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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传奇(2010)

海上传奇(2010)

又名: 上海传奇 / I Wish I Knew

导演: 贾樟柯

编剧: 贾樟柯

主演: 赵涛 陈丹青 杨小佛 杜美如 费明仪 张原孙 王童 李家同 张心漪 侯孝贤 朱黔生 黄宝妹 韦然 韦伟 潘迪华 杨怀定 韩寒

类型: 纪录片 历史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上映日期: 2010-07-02(中国大陆) 2010-05-16(戛纳电影节)

片长: 116分钟(中国大陆) IMDb: tt1646103 豆瓣评分:7.4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简介:

    19世纪中叶,帝国主义轰开了古老中国的大门,一纸《南京条约》签订,上海正式开埠,从此各种各样的传奇与悲喜人生在这片土地上交替上演。将近一百年后,世界局势动荡不安,各方势力汇集于魔都,继续谱写着属于这座城市的传奇。镜头前,陈丹青、杨小佛(杨杏佛之子)、杜美如(杜月笙之女)、张心漪(曾国藩之曾外孙女)、韦然(上官云珠之子)、费明仪(费穆之女)、韦伟、侯孝贤、韩寒等18位与新旧上海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受访者,讲述了关于城市以及人生的点点滴滴。

演员:



影评:

  1. 《二十四城记》的伪记录特性引发了不小的舆论反弹,贾樟柯的假花装置被否定一空,许多人觉得那些演员的长篇大论都是假话。到了两年后的《海上传奇》,当所有人都以为贾樟柯会给世博会做一个惊世广告、当好外来代言人的时候,他逆向行驶,完好地保全了自我。这部大气的《海上传奇》形式简单,却更具有作者气质,毕竟《二十四城记》的虚实技法都是西方人玩剩下了的。我朋友甚至打趣说,这部电影的植入广告不是有铜狮子的交通银行,也不是有奇怪建筑的世博会,最大的植入广告是“雨中湿身跑”的赵涛。那如果没有广告,剩下的都是什么?答案是时代。

    有观众会纳闷电影里的地点变换,明明讲的是上海,怎么又跑到台北和香港去搞串联了。如果从片名入手,电影取名为虚指的“海上”而不是确凿的上海,用意就是说明上海这座城市的气质特征。由于鸦片战争,在西方人的叩关重炮下,上海开埠,在洋人之外,移民和外来者也蜂拥而入。这些人来来往往,过客一般。一批人迁走,一批人搬来,他们都宣称自己是上海人却掩饰不住真实的漂泊感。如若挑选一个重心,贾樟柯很明显不是在说上海,而是在说1949年的转折点,其次是蒙灰的文革时期。二者合二为一,那就是时代。贾樟柯看似漫不经心地在城市里游走,带出一些上了年纪的受访人,他们的皱纹里早已暗藏了时代的风霜。

    由于国共对立和意识形态的纷争,《海上传奇》会提供两种完全对立的观点冲突。在几十年后的今天来看,恐怕许多人就跟贾樟柯一样,“突然忘记了该站在谁的一边”。在时代的巨浪面前,前一段航程你可能安然无恙,很快你又被迎面打来的浪头所击倒。如果上海能及早解放,也许王孝和不会成为烈士,女儿也可以拥有父爱。可这些无法解释二十年后,命运的悲剧又在上海的另一处地方上演,又一个家庭支离破碎。兰心大戏院的观众席上空无一人,上官云珠之子韦然用冷静的语气回忆起死去的母亲和姐姐,他完全没有前面王佩民讲述时的潸然泪下。一样的撕心之痛,为什么两个年龄相近的讲述人会完全不同,仅仅是因为男女之别么?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所处的立场和阶层有别,这些也决定了他们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在这些讲述人里面,即便是偏向国民党一方的阵营,他们的位置也各不相同。很明显贾樟柯不是用一刀切的办法来找平衡,一半在左一半在右,观众愿意相信什么,他们就会看到自己想要的。

