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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爱 Jane Eyre(1970)

演员:



影评:

  1.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如斯闲暇,却总怕这一刻,想起什么。小时候,总希望自己过目不忘,一路上点点滴滴,都要收藏。可时光推移得越久,就越无奈自己为什么会对许多事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哪怕是一部书,哪怕是一部电影,哪怕是这一生从未相遇的三个男人:罗切斯特。乔治·斯科特。当然,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邱岳峰。

      算来是今年(2003年),乔治·斯科特,这个在自己的奥斯卡之夜来临之时,和妻子静静地呆在家中观看曲棍球比赛的男人因大量胃出血于9月22日病故。而邱岳峰先生逝世已经是23年前的事了,墓木已拱,人似秋鸿。他们都和罗切斯特一样都成了只存在人们记忆里的男人。那么真的有那些记忆吗?其中深深隐见的又是什么呢?

      当简爱还在为落日的余晖沉醉,一匹马裹着一个绅士就那么撞了过来。错愕之间,斯科特几乎是在对瘦弱的简咆哮:“见鬼,女人!你这是干什么!”熟悉电影的朋友都不难知道,罗切斯特先生这回又是带着一肚子的怨气,从欧洲的某处回到这个只能在他牙缝里苟延残喘的“桑菲尔德”。而当通常用来宣泄的策马狂奔竟被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子打断,自然是牛眼圆瞪,恨不得吃了她。不过瞧着她笨拙地牵着马,阅尽人世的罗切斯特先生不免在摇头之余起了一丝怜悯:这是个从哪来的外乡客。可是当他得知“她”竟然现在正在“桑菲尔德”,“嗯,快回去吧,天就快黑了。”,淡淡之间,我却觉得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终于又有了新的节目,但他真的是猎人吗?

      就罗切斯特而言,虽然被“阁楼上的疯女人”弄得狼狈不堪,或者偶尔让“瓦朗小姐”给他添些小麻烦,但大多数时间都用自己的金钱和粗暴把这一切摁了下去,譬如有一团火在他面前作祟,踩不灭的话,他会活吞下去。可惜他这次遇见的是简爱小姐,不管斯科特是如何的见多识广,无论邱岳峰是怎么地步步为营,我们的爱儿小姐就是“很沉着,非常地沉着”。

      第一次客厅会面,罗切斯特:“你是怎么了,爱小姐,让阿黛尔呆这么晚。领她去睡。”
      第二次客厅会面,罗切斯特:“...可是其实,你还是跟别的女人一样。
      ...是啊,我也跟别的男人一样。...见鬼,你就没一点自己的东西!”
      (这是译制片第一次击中我的地方,几乎连配音演员的每个呼吸都象天籁一样)
      男人一般习惯暴露自己的背影,就像山的投影,就像海的阴影,把一切蛛丝马迹都掩藏起来,可惜人毕竟会有波折。当习惯的轨迹被干扰,同时又无法忽视纷乱的存在,男人就会蜕变为男孩,就会耍性子,而且一般呈反比例变化,越是如天似地的男人就会更不顾一切地胡来。譬如罗切斯特突然斤斤计较自己的雇主身份,又譬如连自己都觉得指责虚弱无力的时候,竟然摔盆敲碗起来。他何尝是气愤简“没一点自己的东西”,而是第一次意识到了阻碍: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自己无法一蹴而就的城堡。

      而这一刻,男人始终想到的只是进攻,他完全忘了,进攻的一个后果往往就是忘记防守,不过此刻的他或许早已厌倦了自己的无坚不摧,如果不能征服,不是恰好可以被...

