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咱们普通老百姓看的非艺术电影里,人物和故事一般来说是最重要的元素,但2019年出品,关于英国的锐舞时代青年生活状态的《Beats》是个例外,它对时代和文化背景的还原和展现水准超越了它的人物和故事,成为影片中钉得最高的那只木板,也帮助它标记住了自己在影史中的锚点。
找资源的时候别弄错了,2019年出了两个同名的音乐题材电影,都叫《Beats》,另一个是美国拍的黑人 hip-hop 故事,中文名叫《节拍救赎》。咱们要聊的这个是英国导演布莱恩·威尔什 (Brian Welsh)执导的苏格兰男孩的故事,中文名叫《狂躁节拍》。下之前记得检查电影海报。
故事围绕着两个十五岁的死党 Johnno 和 Spanner 的青春期友谊展开,他们住在苏格兰爱丁堡附近的西洛锡安(West Lothian)郡,今天这个郡的官方旅游局自夸为 “苏格兰最快乐的地方”,但在影片中的1994年,如此乐观的形容显然还没人好意思说出口。当时英国全国的失业率超过10%,英格兰北部地区和苏格兰的矿工均遭遇了大面积失业,无法快乐起来。
两个男孩住在毫无生气,连绵不绝,长得一模一样仿佛低配版苏联居民楼一样的保障房里。Johnno 老实懦弱,妈妈携子再嫁,继父是当地警察,Spanner 愣头愣脑,和他的罪犯哥哥住在一起,父母不见踪影,只有帮哥哥贩毒卖药的朋友往来其间。Johnno 的父母正准备举家搬到离开市区,属于中产阶级的独栋房屋中去,虽然那些房子的无望程度看起来比保障房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一动作的目的就是离开旧生活、旧学校、旧朋友。
1994年,英国政府颁布了一部不光彩地留在当代音乐史中的法案,即 《刑事审判及公共秩序法案》(Criminal Justice and Public Order Act),它宣布人们聚集聆听 “全部或部分特点是重复性节拍的循环往复” (sounds wholly or predominantly characterised by the emission of a succession of repetitive beats)的音乐是一种违法行为,并给了警察驱散人群的权力。这一法案是针对1988年之后出现并逐渐风靡英国全境、以高能量舞曲和药物为主要卖点的锐舞派对(rave party)的定点打击。
随着法案的推出,锐舞运动遭遇重创,不得不转入地下。而 Johnno 和 Spanner 正值青春期,没有音乐和朋友,如何去享受痛苦的每一天?90年代的青年有90年代青年的法子,在海盗电台有着悠久传统的英国,他们在收音机里找到了播放舞曲的频段,从英格兰的 The Prodigy 到底特律的 Underground Resistance,在愣小子 Spanner 看来,这些在乐迷心中有着重要位置的音乐人和作品没有别的形容,就是一个 “fucking bouncing”,换算成今日我们的语境,就一句 “真他妈炸”!
因为苦闷,因为不甘,因为没有 Facebook 用来发泄过剩情感,因为广泛意义上的无事可做,他们不能满足于只在卧室里蹦一蹦。青年必须串联,必须出门,对暗号,找同党,去参加冒着被驱逐和逮捕的风险聚集起来的地下聚会。
Spanner 和 Johnno 两个 “崽儿” 混进了大孩子的趴,于是锐舞运动后期的状态得以呈现在我们眼前,这一段如纪录片般充满真实细节:青年们开上两厢旧车,在法外 DJ 的指引下,相聚在城市的荒凉工业区。男孩女孩彼此介绍认识,试探、不屑、敌意与友善,种种信息素释放在空气中。这段戏有如90年代苏格兰版的《阳光灿烂的日子》,男孩结识比他们稍长的年轻女人,姐姐则在打发无聊时光的同时捎带着帮弟弟成长一下,只是没那么多中国式的性压抑。他们的反叛行为更加有形:打开锁住的大门,穿过迷宫般的楼梯,走进废弃厂房中的秘密基地,这些废弃厂房属于私人产权但无力运转,它们是统治了英国11年的撒切尔主义留给北方产业工人的苦涩遗产,而这些被政治家塞过来的游戏规则,在这里可以被十几岁的少年肆无忌惮地无视和破坏。
地下 party 里不都是纯洁天使。药头,暴力狂,想尽一切办法挣钱的人,随时盯着他们,随时准备榨取他们。Spanner 的哥哥 Fido 就是个真罪犯,Fido 是绰号,显然来自他七喜小子般的长相,只不过是暴力版的。他不喜欢音乐,他会把弟弟的头按在燃气灶上,对于偷了自己钱的弟弟,他必须进行无情追捕。
在最后一场盛大的 party 之前,Spanner 还是把偷来的钱换成了迷幻药,警察戴上了防暴头盔、盾牌和警棍,登上警车,排成阵列前去驱散人群。面对同时迫来的丛林暴力(Spanner 哥哥的匪帮追捕)和制度暴力(Johnno 继父的执法权力),一向懦弱的 Johnno 反倒鼓励了哥们儿,两个人用吞下药片完成了最后的逃逸和放逐。
