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情人知己》《神算》等片来看早年子华神剧本的客观与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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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知己,跟爱人同志,应该是相近的组词结构,连给人的感悟都是差不多的,还各自都有歌曲与电影。1993年的电影《情人知己》,塑造了一个有点“低龄”的“梁朝伟”,还很多情,甚至有点“滥交”。虽然这样的人设,在港片中,或者东亚文化中并不鲜见,但《情》中的“梁朝伟”还是有点特别……
梁朝伟当然也演过这样“多情”的角色,比如TVB的金庸剧,特别是《鹿鼎记》,甚至是之后的电影《正牌韦小宝之奉旨沟女》,还有像《流氓医生》,以及《2046》等。
即使因为《流氓医生》是根据日漫改编,所以有点怪怪的……但有一点也不可否认,梁生虽有一双所谓的电眼,但在扮演风流主角时,说服力还是无法足够。就好比《阿飞正传》,很难想象张国荣的角色,要是由梁朝伟来扮演,会变成什么样的一番情形!
《2046》也是差不多的人设,只是更年长些,但梁生不管在生活中,还是银幕上,都有拘束的一面,同样很难想象,一个来者不拒的浪子(就算他声称对每一段恋情都是认真的),但这人却是个社恐。
《情》中的“梁朝伟”,从小应该就受到母亲的溺爱,及俩姐的照顾,虽然老豆还是传统式的严厉,但他也可以说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编剧黄子华先生给“梁”的“低龄”性格,应该就是做了如此这般的铺垫与解释,于是“梁朝伟”长大后,开卖电玩游戏的铺子,还和小孩比赛电动,以大“欺”小来赢钱。
而在男女关系上,也一样很幼稚,或者说是从小生活在女人堆里的“模式”的延续,有个“正牌”女友,但没事就出去泡夜店,勾三搭四,而且整体显得很没标准与品味。
这样的人设不免让人联想起同年的《风尘三侠》来,梁在那片中是第一主角,但与《情》中他的人设类似的,是《风》中梁家辉所演的角色,又一个风流浪子,同时还有一个正牌女友,由袁咏仪扮演,她打扮与气质上都非常保守,而且明明知道“梁家辉”在外面搞三搞四的,但还像个“备胎”一样,随传随到,人设有点“虐”(甚至有点像吴君如在《家有喜事》里演的那种“黄脸婆”),但后来“袁”还去了美国,让“梁家辉”有限度的“幡然悔悟”。
而在《情人知己》中,“梁朝伟”身边也有一个女友,但“罗美薇”的人设,却谈不上保守,甚至还很倔强与坚持,一点不“虐”,于是,她在知道“梁”在感情上的“人品”后,虽然离开过,但最终还能“幡然悔悟”,就多少有点说不过去,圆不回来。
更别说,“梁朝伟”在全片中兜兜转转,绕那么大一圈,最大的收获竟然是得到了父亲无言的原谅……但问题是,难道这一直以来,没能得到父亲原谅,是他感情不稳定,甚至“滥交”的精神源头吗?
而且,应该只是巧合,袁咏仪在《情人知己》也扮演了一个女友,但不是跟“梁朝伟”有关系,而是“黄子华”在内地的表妹,被前者视为女友,但实际上她后来早在内地“名花有主”,还即将飞去美国……
老实说,袁咏仪在《情》中的角色,比在《风尘三侠》中还要更功能化一些,就是个大大咧咧,没有把表哥“放在眼(心)里”的角色罢了,从而让“黄子华”和“梁朝伟”,至少在失恋方面,成了一对难兄难弟,你方劝罢我还“礼”,都是天涯沦落人。
“黄子华”在《情》中扮演从内地到香港的“外劳”,造型方面是非常大胆的,说摩登一点,就是晒伤妆……虽然跟那些年港片中对于内地人士的描写,还是有共通之处,比如爱贪小便宜,比较老土(这当然也是实情)之外,同样也有特别的地方。
他跟“梁”的“相识”,也处理得很“低龄”,是“梁”误会他就是打电动被打败的小孩,找来的“舅”兵。但实际上是“黄子华”是“梁朝伟”之前打伤的一个黑帮“大佬”派来收医药费的,而这一“收数”关系,就是《情人知己》里“双雄”之间的“主基调”,这跟《流氓医生》《风尘三侠》里的男性角色关系有所不同,后者一般就是纯粹的朋友,死党。
于是,虽然“梁朝伟”“黄子华”二者在中后段,因为相继失恋,互相扶持,不由惺惺相惜起来,但整体的爱情戏份,不由呈现出这样一种“尴尬”的状态,因为两人看上去在感情中“路线”不同,一个不免幼稚而滥情,另一个则是痴情与暗恋,但到最后殊途同归,都是情场失意,那通过这一对人设,以及两条失败的爱情线,到底想表达什么呢?是两种“路线”都错了吗?还是有中间路线,或者第三条路吗?
