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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人之家(2022)

神人之家(2022)

又名: A Holy Family

导演: 卢盈良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台湾

上映日期: 2022-11-25(中国台湾) 2022-04-10(瑞士真实影展)

片长: 90分钟 IMDb: tt19609954 豆瓣评分:8.4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简介:

    三年前,年迈的母亲打来电话,让“我”给她拍张照片当遗像。父亲沉迷彩票,家产散尽。最离奇的哥哥,他从小就认为自己可以通灵,是神明的媒介。面对死亡的时候,“我”是否准备好失去父母?带着隔阂与心结,导演回了一次家。而随着拍摄与生活,他发现自己与家庭的关系竟发生了变化。导演以自身家庭为素材,缓缓讲述这个让他二十多年间不愿踏入的家族故事。本片入围瑞士真实影展,获台北电影节最佳纪录片、最佳剪辑、观众票选最佳影片,评审团全票通过获得百万首奖。“拍出家人、土地和神明间的渴望与拉扯,不煽情却无比动人。”

演员:



影评:

  1. (原载于)

    充斥各种数据、议题和情绪的燥热暑假档滑向尾声,而我们在院线之外,还能采摘到充满泥土香气的《神人之家》。

    这部台北电影节青眼有加的纪录片,也是豆瓣这几年,少数几部高分的台湾纪录片之一。相比其他作品里抓人眼球的知名人物、特殊话题,它倾尽所有得来的优势,恰恰源自于有限资源、视野、夙愿的无心插柳。

    导演卢盈良所做的,无非是记录自己平凡的家庭。平凡是基于经济水平、文化层次、精神状貌所作的世俗判断,毕竟那家庭几乎是村镇普通人家的缩影,但滤掉所有外在要素之后,平凡连通了我们大多数人的日常认知,他所呈现的寻常人生,也便成了许多人对自我的回望,串联过往、现在乃至未来的窥视。

    透过他的镜头,我们首先能看到这样一个家庭在三年里的变与不变。

    「不变」实质上是我们对生活,尤其是沉陷于中的生活,一个开水煮青蛙的感知。《神人之家》聚焦三年,可这三年,几乎与此前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是当时间拉长再拉长,它本身的原地踏步可以倏忽带来巨大的疲惫。

    父亲依旧嗜好私彩,从妻儿手上要来的钱,会迫不及待地投入又一次输赢的买卖上,然后嘴里会习惯性地用谎言,织造心安理得的平和。母亲就跟普天之下许许多多的母亲一样,辛劳地操持一切,照顾所有,但完全顾不上自己,并在脾性被磨得火急火燎后,试图向家人灌输「苦」的概念乃至行为模式。

    哥哥留守家中,一事无成,生意做得一塌糊涂,甚至会欠下债务,需要家庭成员帮忙周济,而他还养了一个处在求学阶段的儿子,生活更加捉襟见肘。镜头很少纳入的姐姐,作用力甚至所谓价值,也一样处于空缺状态。

    这样不被时间改变的原生家庭,就跟无底洞一样,你很难从中找到立足点,遑论支撑点。不难理解身为家中老幺的导演,在二十几年时间里,不曾重回家族。母亲也会心怀愧疚地陈述自己力所不逮,唯独是放手让被亏待的小儿子,独自出门闯荡。

    《神人之家》袒露时间的胶着以及家人、家庭关系的定型,这样的「不变」,先于一切予人感慨,甚至惊惧——哪怕你逃离二十年,曾经的黑洞还是一如既往地等待对你的鲸吞或蚕食。

    他对生活下意识的躲闪宣告失败,结点并不是「回家」这个动作。事实上,没有直面却总被叮上一口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在指示避之大吉完全是谵妄,无力应对家中债务的母亲,总会通过电话寻找小儿子的帮助,付出与回报的失衡,会通过镜头蛇一样地缠到旁观者的心房。

