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名: 太阳帝国中的上帝与魔鬼 / Black God / White Devil / God and the Devil in the Land of the Sun
导演: 格劳贝尔·罗恰
编剧: 小沃尔特·利马 格劳贝尔·罗恰 Paulo Gil Soares
主演: 热拉尔多·德尔雷伊 Yoná Magalhães 奥顿·巴斯托斯 Maurício do Valle Lidio Silva Sonia Dos Humildes João Gama Antônio Pinto Milton Rosa Roque Santos Billy Davis Mário Gusmão Marrom Maria Olívia Rebouças Regina Rosenburgo
制片国家/地区: 巴西
上映日期: 1964-05-11(戛纳电影节) 1964-07-10(巴西)
片长: 120分钟 IMDb: tt0058006 豆瓣评分:7.1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编者按:
在巴西电影的辉煌历程中,格劳贝尔·罗恰(Glauber Rocha)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和深刻的社会洞察力,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名字。今天,我们迎来了罗恰祭辰43周年,让我们以此为契机,回顾这位电影大师的杰出贡献,以及他所代表的巴西新电影运动的重要性。
巴西新电影,也称为Cinema Novo,是20世纪60年代在巴西兴起的一场电影运动。它的核心是一群年轻导演,他们反对好莱坞对巴西电影的商业化和殖民化影响,倡导创立一种植根于巴西民族文化土壤中的新电影。这场运动的导演们将镜头对准了巴西社会的阴暗角落,揭露了社会矛盾,同时也在艺术上进行了大胆的创新和实验。
格劳贝尔·罗恰是这场运动的领军人物之一。他的电影作品,如《黑上帝白魔鬼》(1964),不仅在巴西国内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也在国际上赢得了极高的声誉。罗恰的电影以其强烈的政治性、象征性和创新性著称,他通过电影探讨了巴西社会的阶级矛盾、殖民历史以及文化认同等问题。
巴西新电影运动对于后来的国际电影也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预示了包括让-吕克·戈达尔和费尔南多·索拉纳斯在内的许多导演,对第三世界国家的电影制作产生了重要的启示和影响,六七十年代遍及全球的各个国家新电影运动也就此开始。罗恰的“饥饿美学”理念,更是成为了巴西电影乃至拉丁美洲电影的一个重要标志。
今天,我们纪念罗恰,不仅是为了缅怀他个人的艺术成就,更是为了强调巴西新电影运动的重要性,以及它在世界电影史上的地位。罗恰和他的同行们用电影作为武器,挑战了旧有的社会结构和文化霸权,为巴西乃至全世界的电影艺术开辟了新的可能性。
作者:Fábio Andrade
原文来源:
译者:热带幽灵(设计学在读,电影热爱者)
在巴西电影史上,《黑上帝白魔鬼》(1964)影响深远,影片上映半个多世纪以来仍散发着神奇的光晕。导演格劳贝尔·罗恰(Glauber Rocha)在拍摄这部电影时年仅24岁,在这之前,他已经完成了一部实验短片(1959 年的《天井》)和一部故事片(1962 年的《变幻的风》)。
