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入选北京展映官方推荐单元的影片中,《登月荒言》这部极具先锋气质的实验影像,是低调从容却令人着迷的视听盛宴。
清新静谧又诗意盎然的自然风光、缥缈灵动且扣人心弦的异域音乐,与怪诞的东方神秘主义浑然一体。特别是影片中对声音的把控,如静谧的空间里常伴着蝉鸣与鸟啼,以丰富人声的空白,这些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塔可夫斯基的诗性创作。
如果你曾着迷于塔可夫斯基和阿彼尔察邦那般的诗电影气质,那《登月荒言》一定是你不容错过的银幕珍品。
不过,登月荒言》里的“塔式”风格影像只是导演约瑟普▪安吉▪诺恩(曾执导《诗人的漫长返乡》创当地艺术电影发行纪录)将视听符码融入叙事空间的手段之一,而它对神话的创造和强烈的荒诞色彩,才是这部影片最具魅力的地方。
冷战时期的太空竞赛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科学幻想题材,从1968年《2001太空漫游》到近期重映的《星际穿越》,我们接触了太多关于宇宙探索的太空神话。但试想一下,如果我们所坚信的客观的科学,其实只是人为编织的假象,那我们是否又再次回到了过去的神话时代?
虽然披着“廉价科幻”的外衣,《登月荒言》却将“科幻”的标签撕得粉碎,并打破了我们的集体经验。在人类登月五十年之后,来自印尼的导演构思了这部阴谋论式的“反科幻”电影,将登月变成谎言,把科学变成了一场人为的神话。
在60年代印度尼西亚的偏远小镇,农夫西曼偶然窥见了怪诞的一幕:身穿太空服的人在月球舱周围缓慢地移动。当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官方假造的登月视频时,军队带走了他,并割下了他的舌头。从那天起,西曼也将自我割给了真相。他自制宇航服,模仿宇航员太空漫步,这成了他唯一能向世人揭露谎言的唯一方式。
整部影片就以西曼与蒙昧世界的互动展开。在外界看来,他是行为怪诞的疯子。西曼作为被迫噤声的受害者,也是真理的承载者,更像是这则神话寓言里的先知者,以近乎圣徒般的虔诚向世界传达着他所相信的真相。
当整个世界以一种正常的速度运转,男主西曼表演了一场停留在地球表面的“月球漫步”,这种漫步有些类似蔡明亮《行者》中的李康生。不同的是,在《登月荒言》中,每个场景都散发着撼人心灵的独特魅力,时间虽是缓慢流淌的,我们却完全不会感到疲惫,反而容易缱绻其中。
导演勇敢地打破了电影的时间顺序,简单地以黑白和彩色两种影像切割记忆与现实,过去和现在。在破碎的时空里,是飘然远去的历史;而在真相与谎言、科学与神话之间,我们窥见了在历史话语中被剥夺了声音和意志的人民。
尽管影片在政治、历史和宗教上都有着相应的指涉,但导演却用一种举重若轻的态度,将主流话语下个体的失语和印尼的历史沉重感,全部压缩到一个行为怪诞的农夫身上。而掌握真理的少数者是如何沦为怪诞的谣言制造者的?50年前就存在的问题至今仍困扰着我们,当我们面对“皇帝的新衣”时,究竟该何去何从?
何不开启一场充满意外的朝圣之旅,走进这诗情画意又颇具神秘色彩的印尼小镇,与西曼共同来一场月球漫步,来抵抗这纷扰的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