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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山孤旅 竹山ひとり旅(1977)

竹山孤旅 竹山ひとり旅(1977)

又名: The Life of Chikuzan / Chikuzan hitori tabi / Aus dem Leben Chikuzans

导演: 新藤兼人

编剧: 新藤兼人

主演: 林隆三 乙羽信子 倍赏美津子 高橋竹山

类型: 剧情 传记 历史

制片国家/地区: 日本

上映日期: 1977-03-17

片长: 124分钟 IMDb: tt0075837 豆瓣评分:7.5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演员:



影评:

  1. 阿巴斯曾在《樱桃的滋味:阿巴斯谈电影》这本书中说道,“电影只不过是虚构的艺术…真正的纪录片并不存在,因为现实不足以成为建构一整部电影的基础。”这一点,在新藤兼人的电影中格外明显。他不是一个擅长遵照某种形式来拍电影的导演,他强调的镜头之间的连接,所以,新藤兼人的电影并没有很明显的虚实之间的界限。

    日本电影导演新藤兼人一直说自己的电影是纪实和戏剧的共存,既有基于现实之上的种种情节,也有虚构的种种细节。在虚实之间,新藤兼人在电影艺术上不断登峰造极,并因此成为日本电影史上最为特殊的一位导演。

    关于虚构和现实,在新藤兼人的处女作中就初见端倪。他初任导演时拍摄了《爱妻物语》,新藤兼人表示,这部电影中有百分之七十的内容是真实的,百分之三十的内容是虚构的。在《竹山孤旅》这部电影中,虚实之间的界限更为模糊。

    《竹山孤旅》以日本津轻三味线大师高桥竹山的生平为蓝本,讲述了去盲艺人高桥竹山在青年时期经历的种种,并成为三味线大师的故事。新藤兼人在拍摄这部电影之前收集了大量高桥竹山的资料,并和故事的主人公,高桥竹山进行了多次长谈,确定电影内容。

    整部电影以高桥竹山本人的讲述主线,电影一开始就是高桥竹山面对观众,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随着三味线的音乐声,镜头中出现了小高桥竹山和母亲。寒风呼啸的冬季,大雪纷飞,高桥竹山的人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跟随着高桥竹山的成长历程,我们可以看见日本社会的众生相。高桥竹山出生于日本青森县东津轻郡中平内村,三岁时因为麻疹导致视力下降。后来在一位津轻三味线表演者家里当学徒,十七岁时开始沿着青森县卖艺。

    持续的表演让高桥竹山在民间积累了一定的人气,二战之后,高桥竹山已经变成了颇有名气的三味线表演者。1950年,高桥竹山开始给民歌手搬走,后来开始自己表演,并成为独树一帜的津轻三味线表演者。

    三味线在日本传统音乐中有很重要的位置,它是日本音乐文化之魂,这种极具辨识度的乐器完美的演绎了日本文化中的物哀美学,成为日本展示自身文化的标志性符号。在《竹山孤旅》这部电影中,新藤兼人将三味线的物哀美学和他擅长的现实主义结合在一起,展现出了日本文化的两个不同面孔:

    物哀美学:注重感情体验,情绪出自自我意识。

    现实主义:注重时代背景,强调人物的生存环境。

    日本文化中的“物哀”美学注重的是情感上的体验,是对生活中的偶发性事件的真实反映,是人们对某“物”生出的情感。比如,对人间百态的感叹,对自然风貌的赞美,对世事无常的体悟等,这种感情往往带着淡淡地悲伤和无奈。

    在电影中,经常可以看见高桥竹山的三味线表演,在这里我们需要把表演分成两类,一类是对物哀美学思想的体现,另一类是对现实主义的再现。

    当他对着空灵的自然表演时,四下空寂无人,只有三味线的声音透过稀薄的空气,飘向远方。声音苍劲有力,却荒凉悲戚。这种声音是高桥竹山内心的写照。年轻气盛却不得不忍受孤独和清苦,内心有万千繁华,却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光影。在漫漫旅途中,三味线既是高桥竹山谋生的工具,也是他体验这个世界,表达自己情感的方式。

    当他对着众人演奏的时候,便从物哀美学进入到了新藤兼人的现实主义中去了。他在演奏中可以遇见不同的人,有善良的小偷、有虚伪的审视、有虔诚的婆婆、有孤苦的老人......这些芸芸众生拼凑出了日本社会的人间万象,也表现出了作者对人性的讽刺、对战后日本社会的关怀以及对日本民族整体生存环境的思考。

    《竹山孤旅》的特别之处在于,导演并没有完全以高桥竹山作为主角,他以高桥竹山作为主要线索,通过对他成长历程的描述,展现出来的是整个日本社会群像。电影弱化了时代背景,但从人们的生活细节中依然可以看出严酷的生存环境。

    物哀美学:情与景、心与物的相融,体现出了天人合一的哲学。

    现实主义:强调平实叙事,用人物和事件来展现现实生活的种种。

    在物哀美学中,自然风物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很多日本导演都会下意识的将自然风物融进作品中。在电影《竹山孤旅》中,四季的转换让高桥竹山得以遇见不同的人,尽管他无法清晰的看见身边的风景,但导演总是会用他的镜头来提醒我们,高桥竹山所经过的那些绝美之境。

