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名: What's the Time in Your World? / 你的世界现在几点?
导演: 萨菲·亚兹达尼亚
编剧: 萨菲·亚兹达尼亚
主演: 蕾拉·哈塔米 阿里·莫沙法 Ebrahim Zamir Payam Yazdanizai
类型: 爱情
制片国家/地区: 伊朗
上映日期: 2015-05-13
片长: 101分钟 IMDb: tt4108894 豆瓣评分:7.3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动感的曲子,结合静谧的画面,真是美极了。
由此,我想,伊朗电影人通过这部《你的世界几点》(2014),将跨入一个新的光影时代。显然,这不同于蔡明亮的《你那边几点》。至少在此片之前,还从没一部在伊朗实地拍摄的电影,如此炫,如此时尚,又如此流畅。这当然与现在相对宽松的政治环境相关。
这部电影,轻松、明快又淡淡的忧伤,一如那首爱情歌曲。当然,这跟以前伊朗风行的作者电影大相径庭。这是多元化的声音。这是一个新迹象。一个嬗变向好的方向律动的声音。循此思路,我们不用担心由此伊朗会失去原先的独立电影。伊朗电影将变得更直接、更开放和更有弹性。
蕾拉·哈塔米不再是《荒废的车站》那位在路边焦灼的女人,也不是《一次别离》中那位郁闷的妻子,她是一位被爱情遗忘又被爱情找回的回乡客,一位寻找幽幽心迹的女艺术家,一位抒写浪漫诗意的美丽使者。她决定离开久居的巴黎飞回德黑兰,前往她的家乡位于里海之滨的拉什特市。最先招呼她的,也是最后跟他对话的,就是自称“白痴先生”的法哈德。她对他毫无一点印象。但她却认识蹒跚而行的老头米哈班先生,他已不认识她。当她说我是埃纳亚特的女儿时,这位长的酷似伍迪·艾伦的老头出言不逊,说话云里雾里,对她的家庭对她的父母亲了如指掌。他竟然说“你父母亲是花,你是刺,被诅咒的安露丝。”
安露丝是葛丽的姑姑。自她离开后,父母亲相继去世,家中老房子就是这位姑姑打理。街边摆枰的老头,都会跟她打招呼,说“你已经消失在年轻人的记忆中”。她站上枰,老头说“78公斤”,她笑着说“55公斤,你这枰,得好好修一下”。老头打趣地说“我隔天再做这个,明天我就是一个擦鞋者”。她真的已经消失在年轻人的记忆中吗。这不是影片重点。关键是葛丽回来到底要干什么?或者说她毫无目的回来,也不仅仅是为父母亲扫墓、到老街古巷晃荡、跟老同学见见面这么简单。她对家乡太熟悉了,不需要向导。
但已然忘记的同学法哈德不这样看。做相框的法哈德,头发掉光。都说秃子聪明,按他妈妈所说的“一个怪人”。好像没有他不会的东西。他主营画框,还教孩子们法语,变魔术,烹饪美食等等。小伙巴曼来他这里,说你做的那位艺术家真是漂亮。第二天,他就把这幅画送给了在清静酒馆的葛丽,上面写有“致亲爱的葛丽”。她打开画都不敢相信,窗外还有人用手风琴拉着爱情舞曲,那是伴随他们当年青春飞扬的曲子。
她对法哈德说“你是间谍吗?三天前,我在巴黎还不知道要不要回来,你怎么知道我的一切……”。他给葛丽来电话,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选择法蒂,还是葛丽?”当她在海鲜市场,他又出现了。她问他那位阿里现在如何,还有喜欢摄像的哈米德。法哈德一直耿耿于怀,你爱的是阿里,从来也不看我一眼(无疑是说当然你也就不记得我了)。那阿里现在呢,在哪?法哈德并没有马上告诉她阿里现在在哪。他给她送来果酱、奶酪,她尝了之后赞不绝口。他妈妈记性不好,总找不到自己想要东西,却对他说“你要去找到属于你的真爱,展现你的气质,怪人”。
