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看了话剧《驴得水》,就去默默关注了任素汐的微博,因为觉得她演得太好了。上一次看到一个女演员在舞台上那样不管不顾地掏出自己,是谢盈萱。 最近她的微博都是关于电影《驴得水》。比如,她听老狼翻唱主题曲《我要你》第一句就哭了,这首歌她在台上唱了五年;比如,她也会看到很多没看过话剧的观众说她不够美,一定是有后台才演上了电影,采访中她也说:“可惜外表也不能发生改变……只希望长得更漂亮,能给一曼带来更多。”比如,她也会担心自己第一次演电影没有票房号召力……(采访中她说得最多的就是“希望给一曼带来更多”。) 从话剧到电影,不仅是舞台到银幕的改变,简直像要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开心麻花”第一部电影《夏洛特烦恼》捧红了沈腾、马丽,他们之后再演明星版《乌龙山伯爵》,沈腾在台上换衣服,台下观众疯狂尖叫……最近的任素汐,不再是排练、演出、休息这样惯常的三点一线生活,而是满中国地跑路演,为电影上映造势。 这个专访,很特别的在她开始跑路演的前一晚进行。 那一晚之前,她是一个话剧演员;那一晚之后,她开始履行一个电影明星的宣传职责。
《驴得水》从话剧到电影,台前幕后都是原班人马。任素汐说:“一开始导演就决绝地要用我来演电影版”。 电影版的导演仍是周申和刘露。周申是任素汐中戏的老师,“带过我半个学期”。后来任素汐演一个戏,周申去看,看完之后特地去到化妆间,对她说:“素汐,你开窍了。”“然后就走了”。 不久之后,他邀请她来演他和刘露编剧、导演的话剧《驴得水》。 一曼是《驴得水》中最重要的女性角色,是万绿丛中那一点红。任素汐说:“不给你说虚的,演一曼没人能比我演得更好,因为我就是她。我认识一曼四五年了,我最了解她……因为是我创造的她。” 最初,导演给到演员们的只是分场大纲,“简单的人设、情境、故事……”然后每个人开始打磨、排练,集体创作出了这样一部戏,“一曼的性格是我给她的”。 话剧演出的五年,也是慢慢与角色磨合的五年,是任素汐和一曼共处的五年。 一曼这个角色,像茶花女,像尹雪艳,像羊脂球。舞台上有个她打自己巴掌的情节,任素汐毫不怜惜,一下一下简直振聋发聩。所以演这个角色其实很伤,“每次演就像死过一遍,消耗太多了。有时候巡演,如果连演五遍以上就会受不了。”任素汐说,“这种伤不是脸上的几下,是心里的,是内心的伤害,是同僚的排挤……” 所以,散场后,平日里,同台的其他演员都巧妙避开不太提及这场戏。 电影中,这场戏被保留了,但也做了修改。 电影版的《驴得水》剧情大部分和话剧是一样的,“话剧巡演这么长时间,已经千锤百炼了”。唯一的不同,就是话剧在表现形式上有些在舞台上能完成的,可能到了电影中就有些夸张,“所以电影可能会少一部分话剧的癫狂”。 任素汐举例说:“话剧中铁匠看到特派员的大盖帽就跪下了,剧场中这样表现是好的,但电影中可能就不太现实。” 还有那场打巴掌的戏,“我也知道在观众面前抽巴掌,在剧场中震撼性是很强的,但是电影中打巴掌就太正常了。”于是电影中对一曼的伤害更大,“头发也剪了”。 这是任素汐第一次演电影。 她大学上的导表系,十九岁的时候学校放假,实习,就去一个电影剧组做导演助理。