电影一直以黑白两色的画面来明喻生活的惊人沉闷,但在药物介入之后,他们和我们一起看到了彩色的幻觉,意识被图像化,大脑成为自己的VJ,成人世界开始远离,旧世界在倒塌,药物和音乐这两个锐舞文化中的标志元素终于相遇,成为了电影的华彩段落。
面对即将搬走的 Johnno,Spanner 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 “Don’t be a fucking dafty. Promise?”(别变成缺的,成吗?)。而影片结尾的人物后传中提到,两人在十年后偶遇一次并曾相约再见,但两人谁都知道自己不会赴约。这个忧伤的结尾,最终把那句 “don’t be a fucking dafty” 提纯,升华成了一句来自青春期的遗嘱。
从故事类型上说,这是一部像《伴我同行》(Stand By Me)或《杯酒人生》(Sideways)一样的男孩成长电影。面对分离的焦虑,社会与家庭的压力,迫近的暴力,Johnno 和 Spanner 最终互相鼓励着完成了两人从未幻想过可以完成的事情。
Spanner 的成长体现于失去,而 Johnno 则体现在获得,他的成长实际上分成三步,第一步是在 Spanner 的陪伴和鼓励下,在无计可施时哆哆嗦嗦地将车开到了目的地,获得了一次成功的冒险。第二步是他主动鼓励犹疑和退却的 Spanner,一起吞下了迷幻药片,伙伴共同获得了禁忌的体验。而最终一步的成长则体现在他在镜前看到自己背上被警棍抽打过的伤痕时,他获得的虽然是伤害,但更是一次受洗。在社会和体制暴力落在身上的一刻,他才彻底摆脱了过去那种用无声抗议的苦闷男孩身份,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如同《搏击俱乐部》里的著名台词,“没打过架,你怎么能了解你自己?” 对于能够感受到社会生活中更丛林一面的男人来说,没挨过打,你就很难知道 “里世界” 的真实边界在哪里,也无法成为一个能够捍卫自己生活的人。同时,Johnno 的伤痕也帮助他的家庭故事有了一个光荣的结尾,他的妈妈终究超越了小心翼翼的无端讨好,离开了那位继父,走向真正的新生活。
关于80至90年代锐舞文化的电影不如70年代朋克和60年代嬉皮的数量多,这个用药物和电子音乐建立起较高准入门槛的亚文化类型,在描摹上也有颇多微妙的不易之处。但《Beats》避开了种种创作者会掉进去的想当然的坑,它的故事不复杂,人物很简单,虽然制作投入并不高,但对那个文化场景下的音乐、服饰与社会氛围等细节却有极其到位的还原。
首当其冲的是音乐。影片的音乐由格拉斯哥电子组合 Optimo 的成员 JD Twitch 负责挑选,他本人全程参与了锐舞的全盛期,回眸青春自然得心应手。影片一开始,就抛出了因其放浪俗滥而在英国北方流行、极吸引青少年的傻蹦傻嗨的 gabber 歌 “Dominator”,用以描摹 “孩子们只想找个乐” 的气氛。随后的音乐开始由浅入深,带有强烈情感的 The Prodigy,相当氛围化的 LFO,底特律和柏林 techno 的代表音乐人 Juan Atkins (Model 500) 和 Joey Beltram 逐一出现,直至后来更内省、简洁和艺术化,也可理解为更像用药后体验的 Plastikman (Richie Hawtin) 与 Orbital。官方发行了一张包含17首歌的电影原声专辑,其中有草根的狂欢,有藉锐舞运动声名鹊起的名作,有从英国国外输入的精神导师,绝对是一张内行之选。
影片中还有一个细节,直指社会环境对音乐流派本身造成的变化。他们在仓库消磨时间时,DJ放了一首非 4/4 拍的舞曲,和他们平时听的音乐大不相同。有人向主角解释说,这样的舞曲是不违反《法案》的,因为《法案》只规定听 “重复性节拍的循环往复” 音乐属于非法,但这种音乐的节拍不是 “重复性的”。他们提到的音乐是在锐舞运动后期发展出的 Jungle 风格,从 funk 音乐的节奏和牙买加音乐的制作方式中取得灵感,把节奏切分成不均等部分并重新采样,组成新的跳舞音乐。《法案》推波助澜了 Jungle 的产生与流行,最终把 Breakbeat (碎拍)变成了更重要的流派,并启发了90年代末横扫独立与主流的 Drum n’ Bass 曲风。
电影中角色们的服饰也经过思虑而显得考究,Johnno 的父母保守,他穿的是规规矩矩的 adidas 鞋,帽衫套在孩子气的锁边圆领T恤外面;随时准备吃牢饭的 Fido,穿的则是系紧领扣的 Lacoste polo衫配项链,英式 gangster 的标准装扮;而没有父母管制,本性天真,又有着伊万·麦克格雷格所定义的标准苏格兰男孩高瘦身材的 Spanner 成了电影的衣着担当,双色 Reebok 大 logo T恤,Kappa 串标运动服,美军 MA-1 空军夹克体现了90年代初英国男孩的街头风,加上和他一起混趴的表姐穿的 Champions 卫衣,在精确还原旧时光的同时对近年的复古街头风抛了个眼色,像在跟青少年说:你们现在玩的,都炒的是90年代的冷饭!