      当罗切斯特的手下意识地搭在简的肩膀上,马上心烦意乱的何止是她,还有他,还有这个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是“花丛老手”的他。比起逃回房间的简爱,罗切斯特干脆就逃出了“桑菲尔德”。他不甘心被俘虏,但也许这恰恰是因为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这次被征服的也许终于轮到了自己。

      然后是一场喧闹背后的,一个静悄悄的楼梯拐角,罗切斯特轻轻呢喃着:“你有。你还哭了?你看,眼泪从睫毛上滑下来了。”当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姑娘正在为他心碎的时候,是不是有种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势的情绪缠绕着他:“这并不是一个例外,她不过又是一个为我所动的姑娘,她需要我的拯救,又怎么能拯救我呢?”可是,猛得,一个从西印度群岛的客人马上就粉碎了罗切斯特或多或少的“得意洋洋”。又一次,(天晓得道在那没有简的日子里,)这是第几次地提醒他:“生活是无味的。”

      当罗切斯特疲倦地再次回到一个清晨,这一刻就如他后来所说:“我真尝够了!”当他被简那象潮水般的倾诉席卷时,我无奈(欣慰?)地发现一切的确如我猜想,那巍巍悬崖其实早已千疮百孔,不堪一击。罗切斯特几乎是半强迫着简爱和他自己一起把“罗切斯特先生”(应该还有邱岳峰先生)的渴望,犹豫,挣扎击得粉碎。不过冰霜的融化岂是那么简单?!当他无意识地用喑哑的声音咆哮着:“上帝饶恕我!别让任何人干扰我!她是我的!我的!”这哪里是一个青涩的罗米欧,简直是身上缠满荆棘的普罗米修斯,又或者是那个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还要偷食禁果的亚当。你们知道什么叫饮鸩止渴?你们知道什么叫孤注一掷?就是此刻的罗切斯特,就是此刻的斯科特,就是此刻的邱岳峰!

      其实全部电影罗切斯特最绝望的台词该是一个词,而且说了两遍:“继续。继续。”

      如果说有谁最清楚自己正发生什么,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遭遇,那个人只能是他自己,他无法逃脱,别人无能为力。哪怕当时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哪怕日后没有人关心这一点。

      不知道你有没有目睹过一件精美的瓷器陨落?人的一生也许都会有那种时刻,看着某种东西在你面前破碎、坠落、瓦解、粉碎,近在咫尺,咫尺天涯。你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当简从楼下缓缓走下的时候,罗切斯特应该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爱上了这个瘦弱,不起眼,却从骨子里蕴涵着他渴求的一种东西的女人。于是,他怎么样了呢?“就有仿佛火烧着的大山扔在海中...”(引自《启示录·第八章·第八节》)。此时的罗切斯特,远比失去奥费丽娅的哈姆雷特更要痛苦。哈姆雷特是一定失去了,而罗切斯特是“将”要失去。他坚信他和简的爱是纯洁而不会被伤害的,但那一刻,会有什么记忆在撕扯他心?简是纯洁的,他呢?面对天父和他自己的他呢?“不能这样!我们做什么没有人会在乎的!

      ”,邱岳峰此时罕有地暴露出他的绝望,向所有的一切狂啸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原来是如此的脆弱。他的跑遍欧洲与其说是因为他的浪荡,还不如说是他的虚弱,他根本没有自信停留,他根本没有勇气相信自己能得到...?就如《女人香》里的阿尔·帕西诺(有时想能让邱先生配一下帕西诺,我愿意折寿换来那美妙的时光!)喃喃自语,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女人用她的臂膀紧紧将他拥入怀里,直到“次日清晨”,暮暮朝朝。

      百转千回,千山万水,这些在波顶浪尖颠簸了多少岁月的大船一旦发觉不能靠岸,何以为继,何以为堪?

      “把我扔回去吧,扔进过去的生活。”这一刻也许在小说和电影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但是对罗切斯特呢,抑或,邱岳峰?

      然后就是没有他们的《简爱》,如果说前半部没有他们是可以忍受的,但后半部我是根本不愿去容忍。怎么能让人知道这世上还有太阳以后,再夺去我的光明?“他那不近情理的倨傲,变幻莫测的乖戾,...巨大的隐痛”就像风暴那样使我战栗,却也使我矢志难忘,不离不弃。

      终于,我们还是见到了他,还是见到了那个依然倔强却早已被生活洗去火气的罗切斯特,看着苍老的斯科特,听着疲倦的邱岳峰轻轻说到:“噢~,那么早晚有个傻瓜会找到你!”

