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以导演身份跟爸爸张活游合作的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1960)了。当年这部片的反应只算是中等、中上而已,票房收十四万多,但幸好影片后来在全国发行,于是给了我们一点帮补。当时影片能在大陆全国发行是很了不起的,我们最初也没有想到这部片能达到要求,可以全国发行。那时大陆买进去发行的影片主要分两种,一种是供广州发行的,另一种是全国发行的,两种影片在质素要求上也有不同,记得当年大陆的《大众电影》便曾用上一整页纸来评论这部戏。
回想我一生人看过的这么多戏,最喜欢的还是新写实主义,就是第昔加(Vittorio de Sica)、罗西里尼(Roberto Rossellini)等人的作品,尤其是第昔加的《擦鞋童》(Shoe-Shine, 1946),《单车窃贼》(The Bicycle Thief, 1948)、《米兰奇迹》(Miracle in Milan, 1951)这几部戏,我是十分喜爱的。这可能是由于我特别喜欢记录一个年代的电影,或者是记录一个历史背影的电影,像《乱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 1939)里面的南北战争,《单车窃贼》里的第二次世界大战,《齐瓦哥医生》(Doctor Zhivago, 1965)里的俄国革命,《一江春水向东流》(1947)里战后的中国和《万家灯火》里解放前的中国等,所以待我有机会拍戏时,我便将香港报章当时的新闻,放进每一场戏中。譬如在《可怜天下父母心》里,将女儿卖给别人之前,煮一只咸蛋给她吃;那些儿女没有钱去医治母亲的病,便出外行乞,结果在乞钱时遇上父亲等很多很多的故事,其实全部都是发生在香港的真人真事,它亦可说是记录了1960年的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