《黑上帝白魔鬼》在很多方面上都拥有着如导演首作一般震撼人心的力量,它不仅昭示了一位才华横溢的电影导演的到来,也宣告了巴西电影和艺术的崭新阶段。与内尔森·帕雷拉·德桑托斯(Nelson Pereira dos Santos)的《艰辛岁月》和保罗·塞萨尔·萨拉森尼(Paulo César Saraceni)的《Porto das Caixas》(均于1963年)一同,罗恰的突破性尝试宣告了巴西电影新浪潮(Cinema Novo)的到来,这是一场意义深刻的运动,它试图克服巴西殖民起源的影响并寻找可以重新构想国家的图像和声音。
在巴西这样的国家,像《黑上帝白魔鬼》这样的奇迹并不会从天而降。影片始于片名的文字,在一个连续的长镜头背景画面中,点缀着灰色尖刺的灌木丛和黑色鹅卵石的白色沙状土地逐渐出现,电影演职员名单也随之显现与消隐。伴随着配乐《Ária (O canto da nossa terra)》——20世纪30年代到40 年代巴西现代主义先驱埃托尔·维拉·洛博斯(Heitor Villa-Lobo,1887-1959,巴西指挥家和作曲家,音乐风格受到巴西民间音乐和欧洲古典音乐的影响。)受巴赫启发而创作的九首组曲之一——电影镜头从右向左、低角度的移动,让观者很难获得任何比例感,同时将肌理粗糙的大地转换为了由艺术家莉吉娅·帕佩(Lygia Pape,1927-2004,巴西视觉艺术家、雕塑家和电影导演。20世纪50-60年代具体艺术运动的关键人物以及新具体艺术运动的奠基者。)所设计的朴素黑色字体的背景。
然后,罗恰剪入了两个引人注目的特写镜头,一头死去的奶牛的牙齿和它的眼睛,它们正被虫子啃食;接着第三个镜头,马诺埃尔出场(杰拉尔多·德尔·雷Geraldo Del Rey饰),他低头看着奶牛的尸体,他的脸被一顶皱巴巴的帽子遮住了一部分。在接下来的场景中,主角偶然遇到了由一位名叫塞巴斯蒂安(利迪奥·席尔瓦Lidio Silva饰)的黑人先知带领的游行队伍,然后他冲回家告诉妻子罗莎(约纳·马加良斯Yoná Magalhães饰)这一场景。“他说奇迹即将到来并拯救世界,”马诺埃尔向她说道。
对奇迹的渴望是这个世界需要拯救的标志。《黑上帝白魔鬼》摘取的是以20世纪30年代某个时间点为背景的历史片段,一开始是关于巴西寡头阶级对穷人历史性剥削的寓言。马诺埃尔知道这头牛的命运也将是他自己的命运。在影片拍摄的时候,与罗恰电影中其他备受困扰的角色情况类似,巴西农场工人工会被国家认为是非法组织,农村劳动者忍受着糟糕的生活条件。
在电影的开头,一场干旱夺去了马诺埃尔受雇放牧的最后几头奶牛的生命。我们很快发现它们的死亡带来了高昂的代价:马诺埃尔的雇主向他收取牲畜损失的费用。马诺埃尔只好绝望地攻击了他的老板,然后与罗莎一起逃走,寻找似乎永远不会出现的奇迹。随着旅程的展开,马诺埃尔和罗莎在两种形式的弥赛亚主义之间左右为难:一边是塞巴斯蒂昂所代表的超越的希望,另一边是恐吓当地寡头的枪手团伙头目科里斯科(奥松·巴斯托斯Othon Bastos饰)所承诺的无所不在的革命。
电影《黑上帝白魔鬼》的动力正来源于一种超越性与内在性之间的辩证法:如果奇迹将要到来,它就会从这片土地中喷薄而出。之前提到的看似抽象的开场镜头正展示了图皮-瓜拉尼语(图皮-瓜拉尼语是南美洲图皮语系中分布最广泛的语系。它由大约五十种语言组成,包括瓜拉尼语和古图皮语。迄今为止,现代使用最广泛的是瓜拉尼语,它是巴拉圭的两种官方语言之一。)中被称为“caatinga(卡廷加)”的土地,这个术语翻译过来就是“白色植被”。该地区覆盖巴西东北部约三十万平方英里,拥有地球上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存在的半干旱生物群落。作为该国最贫困的地区之一,它的严酷之美独一无二,这也预示了在《黑上帝白魔鬼》上映一年后,罗恰在其名为《饥饿美学》的宣讲中将提出的想法。