    如果把影片打乱的受访人稍作整理,我们也能找到一条清晰的时代线索。从侯孝贤讲述清末的《海上花列传》到民国初期兴起的男女恋爱,从杨杏佛被暗杀到杜月笙防范刺杀,从味精大王捐飞机到费穆拍电影,从解放军进入上海到国民党的撤至台湾,脉络清晰。黄宝妹对应了上世纪50年代,上官云珠是60年代,而安东尼奥尼的《中国》是70年代,杨百万是80年代,韩寒则是90年代,工地上的农民工是完结的00年代。这其中最明显的是《中国》,作为一个全国范围内的批判事件,它并不专属于上海。贾樟柯巧妙地偷梁换柱,把它放进了电影当中,成为一段时代记忆。

    《海上传奇》没有前段时间另一纪录片《外滩》那样的金字招牌,事实证明,有些东西只能是徒有其表,能诠释上海的绝不是外国人留下的建筑。前面说了海上,而上海则被贾樟柯设置成一艘渡轮和大船。在弄堂、工地和俯拍大远景以外,贾樟柯没有进一步深入涉足这个城市的中心区域。他只是在黄浦江和苏州河上游荡,搭载船只从那里开到了海峡那边的岛屿和维多利亚港,寻找散落在其他地方的上海记忆。对于这些远离故土的上海人,花谢落土不再回。而生活在此间的上海人,他们要经受雷声风雨打。

    尽管找来一些贵人名流之后,这部电影没有想象中的宏大叙事,他们只是讲述生命中某个时期甚至是某个时刻的个人体验。《海上传奇》还散发着该死的文艺片气息,那些添加的老片影像明显跟不卖座划上了等号,这其中还有第六代的“禁片”《苏州河》,贾樟柯以曲线救国的方式让它呈现在银幕上,的确叫人感动。这部电影可以没有上海,可以没有传奇,唯独不能没有时代。很庆幸,贾樟柯做到了。【搜狐专栏 】
  2. 贾樟柯的《二十四城记》于2009年上映,吓退了一群在心理和智力上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所谓的影评人。他们在对这部将虚构与纪实结合在一起的作品抛出一片失望之词的同时,却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也是这部电影最可贵的事实:《二十四城记》,是唯一一部由1970年之后出生的中国导演拍摄的关于共和国六十年历史的电影。

    在此之前,关于国家命运的叙述,往往掌握在拥有更多资源与鲜明立场的导演手中。作为与他们不同的动物(陈丹青语),贾樟柯第一次,也是目前青年导演之中的唯一一个,找到了属于他这一代以降的人对历史进行叙述的入口。若这一以虚入实仅仅是一次试探性的观察,那贾樟柯2010年的最新纪录片《海上传奇》,则代表了他自信地进入了另一个更为激动人心的层面:表达自由。

    《海上传奇》从一开始就奠定了彻头彻尾忠于自我的作者电影风格,通片所呈现出来的靛蓝色调是所有目前表现上海的电影中所没有的。这种意外的靛蓝色很快在影片所引用的《战上海》那褪色胶片的靛蓝色中得到了对应。

    贾樟柯清醒地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城市(影片中当口述者说完淮海路上当年没几家咖啡馆,转场之后居然就出现了淮海路兴国路的镜头,谁说贾樟柯不懂这个城市?),所以选用了最适合他的进入这个城市的方式:老电影(既弥补了资料的缺失,也是一种对应,比如贾樟柯直接引用了娄烨 1999年《苏州河》那段著名的蒙太奇段落,并用相同的剪辑手法和几乎相同的机位记录了2009年的苏州河,形成了对比)、共同记忆(与《二十四城记》一样的流行歌曲运用)、工业化城市遗迹(上海在被打造成金融中心之前难道不正是工业化城市吗,靛蓝色也正是这种遗迹的最恰当的色彩表述)。

