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剧看过2部半,那还是古老的汉城时代的央视版的《爱情是什么》《澡堂老板家的男人们》和半部情景喜剧《顺风妇产科》。这几部可能都挤不进风靡东亚的时尚“韩剧”的定义范围去。时尚韩剧我是不打算看的,可能没缘分,个人偏好所至。我现在连韩国电影都不感兴趣。当年韩片审查解禁之初,蒸蒸日上,我也热情追随过,《辩护人》《欢迎来到东莫村》《八月照相馆》《漂流欲室》……看过不少,这个时期的韩片有我敬佩和赞赏的东西,压抑太久的激情与才华迫不急待地喷薄而出,新鲜、真诚、理想、闪亮,准确地跳动着时代的脉搏。可惜,上升曲线很快折转,平台期的韩片在我眼中渐渐黯然失色。我以为正常,毕竟他们人才库只有那么大,毕竟他们的积淀只有那么多。
《爱情是什么》是我的剧集最爱,之一,这个有之一。我想它约摸相当于韩国版的《我爱我家》和《摩登家庭》(Modern Family)。(《澡堂老板》则是个加长放大的《爱情是什么》,再罗嗦累赘一倍而已。)两剧都出自女编剧金秀贤之手,通体上下放射出上一代女知识分子的三观之光(我猜测金编剧是5、60年代生人)。《爱情是什么》以知恩与大发的婚事为核心,铺开讲述朴李两亲家各自迥异的家庭文化以及他们的互动与冲突,其人物设置功能明确,人物设定合情合理,戏剧冲突指向清晰,剧情构造也都顺理成章,再加上编剧以其知识女性视角的幽默感对丰富真实的生活细节进行发掘和再造,让台词生动逗趣、闪闪发光。【我的生活短剧:对着垃圾篓里的空牙膏筒,向丈夫或女儿长叹一句:“哎哎哎,你看这管牙膏至少还能用十次!”以此致敬大发父亲。至今乐此不疲。】
金编剧对生活的观察很细腻很锐利,但表达却很温和很理想,只轻微带有少许批判性。《爱情是什么》无疑是要张扬女性权利的,它让知恩学识过人、出类拔萃,让大发妹妹突破传统偏见坚持当模特,让朴父和朴弟塑造出两代暖男形象,让大发母亲或明或暗地抗争,让大发父亲妥协让步——编剧让观众看到了韩国男尊女卑的现实格局,但又以爱之名作出了柔光处理。
我特别欣赏金编剧借剧集表达出女性视角独有的人生感悟。譬如,在人物设定上,朴家两千金,为什么高学历大女儿向往婚姻、拦也拦不住地甘当家庭主妇,可明明宜家宜室、平凡贴心的二女儿却恐婚不肯嫁?掰开揉碎了一看,原来知恩专注学业、疏离家事,她只看到父母恩爱的一面,却对操持家务的繁重和伺候公婆的辛苦毫不知情。而妹妹正恩从小就懂得心疼妈妈,大家庭媳妇的沉重负担和情绪隐忍没有出口,她桩桩件件看在眼里,潜意识里的抗拒早已累积多年。再看知恩母亲,一厢情愿地把自己的独立女性梦想寄托在大女儿身上,她眼中的光环和荣光只留给大女儿,而对二女儿乖巧柔顺的付出总是不以为意、当作理所当然。如此这般的复杂纠结,现实真切,更散发出淡淡的心酸,真是非常女性化的体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