之后便一直演话剧,“一演就演了十年。十年中的一部戏现在拍成电影,我就演电影了,就这样。” 从话剧表演到电影表演,任素汐经历了“一个月下地排练,一个月试拍,两个月实拍”,将近半年为角色做准备。 当然还是会有一些不适应,“因为我常年演舞台剧,演戏相对习惯了连贯,铃一响,接下来两个小时都不能错。”而电影表演是一段一段的。很多时候,面前也并没有对手戏的演员,“都是灯”。 她也NG过,“有一场戏要一个短促的东西,那场我NG了很多次”。 电影中的主题曲《我要你》也是来自话剧,任素汐演唱了这首歌。 “我父母都爱文艺,我从小就受熏陶,开始妈妈想让我学音乐,我从小就学钢琴,学唱歌”。后来中学毕业考试,任素汐同时考了中戏导表系和军艺声乐系,“但三试都在同一天的同一时段”,她最后选择了中戏。想着,导表系,有导演、有表演,“可以多学一个”。 2008年北京奥运开幕式上,刘欢和莎拉·布莱曼演唱了《我和你》,“原本那首歌说是给大学生唱的”,导演到北京的大学里面挑人,把任素汐也给挑上了,“我只是被挑选的几个人之一而已”。 她说她不可能当歌手,即便很多人都被她在舞台上的歌声惊艳到,因为“唱歌只是爱好,不像演戏……” “——演戏是没有不行”。 任素汐说她太了解自己了,比如就是爱演戏,比如就是喜欢和单纯的人打交道,比如就是不善交际,“这是我的性格缺陷”。 “我知道自己在那个(娱乐)圈子里是不行的”,她说,“哪里能得到快乐呢?舞台能让我得到快乐,排练厅能让我得到快乐。”每天就是排戏,睡觉;演戏,睡觉,这样简单地过着,她就很快乐。甚至不能待着,“我一没戏排就会生病”。 她喜欢自己当年在李国修的剧组演《三人行不行》,“以一当十”,“李国修老师经验丰富,有一套自己的体系,我完全认同他的体系。他是个有趣的人,我现在也很想他。” 她喜欢和赵淼这样的导演合作,“他是个很有童趣的人。我了解我自己,但我不太会调动自己,赵淼可以把我身上的闪光点调动出来。” 只是相信之后,她演了电影版《驴得水》之后,还是会有一些变化发生,当然,她也依旧会坚守一些坚守。 就像我们采访时,她说到自己不够美,不能给予一曼更多,但是巡演的五年,没有一个看过的观众向她提出这样的质疑,“我也很奇怪,一个都没有”。结果没过两天,就有人在还没有看过电影的情况下觉得她不美,觉得她一定有后台,因此拒绝去看《驴得水》。任素汐说:“我的初衷只是只是希望更多人看到”,看到一曼,看到《驴得水》。然而一旦涉及“更多人”,也许很多事情就难免失去控制。而这其实也是《驴得水》要讲的东西。
未来,会带给这个山东大妞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有那样一步一步稳妥的过去,怎么也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只知道,任素汐和那些所谓小花旦比起来,也许容貌确实不够美,也没有随大流走上整容这条路。然而她扎实的演技,经得起大银幕的考验。 现在,有很多电影剧本来找她。任素汐说:“我不奔钱去,反正这么多年也过下来了。我只想演自己负得了责任的角色,自己能保证完全真挚的角色”,然后—— “每年都要回到舞台”。
(我们的小小花园,你要不要来转转?)