    这种色彩上的对应,是一种电影化、小心翼翼的自我审视与自我矛盾:一方面,影片采用了数码摄影机拍摄,影像可以按照导演的意图调整到他喜欢的颜色(造成欺骗观众的视觉效果),另一方面,褪色的原始画面与口述者的记忆一样,其真实性或者历史感,都存在着严重的、令人质疑的空隙。

    正如在劳模黄宝妹的回忆段落里,上海展览中心的东大厅从未被拍得如此富丽堂皇,在视觉上与黄宝妹充满幽默感的回忆一样达到了双重奇观的效果,一种关于1950年代的怀旧热情被燃烧了起来。但很快地,黄宝妹出现在了如今已成废墟的国棉十七厂之中,她依然自豪的神情和话语可以被多义读解,而这与影片中很多类似的笔触一样(比如陈丹青在叙述完弄堂小赤佬打架之后,出现的却是现存的上海老城厢的生活空间,但这种空间已与口述的记忆成了形同陌路的情境),却正是这部“难分真与假”(影片中引用了许冠杰的《浪子心声》)的纪录片的奇妙之处,它昭示了贾樟柯从容进入的不仅仅是上海这座城市,而是整个中国近代史。

    为了让《海上传奇》成为更具野心或者视点更为广阔的作品,影片除了在上海,还在香港和台湾拍摄了若干段访谈,在他们的访谈中,或与大江大海的历史瞬间碰撞(王童的《红柿子》)、或与延绵自足的世外新地接轨(贾樟柯直接翻拍了侯孝贤的《南国,再见南国》里的林强以及火车行进的场面)、或与中国电影史上曾被侮辱与被损害的拥抱(《小城之春》女主角韦伟自述拍摄内幕),所有这些个体的叙述,与上海的主体叙述一起(“味精大王”张逸云的孙子张原孙唱歌跳舞不是重点,重点是张逸云花了10万两银子捐献的那架飞机、上官云珠之子韦然的叙述带到了压抑的年代对个体的残害),构成了一部信息量巨大的、活生生的中国近代史。

    在这一时刻,历史活了过来(就像影片开篇外滩交通银行门口的铜狮),或,历史被冲洗出了它原来的模样(就像影片中有大量雨水的象征性镜头),或,历史被还原到了某一个层面,就像影片的英文片名I Wish I Knew,……这样也好。

    《海上传奇》中所有被引用的影片,包括《小城之春》这种1.37:1画幅的,均被冲印成了《海上传奇》本身的画面比例:2.35:1,这些画幅统一、画质千差万别的画面无一例外地在宣告着一个事实:它们虽然是不同的历史残片,但却在《海上传奇》里展现出了贾樟柯眼中的中国近代史,它也许不完整、也许不符合一些人的心理预期,但它显示了一个中国青年导演对于本国历史完整的自我表达的可能性,终于在《海上传奇》这部光芒四射的杰作中,被开拓了出来。
  3. 虽然性命不能一直见

    柏邦妮

    昨天下午看了《海上传奇》。很好看,整个过程很愉快。但是结尾的时候有一种不满足感,觉得不够。就欠一击,希望有重重一下迎面击来。我回来写了一两句话:“……以往贾樟柯电影里有一种直见性命的东西,粗粝的东西,如今没有了。当然,性命这东西,也不能一直见。”

    《海上传奇》是写上海。为什么我说写,不是拍?贾樟柯有很强的文学性,他的电影思维里有一重脉络是文学的。他的文学修养很深厚。《海上传奇》特别像一篇散文。历史是集体性的记忆。既然我们过往所读到的集体性记忆是那么的不可靠,现在,不如来听听众多“个体性”的记忆是什么样子的。英文名字讲得很清楚:I WISH I KNEW。从这个层面上来讲,很珍贵。和《三峡好人》一样,也是和时间争夺。