    「不变」已经密集呈递这样的窒息感了,「变」又成了背刺的几刀。

    就像刚才说的,电影聚焦三年,但是横跨的是人生至此的数十年。没有人能轻松抵御几十年时间的冲刷,里面的衰老与破败,是不需要太多画面,就能生出许多唏嘘的。

    父亲衰老到似乎只记得买私彩这样一个动作,周遭人事成了通达下注的器具,因此哪怕温良慈和,也很难在这样的神情里得到暖色调的情绪慰藉。直到他忽而被确诊出绝症,命运开始用偷懒的方式,再次葬送和解与自我和解的从容,倒逼其余人等要迅速从这具本已失去色彩的身体上,找到一些人父与人夫的温热。

    而虽然是在真实的纪录片里,相比之下,没有这么戏剧性却更有「戏剧性」的段落在母亲的变化这边。

    她感慨这么多年,自己没有什么照片,除却结婚那时候的简单记录。我们看完那张照片上年轻秀丽的模样,再对照现实的苍老,会很明晰地感觉到,被抽走的不只是她的数十年,还有我们对老去至亲的心安理得。

    放在卢盈良这边则有另一个关键,那就是之所以他会回家,是因为母亲来电,表达拍摄遗像的愿望。从青春步入衰朽充满了秋寒,走向死亡更是招惹冬冷。不只是母亲的相册太快翻到了后头,作为儿子,也在疏离的痛苦中被抛下又一枚核弹。

    于是他需要重新走入家门,重新打量困在时间里的人,继而拆解困在时间里的自己。比之家人几乎抽掉中间过程的巨变,生老病死面前陡然坍缩的爱恨,形成一把额外的利刃插向自己,哪怕他在电影里并不声张,并不苦叹,但情感的芒刺透过画面扎了出来。

    那种懊恼、恐惧、失落连带着遗恨,构成了太多人在面对家庭时共同写就的情绪诗篇。《神人之家》目光的流连,是引带众生经过一花一木,看到苦海,以致彼岸或此岸。

    有几个点很有深意。母亲总说自己对死亡深思熟虑,想要赶快离开,想要解脱,奈何陷于对一家人的照拂,日复一日地虚耗,最终却是近乎行尸走肉的丈夫先走一步。

    更伤感的画面则是,她在拍摄时,站在高耸的背景布面前,连一件正式衣服都没有,而且个子那么矮,那么小,比沧海一粟还要微末。他问母亲,要不要牵父亲的手,她说不要。那要不要牵他的手,也不要。但每个人都有在笑。

    如此东亚的传情达意,让人看到了关系经过漫长的冬季后解了冻,但也终止在亲昵的最后机会。

    卢盈良很会卡点,他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年记录里,放大了这类特殊事件的意义,用了些春暖花开的讯息勾连彼此哪怕短暂的体谅,平顺一些难免的磕绊后,迎来至少是对自己而言的适量宽心。

    因此难免总有人提及同样漂泊他乡多年的陆庆屹的《四个春天》,终归它树立了一个标杆,提及家庭题材的纪录片,总有它的存在。

    《四个春天》

    但是跨度长久得多的《四个春天》,记录了那对浪漫至极的父母,如何并肩跨过人生中的艰险与平淡。对这样珍贵的家庭,观众是心生向往的,可我们并不会希望活在「神人之家」里,因为那代表了更多家庭背负债务、胡混、疏离后的沉重,以及更致命的真实。

    这时候要回到这么一个问题上,看到别人家庭三年里的变与不变,重要吗?实际上是不重要的,反正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生活,即便没有亲历,也必然目见。

    但我想说它重要。我们在这么小的切口上,看到了太多东亚家庭与关系的集体缩影,看到了我们身为家族一员,尤其是历经过外界瞬息万变的流动人员,到底怎么联结与并置,怎样自处与自洽,这答案不是以经验模式传递,而是以残酷的诗意来渗透的。

