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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桥上的魔术师》,也许是今年以来对岸声势、阵仗最为浩大的剧集。不过在内地,它却几乎没有什么讨论的声量。
就个人对前六集的观感,可以下的判断是:你可以错过去年金马奖的任何一部台片,却不能错过这部台剧。
剧集改编自吴明益的同名短篇小说集,以他小时候成长的八十年代台北西门町中华商场为背景。小说将众多人物的成年追溯视角视作起点,“移步换景”式地拉扯出他们曾经的记忆。转换视角间,是真真假假的诉说、虚构与现实的分野,从而轻巧地带出时间流逝之感。
此书在台湾的文学界本就引发过诸多的讨论,又在《血观音》、《女朋友,男朋友》的导演杨雅喆的执导下,斥巨资耗时五年改编。其一经开播,自然能在台湾影引发巨大关注。
简单总结,《天桥上的魔术师》中的每个短篇都会换一种样貌,吴明益通过魔幻现实主义的风格,才能统摄起书中冗杂分立的多种小说类型。
无论是梦幻细碎的都市怪谈“外包装”,还是这些断裂分散、以一个个“记忆体”呈现的故事,亦或者是其中影影绰绰的隐喻……它们的影像化难度都很高,更难以被剧集这种方式所结构。
看完小说,我更要惊呼的,是杨雅喆的改编之妙。相对而言,剧集非常注重类型化与结构上的“移花接木”,呈现出的是一个主支线分明,如一幅散点展开又能相互咬合的拼图。
开篇两集,故事从孩童视角出发,对商场中的几个主要家庭与魔术师的整体形象进行铺陈。在台湾庶民剧的外壳之下,魔术师的介入,轻松打破了整体风格的界定。
传说中,在99楼,人可以看到自己曾经失去的最爱的东西。在那里,一切曾经消失的东西都会回来。掌握上楼途径的,就是由庄凯勋饰演的魔术师。
这位魔术师的形象,在每个角色的眼中都不尽相同。他能猜测人的内心、预知未来,甚至将现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像是流浪汉,又有点像死神,或者是心灵读测者。但无论他是谁,他总是能改变人的一个生活瞬间,将角色引向命运的岔路口。
而从第三集“水晶球”开始,杨雅喆则显示了他“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一面(毕竟是拍《血观音》、《女朋友,男朋友》的导演)。剧集犀利地揭开戒严时代的恐怖与伤痛,是如何持续地影响着每个人;同时又将解禁开放后,那种“由冷到热”的动荡感与压迫感倾泻而出。
不由感慨,片头罗大佑的一曲《之乎者也》,配以台湾的新闻老照片,其中的寓意,就是将民众的沉默与爆发,以及随之而来的一片虚无,给刻画出来。
第三集中的两个奇幻之物,分别是猫妖与水晶球。前者是寄居在唐先生西装店天花板的猫,能听懂人话,更能召集群猫,幻为男性的形态。后者是魔术师卖给锁匠家的大儿子阿派的宝贝,转到某个角度,就能看到人心中的“至尊元”。
这两件奇物都与这一集的主角阿派息息相关。他陷入进了一场三角恋,与衣店的实习生阿猴共同追求眼镜店家的女儿,却在追求失败后逐渐发现,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实际上是阿猴。而令人意外的是,原来阿派的心里住着的也是一只猫。
一个人要如何定义“喜欢的原因”?