      而那一刻。我颤抖地听着简含着泪水回答:“但愿这样,有个……,傻瓜早已找过我了。”听着她温柔地说道:“我回家了,爱德华,让我留下吧。”看着简轻轻地将头靠在罗切斯特的肩上,伴着缓缓奏响的主题音乐,迷失在渐渐拉远的镜头里,我知道我这一生都不敢轻易再一次目睹这一刻:重见一次,颤抖一次;再遇一回,形神俱灭...

      纵观全剧,如果说开始我还能意识到罗切斯特是如何按照小说在银幕上活动着,后来早已不管太多和小说细节不符的场面,只顾看着斯科特放肆地大笑,紧缩着眉头,最后靠在椅子上搂住这个他终于没有失去的女人,但岁月淘洗,我连他都忘记了,我只记得一个声音是那么竭力掩藏着什么,修饰着什么,纵然还是爆发了(形销骨立的爆发啊!),但最终还是沉寂了。又幸好,这还不是最终,他再度有了一些俏皮,蛮横,甚至那老牌的得意洋洋,他到底是摆脱了那万劫不复。但他真的是吗?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
      “存亡惯见浑无悲,春梦一场了无痕。”
      远,自然是远了,可那寒意,那伤悲,真的,无痕了吗?
      附我喜欢的几句对白:
      罗切斯特:你有。你还哭了?你看,眼泪从睫毛上滑下来了。
      罗切斯特:(语调黯然)啊,表示生活是无味的。
      罗切斯特:上帝饶恕我!别让任何人干扰我!她是我的!我的!
      罗切斯特:好吧,伯莎,我们今天作什么?我给你弹弹琴、唱歌;我们坐一起听你讲讲你的黄金时代?我睡着的时候,你把我的头抱在怀里……,好吗?……好吗?
      罗切斯特:你,到底出来了。你一个人关在屋里苦着自己,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没有!用这个来惩罚我?我不是有心要这样儿伤你,你相信吗?我说什么也不会伤你!我只能这样!要全都告诉你,我就会失去你,那我还不如死了!

      罗切斯特:不能这样!我们做什么没有人会在乎的!
      罗切斯特:把我扔回去吧,扔进过去的生活。
      罗切斯特:(眼中流着泪)噢~,那么早晚有个傻瓜会找到你!
  2.   简·爱就如一朵幽蓝的小花,终其一生,本以为就这么默默绽放,“也许遇见某一人,过着平淡的生活”,但终究还是遇见了罗切斯特,幸耶?非耶?

      *** 野百合也有春天——噢,这太——

      这是简来到桑菲尔德的第一个晚上,见到菲尔费克斯太太为其准备的房间——一间小巧舒适的屋子,情不自禁发出的一声嗟叹。
      在此之前:先是常用“用来同成年仇敌说话的那种口气”的里德太太,不时把她反锁在内的“红屋子”;再是“吃完了你还照样饿。”、天生的卷发被绞掉、仅有的朋友也很早夭折的慈善机构“洛伍德”;而当她拥有了自己第一份工作以后,终于有了一个“安全的避难所”:“那一夜,我的床上没有荆棘;我的孤寂的房间里没有恐惧。...”那么这个相对稳定,安全,温暖的住所对于一个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从简爱这罕有曝露自己柔软的一句轻叹就这么展露无疑:“噢,这太——。”
      简爱从整部电影是偏向刚强的,近乎偏执地隐藏着自己的情感,但在这么一个时刻,她虽然及时控制了接下来的欢喜,可这短短的三个字就像一道晨曦,刹那间照耀在她身上,一个柔软的借口就那么击中了简爱,那是多么甜蜜温暖的溃败:)