    它本身的拿捏不定,又借助了心知肚明的天问。所谓「神人之家」,是指这个家庭,有着虔诚的信仰,甚或说,就跟许多闽语区的百姓一样,对于繁杂的神仙系统,有清晰而地道的信服。

    卢家的特殊性,在于他哥哥在小学时突然发现自己通灵,能够听见并传递玄天大帝等神仙的意思。父亲去买私彩,哪怕神仙只显过一次灵,还是锲而不舍地买了一辈子。

    神以意外的形式进入生活,而生活出现任何意外,就都离不开神的指引。这又不是单纯的信仰,到头来,生活揭开了所谓信仰的精神意义,以及精神意义本身的浮浅乃至残酷。

    所有人到最后,其实都不再信神了。母亲制止儿子的唠叨,但终于说出求佛拜神,是因为家里只剩自己一个的时候,神明是唯一的陪伴而已。

    哥哥作为虔诚信徒,一度以传达神意为要职,但闲来务农经商,哪怕总会问卜,难免常常失败,他儿子打心底觉得没用了,眼看家中的番茄田被淹没,也还是会哭唧唧地恳求爸爸问神,可谁都看得到,他的敷衍,在于信仰在生活面前,或者物质面前,早就宣布破产。

    《神人之家》无意批判,而是以经历过世事的沧桑以及残留的赤诚,回到生活本身的泥地上,由此见证信仰以最大反差露出虚无本相。这时非但没有快慰的空间,反而因为生活本身的愁苦,添了更多茫然。

    尤其是,卢盈良在这些年间,成为家中但凡遇见难关,首先想到的经济乃至精神上的支柱。从功用角度来看,他甚至是超越神明的存在。而生活到了无从粉饰的阶段,即便是有替代属性的神明,也无法真正分担苦难,这直白的焦灼更要把人生本质的困厄给挑高一层。

    电影要在这样沉重的回落当中,试图找到某些缓冲。哥哥会笑着对他说,你从来就不是自己一个人。想把骨灰撒到大海的母亲终于见到海时,会说不像,但会特别好奇而执着地往前探一步,再探一步。

    生活在对话,在真实的互动之间,开始予以一些情绪的填充,人性的反馈。这纪录片也在起初意想不到的难堪片段辑录中,卜问出一些越过神学的舒朗来。

    它有点像这众生皆苦的当下的一剂小小药方,淳朴轻简,但对于人生,对于纪录片乃至电影,又带来了些许大道至简的回归启示。

  2. 在一个闲暇安静的下午,偶然看到豆瓣口碑榜上有一部叫《神人之家》的电影,本以为会是一部讲述宗教的片,应为对此类型片颇有兴趣也就点进去看了,但是随着影片的深入,你会发现其实不然,它越发普通,越发真实,也越发感人。

    影片由一段电话开始,并没有展现任何场景,只是一片漆黑,电话里传来导演母亲的声音,他本以为是母亲又来借钱,不曾想却是母亲告知准备交代一些后事,电话那头也随之陷入一片死寂。导演也因此决定带上摄像机回到家中记录下家里的一切,故事由此展开。那是导演已经20年不曾回过的家,回到家他发现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许多地方依旧让他生厌,父亲的嗜赌成瘾,哥哥生意上的失败,都是给他本就不富裕的工资不断带来压力的成因,母亲身体似乎也越来越多毛病,家里每个人都还信着他那根本不会信的神。但是当他与他的哥哥一起走入田地看着他种植,走进医院同他父亲一道看病,走进家中看母亲拖着疲惫的身躯做着家务,他挖掘出了以前从来没从这个家感受到的温暖,他开始与这个家和解,也用镜头诉尽了这个神人之家的冷暖。

    “神”似乎是渺茫的,飘忽的,更是不切实际的。但为何这一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信奉着神明呢?从导演与家中对话我们得知最开始是哥哥的一次偶然间说自己看到了神明发展开来,在他父亲与他的赌友们的验证下,他父亲也就开始相信了(他因该认为这样赌中的几率更大),全家人也都逐渐开始将哥哥所说的那个神明并供奉起来。这次回到家中他哥哥正因菠萝收成不好,决定自己种植番茄卖,不出所料的他在种前还是问了神,拜了神像,选了个黄道吉日。

