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写的的旧评,我混豆瓣时间早,留下过很多黑历史。这篇现在回头看自己都觉得生涩,但我绝对不会说矫情,因为所有的感情都是最真挚的。 —————————————————————————————— 生命只是一连串孤立的片刻,靠着回忆和幻想,许多意义浮现了,然后消失,消失之后又浮现。 ——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这部电影,《情书》是我的一个情结,就像《追忆似水年华》对少年藤井树一样,也是一个情结,只是这个情结代表什么也许我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岩井俊二是我很喜欢的导演。初中的时候看了第一部岩井电影是《梦旅人》,看着女孩和男孩们声势浩大地奔向死亡,却纯得能够流出钢琴声和大海天空的蔚蓝,特别震撼,于是立马又找来其它的岩井作品来看。 岩井是个唯美派,看他的电影可以说是一种享受,音乐是美的,画面是美的,时不时是一组远山或大海的长镜头,时不时是钢琴夹着小提琴的背景音乐…… 《情书》,我敢说这个名字真正能够表达了电影。博子给在天国的藤井树写的一封情书,情书的内容只有两句话——“おげんきですか?わたしはげんきです”。 一直很喜欢时光慢慢流淌的感觉,因此很喜欢这种淡之又淡的电影, 如一连串在海中跳跃的浪花。只是轻轻的拍打着岸沿。 松田圣子唱:“我的爱,已那随南风而逝……” 藤井树意外死亡很久之后,未婚妻博子依旧无法释怀,于是她抄下藤井树少年时期家中的住址给藤井树写了一封只有“おげんきですか?わたしはげんきです”的信,却不想寄到了少年藤井树学生时代班上同名同姓的少女藤井树的手上,于是,两个女孩在信件的你来我往之间,少女藤井树对少年藤井树的回忆慢慢的溢出了尘封的回忆,她想起了那个倔强、少言寡语的男孩。而两个人也渐渐发现了发现了少年藤井树从未出口的秘密…… 你还记得吗——年纪尚小的时候,班上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孩,或是温柔可爱的女孩,看到他(她)你就会心跳不已,你偷偷的尾随他回家,或者你在课本后面画下她的素描;就算再忙你也要去看他打球,或者总是在人群的背后偷看她练舞;在他(她)的面前你总是感到无限的卑微,却有忍不住逡巡他的踪迹。也许你还记得,也许,你就是“少年藤井树”。 少年藤井树,3年2班9号。少女藤井树,3年2班26号。 少年藤井树,借遍了图书馆的那些没人会读的书,只为一次次写下和她相同的名字;上学是用口袋套住女孩的头以示亲近;慢慢对照考卷上的答案,只为和她多待一会…… 他的爱在图书室随风飘动的白色窗帘之后,若隐若现;他的爱是学校车棚里的女孩手摇的灯光,忽明忽暗;他的爱是学校门口一路灿烂盛放的樱花,唯美绚烂;他的爱是女孩家门口冬日纯净的初雪,干净纯洁。 无法忘记,少年藤井树站在少女藤井树家门口,年少的柏原崇,青涩的令人心疼。少年要求女孩帮他把《追忆似水年华》还回学校,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相信,那一刻他一定是想要和少女藤井树表白来着,可是最终或许是因为时机不对,或许是没有攒足勇气,因此千言万语都溶解成了羞涩的笑容以及闪烁的眼神。于是,男孩那如冬日初雪般干净的爱恋,最终也没有化解。 松田圣子唱:“我的爱,已随那南风而逝……” 少女藤井树真的遗忘了吗?为什么对少年藤井树的回忆可以那么轻松就随手捏来呢?也许,并不是遗忘,从来也没有遗忘,只是静静地储存在心里,等待时机成熟再看看,原来,它已经在心里开出了天荒地老的花。 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也许从来没来得及表达,从来没来得及出口,甚至从来没意识到过。 离开后的少年藤井树真的能够忘记少女藤井树吗?那么为什么我们会看到博子会和少女阿树相同的容颜、相同的气质呢? 有一种感情是放在心里的,是其他任何感情都无法代替的,心里的那个淡淡地遥远地部分永远就这么为她留着。 日本这个国家,对死亡的执着像是樱花一样,大和民族的“物之哀”在日本文学作品中尤其突出,比如川端康成的《雪国》,片山恭一的《在世界中心呼唤爱》,市川拓司的《恋爱写真》…… “使生如夏花之绚丽,死如秋叶之静美”。死亡,代表着永远是失去,而失去之后又我们该怎么办呢,不是正如王家卫电影里所说的——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追忆似水年华》更多的时候是个媒介,有什么东西能比回忆更具力量呢?如果已经不能再拥有了,那我们能做的是什么呢——唯一能做的还不是不断地不断的回忆,在回忆里不知觉的弥补了关于往昔和曾经的遗憾。 记得台湾导演候孝贤应邀执导日本电影《咖啡时光》的时候说过,不是那些时光最美而是这些时光已经永远失去了,只能用回忆来招回,所以,它是最美好的。 他说,只能用回忆来招回,所以,它是最美好的。 关于藤井树的种种回忆,是你拥有的,我把它寄还给你。 可是我们的记忆那么淡那么美,以至于无论如何漫溢,也不会大雨滂沱。 记得要忘记,记得要记得。 松田圣子唱:“我的爱,已那随南风而逝……” 电影的最后博子她对着少年藤井树死去的远山大喊,近乡情怯一般的——“おげんきですか?わたしはげんきです”,而病床上的少女藤井树也喃喃的问“おげんきですか?わたしはげんきです”。 她们最终一个在爱中释怀,另一个在回忆中缅怀。 如果岩井的最初目的只是希望观众能在看过本片后追忆自己逝去的那段似水年华,我想他做到了。 在十八岁某个彻夜未眠看碟的清晨,我忽然想起了一个留在十四五岁记忆中的男孩以及那段少年时代青郁的时光,他声势浩大的再次清晰浮现,如今我依旧能够清晰的记起他的很多细节。我不知道当许多年后的今天他是否还能想起那本他桌空里不翼而飞的涂满涂鸦的草稿本,至今还连同那时候的日记和信件一起静静的锁在我的抽屉里;他又是否还记得那个尾随他回家被他发现的寡言的同班女生;如果有人告诉他那一封鼓励他的匿名信其实是我写的,他又是否会像看到借书卡背后画像的少女藤井树一样感怀无比呢? 落落说,年华是封被退回的无效信,而我的年华却是一封从未寄出过的信。 我用最美好的年华写成一封信,每个字都是他走路的每一节动作落下的墨点,是他消瘦的肩线划出的弧线——干净、简单,即使是青涩无比,但他每一个的剪影书写着的一切最终都汇成了两个字——青春。只是这封信珍藏在我的心里永远没机会给他。 思至此也就无法言语了,我不自觉的对着屏幕喃喃的问“你好吗?我很好”,说完双手捂面,禁不住哭了出来。细碎的忧伤一整夜缭绕挥之不去。 喂,你好吗?我很好! ——我把年华写成这封信,多想你能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