    有人问我:这些人讲了什么?其实讲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坐在那里,讲了起来。你看看他们的状态,他们的笑容,还带着海上余味。他们被这个城市所钟爱,所伤,所驱逐,所裹挟。雨丝风片都珍贵,因为以后将不再有。有些人不讲生命中的大事件,讲小细节,比如谈恋爱,非常好。我86年的妹妹在一旁看,说:“和我们现在一样”。非常好。老太太富贵荣华,年纪老迈但是眼睛像鸽子一样圆小而黑润,讲到过往的恋爱故事,神态非常温柔。

    《海上传奇》的影像很精彩,余力为很厉害。余力为那种随机捕捉,表述无遗的本事很厉害。他的影像是有气质的,有一种独特的漂浮感,游离感。和时间上有距离,和情感上也有距离。他的影像是一条河,滔滔不绝。镜头里的人,没有一张矫情的脸,一个矫情的表情。都自然,不设防备,生动。闲散斯文喝茶的人们。在舞厅里盛装而隆重跳舞的老人们,伴着西洋老曲,他还能唱出来,一些些。码头上一阵雨来,工人们散去了,他们嘻嘻哈哈,特别生动那一段。弄堂里的面孔,地铁站的面孔。当下上海人的面孔。为当下的人造像。

    我不懂为什么总有人讲贾樟柯的电影影像很粗糙,很低劣。他过去的很多电影,影像很粗粝,很简陋,但是并不低劣。贾樟柯对影像的感觉和掌控是天才级别的。时尚顶级之美是“丑陋之美”,而并非“漂亮之美”。《海上传奇》的美是精致之美,悦目之美。我为此感到有一些遗憾。

    《海上传奇》里的第一个人物是陈丹青先生。08年末,我和绿妖一起访问先生。他谈起上海,过去有五种人不再有了。一种是洋人和买办。一种是流氓。一种是工人阶级。一种是资产阶级的小姐和少爷。一种是读书人。贾樟柯的《海上传奇》里出现了各种人物:有钱人的后代,政治家的后代,大流氓的后代,电影明星的后代。革命者的后代。劳模。导演。流落到台湾和香港的人。

    洋人和买办,因为操作起来太困难,电影里不太容易有。但我觉得读书人应该可以有,而且必须有。上海的读书人,这是一条长名单。我不单单是说上海的作家。讲得文气一点,就是公共知识分子。一个时代有两个脉络,一个是权力的脉络,一个是精神的脉络。

    《海上传奇》的脉络是时间的脉络。做得很精细,就像贾樟柯的剧本一样,非常细致。他在历史,心理和地理三重空间之间,自由如意的切换。我记得有一个转场特别漂亮,王童(一个台湾导演,在电影里还原了从上海逃往台湾的回忆)电影里,一群小孩掀开卡车蓬布,看见翠绿的台湾山林,正新鲜好奇。反打过来,火车在行驶,火车中的人是侯孝贤。就这样,空间转换了,时间的脉络也在行进。从台湾又转回上海,转得也很漂亮,我记不清楚了。

    时间的脉络是清晰的。但是我想看到时间下面的东西。权力的脉络,精神的脉络。如果说权力的脉络不能写,我想看见“不能写”的感觉。如果说精神的脉络断掉了,我想看见“断掉了”的感觉。以及,断掉之前,是什么样貌?断掉之后,是什么样貌?这种东西没有做出来。

    好几段访谈里,尤其是访问在台湾和香港的人,他们说到49年前后的经历,用词特别谨慎小心,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讲。他们在过滤,在屏蔽一些词汇,换成更安全,更中性的词汇。所以他们讲得很涩,很艰难。非常好,这种试图要讲,又不敢全讲的艰涩,非常好。是的,我希望在这部电影里多一些这种“艰涩”,少一些流畅。因为艰涩中,我们能看到“试图”。其实整部电影就是一个“试图”。这个“试图”,是一个动势,有动力,也有阻力。阻力就是我们的当下。动势其实比动力好。