    在种植过程中导演问到你觉的真的有神吗?“你觉的神有帮到你吗”他没有说话,哥哥又被问到你觉的生活怎样算好,“活的快乐就行”他哥答道。“那你快乐吗?”“我不快乐”。

    几句简单的对话,却饱含着哥哥那道不尽的心酸与大多数普通人都难以真正感受到快乐的事实。到了种植过程,哥哥是那么卖力,那么认真,当手被划初一道长长的口子,简单的包扎过后,他也只是说着活还是得先做完,汗划着受伤的口子,烈日射穿汗珠。也许这也是许多当代种植户的真实写照吧。那样的劳累,却望不清未来,那样的努力却不知自己的努力能否拥有收获。

    噩耗也是随之而来,导演在拍番茄地时发现暴雨把番茄地全淹了,哥哥听闻赶到后也只能无奈的捡起幼苗,或许是为给自己的神找个借,或许是出于无奈的他说到“很多我认识的朋友刚开始种也这样,很难的”。落寞,无助狠狠的打到摄影机前那个站在田地里的落魄男子身上。

    但他哥依旧没有放弃,又一次的种植了番茄,终于,他成功了。当他望着已经长成的番茄,如同看见自己孩子长大一般欣慰,导演看到他干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有了这样并不出奇的效果说到“其实我有时觉得挺对不起你们,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回来过,也没法帮你太多,我就一个人在外边”,他哥听后就问道“哪里对不起呢”,见他自己的亲弟弟答不上来,他知道这是家里人发自内心的一种关怀,是亲人间无形的纽带,于是他就他认真的对他弟弟说“你原本就不是自己一个人”。

    他哥哥其实真的是一个很朴素的普通人,他无法遇见未来,也无法拥有神力,他会因父亲好赌,四处借钱而劳累,会因为自己之前生意不好感觉有愧于弟弟,会因自己番茄能买个好价钱了,而露出难得一见如孩童般的会心笑容,他不怨天,不怨地,也许是因为他认为他信奉的神明已经给了他最好的一切,他需要的只是努力,在后来当导演问道为什么果子会有许多开裂时,他的回答是“昼夜温差太大,晚上太冷了,果实很多都受冻了”其实我们不难看出他的哥哥其实知道科学才能解决种植的问题,但他依旧相信,是因为他的信念始终需要一个神明引领他坚持。

    与哥哥始终存在着一道无形隔阂的人正是他的亲父亲。导演的父亲相当爱赌,是一个典型的赌徒形象。赌到向他人借钱,向家人借钱。这个家也因此被增添着巨大的压力。母亲担起了这个大担,因此身体常常酸痛,毛病不断。哥哥也为这事操碎了心,所以哥哥似乎除了争吵不再与他父亲交谈,他们俩在一起时只会留下无声的死寂。

    他信奉上神明也是因为赌,他似乎是觉得看香的底下那灰可以知道该压哪一注,还时常说自己梦到几号几号,最后迎接他的却还是输钱。他嘴上不断会说不会再赌了,可转眼又去看香底,又去下注。当父亲去医院检测出癌症要注射治疗,父亲却说“再等等看吧”。脸上满是空洞与虚弱。