更何况,正如上文提及过的,“梁朝伟”在被收数的整个过程中,最大的收获其实是得到了父爱……那“黄子华”呢?好象什么都没得到。也难怪到最后,当他看到“梁”的女友“罗”又回心转意后,忍不住要毒舌揭穿“梁”一句,说他之前拿了别的女人的钱来还……不然“黄”真的是太失败了,失败中的失败。
如果把《情人知己》与1996年的《甜蜜蜜》强行做下对比的话,都有美国梦,有黑帮,有内地,有男有女……当然角色方面,前者还多了不少,而“梁朝伟”“黄子华”这两位本身,照理对应的是“黎明”“张曼玉”这一组主角关系。
而造成《情人知己》显得有点古怪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角色和爱情线太多,我个人觉得还是因为编剧黄子华先生太过“理中客”,理性中立客观,像栋笃笑一样的社会百态剖析,于是对电影里的角色,每一位也都是尽可能在“客观的批判”,甚至包括他自己演的。
比如对“梁朝伟”,那就是啃老,滥交,不负责任,幼稚心理,对“黄子华”,那当然就是没见识,贪便宜,太保守……而且对于黄光亮所扮演的黑帮“大佬”,也是几乎绝对的讽刺与批判,没修养无道德也就罢了,管不住自己的女友之外,唯一“身先士卒”之处,就是被人打,不是被爆头,就是臀开花,这还不是遇上了狠角色,只是“梁朝伟”,最后在工地上“黄”险些从脚手架上摔下后,就只会在那边哭……显然这跟《甜蜜蜜》中的“曾志伟”是有明显区别的。
也就是说,编剧黄子华先生,尽可能对电影中的角色一视同仁,都平等的“放大”角色身上的缺点,甚至是“劣根性”,于是《情人知己》中各人的情况都有点不堪,最多是“相逢何必曾相识”式的唏嘘一场,但真正留给角色本身救赎的机会,或空间,是十分狭窄的。
批判现实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但对于一部电影,以及角色来说,如果只有“揭发”,批判,而没有事先留足“转寰”余地,救赎机会的话,那真的就只是为了批判而批判了。
同样的道理,有些情节模式虽然是需要被打破的,这才能有创新,但如果只是不尊重既有的剧情模式,但又无法提供更新鲜的角度与设计,那就只能空有“反类型”的姿态。比如《情人知己》对于反派“黄光亮”的设计,以及“梁黄”双雄之间的关系,都不想重复旧有的模式,但真的只是“打破”,没有创建……(比如说“黄”是千方百计从内地来到香港,但“梁“的角色却是一心只想离开香港,于是这一来一去间,二者的邂逅,方向与目标,当然还有心态,是截然相反的。)
这样的情况,其实也发生在92年的《神算》一片中,虽然影片是由许冠文先生主导,子华神当时只是编剧之一,而出演的戏份跟在《情人知己》中也不能相提并论。
片中Michael 扮演是个以算命来骗钱的家伙,港片很多时候处理这种“江湖角色”,是不作多少道德批判的,但许冠文,以及黄子华先生在此处应该还是以揭露,讽刺为主的。
这当然没问题,包括对税务局局长与夫人的讽刺,也是一样,当然还有方刚扮演的黑社会大佬,智商也会时不时的下线,讽刺批判一下,也是OK的。
但有一点,至少我个人理解不了,可能是有对当时社会具体事件的指涉,那就是“黎明”角色吸大麻烟,以及验爱滋的设计,也就是说这个看起来很阳光健康的公务员角色,突然间就“黄毒”缠身,而且到最后的一场戏里,他还想继续吸,而Michael 演的骗子,就只是再好言相劝了一番,电影就结束了。当然据说黎明这个角色,子华神起初设想是由自己来扮演的。
主角不是不能骗人,滥交,或嗑药,但总得给个理由吧?或者有个前后转变吧?如果说《情人知己》中“梁朝伟”的“滥交”还能归结为童年生活在母亲和姐姐“堆”里,那《神算》中“黎明”的“嗜好”,就完全是没头没尾,让人摸不着头脑。
更要命的是,如果说《情》中的“梁黄”之间不像别的港片里那么有兄弟情,那《神算》中“许黎”之间就不只是没有变成“忘年交”,而是有着深深的代沟。虽说许冠文先生也一向是以冷面幽默著称,早年也一直是跟自家兄弟搭档,而黎明在喜剧表演上当然也始终有着局限,但想来,黄子华先生在早年处理剧本角色的角度,以及彼此情感设置上的一些习惯,应该也是造成《神算》某些问题的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