目前我心目中的国产片年度最佳颁给了《驴得水》,这是一部从笑点泪点台词配乐到思想都无可挑剔的喜剧。 很多喜剧的内核,往往是悲剧,《驴得水》也是这样,用黑色幽默手法讲了一个很悲伤的故事,它海报上写了一句话“讲个笑话,你可别哭”,不好意思,我哭了。 《驴得水》的故事题材非常敏感,“品行不端”的乡村小学教师欺上瞒下骗取公饷,看完后暗暗吃惊,这电影略符合国情吶。电影里很多桥段,都可以从现实中找到参考系,观众会心一笑,堪称大型魔幻现实主义,它得以过审公映让人不禁感慨“审查制度愈发明朗化了啊”。 不过,今天我想讨论的并不是题材的敏感,而是电影里面展示出来的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性压迫。女主张一曼,是一个性观念很超前的女人,在开放的城市里见谁睡谁,到了落后的小乡村同样逮谁都带上床,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先睡他一觉再说,所以,遇到搞不定的男人,她邪魅狂狷地一笑:“让我睡服他。” 可是,要跟张一曼上床,必须看她的心情,她不是随时待命的,她也不是可以跟一个人一直睡下去的。男同事跟她睡过之后动了情想娶她,一曼反问:“你觉得我是那种可以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吗?”铜匠跟她睡过之后也死心塌地,一曼坦荡荡地承认睡铜匠不过是为了发泄欲望。这就是,她只想走肾,你们却走了心。 大部分女权主义者看到这里应该已经沸腾了,“这才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波伏娃恐怕也想跟张一曼来个惺惺相惜的拥抱吧。 《驴得水》的故事背景设定在1942年,那时候新中国还没有成立,而张一曼的女权意识大概超前了100年,你们知道,走在时代前面的人,要嘛向时代妥协,要嘛被庸众打倒。张一曼也不例外,因为她超前的女权意识,对于男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控了,她这么不听话,怎么办呢?那么就利用权力来教训她吧。 纵观历史长河,按照国际通用定律,男人想要简单粗暴地得到或惩戒女人无非利用两样东西——权力和金钱。《驴得水》里的张一曼也遭受了同样对待,那些被她睡了的男人,因为后来无法得到她,就利用权力去羞辱她、去诋毁她、去毁灭她。男同事娶不到她,就骂她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很好,“婊子”一词是男权社会压迫女性的惯用词汇,一个女人利用自己的美色睡了足够多的男人,人们就会给她贴上“婊子”的标签,对她指指点点,男的对着她意淫,女的对着她唾弃,这些人在骂荡妇时都假设自己是圣洁得没有性欲的白莲花,我们把这种针对女性的语言暴力称之为“荡妇羞辱”。 而反观男人,如果一个男人利用自己的社会资源或者颜值睡了足够多的女人,在男性朋友圈中他可能会倍受追捧,可以到处传授泡妞绝技,这世界甚至还出了一门专门教人泡妞约炮的学科叫做“PUA(泡学)”。信奉PUA的男人,把睡了几个妞作为自己的勋章,四处炫耀,甚至有把“百人斩”作为人生目标的男人。同样是四处上床,为什么这些男人就不会受到社会的唾弃呢?这就是一种双重标准,是时候给男人穿上贞操带了。 荡妇羞辱,无非是因为得不到、或者无法持续得到。男性骂一个女人是“荡妇”,大多数情况下是因为她不可控、不顺从、不乖乖接纳自己的欲望,尤其是看到其他男人可以睡她而自己睡不到的时候,更加愤怒。而女性骂一个女人是荡妇,大概是因为该女人可能比自己更加貌美、或者得到了更多男性的宠爱,在男权社会之下,很多女性把男性的宠爱作为对自己的加持。要重点批判的是,有一部分男人,把人家睡了,先是到处炫耀,然后还口口声声骂人家“婊子、荡妇”,这种翻脸不认人的男人真应该拉去浸猪笼呀。 在电影里,小人得逞,张一曼被毁灭了,她被人言毁灭、被落后的性观念毁灭。而在现实中,这种“荡妇羞辱”还在四处蔓延,人们不接受女性拥有性自由的权利,还有人认为贞操是女人给婆家最好的嫁妆,更有甚者把性看作一件肮脏的事情。人们为什么连自己最原始的本能都不敢面对呢?在合法的前提下,成年人对于自己的身体,拥有最高支配权,无论你是男是女,无论你性开放、还是性保守,无论你的贞操留给谁,无论你睡了多少个人,只要你开心你愿意,他人没有资格对你的性观念指指点点。只有敢于直面本能,才能直面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