    在哥哥挑拣番茄时,他在一旁转悠着,似乎想帮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帮不上。但当你觉得他的可怜时,他从医院回到家,又看起了香灰,又下起了注,甚至在他饭都吃不下时,还想着打电话下注,他有时带点风趣,有时又是那样的可恨。父亲也许不是真的会信神的,因为一开始他一直不信他哥说的,直到他的赌友开始相信,他也就觉得这能让他赢钱,他信神是因为欲望,“神”只是让他有信心赌下去,满足欲望的一个借口罢了。有时他的父亲真的会让人觉得可怜,因为他本因该是个很幽默帅气的男人,但却被赌博摧残的只留一副支离破碎的躯壳。正因我们在导演的镜头中捕捉到了父亲这个人前者形象的一息尚存,也就让我们越发对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会慢慢向着导演镜头方向走去,时不时聊几句天,看到后面我们都知道了父亲每当出现这一系列动作时,你以为他是要与自己儿子聊聊天了,其实他只是还没提借钱两个字……。其实父亲在这部纪录片中被对次问道到底为什么要赌?为什呢就是借不掉呢?在一次次追问,责怪下,父亲没有一次回答上来。这也许是所有赌徒永远回答不了的问题,确是所有赌徒家人最想得到的答案。

    在父亲病情不断加重,却还戒不了一点赌瘾时,始终在他身边相伴的是正是导演的母亲。母亲愿意供奉这神明其实母亲自己也在影片中讲出过,她说“当你哥,你姐,你爸,还有你都不再家的时候,是他们陪着我,我不供奉它们,供奉谁?”没错,母亲信着神是因为她已经把那一尊尊神像看待成了自己的朋友,只有那一尊尊不动的神像才会在她孤单的,默默的撑起这个家时,在她身边陪伴。

    为了家,年纪亲亲就出去打工,但她是那样的瘦小,那样的脆弱,这也就导致现在年老的他干一些家务都会造成难以平息的抽筋。她是撑起这个家最多的支柱,但同时也是最轻看“生”的一个人,她受尽苦痛,也就不再惧那死亡。当她看着相册相册上自己仅有的一张年轻照片,我不知道她会去想些什么,这是导演本人都认不出这是母亲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那个人青春美丽,看照片的人却已衰老沧桑,从前为了这个家,她将自已最美的一根羽翼封存。现在她只想一张自己临终前再能看看自己老去后的遗照。

    她说过想在死后海葬,她儿子问“为什么?你甚至没见过海。”“就是因为没见过,那样才潇洒阔朗。”但当她真的在最后看到大海时她却说那不像海,更像一条河。我看到这里时也同导演一样发笑,一位没看过海的人怎么知道海是什么样的?但一想,也许导演母亲心中所想的那片海真的更加波涛汹涌,更加激情澎湃,所以她不断往前走着,似乎是为找到她心中所想的那片海,她极目远眺,试图从现实中找到心中想象的那片海,就如余华一直游,想要游到海水变蓝。

    最还有就是导演本人和他的侄子了,把他们两人放一起说是因为他们都有亲口说出过自己不信神。他的侄子说出这话其实是父亲番茄地被淹的时候,他说自己再也不会信了。但当下一次到神像前参拜时,他还是不断让他父亲去问问神,到底该怎么办。他急的哭出了眼泪,他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小小年纪的他却也开始为家中的不顺开始操心,虽然他还只是个在镜头前有些胆怯,爱玩手机的淘气男孩,但也会为了让自己父亲农田能更好,而留下眼泪。无能为力的他最后也只得将一丝机会寄托于眼前的一尊尊神像,他不是在敬神,而是为了在这无法为家里作出什么的年龄,无力的寻求帮助。

    而至于导演,最后他没说自己到底会不会选择去相信神,他在片中不断的向家人抛出这个问题,也是在问自己,他发现了哥哥的那份坚持,父亲的那份贪婪,母亲的那份勤恳,侄子的那份爱心最后都会被寄托到那座在小小的家中却占据着正中心一方较大空间的神像。他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不是也有一座这样的神像。我觉得答案是有的,那就是电影艺术,它让作者发现了家庭中那不起眼的爱,发现那些平常不引人注意的亲情,也发现记录下了神人之家动人的冷暖。