在杨雅喆这里,答案是:“不单是那个人,还包括了与对方相处的时间以及场域的氛围。很多人在青少年时会有个要好的朋友,那个人让他心动过,可是除此之外,他这辈子可能不会再遇到同性有那样的感觉。我不觉得剧情应该被写成同性恋,我觉得它应该更模糊。”
也就是说,杨雅喆并没有以同志题材先行切入处理,同理于第六集中鞋店家庭的哥哥Nori的女装倾向。魔术师给了他一盒心愿火柴,有些像安徒生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在火柴里,Nori能看到自己渴求的人生,那绝不是自己每天都要在人前伪装成“直男学霸”。
阿派与Nori在性取向上的不固定,随着他们人生的改变而产生波动。而这两个男生引出的,则是当时社会压迫下,性取向固定者所遭遇的矛盾与纠葛,也就是另外两个被留白的“幕后故事”——
袁富华饰演的西装定制店老板唐先生,猫妖即是他对男生情欲的投射。守着商场中唯一需要推门方可进入的店面,也说明了这个角色日常向他人封闭心门的状态。
被大家发现怀有女装倾向的小八,他的身份是无法结婚的迁台老兵的养子。岁数可以当他爷爷的老兵都可以接受他的倾向,但他却被一群不谙世事的年轻人霸凌致死。
这种隐匿自我所带来的窒息感,在第四、五两集中迎来了更高潮。
第四集“石狮子”,在开篇就以荒腔走板的儿童舞台剧形式,暗示这集将涉及戒严末期白色恐怖的留存。当时,有关人等通过搜查、禁止自由书籍,并派驻监察队对商场进行监视,对违规者予以制裁。
阿派的弟弟阿盖,被锁匠爸爸送了一把“神奇钥匙”,而这钥匙竟在自己的恶作剧下,可以打开庙门口石狮子的内部。这让阿盖可以躲进它的身体中,暗中监视商场的各个角落。也就是在监视的过程中,他发现了监察者正在监视私下印制进步刊物的书店一家。
会移动、监视人的石狮子,实则是阿盖自己的梦游幻症。现实揭晓之时,也是监察队的迫害与书店一家人的倾覆之时。一场大火夺走了书店一家四口中三口人的性命,唯一幸存的女孩佩佩,还要独自面对无法走出的阴影和监察队的持续监视。
“生老病死,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取自《金刚经》的这句话,也即是剧中“时间”的替代密语,成了治愈在高高悬置的时代恐怖中留下来的人的“药引”。
越往后看《天桥上的魔术师》,越会发现这部剧集与小说的核心,在于“消失”。消失的物,消失的人,消失的情感与记忆。因为消失,才变得更加刻骨铭心。
反观中华商场,它实际上一体两面,同为“记忆模型”与“田野现场”。这座即将消失的商场,看似是所有故事发生的背景舞台,是魔幻发生的特殊地域;但它并不是真正的幕后对象,因为它本身也是台北的缩影,更进一步说,它其实成为的是“台湾之于世界”的隐喻。
正如小说开篇所引述加西亚·马尔克斯的话语:“我真正想当的是魔术师,但我变魔术的时候会很紧张,只好避难于文学的孤独中。”换言之,许多无法明说的情感和记忆,作者将用“文字的魔术”把消失的过往给“变回来”。
因此,《天桥上的魔术师》并不只是一部简单的、复刻这种末代商场情怀的“怀旧小说”。它是通过集结这一个个似幻似真的年代故事,见证台湾自戒严时期之后,社会整体的遗存与变迁过程。这个过程中,虚幻的魔术达成了对现实的隐喻,而可爱又残酷的叙述质感,则勾连起故事与记忆之间的鸿沟。
小说对时代背景中高悬的恐怖给予适当的留白,也并不对具体的社会议题进行深入探讨。而与之不同的是,创造一个时代暮色下,更显残酷的“梦游世界”,是杨雅喆的野心。
当时,社会看似即将翻开新篇章,但这种过往遗留的毒害与面向未来的希冀,仍旧持续地对抗着,隐秘在日常生活里,令人感到“忽冷忽热”。当梦游将醒,就会发现,原来我们的这个世界仍是如此冷酷,容不下多元与真实的声音。现在台湾的发声环境虽已截然不同,但那个残酷时代的影响却从未消失。
“消失”的另一层面,则在于故事、记忆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关系——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
吴明益把自己写作的秘密,藏在了这部短篇集的最后几段话中:“故事并不全然是记忆,记忆比较像是易碎品或某种该被依恋的东西,但故事不是。故事是黏土,是从记忆不在的地方长出来的。故事听完一个就该换下一个,故事会决定说故事的人该怎么说它们……只有记忆联合了失忆的部分,变身为故事才值得一说。”
魔术师真的存在吗?如果仔细阅读过原著,你可能会得出这样的答案:同时存在与消失。所谓的“魔术师”,就是每个人对于逝去往事的记忆。我们都会长大,渐渐遗忘自己小时候为之激动的一个个“魔法时刻”。但是,那些在幻想中产生的幻象,它们并没有在我们的身体里消失。