作为在意大利热那亚举行的拉丁美洲电影调研会议的一部分,这份宣言声称巴西艺术应该在该国数百万人仍然经历的饥荒情境中找到其原创性源泉,艺术家应该创造一种通过感官攻击殖民者的暴力形式。“我们的原创性是我们的饥饿,”罗恰写道,“我们最大的苦难是,这种饥饿虽然能够被感受到,却没有在智力上实现其超越:而饥饿最崇高的文化表现形式就是暴力。”
编者注:1965 年,在意大利热那亚召开的拉美电影研讨会中,罗沙提出“巴西新电影”的概念,发表了《饥饿美学》(A Estética de Fome)一文。同年,这篇文章收录在《巴西文明志》(Revista Civillzação Brasileira)第三卷中。罗沙认为,巴西依然处在殖民地状态,“饥饿”作为这种状态的产物及落后国家的身份标识,不仅意味着贫苦人民的物质饥饿,也指代着他们无法认识到自己所处境地的精神饥饿。因此,拍摄出真正反映巴西悲惨状况的影片,使巴西人民意识到自己的真实处境,便成为了巴西新电影的首要目标。巴西新电影在风格上的粗糙作为巴西新电影暴力美学特征,摆脱深受好莱坞影响的旧电影对现实的虚伪,推动人民对现实的批判性认识并引导他们参与反帝斗争。*此内容源于《饥饿美学》摘要,格劳贝尔·罗沙著,洪知永译,《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7,(06):73-74。
《黑上帝白魔鬼》体现了巴西新电影的价值观——正如导演卡洛斯·迭戈曾经说过的那样,当法国新浪潮尚处沉寂时,这场艺术革命就已经开始制作政治性的作品了。这场运动催生了许多年轻的电影导演,包括卡洛斯·迭戈(Carlos Diegues)、瓦基姆·佩德罗·德·安德拉德(Joaquim Pedro de Andrade)、莱昂·赫兹曼(Leon Hirszman)、鲁伊·古雷拉(Ruy Guerra)、爱德华多·库蒂尼奥(Eduardo Coutinho)和小沃尔特·利马(Walter Lima Jr.,曾在《黑上帝白魔鬼》中担任助理导演)。
这些导演的早期电影都有一个共同的使命:通过影像塑造巴西人民的身份;他们将形式实验与政治激进主义结合起来,将摄影机带出工作室(这是一种当时仍主导巴西电影的拍摄方式),并转向拍摄贫困者的生活。巴西新电影中关于艺术和政治的想法预示了国际电影界后来的发展,包括让-吕克·戈达尔(Jean-Luc Godard)和让-皮埃尔·戈林(Jean-Pierre Gorin)的吉加·维尔托夫小组(Dziga Vertov Group)、费尔南多·索拉纳斯(Fernando Solanas)和奥克塔维奥·赫蒂诺(Octavio Getino)的“第三电影”概念(Third Cinema),以及许多在解殖运动中觉醒的非洲电影。
《黑上帝白魔鬼》的故事主要取材于发生在1838年的一场真实的大屠杀。在这一历史事件中,以葡萄牙神话中的塞巴斯蒂安为中心的弥赛亚邪教组织在佩德拉·博尼塔(Pedra Bonita)附近的一个社区中杀害了数百人——这象征着暴力与神秘主义的独特融合,也标志着巴西人民的想象力以及这个国家的未来趋势向破坏性净化发展的倾向。但在电影中,这一事件最终被替换掉了,似乎是在强调其残酷性将如何波及并影响未来。而这一调整被电影的角色设置凸显了出来,电影中的一些角色参考了巴西的历史。
其中马诺埃尔、罗莎、塞巴斯蒂安和赏金猎人安东尼奥·达斯·莫特斯(毛里西奥·多·瓦莱(Maurício do Valle)饰)都是虚构的,而科里斯科和同伙盗贼达达(索尼娅·多斯·胡米尔德斯饰)则以克里斯蒂诺·戈麦斯·达席尔瓦·克莱托(Cristino Gomes da Silva Cleto)和塞尔吉亚·里贝罗·达席尔瓦(Sérgia Ribeiro da Silva)为原型,这两个成员来源于20世纪30 年代一个由革命强盗兰皮昂(Lampião)领导的坎加西罗人团伙。坎加西罗人出现于巴西东北部,以一种名为“cordel”的廉价文学小册子而知名,现在已经成为了有组织地抵抗寡头统治,以及国家在解决社会问题上无能以致导致整个社区陷入饥荒的象征。