    写一个城市,应该有其他的映照。电影里有台湾,有香港。北京缺席。陈丹青先生说,如今的北京就是当年的上海。北京为什么缺席,我们都知道。

    贾樟柯说,每一个导演,除了处女作,都要面对上一部作品。我明白他的意思。总是要失去一些观众的。如果一直不变,重复上一部作品,有些观众会离开你。如果改变了,背离了上一部作品,有些观众也会离开你。贾樟柯曾经写自己的生命体验,写得非常好。然后终于,他得去写其他人的生命体验了。就像侯孝贤去拍《海上花》。贾樟柯离开汾阳,写了北京,写了三峡,然后写上海。自己的生命体验就像是血肉和骨髓,别人的是一层皮,一副躯壳。如何调动自己的生命体验,进入别人的生命里?这是一个很难的题目。《海上传奇》回答得不算太好。但是他必须离开,必须尝试,必须去问,去回答。

    以及,我很喜欢赵涛,但是在这部电影里,她的出现没有必要。《三峡好人》里,她的寻找是一条线索,在《海上传奇》里,是一个标签。

    我曾经深深的被贾樟柯电影里的东西所打动。那种直见性命的东西。是的,虽然性命不能一直见,但也不要一直不见。
  4. 从《上海传奇》到《海上传奇》,背后的八卦也颇听了一些。早有戛纳看过此片的兄弟说老贾脑子进水,片子胡言乱语,今日得见片子真容,没有想象的那么差劲,但十足地不够好。跟阿子姑娘争辩此片跟《二十四城记》哪个好,《24城》我打出五星还写了长文,仍然说服不了阿子姑娘,于是我只好说,你不是大国企子弟,你不懂。所以足见我不是特意来黑老贾的,当然这个逻辑也可以用来说我自己:“你丫不是上海人,你不懂”。

    可是这部片子的确跟“上海”关系不大,所以埋了单的人不愿意收货是正常的。很好玩,自从老贾威尼斯擒狮成功,又跟张艺谋正面叫板,一时间名声大噪,命题作文也接了不少,前有全球通“我能”,后有南方都市报《我们的十年》、城市画报《十年》,纪录片《无用》,其间还有国际人权组织的短片集(迄今无缘得见,知道有胡里奥·密谭、阿比察邦等等炙手可热的艺术片明星,老贾拍了一段《黑色早餐》),最近又获颁某电影节终身成就奖,哦,《二十四城记》也是命题作文,老贾受的限制少了,但是双子座就是双子座,有的时候任性,有的时候脱线。看得出来这片儿砸了不少银子,上了胶片不说,还在两岸三地都有取景,还拍摄了伟大的世博会,一定一路绿灯,若不是考虑发行,老贾真要按自己意思剪一个三小时五小时的版本出来了。而最NB的是,除了老贾,还有谁拍的纪录片能上·院·线?!

    现在的版本是116分钟。老贾说拍了80多个人的采访,每个人都是从小说到大,最终片子呈现了18个人的访谈。老贾也说,没特意按照什么顺序,想到哪儿就接到哪儿。片子是什么样的呢?一开始是安东尼奥尼《中国》式的一组镜头,无论是拍轮渡还是拍人,结果看着看着,安东尼奥尼的《中国》就出现了,片中受访者之一是当年安公在上海拍摄时期的中方人员,真好玩,老贾也特意提到安公的《中国》是除了中央新影档案之外大概仅有的能看到的文革时期的人们常态的影像资料。