在一篇文中,杨雅喆聊了一个很有趣的改编历程:编剧团队在改编原著的过程中,书写了非常多全新的细节与桥段,渐渐地,又把这些当做是原著里本来就有的内容。而这其实是反复阅读原著从而产生的幻觉。
“一如小说里面长大的童年伙伴聊着往事,却总是无法拼凑成同一个故事。原来记忆会随着时间过去,产生不同版本的‘真实’……发酵出了另外一个版本的‘八十年代台湾众生相’。那时我忽然明白: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魔术师,因为感动,所以执着地相信自己的故事才是真实的。”
这种虚实相间的创作历程,启发杨雅喆将整部作品的核心找到一个安放的地方:“那个当年商场孩子们幻想出来的九十九楼,消失的、欲望的东西都在那里。消失的人和事随时可以存取,即便来自不同时空的人,也可以因此交换生命经验而发生共感。”
也许,不同时代的人,都能从《天桥上的魔术师》的时代暮色里,发觉一些模糊的身影。他们与自己的成长历程息息相关,或是恰巧就存在于我们记忆的角落中。疑幻似真。
“也许,我们真的活在一个梦游的世界。”
刚刚完结、反响热烈的公视优秀剧集《天桥上的魔术师》,改编自吴明益的同名小说集。剧集在原著的精神主旨基础上,将以中华商场为舞台的人生故事做了更多的连结和补充,尤其八零年代这个从保守到开发的时代背景的加深,穿越时空,沟通记忆,用历史与现实的重量扩展了原著中偏私人的情绪,展现一幅更通俗化的时代影像画卷。
故事依然以个体为主体,但“家庭”也被着重强调。组成中华商场的一个个商铺,也就是一个个活生生家庭。它承载着个体的情感和记忆,突显了也包容着各种冲突,是时代和社会的缩影。
当然,时代和家庭是扩充,也是束缚。通俗化或许能带来更多共鸣,但也削弱了艺术化的特色与美感。用导演杨雅喆的话来说,就是戏剧的做法必须直白、粗暴一些。
1 九十九楼
这第一集大概就是全剧最“无聊”的一集了。它算是个基础,是个引子。它要先大略地介绍出整个中华市场的格局、组成,介绍各组人物出场,展现一种日常生活,还没有轮到大事件登场。
除了背景和人物,另外需要带出的就是将贯穿全剧的“九十九楼”。它是中华市场的传说,笼罩着神秘的色彩,其实在表述上更趋近于一个概念。
本集一开场,是哥哥Nori在弟弟小不点手臂上画手表——一个“超时空手表”。这个画的手表,不仅有兄弟间的情感羁绊,更是对“九十九楼”的一个补充解释。
“九十九楼”跟手表一样,不是真的又是真的,是“超时空”的。它的神秘,比起害怕,更让人好奇。它总是和那些缘由不同但都从现实世界离开、消失的人事物联系在一起,尽管大家都没见过,但都愿意相信,重生和重逢将在那里发生。
“九十九楼”的“人口”是大楼里的公共厕所,是晚上让小孩子害怕,却又不得不去的地方。当你的渴望(恐惧)超越恐惧时,或许就能找到“九十九楼”。它是庇护所,是桃花源,某种程度上,它就是“天堂”。
在本集的结尾,小不点在厕所大便的时候,看到了斑马。在剧中斑马和魔术师似乎是一体的,这跟原著中的表述是很不同的。原著中,“我”是在厕所外看到斑马和魔术师从厕所里走出来,仿佛来自于另一个时空。
在原著中,魔术师基本还是“人”,而到了剧中他则成了“神”。按扮演魔术师的庄凯勋的说法,魔术师是来到人世的“男相菩萨”。在不同的人面前,他会有不同的面相和态度,从不同角度去教度世人。
出现在最后这个奇幻场景中的两人——小不点和魔术师——将是下一集的主角。
2 小黑人
在厕所的相遇,显然改变了两人的关系,小不点对魔术师已满是敬畏。小不点不仅拒吃金线鲢,对魔术师的魔术当然更是深信不疑。
魔术师在表演小黑人魔术时,用了一点好像催眠的手法。这好像有点多此一举,但显然是编导有意为之的,关联的是在小不点故事之外的另一层展开。
小不点为了学小黑人魔术,竟引起了一股魔术热潮。到天桥群舞的时候,历史片段的插入,编导的用意就一目了然了。在一个虚幻的愿望下,集体被催眠,集体在狂欢。个人觉得这个展开有点故意,有点别扭,编导利用了“魔术师”的身份,做了额外的连结。
再回到小不点身上,小黑人的得失象征着小不点本身的境遇。小不点失去的,能找的回来吗,在本集中还没有答案。
本集最后,小不点跟着魔术师上了天台,但被邻居也是死党阿盖的哥哥阿派找到带了回去。天台上挂满了挽联,俨然也是一个异世界。
3 水晶球
水晶球是魔术师的另一个法宝,可以透过皮囊看到人的“至尊元”。果然,魔术师是神佛了。
本集的主角是阿派,他有两个死党,一个发小。一个死党和发小相爱了,而阿派自己有点搞不清自己喜欢的究竟是发小还是死党。
本集是我最喜欢的一集。自发的、模糊不清的暧昧情感是迷人的、有趣的、遗憾的,而扮演阿派的朱轩洋也贡献了非常出色的表演(比其他几个同龄角色都好),为这一集加分不少。