在如《黑上帝白魔鬼》等巴西新电影的重要作品中,对本土主题及相关议题的关注都与全球作者电影的美学有所结合。在《黑上帝白魔鬼》中,罗恰将民族符号与他广泛受到各种电影影响而形成的风格融为一体:这些影响的来源包括,谢尔盖·爱森斯坦(Sergei Eisenstein)的辩证法加上卢奇诺·维斯康蒂(Luchino Visconti)对歌剧的偏爱,路易斯·布努埃尔(Luis Buñuel)粗犷的超现实主义与皮尔·保罗·帕索里尼(Pier Paolo Pasolini)粗暴的神秘主义融合,以及罗伯特·弗拉哈迪(Robert Flaherty)的民族志眼光与约翰·福特(John Ford)的叙事社会学结合。影片通过对西部片传统的运用,让神话与现实发生碰撞;有血有肉的人物成为原型,原型又变成神话。安东尼奥·达斯·莫特斯让人想起好莱坞西部片中的英雄,后来罗恰的许多电影都以这一角色的名字命名,并以之为基础。类似的人物也出现在意大利西部片传统中(其中包括克林特·伊斯特伍德(Clint Eastwood)的“镖客三部曲”)。
罗恰作品中所受到的不同影响贯穿于《黑上帝白魔鬼》中,但这部电影与电影史的关系并非只是引用式的。导演对电影的迷恋与饥饿美学直接相关;这是他为了实现理想所需要具备的技能的基础。在《黑上帝白魔鬼》中,罗恰将自己的政治观点融入到长镜头和跳接镜头中,通过创造独特的电影风格来尊重caatinga(卡廷加)的独特性。这种政治与电影形式之间的相互关系也许能够在电影对声音元素的使用中得到最有力的体现:在某一时刻,维拉·洛博斯(HeitorVilla-Lobos)《Ária》的弦乐部分与一名帮派成员磨刀的声音同步。在这里,武器变成了一种乐器,而维拉·洛博斯(HeitorVilla-Lobos)的音乐则成为革命的工具,这为一种新的艺术开辟了道路,既吸收了国际先锋派的实验性,又融合了于贫困中生活并拼命尝试抗争的经历。
罗恰是一位富有远见、对世界抱有敏感度的艺术家,六十年代初巴西艺术开始探索激进主义的流行文化表达以及国家几十年来结构性的落后所塑造的民族心理,而罗恰在这种探索趋势中也发挥了一名伟大融合者的作用。巴西电影制作自诞生以来就陷入了危机循环,但罗恰却沉浸在一个更加惊人的广阔环境中,这种环境将很快催生出一场席卷整个国家的热带主义运动(由热带主义运动先驱罗杰里奥·杜阿尔特(Rogério Duarte)设计的标志性海报预示了这一点。*杜阿尔特是巴西设计师、插画家、音乐家、作曲家、作家、知识分子、翻译家和教师。被认为是热带主义运动的关键人物,以其平面设计作品而闻名,尤其是为《黑上帝,白魔鬼》设计的海报。同时也为巴西流行音乐界的许多名人设计专辑封面。)
这种文化发酵很大程度上源于埃德加德·桑托斯(Edgard Santos)领导的巴伊亚联邦大学的转型,该大学在当时聘请了活跃于各个最前沿艺术领域的教员。其中包括戏剧导演埃罗斯·马蒂姆·贡萨尔维斯(Eros Martim Gonçalves,1919-1973,巴西布景设计师、戏剧导演、画家、插画家、设计师、作家和教师),他于 1960 年在巴伊亚州萨尔瓦多卡斯特罗·阿尔维斯剧院烧毁的废墟上上演了《三分钱歌剧》;作曲家瓦尔特·斯梅塔克(Walter Smetak)和汉斯·约阿希姆·科尔罗伊特(Hans-Joachim Koellreutter,1915-2005,巴西指挥家、教师和音乐学学者。他将无调音乐体系引入巴西,对20世纪巴西艺术音乐发展至关重要。)在前卫音乐领域不断地挑战传统、突破创新;还有丽娜·柏·巴蒂(Lina Bo Bardi,1914-1992,出生于意大利的巴西现代主义建筑师、设计师,一生致力于促进建筑和设计的社会文化潜力,长期生活和工作于巴西。代表性建筑设计有圣保罗现代艺术博物馆、圣保罗文化中心等),她受到地球上苦难者的创造力和智慧的启发,开始创新出一种建筑形式(称为arquitetura pobre)。