      *** 矜持——仅指这件事。一般说,我有自知之明。


      在那个寄人篱下,靠人施舍的漫长岁月里,简失去的不止是她那温柔的卷发,而是不断地被压抑在那种“是她在养活你;她要是把你撵出去,那你只好进贫民院了”,就是“你们在这是因为上帝用他的智慧挑选你们使你们成为孤儿,并且依赖他人的施舍为生”的不断暗示之中。她为之拼搏的往往不是生活的质量而首先是生活的资格,简而言之:她面临的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配不配”。
      所以,抱着“糟就糟吧,我可以再登广告”这种心态的简爱其实非常珍惜自己生平第一份工作,或者称之为第一次能够主动生活的机会。而就在这个时刻,她遇见了他——罗切斯特。
      这个时期的罗切斯特周围多的还是英格拉姆小姐那样的货色,而在客厅的两次交锋中,如同两颗孤星缓缓吸引却还有点彼此抗拒。罗切斯特也许此时还没意识到他“生平第一次找到真正的爱。”,但他该意识到生平第一次找到了真正的对手。在日本小说《姿三四郎》中曾经提到如果是势均力敌的仇人,之间也存在着一种缘分,是之为“逆缘”。而简和罗切斯特初遇时,用简单的“不是冤家不聚头”还不够形容那种宿命的力度,而逆缘恰好可以作为这一刻的写照。如果简爱抵挡不住罗切斯特如同“盖特拉希”的咆哮,成为“靠人施舍,成了一个没地位的寄生者! ”那都还算是体面的结局。
      罗切斯特如果说起初还只是挑衅,但迅即就是侮辱甚至欺凌简了。他先是提醒简爱卑微的身份,然后暗示她孤寒的身世,置疑她的专业资格,然后就是倚老卖老,甚至不惜出卖阿黛尔的隐私,可简怎么样呢?就算罗切斯特象条巨龙那样不断喷出火焰又能如何呢,语调平缓却字字钢硬的简爱就如亘古长存的冰山那样屹立不倒。火焰也好,强压也好,如同汹涌的海浪在悬崖面前无能为力,默默退却。她就像在狂风骇浪中颠簸的小舟一样,虽然任由飘泊,但却丝毫不会让你感到翻覆的可怕。当罗切斯特咆哮把瓷器在墙上砸得粉碎时,简似乎替自己那含辛茹苦的过往找了一个不错的奖品。当然,这样的挫败也在罗切斯特的心中深深地犁开了一道深沟,某种东西已经在里面开始萌芽,是什么呢?


      *** 为爱痴狂——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


      简能忍受孤独,但也惧怕孤独。她以为自己能在一角默默感受罗切斯特浑厚的男低音,但事实上她也许预感到了什么?为了避免灭顶之灾,她准备逃之夭夭,可惜,这回被罗切斯特发现了。


      罗切斯特:把脸转过来。为什么这么压抑?
      简:我没有,我没觉得压抑。
      罗切斯特:你有。你还哭了?你看,眼泪从睫毛上滑下来了。
      ……,好吧,我允许你告退。
      简:(低声)是的。


