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俗话说,饭饱思淫欲。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经济的发展必然带来思想的开化。经济高速增长的70年代,开始出现多样的恋爱观和婚姻观,性爱场面的增多也成为这时代电影的一大特点,其代表性的作品便是金镐善导演的[冬天的女子]。
金镐善导演的[冬天的女子]上映于1977年,上映即引起了热烈反响,受到了当年韩国观众的热情追捧,甚至创下了整个70年代韩国的最高票房纪录——58万5千观影人次,照1971年的最高票房纪录23万人次翻了两倍还多。
该片改编自赵海一的同名小说,讲述了女主人公梨花的三段爱情故事。第一段描述的是梨花的年少时代,少年闵友洙对梨花一见钟情,却在与梨花的一次争执中失去生命。
第二段是梨花的大学时代,梨花遇见了同为大学生的吴洙基,二人情投意合,陷入热恋。在两人初夜不久后,洙基去参军,战死战场。
第三段则是梨花的大学最后一年,回到家乡过假期,偶然遇到了曾经的老师。二人无法自持地爱上了彼此,梨花最终却选择让老师与他的前妻见面,重燃旧情,自己则离开老师的生活。
电影情节表述直白,毫无剧情衔接可言,甚至没有统一的风格。感觉导演拍了一部恐怖片、一部爱情片和一部MV,拍摄完成后再按顺序将他们剪在一起,一部电影就完成了。制作简单,容易上手,融合多种元素,看一部电影顶看三部电影。
影片第一幕,梨花收到了一封匿名的情书,于是梨花每日出门时,都四处张望,想要找到送这封信的人,朦胧的感情散发着青春的甜味。然而剧情急转直下,暗恋梨花的男孩随即被塑造为一个跟踪狂,在近处注视她的一举一动却不现身。
梨花甚至做了这样的梦,梦里她跑进一座教堂,锁上大门,在教堂中大喊大叫,“这回你看不见我了吧,你好奇死我在这里做什么了吧!”话音刚落,教堂的锁旋开,大门敞开,一个男人带着面目狰狞的面具走进来,他步步逼近,在梨花的尖叫声中摘掉面具,却是一张没有面孔的脸。辅以可怕的配乐,这一段的惊悚指数达到了峰值,甚至让人联想到英格玛·伯格曼[野草莓](1957)梦境中的无脸人。虽说是对前辈大师们的模仿,金镐善只是学到了最表面的皮毛,没有任何深入的思考与表达。
这样拙劣的致敬比比皆是,第三段爱情故事描述老师与梨花的性爱场面时,同样模仿了英格玛·伯格曼在[假面]眼睛重叠的镜头。
更令人惊讶的是,金镐善导演真的在这部电影中拍摄了“MV”,并长达9分钟。在梨花的第二段恋爱故事中,导演拍摄了这对男女在初夜之后的打情骂俏、你侬我侬,辅以优美的首尔郊外风光,再在背景中塞满了粗浅而煽情的音乐,俨然构成了一幅韩国庸俗风情画。
这样一部水平并不高超的电影却揽获了70年代的票房最高纪录,部分原因得益于韩国飞速增长的经济,1961年5月至1979年10月,韩国成功地实现了三个五年计划,实现了经济的“飞跃”。1960年,韩国还是世界上最为贫困的国家之一,人均GDP不过78美元,城市化比率为34.8%,而到1970年,韩国城市化比率已经超过50%;70年代末,人均收入已经超过1000美元,脱离了贫困国家的范畴,在迈向发达国家的道路上稳步前行。经济状况的好转让越来越多的人们有能力来支撑“电影”这项娱乐活动。
而就电影本身来说,当时有评论家甚至直接评论道:“拘泥于性的问题,情节贫乏”。没错,它最鲜明的特点便是大量性场面的描写,这也是吸引了数量庞大的观影人群的最主要原因。 导演让这对男女全裸出镜,黑夜中灯光照亮的仅有他们的身体,他们拥抱、亲吻、交合,镜头集中于女子面部表情的特写。荧幕上对性大胆地呈现满足了人们窥视的欲望,和突破禁忌的本能,人们蜂拥而至并不是为了看精彩的剧情,而是那几个大尺度的镜头。
另一方面,剧中女主人公梨花主动而独立的性格也刷新了韩国的荧幕女性形象。以第三段爱情故事为例,梨花与老师对彼此产生好感,老师选择逃避这份感情,梨花却选择勇敢面对。在意识到老师对自己也有感情的时候,梨花脱掉了所有的衣服,赤身裸体站在老师面前,完成了自己的追求。
二人确立关系后,与传统的爱情故事相反,女性以明朗活泼的形象出现,男性则陷入忧郁纠结。老师反复追问梨花要不要与他结婚,而梨花却毅然决然给予他否定的回答:“我愿意和你永远在一起,但我不愿意结婚。这和你无关,我只是打定了主意不结婚。”而面对老师因为想要与她结婚而深陷于痛苦中,梨花选择促成老师与前妻的感情,而自己离开老师的生活。这是韩国电影上第一次体现女性的不婚主义,是对传统婚姻观的一次挑战。也是初次让女性站在一个主动大胆追求者的角度,而不再是是被保护、被追求的柔弱女性形象。
最后一幕中,梨花一个人走在公路上,她撩起头发,面对镜头露出一个微笑。不由得让人想起[罗马](2018)里的一句台词:“我们女人,总是孤独的。”
这部电影获得了广泛关注之后,一下子涌现了大量使用“女子”字眼的电影,例如郑素影的[我抛弃的女子]、[早晨下班的女子],卢世翰的[花带女子],金应天的[木马上的女子]等等。金镐善自己也在1982年拍摄了[冬天的女子2],可惜再不能取得前作的影响力。
首发于《看电影》2019年6月刊
丛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