社会不稳定性和旺盛创造力的结合影响了罗恰的饥饿美学,但这同时也是《黑上帝白魔鬼》的关键,特别是在一些有可能被忽视的方面。影片结尾处播放的塞尔吉奥·里卡多(Sérgio Ricardo,1932-2020,原名若昂·卢菲特(Joao Lutfi),巴西电影导演兼作曲家。)的歌曲《Sertão vai virar mar》,通过借用该国知名的预言,这首歌讲述的是国家机器针对民众抵抗的暴力。1896年,当第一部有记录的电影在里约热内卢放映时——一部从国外引进的关于欧洲城市生活的电影——一支军事远征队被派往了巴伊亚的一个名叫卡努杜斯(Canudos)的小社区,屠杀了一群定居在当地的农场工人和坎加西罗人(cangaceiros)。在《黑上帝白魔鬼》中,罗恰通过将安东尼奥·达斯·莫特斯和街头盲艺人之间的传奇相遇设定在卡努多斯的废墟上,使这一事件成为巴西电影的焦点。
里卡多的歌曲以先知安东尼奥·康塞尔海罗(Antônio Conselheiro)对卡努多斯定居者的宣言命名:“内陆化为海洋,海洋变成内陆。”影片将这些词语用作政治鼓动的一种形式,并以此质疑维持政治和艺术二元对立的普遍现状。罗恰每次都会挑战这种割裂感。在电影中,马诺埃尔和科里斯科自始至终都在直视镜头,以此将影片固定在他们的目光中,同时也让观众不断意识到他们正在观看一个被构建的表演。同样,电影中对暴力的自然主义描绘被更明显精心设计的死亡情节所削弱,这打断了我们对动作的沉浸,但并没有减少死亡人数的影响。瓦尔德马·利马(Waldemar Lima)全然不顾流动的云彩,其精湛的摄影技术使得人物淹没在白色的天空下,并利用摄像机的焦距和曝光来暗示这些人物与其风景之间不同方式的互动。
与片头相呼应的是,《黑上帝白魔鬼》以飞行在caatinga(卡廷加)土地上的镜头结束,这次镜头从左向右移动,俯拍海浪拍打海岸。低角度的镜头抹除了地平线的存在——这再次暗示了对精神超越的渴望与人类处境的悲惨内因可能永远无法调和。罗恰让这种永恒的对立冲突变得生动起来,这便是电影中奇迹之本质。
- FIN -
前言:二战胜利后,世界相继建立起一些社会主义国家,这激励了拉丁美洲国家的民族解放运动的兴起与发展。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开始,拉丁美洲地区与国家掀起了争取自由独立运动的高潮。与此同时,一些年轻的电影艺术家和也开始了反美国好莱坞的文化运动。他们在意大利新现实主义,法国新浪潮,苏联革命现实主义等思想激励下,主张更为真实地反映社会变迁和广大人民的现实生活,自发组织了具有革命意义的电影文化运动,史称巴西新电影运动。格劳贝尔·罗恰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导演,1965 年,在意大利热那亚召开的拉美电影研讨会中,罗恰发表了《饥饿美学》一文,批判新殖民主义,并提出巴西新电影在世界影坛的独特在于“饥饿”。在这篇短短几千字的论文中罗查以高度的政治热情、激昂的控诉,是一个文学与艺术革命的宣言,也是拉美电影著作中最具有革命性的论著。
我放弃了有关拉丁美洲的讨论中典型的信息丰富的介绍,我更愿意用比欧洲观察家更少的限制性术语来讨论我们的文化与“文明”文化之间的关系。因此,当拉丁美洲还在表达它的普遍的苦难时,外国观察者却在培养一种对这种苦难的鉴赏力,不是把它当作一种悲剧的征兆,而仅仅把它当作他所感兴趣的领域中的一种形式因素。拉丁美洲人既不向“文明”人倾诉自己的真正苦难,“文明”人也没有真正理解拉丁美洲人的苦难。
