杂社会信息里提炼标志性符号,熟稔于观察生活给不同的人带来绵延的琐碎。就连季节变幻的语言,微风吹过繁花,他都能将它们融入到故事氛围的渲染中去。《远离天堂》即是典型。它描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生活在美国康涅狄格州的一个小镇上的四口之家。原本舒适平静生活,因为貌合神离,拉扯不尽。花开两枝,各奔东西,峰回路不转。导演加编剧集于一身的海因斯,他是否在将时代造就的种族歧视放大,平白无故安插男主是同性恋的插曲,让朱丽安•摩尔扮演的卡西主导剧情偏向于与友善的黑人园丁雷蒙,在倾诉家庭遭遇分享私密生活借此减轻痛苦时发生了暧昧进行添油加醋意淫呢?相信每个看过《远离天堂》的人,都会对女主隐秘的心事,她那张面对社区闺蜜总是满布假笑最后实在绷不住了和盘托出的言语和神色里抑郁良久。小镇姹紫嫣红的金秋,典雅的建筑风格,疏朗的街道和或急或徐的行人,我不敢说那样饱和、丰满的秋色,调性压制的精确程度,或者正是为了烘托三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以及那些站在街头对卡西指指点点渐行渐远曾经像圣母一般吹捧她的街道友邻。从而,将故事推向隐秘在胸口闷得发慌的情绪。 片中,白人上流,黑人低贱。黑人为白人工作,兢兢业业,卡西家的黑人保姆一直在干活,事事处处替女主着想,女主作为家庭主妇,全职太太,尽力表现得卓越,完满。只是过一种流水账一般看起来除了参加晚宴就是接受模范主妇义务采访,争取总是荣登地区八卦报纸头条。她拥有优雅得体的裙裾,好看的头巾,一辆车,适合拖儿带女满街窜。就连她的善良和友好,都是闺蜜们聚会时的谈资。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温柔体贴的丈夫竟然是个GAY。喔,我的天,这在她看来,丈夫必须是得了一种不能启齿的病。她和他,要维系一段关系,一个家庭,一种社会身份和地位。既然是有病,那就看医生好了。他狂躁不堪备受折磨,她受着。只是维系一层关系,无性趣怎么可能长久。这病,电击也没用。可怜的卡西,丈夫将她推向了可爱的园丁。 如果一个女人过于隐忍包容乃至自我压抑,因而伤了自身,她会寻找另外的出口。这让我们不难想到所有劈腿与被劈腿的恋爱以及婚姻中的男女。当他们之间无法满足最起码的诉求,即是将感情推向了绝壁。卡西和丈夫之间,正是如此。尽管他们为了挽救两人关系选择了旅行度假,仍然摆脱不了丈夫迎接男人的目光。卡西死定了,丈夫跟男人跑了。她常常想起园丁雷蒙,渐渐意识到她对黑人鳏夫的倾心。内心澎湃,热烈又且真诚。她和同性恋丈夫的距离越来越崩溃,是两组不同的DNA,仿佛相隔银河。她和园丁,却囚于不同的肤色,黑白必须分明。托马斯克莱尔曾说,未曾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语人生。夜里,卡西哭了,声泪俱下之时,接到丈夫提出离婚打来的电话,她能接受现实吗? 直到最后一刻,丈夫依然不记得卡西多年来持续日常生活的程序表。她穿起具有定情意义的风衣和头巾,熙熙攘攘的月台,远远地,四目相对,挥挥手,作别雷蒙,作别列车南下。她回到街道,人群跟她没关系,她躲进车里,是纠结还是哭泣,她只管轻车熟路,在小镇隽永的秋色里,导演的长镜中,一路徜徉回去…… 那枝微微得瑟抖动的花啊,THE END,拍不出全部的人生。而现实世界的残酷,远远超出编剧的想象。所以,没有天堂,何来远离?电影中人,抑或我和你,还有你们。大同小异抑或迥然都没关系;人生,只不过是逐渐被骟的过程而已。 该干嘛干嘛,呆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