为阿派做注解的另一个重要场景就是西服店了(西服本身也是)。在西服店里的暗示、表现非常多。西服店是一个区别于外界的一个小世界,不管是尝试还是拒绝,有时候情绪有点过火也是情有可原的。
阿派和伙伴们的成长除了爱情的烦恼,还有现实的压力。
本集的另一个重要人物是个性憨厚、单纯,远离家乡在商场制服店打工的原住民阿猴。阿猴没文化,常被人欺负,刚享受爱情时却接到了兵单。阿猴的遭遇,要表现的当然就是那时候原住民的生存状态,原住民备受歧视,又被利用,活得相当辛苦。
4 石狮子
石狮子,风吹雨打,坐看历史。
石狮子,也是神兽,有着自己的职责。
本集是在历史反思方面最投入的一集。以小学生和大人类似行为作比照互动,并通过阿盖之眼,表现大小佩家发生的不幸。
小不点、阿盖和大小佩姐妹一起制作讽刺漫画“笑刊”,开常凯申的玩笑,在同学中卖得不错,只是手作效率太低,便想用佩爸的油印机来印刷。由此展开佩家书店的概况,以及佩爸的工作。(佩家其实姓柴)
佩爸是一个持自由思想的书店老板,他的身份和特色除了平常表现,在老师家访时也有特别的暗示(按编剧设定是曾就读于西南联大)。
由小孩的兴趣连到大人的志向,过渡还不错,但内容却有些繁复失真,用力过大。小孩有些太过聪明,大人则有些太明目张胆,不如只保留小孩的行为,以此来暗示大人在做什么,大人部分则保留外部反应(特务)和最后结果就好。含蓄的表达有时力量反而更大。
另外,阿盖的钥匙、大小佩的无字签,都是于人物有特殊意义和象征的物品,和“至尊元”一起为人物注解。阿盖的话,大概石狮子是“看”,钥匙是“解”,解的是人的心锁。
5 文鸟
本集延续上一集的内容,讲述佩家唯一幸存者大佩的故事。
文鸟是大小佩的至尊元。文鸟象征的就是生命。
本集在大佩身上设置了一个有些复杂的身份“结”。小佩为救大佩而亡,活下来的大佩却被别人当作小佩,大佩因为愧疚与悲伤无法去纠正别人,只好不再说话。大佩必须正视小佩的死亡,才能让自己重新活过来,让生死和情感都不被忘怀,自有其意。
正视生死,就要理解生命的意义。魔术师进行了“开示”,而更有用的似乎是阿盖的陪伴和帮助。
6 影子
本集是小不点哥哥Nori的故事,是原著中没有的原创故事。
Nori是观音的干儿子,而观音之相可男可女,并无性别之分。
Nori和阿派是不一样的,尽管都在伪装自己,但一个是无法爱他人,一个则根本不允许爱自己。
跟Nori做对比的是平常就喜欢穿女装的小八,一隐一显,隐的痛苦,显的悲惨。怎么办,只有逃离现实,去到九十九楼,才能痛快地做真实的自己。
Nori的至尊元是樱花树,小八的是羽毛。
7 火柴
本集是Nori故事的后续,主角转为母亲点妈,是煽情的一集。
优秀的大儿子是点妈的希望,她期望他成为一个被社会认可的成功人士,设计了他的成长之路,付出了巨大的辛劳和情感。但这却让Nori一去不回。
魔术师在天台对幻想破灭的点妈说:“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不让你儿子回来的人,就是你!”
相当残忍的指责,却也是残酷的现实。只有承认错误,才有机会去改正。
点妈在Nori的衣橱里找到一盒火柴,火柴盒内里藏着一幅地图,上面写着“爱你99”。
爱是什么,或许就是本集想通过一个不幸母亲所讲述的。
8 录音带
本集是第三集番外爱情故事的完结篇。在爱情主角之一的小兰身上,也表现了一点女性的成长、独立。
爱情会有各种结果,成长和生活也有各种滋味。火车转弯会有不同的风景,美好的回忆值得珍藏,但活在过去也可能会错过更多。
9 金鱼
金鱼是特莉莎的至尊元。
在剧中,特莉莎是混血儿,又多了一个被歧视的身份。
特莉莎的不幸是通过暗示来表现的,但比起原著已经要丰富多了。原著直接用地狱来形容,但只有姐姐和时间的一点点暗示。
在剧中,除了传说中的姐姐,父女日常互动加强,还有父亲洗晒内衣的特写,剪发的惩罚,以及一个男老师的加入。(第七集,点妈为Nori算命时,特莉莎曾对小不点说过,父亲不收钱,是为了赚更多钱。神棍父亲在女儿和外人眼中是完全不同的形象。)
特莉莎从魔术师那里得到了一条看不见的透明金鱼。即便在地狱,也要倔强生存。而离开之后,她也能活得很好。
本集的一个时代回忆是彩券热。神棍借报名牌招摇撞骗,而点妈则为彩券废寝忘食、债台高筑。
小不点常和特莉莎待在一起,他也自己的痛苦。特莉莎走后,他又一个人了。
10 超时空手表
失去一个儿子并没有让点妈点爸更珍惜另一个儿子。“粗心”的父母只能再痛苦一次、反省一次。
小不点的“九十九楼”还是在中华商场。因为并不是他不想要父母,而是父母不想要他。他从小就被忽视,现在终于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小不点只会在电影《恋恋风尘》中出现被看到。为什么是《恋恋风尘》呢?