影片弥漫的诗意,闪回旧日时光,并不拖沓。主要是再现葛丽学生时代跟同学们跳舞及小时与家人的点滴光景。映衬的是她撑着洋伞,戴着礼帽,款款而行。法哈德是矛盾的,既希望给葛丽带来旧时的美好情境,又怕那记忆给她带来椎心刺痛。当她顺着法哈德给的地址,找到她学生时代心仪的男生时,怎么也没想到,阿里现在承继家族生意,打理一家理发店。原以为他会从事什么艺术行业。手足无措的阿里给她倒茶后说,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现在伊朗的电影、绘画等等,在世界可谓大放异彩。她笑笑,通过镜子中看到自己不堪的沉湎与深深的失落。
更为糟糕的是,还有那个麻烦制造者的法哈德,总是给我添乱,总是暗中偷笑般的搅局。当她得知哈米德也于1999年自杀于芬兰一个小岛上,她愤怒了,她对法哈德说“看,你这个白痴,都是你干的坏事”。推搡之下,法哈德“唉哟”摔倒,她急忙上去,呵护地说“没事吧”。他顽皮地笑着说“我逗你的”。
这下可真的激怒了葛丽,你真是个坏人。惹得过路的两个小伙追着他,痛扁了他一顿。愁闷的葛丽来到海边,哭着对她的姑姑说“我怎么让他挨揍呢,他也真是烦人……这次回来,让我没觉得一点乐趣,我真不知为什么要回来?”在工作室的法哈德,痛苦万分地说,“我以前从没挨过打”。搞笑的安托万让他做画框,说是想给葛丽一个惊喜,但他拒绝给他做。之前就是因为葛丽用法语跟安托万对话,让他好生吃醋。安托万自以为法语水平比法哈德好,还在他教的学生面前显摆。
葛丽给法哈德打来电话,表示道歉,他就是不接。“我为那天的事道歉,得知哈米德自杀,我完全失控了,我想有空好好了解一下这件事”。几次电话,他都没搭理。葛丽见到了父母亲的老朋友纳吉蒂,他开着美国七十年代的老式车,送给她一张他年轻时的照片,正是葛丽父母结婚那晚的拍的。老头说我从欧洲留学回来,才知你爸妈要结婚,我说这个,你懂的,你爸妈结婚那晚,我对你妈妈说“你冷吗?”,她说“冷,你没看见外面已刮起了暴风雨了吗”。然后,就照了这张像,一个纪念吧。情人总是以伤感作结束告别浪漫故事的。
动辄喜欢倒立的法哈德,这次带着箱子,来到葛丽屋前,正擦窗的她看到他倒立后,即下来,“别在那演戏了”,遂带他走进院子。没想到他晕倒了。这次是真的。他醒来说我常常晕倒,我一直担心我的生命。这时影片闪回小时法哈德跟葛丽一起的场景,课堂、海边、花园。他还记得葛丽当年的一切相关记忆。她喜欢的花,喜欢的气味,喜欢的奶酪,总之,一切。他说,我总是在你的梦里。期间,姑姑来拿钥匙,看到法哈德跟葛丽的谈心,暗暗生喜。
法哈德从箱子里拿了录音机,放着那首动听、悠扬的老歌,还夹杂着她学生时代的说话声,让她惊喜。他说“昨夜我梦到你了,虽然有点模糊不清”,天黑了,“我该走了”,她没言语。忽而,他说“我筋疲力尽,我想休息一会”。他躺上床,她轻轻地说“你是累了,睡吧,白痴先生”。沉压过后的轻缓释放,轻松、机趣而开怀。这才是伊朗电影的点到为止。你的世界几点?此时已没有时差。此时只有合拍,只有正点,恰好!