基本上,这就是巴西艺术的现状。到目前为止,只有从真相中精心编造出来的谎言(从形式上将社会问题庸俗化的异国情调)才能以一定数量传达出去,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误解,这些误解不仅局限于艺术领域,而是远远超出并延伸到政治领域。对欧洲观察者来说,不发达国家的艺术创作过程只有在满足了他对原始主义的怀旧之情时才会引起兴趣。这种原始主义通常以一种混合形式呈现,被掩盖在“文明”世界迟来的遗产之下,并且由于是殖民条件所强加的,所以人们对其理解得并不透彻。不可否认的是,拉丁美洲仍然是一个殖民地。昨天的殖民主义与今天的殖民主义的区别仅仅在于当代殖民者所采用的是更精致的形式。与此同时,那些准备未来统治的人试图用更微妙的形式来取代这些。拉丁美洲在国际层面上所面临的问题仍然仅仅是交换殖民者的问题。因此,我们可能的解脱始终是一种新的隶属。
这种经济和政治条件导致我们在哲学上营养不良和无能为力——有时是有意识的,有时则不是。前者导致不育,后者导致歇斯底里。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拉丁美洲的饥饿不仅仅是一个令人警觉的症状,它是我们社会的本质。这就是新电影在与世界电影相比的悲剧性原创性所在。我们的原创性是我们的饥饿,我们最大的苦难是这种饥饿被感觉到了,但却没有在智力上得到理解。
我们理解欧洲人和大多数巴西人未能理解的饥饿。对欧洲人来说,这是一种奇怪的热带超现实主义。对巴西人来说,这是一种民族耻辱。他不吃东西,但却羞于说出来;然而,他不知道这种饥饿从何而来。我们知道——因为我们制作了那些丑陋、悲伤的电影,那些尖叫、绝望、理性并不总是占上风的电影——适度的政府改革无法缓解这种饥饿,彩色的外衣不仅不能掩盖它的肿瘤,反而只会加重它。因此,只有饥饿文化才能通过破坏和摧毁自身结构而在质量上超越这些结构。饥饿最崇高的文化表现形式是暴力。
新电影揭示了暴力对于饥饿的人来说是正常行为。一个饥饿之人的暴力并不是原始心态的表现。法比亚诺是原始人吗?安东尼奥是原始人吗?科里斯科是原始人吗?《开萨斯之门》中的女人是原始人吗?
新电影教导说,暴力的美学是革命性的而非原始的。暴力的时刻是殖民者意识到被殖民者存在的时刻。只有当他面对暴力时,殖民者才能通过恐惧理解他所剥削的文化的力量。只要被殖民者不拿起武器,他就仍然是一个奴隶。第一个警察必须死去,法国人才会意识到阿尔及利亚人的存在。
从道德角度来看,这种暴力并不充满仇恨;它也与旧的殖民人道主义无关。这种暴力所包含的爱和暴力本身一样残酷,因为它不是那种来自自满或沉思的爱,而是一种行动和转变的爱。
新电影为了生存而不得不解释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新电影是一个不断探索的过程,使我们的思维更加清晰,让我们从饥饿的精神错乱中解脱出来。如果新电影在拉丁美洲大陆的经济和文化进程中仍然处于边缘地位,它就无法有效的发展。因为新电影是属于各地新人民的现象,而不是巴西的特权实体。只要有一个电影人准备拍摄真相,反对知识审查的虚伪和压制,就会有新电影的鲜活精神。无论在哪里,只要有一个电影人准备站起来对抗商业主义、剥削、色情和技术暴政,就会有新电影的鲜活精神。只要有一个电影人,无论年龄或背景如何,愿意把他的电影和他的职业服务于他那个时代的伟大事业,就会有新电影的鲜活精神。这是将新电影与商业工业区分开来的正确定义,因为工业电影致力于谎言和剥削。
新电影在经济和工业上实现自身整合的能力取决于拉丁美洲的自由。新电影竭尽全力争取这种自由,无论是以它自己的名义,还是以它最近和最遥远的参与者——从最无知到最有才华,从最弱小到最强大的名义。这是一个道德问题,无论我们拍摄一个人还是一所房子,无论观察的是什么细节,都会在我们的电影中得到反映。不是一部电影,而是一系列不断发展的电影最终将使公众意识到自己的苦难。
因此,我们与世界其他电影除了共同的技术和艺术起源之外,没有更广泛的接触点。
新电影是一个从饥饿政治中发展出来的项目,正因此如此,它遭受了其特殊处境所产生的所有随之而来的弱点。