除了是讲述消逝,《恋恋风尘》那一段正是以中华商场的一隅为背景。如今在现实中已经消失了的中华商场,却在电影中永存下来。
不见才会记得,消失才是存在。
剧中用了这样加强的语气来诉说,因为回忆的温暖中还是带了太多的伤痛。那些必须消失又永远被记得的东西,依然会在我们身边出现,依然需要我们去守护、去记忆。
《天橋上的魔術師》迎來大結局!改編自小說的《天橋上的魔術師》在書中以虛實交錯的情節與魔幻意象引人入勝,讓文字轉譯為影像的難度極高。不過,楊雅喆導演巧妙保留作家吳明益在《天橋上的魔術師》所構築的原著精髓,更維持他向來喜愛在作品中影射真實社會事件的楊雅喆風格;讓《天橋上的魔術師》影集版藏有許多台灣歷史案件與經典電影的影子,可說是讓《天橋上的魔術師》處處都有「彩蛋」!
而你在令人揪心的劇情中也有發現導演這些寓意深遠的安排嗎?讓我們一起迎接《天橋上的魔術師》結局、一邊解密楊雅喆導演在《天橋上的魔術師》劇情暗藏的各種彩蛋!
《戀戀風塵》可說是楊雅喆導演從第一集就開始鋪的終極深度哏。在先前集數的設定裡,可能會令人以為只是單純地向電影大神侯孝賢導演致敬,沒想到《戀戀風塵》在《天橋上的魔術師》結局中更成為魔術本身的一部分!
第十集「超時空手錶」裡的小不點因媽媽的一句氣話,決定向魔術師許下前往99樓的願望。沒想到小不點就這樣掉進電影《戀戀風塵》之中,成為銀幕上的一份子。
思念兒子的點爸每天入場看戲只為了再見小不點一面,甚至在想念兒子時都拿出手風琴彈奏《戀戀風塵》的電影配樂。
除了透過《戀戀風塵》讓《天橋上的魔術師》的結局與影集一開始能環環相扣之外,第十集也緊密回扣第一集就出現的許多元素。不僅解開了第一集主題「99樓」的真實寓意,小不點在《戀戀風塵》電影世界所說的最後一段話「舶來品,三雙兩百,快來買!」也是他在《天橋上的魔術師》第一集「99樓」於中華商場登場叫賣的台詞;細膩展現楊雅喆導演對整齣戲的縝密設定
若你再重看第一集,會發現那幕的小不點其實有點「不合常理」;在繁雜的商場中央,他的眼睛先是緊閉而後才緩緩打開,彷彿是從其他的時空降臨於中華商場。
另外,在點爸的眼淚落在《戀戀風塵》放映膠捲,使電影世界終於下雨,連帶啟動了小不點手上的「超時空手錶」,成功讓小不點回到真實世界。
那只「超時空手錶」的首次曝光正是《天橋上的魔術師》第一集的第一個畫面,由哥哥Nori親手畫在小不點手上。或許這樣象徵著:小不點能成功離開99樓,不僅是因為點爸點媽的聲聲呼喚,還有哥哥的親情加持。
而《天橋上的魔術師》影集版裡,還有其他集數也出現《戀戀風塵》的影子,這些彩蛋將在文章裡依劇情分集逐一解析!
在突出的混血外貌之外,身型已明顯轉大人的特莉莎,與普遍仍未發育的同班同學相比更是顯得格外不同;男同學時不時會捉弄她、女同學則不願親近她,所幸善良的小不點仍對特莉莎伸出友善的雙手。但有了朋友的特莉莎還是鬱鬱寡歡。
即使導演沒有明說,但還是透過了三個線索暗示女孩的痛苦秘密:因為害怕來自背後的偷襲,而讓特莉莎有著異於常人的爬樓梯姿勢;每當小不點出現在歐家時,和特莉莎相依為命的爸爸「天靈通」總是散發著所有物被侵佔的憤怒;沒有任何成年女子的歐家,竟然晾著顏色與款式都相當成熟的女性內衣褲,而吊晾這些衣物的人竟是「天靈通」!