    这部《海上传奇》18个人的访谈间确实没有什么逻辑,分分组的话,包括旧上海名人后裔,如杨杏佛的儿子,杜月笙的女儿,曾国藩的曾孙女张心漪这些经历过民国、内战的人,还有经历过文革的一批上海人,如劳动模范黄宝妹,安公当年那位陪同(叫什么来着),陈丹青,上官云珠的儿子(唔,这么细致地讲自己老娘的八卦,可贵之处还是讲的条理清晰),以及跟老上海有关的电影人及家属,如经历大撤退的著名导演王童,费穆的女儿,《小城之春》女主角韦伟,《阿飞正传》《花样年华》的潘迪华,还有股票大亨杨怀定,以及韩少——这俩据说是新上海人的代表,还有过来打酱油的侯孝贤。涉及的话题主要集中在老上海,四九年,以及文革。除去这些镜头,基本上是赵涛在片中“从左边走到右边,从远处走到摄影机旁边”——这是她自己说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演什么,我倒觉得是个魂儿,老贾说她演的是个女鬼,哈哈哈哈。

    如此,这部纪录片确实有些杂乱无章,倒不是老贾不认真,而着实是力不从心,据他自己的说法,文革、四九年和女鬼,三个都想要,只好舍掉女鬼而保了前两个。其实这部片子基本方法和思路跟《24城记》相同,《24城记》恰到好处地处理了中国当代史的问题,产生了一本副产品的《中国工人阶级访谈录》,且不论“扮演”带出的意味深长的意识形态表述。《海上传奇》据老贾说也有图书,但上海本身夹缠的东西太多,哪是没想清楚的时候就能拍明白的。老贾要讲的是上海自开埠通商到伟大的世博会,有一段搬演上海劳工,有字幕,开埠通商这一段就揭过去了,老贾也费尽心机在空间上作文章(这点他绝对有把握,且看《世界》里NBSS的空间),寻找所谓“地质断层”或者“原画复现”的位置——诸如《三峡好人》式的拆迁工地,但是,组织上缺乏逻辑,虽然片子处处闪着灵气,但诚如“碎拆七宝楼台,不成片段”,可惜,可惜。

    于是老贾这部片子里最有趣的东西成了那些和电影相关的内容,直接引用的影片包括《苏州河》、《黄宝妹》、《海上花》、《红柿子》、《战上海》、《小城之春》、《中国》、《舞台姐妹》、《阿飞正传》,《苏州河》没有注明片名,老贾说是“因为(《苏州河》)不能在国内公映,那就通过这个片子公映一下吧”。其实这是个蛮好的思路,关于记忆、影像和历史重现,其实口述也好,影像也罢,都是“言说”和“复现”(其实我觉得造船厂那一段,为什么不引用一下《逆光》呢……老贾是不是没看过),这部《海上传奇》终于成了《上海电影传奇》。

    于是这明显是一部拍给阐释者用于撰写长篇论文的电影,首先可以讨论其中的历史叙述,关于一度不可说,现在遮遮掩掩地可以说一些的文革、四九年,国共意识形态分歧,至少表面上看来是两岸三地,内里的张力却被有意隐去了,联想到正在大踏步前进的历史大和解,这不能不说是个有趣的点,同时,片中跟历史或者上海完全无关的只有韩少一人,这是在说新一代的历史断裂么?其次则是技巧,比如对电影的大量引用,尤其《舞台姐妹》那一段还构成了双重的看与被看的关系,以及影片的声画关系(林强这次的声音工程做得出神入化),老贾的电影一向注重互文性,从这里写开又可以长篇大论,引用点波德里亚或者德勒兹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第三还可以讨论那没有进入影片的六十个人说了什么,以及一个导演剪辑版的五小时的片子会是什么样,是不是就能有了逻辑有了系统?一部关于上海的口述史的影片应该怎么拍,等等。

    所以最后看起来这部影片不该是一部纪录片,而是一部多媒体装置艺术作品,非常适合在世博会的场馆循环播放,谁说老贾的片子不合格来着?而处理这么一个命题,恐怕只有戈达尔一路可以走,看看戈老爷子怎么处理碎片化的叙事——当然你要说如今的历史、媒体、记忆都碎片化了,这部影片就是按照这个逻辑剪出来的,那我就拜服了。言而总之,老贾的一句话说明了问题:用公款搞艺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