    这部影片真的值得一看,虽然没有表演的痕迹,没有华丽的打光,一切都回归朴素,回归自然,回归真实,也回归到普通普通,普通到让人反思自己,反观自己的家庭,反看人间的冷暖。其实同时也在告诉了所有人,原生家庭不管怎样其实都不是因该引起你自卑的一个因素,每个家庭都会有自己的不顺,但每个家庭也必然存在属于它自己的温暖,当纸被烧尽,灰烬飘散于旷蓝的天空,仿佛人逝去的生命,那是凄美的场景,值得我们欣赏,值得我们回想起它燃烧时的热烈,但不值得悲叹。“神人”们都有着自己的神,但他们和我们一样,只是一位位普通人,神人也不“神”,毕竟人生海海。

  3. 哥哥播番茄苗之前,要先跟五显大帝请示一个好日子;父亲每天通过观察神桌上的香吐出什么形状的烟,推算今晚的签赌要开什么号;母亲时常会在做家务时手抽筋,按照华佗的指示烧一锅草药热敷,等它好;而作为导演的弟弟一次次将镜头对准他们,追问他们:“这样会有效吗?真的有神明吗?” 这就是所谓的“神人之家”。哥哥觉得自己可以通灵,不时也有村里人带着问题让他帮忙问神明。导演问他还记得神明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那是我们小时候的事了。国小六年级的暑假,有一次我们两个吵架,被妈妈骂了,我就溜到楼上去。那时候爸爸都会在楼上静坐。爸爸叫我坐着,闭上眼睛。我就看到一顶八人扛着的大轿,五显大帝就随行在轿子旁,轿里面坐着玄天大帝。后来,爸爸和他那些朋友就说,哪有可能,胡说八道。之后他们就说,你跟玄天上帝说,那时候大家乐一个月开一次,只开三个号码。玄天上帝就说他开一次,就会让所有人知道他是真是假。那次开三个号码,全中。像爸爸那种爱赌博的人就说,现在要变穷都很难了。再来就不曾开过号码了。” 就这样,父亲输了一辈子。母亲每天还是会拜,不拜不行。而就算跟神明请好日子,在田头点香烧金纸,虔诚地播了番茄苗。一场大雨之后,什么都淹没有了。哥哥帮神明开脱说:“啊,神明也没办法啦。神明不懂得劳作。” 这一季就算了。下一季在请示跟烧纸过后,再次播种。等到了田间长出果实,市场价格上涨。再下一季,一分田扩到两分半,但气候又不好了。都是这样反反复复,反正就是有拜有保庇。人就是需要相信着一个更伟大的存在,否则生活会残酷得难以忍受。如果没了神明指示,遇到诸如水淹番茄田之类的事,就只能拿头撞墙了。信神是属于农人们的“存在的艺术”。 “现在生活过得去吗?” “还可以。知足就好了。觉得过得快乐比较重要。” “你快乐吗?” “不快乐。”

  4. 这是由大量的只言片语编织的家庭故事。阿良的出逃在我看来足以代表年轻人(特别是年少离家的)的内心挣扎。人是很奇怪的,你越是排斥某样东西,它越能融入你的骨血,成为艺术创作的灵感之一。导演的镜头语言特别平静,然而在他的叙事之中,每一句话都是令他特别,特别难受的。

    电影开头是阿良妈给阿良打个电话,希望他可以回家看看,也暗示他家里近期需要“资助”。好像一个孩子,从家庭出走以后,他归来的理由是必须交付他辛苦挣来的一切,不管是钱,或者就是他用尽全力要摆脱对这个家的恨。回家,就会让长期的努力前功尽弃。而当他真的交付出去的时候,他所能得到的却只有所谓的亲情回馈,在现实的一切看来非常一毛不值,并且这样的过程是要不断倒赔自己的谅解。

    这似乎是所有家庭失和者都要面临的课题——我们要如何在前期与自己和解,主动修复,原谅那些根本无偿的伤害。道德不会是我们最终和解的工具,与生俱来的骨肉相连只会徒增痛苦,那什么才是我们能无条件去放下这无偿的一切?电影最终给出了答案——要的只是一句来自于母亲的忏悔,来自于哥哥的一句“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