雖然《天橋上的魔術師》原著小說裡,並沒有明確寫出特莉莎決定離開家的理由;但楊雅喆導演還是從散落在故事裡的枝微末節,拼湊出這個讓女孩說不出口的性暴力悲劇。
劇中讓人揪心的「猴蘭戀」隨著《天橋上的魔術師》進入尾聲越演越催淚,真是不知道惹哭了多少觀眾。如果你熟知台灣經典電影,也許早已發現第八集「錄音帶」的劇情,也是向名導侯孝賢的《戀戀風塵》致意。
電影《戀戀風塵》由侯導改編自吳念真導演的真人真事,是80年代台灣難得一見的愛情文藝片。當時侯孝賢打破國片的矯情風氣,以長鏡頭配上寫實的劇情描述一對青梅竹馬的愛情故事,更憑藉此電影得到國際好評,也帶動九份的觀光。
而拍攝電影出身的楊雅喆導演,巧妙地將《戀戀風塵》的劇情投射在阿猴與小蘭的戀情之中,藉此致敬導演侯孝賢與其電影。
《天橋上的魔術師》的阿猴與《戀戀風塵》的阿遠同樣為家中長子,揭因家境貧困放棄教育機會,隻身到台北工作。在接到兵單之後,兩位男主角的女朋友也都不約而同地幫軍中男友準備信封,好讓對方寄信給自己。
而在《戀戀風塵》非常重要的元素「鐵道」(不僅男女主角學生時期就以火車通勤;兩人對台北的第一印象,正巧是火車行經中華商場)也在《天橋上的魔術師》第八集中頻頻出現。
當兵中的阿猴曾在給小蘭的錄音帶裡提過中華商場旁的鐵軌彎道,而小蘭也為無法回到商場的阿猴錄下火車行經的聲音。
而對於「猴蘭戀」來說,促成他們相戀、也是常陪伴兩人度過甜蜜時光的關鍵定情物便是吉他。這也與《戀戀風塵》大量使用吉他作為配樂的主調有異曲同工之妙。
品學兼優的Nori突然毅然決然地要前往99樓,讓點媽開始不停地尋找兒子。當點媽真實地了解並決定要接受大兒子心中的秘密後,《天橋上的魔術師》第七集便以片片櫻花飄落在穿著兒子制服的點媽身上的意象式畫面作結。
而在第六集「影子」劇情中,小不點發現熱愛日本文化的哥哥Nori,在衣櫃暗藏著自己的神秘小天地;櫃子內除了擺放心愛的女裝與飾品,還貼滿櫻花圖樣的紙。
花期短暫的櫻花,在日本象徵著生命的「轉瞬即逝」;本集最後散落於點媽身上的櫻花瓣,既明示著媽媽總算理解、接近兒子真實的內心世界,也暗示著Nori在中華商場的花期已盡。
第六集裡帶有陰柔氣質的小八被同儕欺負,最終在中華商場的洗手間倒地失血過多而離世,劇情正是在暗示事發於2000年的「玫瑰少年」事件。
在性平教育仍未受到重視的20年前,就讀於屏東某國中的葉永鋕由於個性陰柔,長期受到部分同學霸凌;因此不敢在下課時間如廁。沒想到某天獨自使用洗手間的葉永鋕「不慎滑倒」臥於血泊中,因當時為上課時間沒被立即發現,導致憾事發生。
爾後「玫瑰少年」成為台灣性別教育中重要的一環,蔡依林也曾多次藉由音樂演出來懷念葉永鋕,更以〈玫瑰少年〉一曲以茲紀念。
因為禁書生意,而間接導致家中火災,柴家最終獨留雙胞胎一人「珮珮」。而善將歷史融入劇情的楊雅喆,也在此影射至今尚未偵破的白色恐怖時期著名兇案「林宅血案」。
「林宅血案」是發生於1980年的政治謀殺事件,當時黨外人士林義雄因參與「美麗島事件」被起訴。在他第一次接受軍法大審時,兇手潛入林家殺害林義雄母親、長女與一對雙胞幼女,最終僅有林家長女存活。
而對照《天橋上的魔術師》的柴家慘案,其中三個主要關鍵字:參加黨外運動被捕、雙胞胎姐妹、家中僅剩一人存活,皆不約而同地指向這起80年代的政治謀殺。
除了影射「林宅血案」,楊雅喆導演也在此集藉由大珮小珮回望他2012年的電影作品《女朋友。男朋友》。
在《天橋上的魔術師》第五集中,兩姐妹在空白籤紙上塗鴉時,便童言童語地說「一人要當樹、一人要當雲」,這段劇情不僅呈現大珮小珮的個性,也暗示了兩人在未來的不同命運發展。
楊雅喆執導之電影《女朋友。男朋友》,桂綸鎂飾演的林美寶高中時期在夜市擺攤,私下也偷賣禁書。
無獨有偶地,楊雅喆導演2012年的電影《女朋友。男朋友》中,桂綸鎂所生的雙胞胎名字就是「小樹」與「小雲」;而桂綸鎂所飾演的林美寶,在片中也曾經營過禁書生意。
貫串《天橋上的魔術師》第四集的神獸「獬豸」是本集最重要的潛台詞。劇中會夢遊的阿蓋,半夜會夢見自己進到石獅子的身體裡,並透過它的眼睛看見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而「獬豸」其實是台灣憲兵的象徵,憲兵軍服右臂徽章上的圖騰即為獬豸。阿蓋在夢遊時可以透過石獅子的眼睛窺探鄰居家的秘密,便是暗示戒嚴時期到處都有執法的憲兵隊在進行監視。
在第四集中,同為戒嚴時期知識份子的珮爸與學校老師,在書店前面火花四濺、讓人捏一把冷汗的對話,其實暗藏著讀書人的玄妙諜對諜!