罗恰的这部电影我认为翻译成“太阳帝国中的上帝与魔鬼”似乎更符合主题,“黑上帝白魔鬼”好像更像是一部充满了种族主义色彩的影片,与影片的主题有所背离。
总体来说,这是一部架设在巴西这个宗教色彩十分浓厚的国家之上的影片,充斥着宗教宣扬、暴力革命、社会现实等诸多意象。
圣塞巴斯蒂安向穷苦大众们将“另一个世界”描绘得如此美妙传奇——“马在吃花,孩子从牛奶河里喝牛奶,灰尘变成了面粉 ”,在这样美好愿景的引导下,反抗压迫的工人Manoel投身到宗教的麾下,被称作“战斗天使”,试图让社会变得公平,也正如他对自己的妻子Rosa所说,“是上帝之手把我引向恶魔”。
这个联合了宗教的革命团体显然会遭到打击,于是在一场惨烈的场景中,许多来自社会底层追随圣塞巴斯蒂安的穷人被开枪杀死。
在进行这一段拍摄的时候,当镜头给到妻子Rosa时,之前在Manoel出现时的圣乐消失了,近距离的拍摄和突然黑暗下来的光线,似乎在谴责这位与宗教信条格格不入的“异端分子”。
有一种观点我比较认同,那就是在Rosa杀死了宗教组织头领圣塞巴斯蒂安之后,电影就由宗教片转而变成了一个西部片。在广袤的土地上,众人由Cpatin Crisco带领,劫富济贫。
在这里,罗洽许多政治宣言都由Cpatin Crisco之口说了出来,如宣扬暴力革命、力求社会的公平与平等,体现出罗洽的共产主义思想倾向。
“战斗天使”Manoel在这里从“上帝”变成了“魔鬼”撒旦,在这个一向为了维护正义和公平的组织里,他看到的是无尽的杀戮和无意义的征服。于是,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仰——“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和平地遵守法律?”标榜正义的人变成了恶魔的代表,最终在政治的角逐中流浪天涯,惨败收场。
Manoel的失败似乎也是当时的人们在太阳帝国之中寻求社会革命的失败。对底层人民悲惨生活情形的刻画、对激进暴力的革命宣言的表达以及对社会变革尝试的反思,似乎是这部电影最希望表达的主题。
本片突出的特点是,“缓慢的剪辑和节奏、前期较少的对白、缓慢或固定的运镜,体现出深沉压抑的悲惨情绪;大量手持摄像体现艰苦的真实感(Manoel举着石头在地上艰难前进);信徒聚会时以手持摄像扫过教徒的脸,同时剪辑上也不断在他们脸上切换;以及声音强弱化的对比(被猎巫的女性在祈祷的人群中无力徘徊的喘息声)”(以上这段解读主要来自 “持人的摄影师”的影评)
另外,使用背景音乐作为故事发展的一个提示也是这部电影的一个亮点。
整体来说,这部电影不好看进去、比较晦涩,我认为在许多细节需要更多诠释,作为欣赏电影的人,需要更多社会背景和专业知识才能够从里面品读出一些收获。
二十几岁的天才导演格劳贝尔罗恰在《黑上帝白魔鬼》电影中究竟要表达什么?对我而言这真是一个焦灼的问题,原因有二,其一故事主线是一个放牧工人杀了不公的老板寻找生路的故事,但是就此说是讲政治反抗,因为既没有梁山好汉的义薄云天,也没有杀贪官夺取政权的轰轰烈烈,即使是复仇都不是那么痛痛快快;其二,里面的女性角色显得极为特别,不仅表情与环境违和,多少让人感觉出有故意显露的言外之意,至于女性与女性之间奇怪的心心相惜的对视更是让人多少会感叹莫名其妙。政治、宗教、历史……这位年轻的导演心中究竟有多少青春的秘密欲言又止而又不吐不快。黑上帝白魔鬼呈现了明显的错位,就像一位观影的朋友感叹到,影片里居然没有一位明显的好人或者坏人。白与黑,上帝与魔鬼,生与死,善与恶,奇迹与绝望,爱与遗弃……永恒循环像背风向海的誓言,“大地变为海洋,海洋变为大地”,这一个男人在命运的漩涡中慌不择路,没有上帝,没有魔鬼,没有英雄,一串串长长地磕磕绊绊地奔跑……青春的迷茫金子般闪烁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