2015、12、18
性感的伊朗文字伴着嘈杂的环境音缓缓出现,不急不躁,直到我们看见了站在电梯上无所适从却又无比镇定的葛丽,一身黑色而优雅,却有些慌张而急乱。在法国生活了20年的她突然动身要去伊朗,电话里称之为:最后一分钟的决定。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她的故乡,是她20年素未谋面的乡愁。
轻快动人的音乐响起,葛丽在长途车上思索着过去,几处伊朗的空镜之后,我们看见了一个男人的侧影,有些暗淡而萧索,他站在窗前,面前的鸽子飞舞。镜头停留的时间足以使我们注意到他。当我们还在迷惑这个看似“过客”的安排是否有特殊的含义时,我们这才恍然大悟:一个男人出现在刚下了长途汽车葛丽的身旁,说着“你好,你好”。一切显得猝不及防,毕竟这次会面也太不仪式,太不正式了。毫无防备的葛丽用她疑惑警惕的目光审视着这个曾经在窗前思考的男人,蒙太奇的力量让两个旧人重逢了,只可惜,这一次,葛丽却记不起法哈德了。
电影看了4遍,每一遍都有不同的感受,唯一不变的是对其中爱情不渝的深深感叹。当初因为爱上这部影片,也是源于它本身的迷人。那种哀而不伤,淡淡忧愁,文艺清新,又饱满深情的诗意气质让我心动不已。多少次沉醉于伊朗版《Quizas》而不拔,又有多少次梦回于影片中穿梭的时光而不醒。比较有意思的是扮演葛丽和法哈德的演员,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就是一对夫妻,而葛丽扮演者正是凭借《一次别离》拿到柏林影后的蕾拉·哈塔米。夫妻两人的表演十分生动而自然,尤其是法哈德的扮演者,他将那种可爱浪漫,痴情古怪,害羞优雅的男人演绎的淋漓尽致。
故乡的小镇里,所有人都认识法哈德,唯独葛丽却忘掉了站在她面前秃顶的男人。法哈德没有气垒,也许乐观的诗人精神掩盖了他内心的痛苦。他在电话里给她唱歌,送她相框,给她做法国奶酪,为她点喜欢的歌,甚至搞怪逗她笑,给她讲他做过的梦。葛丽的记忆在慢慢的充实起来,可她还是记不起面前这位有些神经质,却又可爱、害羞的男人。因为她的记忆在别处,像蜗牛的触角伸缩在各个地方。
她穿上父亲的西服西裤,拿着拐杖,扮着年迈的绅士,寻找着过去的记忆。于是乎,导演的魔法出现了:屋门开着,回荡着母亲的声音,葛丽看见年幼的自己向爸爸问候,亲吻着爸爸的手,父亲一脸慈祥。一切显得安静而祥和。接着,年幼的自己向葛丽走来,葛丽赶紧躲开,小葛丽竟然还望了望,镜头始终记录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过去和现在交织在一起,重逢在醇香的长镜里。另一边,西装革履的葛丽还有些不知所措,狼狈可爱。
母亲坐在藤椅上,翻看着老照片,耳边传来的是哼唱的歌曲,镜头停留在一个泛黄的老照片上,接着时光流转,我们看见葛丽在看着这些照片,嘴里哼着老歌。老照片和老歌曲,穿越了时空,在母亲与葛丽之间搭建了一个时光之桥。桥上流淌着母亲的记忆,抱着墓碑痛哭流涕的葛丽试图去寻找,找回和母亲独处的时光,但这才发现,陪伴母亲最好的年纪早已牺牲在了他乡。
可她发现了母亲的秘密,也许那已经不算是秘密,一个深爱母亲的老人向她赠送了一个相框,英俊潇洒的青年面容被时光框在里面,那是老人的年轻照片。值得意味的是,这个相框正是出自于法哈德之手,因为他就是相框生产者。小小的相框,被导演赋予了时空的意义,传承了两代爱情。这一边,法哈德擦拭着相框,回味着葛丽身穿黑衣手握雨伞的背影,像个古希腊美人雕像,在移动的镜头下,神秘而肃穆,镜头停住,葛丽回眸,微笑;那一边,老人娓娓道来过去的事,诉说着漫不经心的话语,平淡而怀旧。