      相爱的人往往都会这么短兵相接,一旦被一句话击中,也会有丢盔卸甲的溃败。譬如上面这个时刻。
      “为什么这么压抑?”当这句话由邱岳峰那种声音(呵呵,我想了半天,觉得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娓娓道来,意味着什么呢?在简爱心如止水的生活里又激起怎么样的浪花呢?
      这句话意味在这个犹如洪水经过的世界上,终于有个人在注视她,甚至关心她,在乎她。会主动去捕捉她情绪的波动,会思索她情绪起伏的缘由,而这一切,是来自他,那个“仿佛是我的亲戚,而不是我的主人”,那个使她感觉“生活的空白填满了”的他,那个面对“天生贫瘠的土地”而不像其他男人那样目夺神移的他,那么轻轻的一个疑问,带着几丝责怪,几多关切,又似乎隐约透露着几许诱惑:“为什么这么压抑?”
      当眼泪悄悄地从睫毛上滑下的时候,似乎所有的人都觉得该发生些什么,必须发生些什么。
      这里不妨设想一想,如果没有梅森的介入,而布兰奇小姐不是那么夸张的话,这个小小的变化会不会就如幽暗的火焰,虽然也有一丝温暖,但毕竟不得不重归消灭。幸好没有,可惜没有。
      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素来沉稳的罗切斯特终于抵抗不住疲倦的侵蚀了,当“次日清晨,他独自回到桑菲尔德,看见正在屋外等着他的简爱时”,这个饱经沧桑的男子突然无比清晰的意识到:生平第一次找到真正的爱。但出于矜持,他还是欲擒故纵,在一番旁敲侧击后,简终于象他期望的那样崩溃了,但这如愿以偿的崩溃把罗切斯特惊呆了:他意识到她正爱着他,但没有意识到她是那么地深爱着他;他意识到她是优秀的,但没有想到这个穷孤儿在精神世界上象一个国王那般富有,至少远远比他富有。于是,出于本钱的比较,他近似疯狂地把这笔财富攫在手中,紧紧抓住到他意识稍不留神就会逃脱的财富:“上帝饶恕我!别让任何人干扰我!她是我的!我的! ”
      这一时刻的简就像璀璨的烟花一样突然高挂在空荡的夜空里,那是使人盲目的美丽,那是使人窒息的震撼。影片前半部,乃至小说前半部,以至简那迄今为止暗流汹涌的人生的前半部,所积蓄的力量在这个瞬间猛得爆发出来,但就如美丽的终点往往是陨落湮灭,简和罗切斯特之间有太多的差距需要融合,而造化弄人之处就在于他往往不会让你:继续。继续...于是,一蹴而就的城堡只那么一个回首就都付于断壁残垣。
      “大水淹没了我的心灵;我陷人了深深的泥潭,我觉不到立足之处,我沉入了深水之中;洪水淹没了我。”
      记得《爱德华大夫》里曾说恋爱中的女人是用脚后跟思维的,我们瘦弱平常的简显然没有,虽然我们知道她是那么肯定“只要我一息尚存,只要我尚有思想,我就必然会爱他。”显然,简爱痛苦的并不是生活发生了意外,而恰恰在于生活基本没有意外。她以为和她将不离不弃的幸福仅仅是以为,一个误会,咫尺天涯之间,他毕竟是她的主人,而不是她的亲戚。而就在这样一个时刻,在我们都希望简就此苟且偷生的时候,简那固有的光辉反而渗了出来:
      “我是做为同等的人,我不能少于这一点,即使被我爱的人。 ”
      (这才该是罗切斯特真正爱上她的理由,可是很显然不是,所以。)
      简的一生可以说就是在追求这一点,求职,结婚,交友,哪怕是日后获得亲戚和财富,她始终清晰地坚持这一点:“我是做为同等的人,我不能少于这一点,即使被我爱的人。 ”
      一个人首先要能作为一个人,一个独立的,有尊严的人。无论是金钱的炫目,还是爱情的迷恋,又或是生命的威胁,如果放弃这一点,就算是成为罗切斯特夫人又如何呢?
      哪怕荒原崎岖的小路上颠簸,哪怕要顶着肆虐的寒风在旷野上艰难的行走,简终于走了,终于还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走入了那洪水过后的世界...


      那里有什么在等着她?有罗切斯特的呼唤,那呼唤跨越了时空的界限,虽然这是那么的浪漫。


      当圣约翰把婚姻当作任务布置给简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到简不论是在小说还是在电影里都有所动摇。而此刻,不知何处飘来那悒郁深沉的呼唤似乎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将罗切斯特的似水柔情慢慢地注入到简瘦弱的身体里面。


      在那个年代,宗教的力量其实是很可怕的,当圣约翰以几乎不可拒绝的理由置疑简:你舍弃了上帝!


      而刚刚彻底明白她和罗切斯特是那么相爱的简斩钉截铁地回答到:不!我发现了上帝!在他的儿女彼此相爱之中发现了他,彼此相爱!彼此相爱!人不能仅仅的爱上帝!


      对!不能仅仅爱上帝!


      这不由使我想起中国传说里的“只羡鸳鸯不羡仙”,作为一个东方人,我更是想说:如果满天神佛都要阻止我的爱,我也要爱,哪怕被放逐到蛮荒大泽,哪怕被恶鬼邪神夜夜折磨,一个人,终其一身,没有爱过,算怎么档子事啊。


      所以,简一定会回到罗切斯特身边,其实这不是回去后怎么办的问题,当被爱炙烤时,失去理智乃至飞蛾扑火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来不来得及的问题。
      但是就像小说开头所说的,一点小事就可以把我们从浩瀚的星空召回大地:毕竟见了面会怎么样?