面對來對柴家進行警告的老師,賣禁書的珮爸巧妙引述明末清初的文學評論家——金聖嘆之言:「真讀書人天下少,不如意事古今多」來抒發真心話;老師則答道:「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當笑笑生嘲笑這個世界。」並在臨去時以金聖嘆的慘劇提醒珮爸。
文學評論家「金聖嘆」總是直言不諱地指出惡官陋習,反觀「蘭陵笑笑生」則是藉由《金瓶梅》諷刺官場醜態。兩人都是批評當代朝政的先驅,但金聖嘆為此被砍頭冤死,而匿名寫作且風格較為隱晦的笑笑生,就沒有因此蒙難。
阿派從魔術師手中買來的水晶球,是唯一沒有出現在原著小說中的影集限定物件。楊雅喆導演設定水晶球是能看見人們的「至尊元」,也就是靈魂最深處。
此集中便透過水晶球揭曉:總以油嘴滑舌樣貌示人的阿派,其實內在根本是隻敏感又傲嬌的純白色貓妖;另也搶先暗示大珮小珮、小八在後續劇情的命運。
在階梯上碰上警察臨檢的阿猴、阿派與阿澤,因群聚遭到警察找麻煩。尤其是身為原住民的阿猴,更被警察特別針對、要求掏出「身分證」.進而帶出阿猴身分證被雇主扣押的隱情。此幕正是導演在影射發生在 1986年的「湯英伸事件」。
與阿猴同為北漂工作原住民的「湯英伸」,透過報紙上的徵人廣告應徵西餐廳職缺。入職後才發現「西餐庭職缺」只是求職介紹所的幌子,後他被雇主強迫超時工作、扣留身分證。
九天後,他便因不堪壓力而在酒後殺害雇主一家,當時年僅19歲的湯英伸成為台灣歷史上最年輕的死刑犯。
其實這並非楊雅喆導演首次在作品影射此事件。讓他奪得金馬最佳劇情長片的《血觀音》,劇情中也同樣提及原住民被僱主非法扣押身分證的無奈。
小不點在第二集中不斷唸唸有詞的咒語也暗藏玄機!
「A-ba-ni-bi a-bo-li-bev」這句能讓小黑人活起來的咒語,其實源自於以色列名曲〈A-Ba-Ni-Bi〉;只要聽過這首歌曲的人,肯定會對它的旋律耳熟能詳!
這首以色列歌曲〈A-Ba-Ni-Bi〉,在1980年時被改編成台灣歌手蕭孋珠的〈迎著風的女孩〉,成為80年代風靡一時的金曲;更在28年後由歌手庾澄慶翻唱成為〈愛你的只有一個我〉,意外成為縱橫台灣30年的熟悉調調。
而這句取材自原曲歌詞的咒語「A-ba-ni-bi a-bo-li-bev」,在希伯來文的意思為「我愛你」。
《天橋上的魔術師》一開場即以小不點的視角,揭開影集序幕。不僅重現了老一輩台北人的中華商場回憶,在商場中的眾多店家裡,小不點家的「發記皮鞋」更蘊藏特別含義!
原來,《天橋上的魔術師》原著作者吳明益家裡當年便是在中華商場開設鞋店。不過,導演楊雅喆選擇不直接取用吳明益的童年回憶,而是致敬侯孝賢執導的《戀戀風塵》;他向電影場景借鏡,復刻了一模一樣的鞋店作為《天橋上的魔術師》影集版的重要舞台之一。
因《戀戀風塵》的上映時間與《天橋上的魔術師》時空背景相似,都在80年代的台灣。《天橋上的魔術師》就透過美術指導王誌成的巧手,還原當時電影中男女主角阿遠與阿雲在中華商場買鞋的場面,也算是為第10集、也是最終結局「超時空手錶」提前進行鋪陳,前後呼應的設定真是神來一筆!