“我从欧洲留学回来,参加你母亲的婚礼,坐在窗前,有人为我照一张相,哈瓦捧着花走过来,关上窗户,我问,‘你冷吗’,她说,‘冷,没看见外面有暴风雨吗?’然后她笑着坐在我的对面,我的身体都麻木了”。葛丽开着车,哈瓦是她母亲的名字,老人的画外音不断响起,声画分立的处理使得这场倾诉成了最为长情的告白,话语间没有丝毫刻意的煽情,像是在说一件很久的小事,就像是问候天气,关上窗户那样微不足道的事情。关于过去爱情的温度没有褪去,导演不满足于言语的单薄,又情景再现了那段美好的时刻:你笑着坐在我面前,我深情的望着你,麻木的不知所措。那个青年留学生,现在已是垂暮老人,他一身未婚,终身只扮演了一个角色:守护天使。
守护天使的故事还在上演着,法哈德痴情的眼神不离葛丽的身影,在她离开母亲20年的时光里,法哈德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导演不断让这段时光穿插在现实里,有时会通过一个物件,比如葛丽写的《儿童百科全书》,或者一个照片,奶酪,茶叶,时光的不断切换,使得电影本身越发神秘而迷人,难得的是,在过去和现在的交接中,我们丝毫感觉不到其中的生硬,也不会闻到浓重的伤感,只是以为母亲还活着,好像她就在那待着,做着什么事情,沏茶,织毛衣,吃东西,找胸针,她活在另一个时空里。在最后的结尾,母亲静静坐在角落里,看着葛丽为法哈德倒着茶,没有违和感,相宜而自然,时空在一个镜头里完成了自我的救赎。
如果说前80分钟里,数次的时光切换只是别出一格的叙事方式,那么最后的20分钟,则彻底成为了最为迷情的时间独白。法哈德忧郁的气质唤起了葛丽的同情心,她听着法哈德讲过去的事情。那是一个男孩暗恋一个女孩的故事。他的口吻像极了那个深爱母亲终身未婚的老人:我记得那天老师问我们喜欢冬天什么?你说,“雪天暖气片上橘皮的气味”。镜头一转,年少的法哈德剥着橘皮,把它们放在暖气片上。法哈德的浪漫没有结束,他坐在周围全是水盆的地方,仰望着天空,他说,“他要变成云,一旦下雪,学校就会放假,我们会在雪地里玩到天黑,我知道你一定会在窗子里俯瞰”。
故事还在继续,魔法还在上演,法哈德还在诉说,这次梦境也掺合进来,法哈德梦见了法语课本上的人物,梦见了过去的巴黎,梦见了马车,葛丽走在他的梦里,寻找着法哈德,法哈德也急匆匆的寻找着她。梦,过去,现在,在动人深情的音乐中缠绵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时间的错乱让最后的爱恋达到了高潮。
高潮过后,是一片宁静。《Quizas》音乐响起,从一个老旧的录音机传出,甚至还留存了葛丽儿时的声音,法哈德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怀旧的情感再次糜烂,就像是在上次那个“救护车”里,外面下着雨,磁性的男声随着镜头的缓拉渐入佳境,潮湿而诗意。车里的葛丽听着歌,沉浸其中。这样的氛围重演在最后的结尾里,只是多了些哀伤。
“睡吧,白痴先生”
葛丽深情的望着躺卧的法哈德。他的痴情,对爱情的不渝,让他从一个童真少年成长为一个“白痴大叔”。外面还下着雨,雨声像珠子一样,叮叮当当地跳进了我的心里,我知道它们同样失足在法哈德迷醉的眼神里,他闭上,微笑,沉闷的光影盖住他的面容,缓缓推进的镜头抚平他的忧伤。“我精疲力尽了”,他如是说。他这次没有选择害羞的离去,而是坦然的留下。深情弥久的单恋之后,是无比的满足和欣慰。那一瞬间,我让银幕外的自己相信:葛丽会在那个雨夜爱上他,爱上那个她遗忘很久的男人。
《Quizas》音乐随着落幕又一次响起,性感的伊朗文字也再次浮现:
附赠一首小诗,献给电影《你的世界几点》 老船长的海螺声 还在响着 透彻的像片玻璃 混淆在散落的贝壳里 无数的故事被埋葬着 渐行渐远的号子 踏着波浪 睡在大理石般的海面 星空下的你 静静地走在沙滩上 被细软的松沙不停地亲吻 我看见 月光瘫软在你的身上 化成一道雾障 融化了那看不穿的梦 夜风穿过我的耳朵 躲到睫毛里 我拭了拭眼睛 轻轻地低喃 你的世界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