      管他哪,简爱上了罗切斯特,她想回家……


      ***回家——我回家了,爱德华,让我留下吧


      《简爱》之所以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不高,一种比较简单的说法就归咎于它的结尾。简爱为什么还要回桑菲尔德?不可克服的阻碍不存在了?抑或她决定向这个阻碍妥协?(她的信被退了回来,所以显然不是作为一个骑士去拯救罗切斯特的。)她几乎完全颠覆了“我穷,不好看”的呐喊,她不仅有了两万磅的遗产,而且面对的是个瞎了的罗切斯特...算了,看在夏洛特安慰了我们伍佰伍拾多页的面子上,我们就还给她伍拾多页,反正我们还有电影,还有译制片历史上最温柔的一个依偎。


      繁华落后,千帆尽过。
      两个倔强的灵魂都放弃了互相折磨,两颗疲倦的心互相依偎,就如邱先生和李女士的声音也完全洗去了各自的锋芒,就那么紧紧相拥,他们和乔治·斯科特、苏珊娜.约克一起完成了最后的沉默:
      爱,毕竟是相互依偎而不是相互征服。



      岁月流转,人事消磨,这一切也许又在某个地方刚刚结束,或许又在某个时刻刚刚开始......
  3. “所有热爱电影的人,都忘不了这部优美的《简爱》,更忘不了为罗切斯特配音的邱岳峰,他那一声绝望的“简——”,无数年后似乎依然萦绕在我们胸际。他把那位脾气古怪的英国绅士既富有教养又盛气凌人、表面粗暴地对待简爱、内心又把她视为知己的复杂感情配得丝丝入扣。 ”引用百度百科对此版本的评价,不难感觉到配音的名气甚至盖过了原电影。还有一些我读过影评的描述“如果1970年的版本能拿8分,那么邱岳峰和李梓的配音将这部影片提升到了9分。”

    当然如果能接受配音版的请务必去试一试,但是接受不了的,这部电影也依旧不会让你失望。

    简爱的故事大家也耳熟能详了,这部世界名著,多数人都曾经读过。我将不仔细介绍整个情节,下面主要说一下电影对名著改编的部分: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电影改编原著一般来说都是编剧与导演的自作聪明;但是个人认为这次的改编甚至让高明于原著的结局。

    关于原著的结局大概是简获得了一笔遗产,回去与已经失明罗切斯特先生结婚后不久的一天他渐渐的恢复光明。——夏洛蒂·勃朗特给予了一个美好圆满的结局,但却有些略显俗气了。(对此持反对观点的读者很抱歉,我是非常喜欢这部名著的,这些只代表我个人的看法,可能浅鄙,请多担待)

    我更爱电影那欲说还休的结局:在最后简爱经过庄园的时候她忍不住打探对方的消息,而得知罗切斯特先生已然在大火中失明,她想远远地看一下罗切斯特先生。她飞速的走到一个林间小道上,然后看见罗切斯特和一只导盲犬静静地坐在路边的木椅上。
    简爱,突然止住了脚步,站在那里。宁静而安然的气氛弥漫在影片中。
    导盲犬叫了一声,罗切斯特问道“谁在那里?”
    她没有回答。
    罗切斯特无奈的苦笑,他摸了摸导盲犬的头“哦,没有人,你怎么说有人呢?”
    几秒钟的静默,他像是突然有了某种感知试探的喊道“简?是你么?你在那里么?”
    然后简爱上前抱住了他,吻住了对方“是我,EDWARD,我回家了,让我留下吧。”

    这样的结局一直萦绕于我的脑海,唯美、又是另一种圆满与希望。有的时候也许不点破的结局更有一种朦胧与遐想的美感。

    另外,上译场的版本那句经典的台词我想在这里提一下
    “你以为我穷。不漂亮,就没有感情吗?如果上帝赐给我美貌和财富,我也会让你难于离开我的!就象我现在难于离开你一样!上帝没有这样。但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你跟我终将携手穿过坟墓,同样地站在上帝面前。”