    三味线的空旷辽远、悠扬苍劲在某些时刻能够代表高桥竹山内心澎湃起伏的情感。当他和小偷朋友结伴而行至山中时,有人告诉他们山中有熊,需要用声音来驱赶。心中忐忑的高桥竹山可以谈三味线,希望用三味线的声音来驱赶山中的生灵。

    尽管此时的三味线声音充满了一些淡淡的惊恐,但也真切地展现出了此时高桥竹山的内心世界。情与景,心与物在此相融,乐器变成了武器,音乐变成了咒语,让人感受到了音乐中的生机和灵气。

    当高桥竹山和小偷朋友从山中平安的出来之后,他们又回到了新藤兼人的现实主义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他们需要通过表演来赚钱,有人给钱,有人给米,有人给蔬菜。每一次的奉献和施舍都体现出了不同人的社会地位和所处的生存环境。

    除了高桥竹山之外,新藤兼人并没有在其他人物之间设计强烈的故事冲突,他用高桥竹山的脚步来推动叙事,让三味线的声音来决定叙事的节奏,用简单平实的叙事方式来完成对高桥竹山生命历程的呈现,并将人间种种放置在高桥竹山的生命周边,让现实主义和物哀美学完美融合。

    物哀美学:讲究空灵体验和不可描述的意境美。

    现实主义:聚焦底层百姓生活和情感的流变。

    物哀美学是一种不可言不可说,只能细细体会的美学类型,讲究空灵的体验和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意境之美。跟随着高桥竹山的脚步,可以看见他经过的崇山峻岭、天高海阔,也有阴雨绵绵的润泽和皑皑白雪的清冷。

    高桥竹山大多数都是抱着三味线站在房屋前演奏,苍劲有力的声音让电影呈现出来的生活环境更加寂寥和清冷。三味线的声音带着一种希望和力量流入人们的生活,他们站在雪地里静静聆听,那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告诉他们,贫穷终会消失,面包总会有的。

    在《竹山孤旅》的后半部分导演新藤兼人让现实主义做了主角,高桥竹山经历欺骗、背叛,试图放弃自己的人生。幸好母亲和妻子找到了他,将三味线交还给他,让他继续带着三味线流浪。

    在高桥竹山母亲的眼中,三味线不仅是一种乐器,也是高桥竹山生命价值的象征。母亲见证了高桥竹山的不幸,但她又是无能为力的。这种愧疚的爱最后变成了力量,推动着高桥竹山走向艺术的巅峰。

    电影中,高桥竹山对生活中的一切都是保持着接受的态度,他接受突如其来的幸福,也接受家人安排的生活,他从不反抗,这样是战后很多日本人对待生活的态度,逆来顺受,无可奈何,对未来充满了迷茫。而高桥竹山在流浪的过程中也一直是这个状态,直到他遇见民歌歌手才得到了稳定的工作。这里其实隐藏了一个新藤兼人的期待,他期待着日本社会也可以稳定下来,这里体现了导演浓浓的人文情怀。

    电影多次出现大海的场景,大海是生命活动的场所,能够提供足够的食物给贫穷的人们,它蕴含着生命的奥秘,是大自然充满生命力的符号,同时,也是空灵环境最重要的组成部分。高桥竹山面对大海的时候,人类的渺小和海的博大形成强烈的对比,让物哀美学在此达到顶峰。

    我们被一部电影感动,有时候并不是因为电影中的故事有多好,而是音乐、镜头、故事、人物在某个点形成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直指人心,或是温柔有力,或是残忍有力,总之,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不由得为之感动。

    在看《竹山孤旅》这部电影时候,有两个情节让人落泪,第一个是高桥竹山带着妻子流浪时,妻子被一家富人羞辱。高桥竹山并没有选择责备,而是让妻子离开他,重新开始。第二个情节是他在盲人学校被欺骗之后的无奈和痛苦。新藤兼人在电影中保留了温暖和纯良,尽管不堪一击,但仍然直指人心。

    和一些善于捕捉感情的导演相比,新藤兼人镜头中的人物几乎都没有强烈的情感,他们的爱和恨都如一江春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高桥竹山有过两次婚姻,对于自己的婚姻高桥竹山始终没有表现出明显得感情,可以有,也可以没有。也许,导演新藤兼人在这里想要告诉我们,高桥竹山,将自己交给了三味线,三味线就是他的“妻子”。

    这样的揣测在这里并无实际意义,但我们可以从中看出某个时期日本社会的情感走向和对待婚姻的态度,这也是新藤兼人的现实主义中的一部分内容。

    《竹山孤旅》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物传记,电影通过高桥竹山的艺术生涯展现出了日本文化的两副面孔,一边是物哀的空灵、幽寂和不可言说,一边是现实社会的混乱、动荡和残酷。这大概就是日本文化中的两个极端——唯美诗性和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