一向在遊戲機積分排行榜封頂的阿派,竟然被不知名強者「HHH」給擠下第一名寶座!這讓求勝慾極強的阿派心有不甘,想盡辦法也要知道神秘對手的真面目。雖然阿派在日夜埋伏之下,看似總算找到傳說中的超級玩家「HHH」,但其實這組神秘的英文字母又是楊雅喆導演埋的另一個彩蛋!
這位制霸中華商場所有遊戲機台的狠角色,其實暗指的正是執導《戀戀風塵》的侯孝賢導演!
侯導的英文名字「Hou Hsiao-Hsien」縮寫後即為「HHH」;而法國名導阿薩亞斯曾以侯導為主角拍攝紀錄片《侯孝賢畫像》,該片之英文片名《HHH: PORTRAIT OF HOU HSIAO-HSIEN》也恰能證實此彩蛋並非巧合或牽強附會。
此次在拍攝、製作《天橋上的魔術師》影集的過程中,楊雅喆導演可說是毫無保留且頭尾呼應地展現他對侯孝賢導演的敬意。
转载自 BY ANGELINE HSIAO 與 DORIS LEE
第三集在我看来是讲感情,导演虽然表明了并没有刻意的渲染阿派对阿猴的情绪,甚至刻意模糊了这种情绪,但是观众们还是可以察觉到。这一集讲的主要是兄弟三人为了争夺邻家女孩的爱意所做出的努力,以及细致的描写了阿派和阿猴的友谊。
剧情开始时这种感情还很普通很朴素,让人很难想歪,但是从中后半段开始,阿派对阿猴的感情线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导演在刻意模糊。
阿派每次都给阿猴加一顿夜宵;总是安静的听阿猴给他的妹妹打电话;努力的教阿猴赚钱的本领;自己挣得钱也会算到阿猴身上;连珍贵的西服都舍得送给阿猴当礼物。这样的举动也可以看作是友谊。但是后面有很多情节表明这并不是导演想要表达的。比如说,阿派提醒女孩要给阿猴准备一些吃的东西,因为老板对阿猴很吝啬;比如说,在争夺邻家女孩的开始,阿派遇到另一个兄弟在眼镜店,他对这个配眼镜的兄弟显然是很不满的,甚至有了肢体冲突,然后后来即使阿猴和女孩牵了手,阿派并没有非常冲动的和阿派发生摩擦,而是刻意的回避,这显然很不对劲。
第三集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是裁缝店的香港裁缝,大家都说他是猫妖,在我看来,这是大家在说他有点“娘”,甚至是在说他是gay,这在后面其实有所印证:阿派去店里做西装,半截从屋里走出来一个gay里gay气的gay,非常刻意的抚摸了阿猴的手。即使阿派没钱裁缝也不在乎,甚至给他穿了一双很好的皮鞋,这其实就是在表明裁缝老板的身份。阿派知晓他的身份,但还是总来他的店,我认为这是两个人都知晓这种情况,但是就是有一种规则让他们在内心知晓对方的身份又表面上很融洽的相处。这种融洽关系被打破是在裁缝给阿派穿上做好的西装的时候,阿派说可不可以改西装,裁缝在不经过任何提示的前提下,一下子就点破了阿派的目的—要送给阿猴做服兵役的礼物,这种看破不说破的规则被裁缝单方面打破,所以阿派恼羞成怒,推了裁缝一下。
猫在全集作用也很大,在我看来,这是阿派内心对同性的爱意的象征。在阿派服兵役前的舞会这一段,阿派开始的打算是不去的,这在他让另一个兄弟转交他给阿猴的钱时可以看出(很大一笔钱都当做是给阿猴的送别礼物),但是他其实是很想去的(后来那么好的西装都想送给阿猴,但是因为西装不能改而放弃了),他去舞会的路上碰到了很多很多猫,在我看来这是他对阿派感情的极点,他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严重怀疑他去了舞会现场会说一些表达爱意的言语,但是他在快要到舞会现场时遇到了坏人,我认为这是当时社会对同/性/爱的打压的象征。最终他只是放下继续便走了。
这一集还轻描淡写的提到了社会对同/性/爱的不包容,在阿猴的送别舞会伊始,广播里提到要严重打击舞会,降低这些娱乐场所对年轻人的伤害,其实就可以看出当时的社会仍然是非常封建的,阿派的感情很难有美好的结局。
导演并不认为这是爱,他还特意回应了,他认为每个人在青少年时期都有要好的朋友,你和他/她之间关系甚至超过了爱,你们即使会各自成家,但你就是知道和这个人在一起时比和对象在一起时来的舒服。但我觉得啊,这不是爱,这是资本主义兄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