    我醉心于这片名著,因为夏洛蒂包含真情的叙述也更因为这版本经典改编的电影。爱好着这本书与电影的人,请不要错过。
  4. 阴冷的天气,冷清的小馆,守着一个有点悬的煤气炉,谈论着关于生与死的话题;头顶斜上方的一个灯泡不知何故突然就爆裂了,卟卟几声之后,碎片落了一地。这是上一个冬天,回北京时与友闲坐聊天,那天吃饭的地方就在北京音乐厅旁边。友说起很久没来过音乐厅了,我随口便应道,好像都是上个世纪的事儿了。说完了一想,可不就是。

    上个世纪,这是一个听起来很遥远的词儿——尽管以世纪划线多少有些肤浅,但是时间的力量永远都会令人感叹,时间裹挟着一些东西远去,又将一些东西深深埋藏,变成了记忆。比如,那些关于声音的记忆。不知道是因为我一直以来对声音的钟爱,还是因为那时的世界还没有那么纷扰,记忆中的那些声音几乎都是我想听到的:音乐、话剧、电影录音剪辑以及电影中的爱情。而在所有这些记忆中,最深藏因而也最敏感的是《简•爱》与邱岳峰。

    从电影录音剪辑到小说再到真的看电影然后又读小说,《简•爱》在我二十五岁之前的那些日子里曾经被一遍遍地温习了又温习,大段的台词几乎可以从头到尾背下来,同样熟悉的还有说出这些台词时的语气语调以及隐在台词后面的表情。我猜我的同龄人或者比我再年长些的人大概多多少少都有种“简•爱情结”,特别是当她们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于是当几年前我所在的报纸要做一期“曾经的爱情经典”专题时,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本书。后来做没做这本书我忘了,但我能清楚地记得的是,这本书以及这部电影的确曾经影响过我以及我关于爱的梦想。在我们还不知道爱情的时候,它成为我们认识爱情的最初的读本。

    小说的线索很简单,而电影愈发如此。简单,但却经典。但是电影《简•爱》的动人之处并不仅仅是它的情节,还有,来自声音的感动。

    那声音来自邱岳峰。优雅低沉,略显沙哑,充满磁性。但这还不是全部。与声音本身的特质相比,更吸引人的则是声音中流淌着的精神气质。在我的孩提时代,他用他的声音为我描绘了一个我从未到过的世界;而当我成人之后,那个世界又深深地印在了记忆中最活跃的地方。于是每当那声音响起,电影中那些经典画面以及与那些电影那些人物相连的童年记忆就会一遍遍地被翻出一遍遍地被回味。听着这样的声音,谁又能说“耳听为虚”呢?邱岳峰的声音让我相信,听到的世界原来也可以如此真实几乎触手可及,而用这样的嗓音说话的,是人,一个真实的、生活着的人,他有人的温度,更有为人之种种情感。

    曾有评论说邱岳峰的嗓音是“化腐朽为神奇”,但我以为,假如那低沉沙哑那精神气质可以谓之“腐朽”的话,那么,腐朽本身就是神奇。

    迄今为止,我读到过的关于邱岳峰的最好的文字出自陈丹青之手——
      
      “他,一个上海居民,一个在电影译制片厂上班的中国人,直到我在纽约再听邱岳峰这才恍然大悟:他没有说过一句“外国话”,他以再标准不过的“国语”为我们塑造了整个“西方”。
      “……
      “在他活着的年代,他的配音也可谓“绝版”,在中国,官方话语不可能经由他的嘴,畅怀一说:能想像么,邱岳峰念社论、报告新闻、讲“革命故事”?电台里的播音员也是一流嗓音,义正词严,但闻腔调,绝不流露性情——邱岳峰是个奇怪的异数,国家电台的异类,他只配在全中国官方语音的天罗地网之外,给洋人配配音。我们,官方电台的亿万听众,惟在他那儿才能听到别样的语调:温柔、尊贵、慵懒、谐谑、狡黠、玩世不恭、出言不逊!他超越了剧情和角色,是啊,现在想来,我们在邱岳峰语调中贪婪倾听而沛然神往者,其实是语言语音的活的气质:那才是人情与人性。”
      
    ——因为声音而麻木了的听觉与情感,又被另一种声音唤醒。不同年代的人因着同一个声音而感动,这让我相信,真正的经典,总能穿越时光;真正的感动,关乎人性。

    《简•爱》中性格难以琢磨却细腻多情的罗切斯特先生该是邱岳峰配音生涯的巅峰之作了吧?然而他的杰作并不仅于此。《警察与小偷》中机智灵活而又不失幽默的与警察周旋的小偷、《白夜》中那个成全了别人的爱情的梦想者、《凡尔杜先生》中为生活所迫而以杀人为生却终于良心未泯的凡尔杜先生、《第四十一》中死在爱人枪口下的白军中尉,还有《大独裁者》《巴黎圣母院》《孤星血泪》《化身博士》……一长串的电影一长串的人物,当岁月将它们凝固成为中国译制电影历史中的一页,是声音让它们重又鲜活起来,即使只是个小角色。但是很遗憾的是,这里提到的所有电影中,我从头到尾完整地看过的,只有《简•爱》。而其他几部电影我之所以知道,全是因着一盒叫作《邱岳峰绝版》的磁带以及苏秀所著《我的配音生涯》随书附送的一张CD。前者是我的一个老同学送给我的,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

    也就是在那盒磁带的封套上,我第一次看到了邱岳峰的样子。丹青先生曾写道,“当我在美国看到《简•爱》和《凡尔杜先生》,那原版的真声听来竟像是假的,我无助地(条件反射般地)想念邱岳峰,在一句句英文台词中发生‘重听’”。而对我来说,当我第一次看到邱岳峰的样子,我竟有些茫然了:那真的就是他吗?曾经以为,他应该有着一张乔治•斯科特的脸……

    但是他的脸上他的笑里还是有一些不同的东西。也许这可以归因于他那二分之一的白俄血统,然而我却更愿意相信,人的长相会受益于气质,而邱岳峰的气质来自他对西方经典乃至与之相关的整个西方世界的解读。当他深陷于其中,一次次揣摩一次次把玩,那些角色大约也融进了他的生命。每一次配音的过程也就因之成为一种生命体验了吧?他用声音托起了一个个性格鲜明丰满的人物,却把一些东西沉淀下来,沉淀在骨子里,那种东西就叫作气质,那种气质就叫作高贵。而邱岳峰就是这样一个精神的贵族,是一个真正的贵族。我们,则因为他的存在而富有。无论是在那段除了精神几乎一无所有的岁月,抑或是在这个除了精神几乎样样俱全的年代。

    再一次听着简•爱与罗切斯特的对白时,我忽然意识到当我于十几年前着迷于这个声音中优雅的颓废时,用这个声音说话的人早已不在人间。我不确切明了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决绝地放弃了生命,在二十八年前的那个春天;但我以为那该与气质中那种叫作“高贵”的东西有关吧。

    死于高贵。

    斯人已逝,至今二十八年矣。

    同样的城市,同样的湿润的空气,同样的声音与感动。坐在上海边上的一间小小的宿舍里,我在电脑里翻来覆去地放着电影《简•爱》,悠悠地,聆听。二十八年前,他放弃了他的生命,他舍弃了这个世界;二十八年后,我坐在这个被他舍弃了的世界里,在他的声音里走近或走进他以他的生命体验而呈现出来的表情——声音的表情。一个二十八年前匆匆离去的人,便这样醒转来,带着我在一次次眼泪与微笑中张扬着人性的温度,挥洒着一些关于爱或恨的激情。
      
    记忆里的声音永远牵系着最深层的记忆。二十二岁那一年,常常,我会因为郁闷而在中山公园里独坐发呆。当风扰过平静的水面,一个声音会在耳边响起——

    “懊丧会毒化生活,躲避它,当你被引入歧途的时候……”这是十九世纪的英国乡村,当罗斯斯特以这样的方式向简•爱透露他内心的苦闷的时候,空气中大约正弥散着紫罗兰的淡淡幽香……

    是的,懊丧会毒化生活,那么,躲避它吧,当我被引入歧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