除此之外,青少年们玩耍的破败工厂,杂草丛生的空地,废弃仓库墙上的涂鸦,组成了萧条冷峻的后工业时代影像。而家庭生活图景里的保障性住房,大片雷同的住宅楼,萧索的街区,借由黑白画面,整体传递了后撒切尔时代的工业区中低收入人群被 “劫贫济富” 后的惨淡景象。
事实上,在1990年的 “人头税” 政策诱发全国暴动之后不久,撒切尔夫人已经主动下台,在继任首相约翰·梅杰治下,英国进入了保守党自1979年开始的长期执政的最后几年。电影中多个一闪而过的电视场景中,都播出了托尼·布莱尔 —— 他出生于苏格兰爱丁堡 —— 的竞选演说片段,他提出 “New Labour, New Britain” 的口号,并在那一年成为工党新党魁,三年后他将在大选中成为英国新首相,而后下放权力,使停摆了三百年的苏格兰国家议会得以恢复。
此后十年间,英国的失业率从10%逐步降低至约5%,影片中这一代青年如果届时幸未被过度用药夺去性命,或在穷困中步入中年放弃了生活希望,那么将会再获得一次 “摸牌的机会”。
尽管托尼·布莱尔上台后被指背叛了支持他的人民,但这是最终执政的国家元首为了弥合党派分歧,团结国家以进行治理的必然宿命,也是民主政体得以不在周而复始的革命和政治斗争怪圈中无尽轮回的智慧与遗产。
说远了,剧中的孩子们是不会在意这些问题的,且说回当时的 Spanner 和 Johnno。
既然社会一团糟,那么只有全苏格兰无业青年团结起来,才能对抗蔓延在空气中的挫败与无望。事实上,锐舞运动的开端是向药物提供的暂时享乐而遁去的逃避行为,但1994年颁布的《法案》反而激化了这部分青年的政治热情和参与动力。
为本片选择音乐的 JD Twitch 回忆,这一荒谬又缺乏现实可行性的法案带来了反作用,它扭转了从前对政治漠不关心、贪图享乐的锐舞一族的态度。这一族群原本在外表上的特征并不鲜明,警察并不视他们为威胁,这在片中也有表现,他们语带轻佻地嘲笑这群男孩是 “ladies”,嘲笑的背后,是社会中坚对不愿或不能扛起社会责任的青年男性的敌意。但法案一出,锐舞场景中的青年人察觉到了对自己的冲击,开始变得激进与政治化,人们发表宣言,组织挑衅和抵抗性的舞会。锐舞文化与圈外人无碍的自嗨状态终归走向了终结。
从锐舞运动中起家的 The Prodigy 在1994年发布的专辑,就是对法案的明确回应,从专辑名称中就能看到这种情绪。这一代表作的开篇 “Intro” 就是一句宣言:“我决定把我的作品带回地下,以免它落入坏人之手。” 在专辑内页中,他明确无误地发出战斗号召:“政府怎能不允许年轻人享受好时光?让我们与这些垃圾作战!”(How can government stop young people having a good time. Fight this bollocks.)
这种被激发出的政治参与激情,在片中体现在海盗DJ在电台中的一段极具煽动性的演说上:
反抗暴政的危险激起了 Spanner 的兴奋,苏格兰口音的 “Aye!” 越发响亮,也促成了影片的最后一场大 party。一人汇入一个小组,一个小组汇入一群人,来自不同地方的锐舞者沿着高速公路漂流,到达极乐的荒凉郊野。权力越不让做,我们就越要做,因为他们相信跳舞是人们与生俱来的权利。
片中这场大 party 的组织方式,也完美展现了在移动互联网出现之前,被打压和禁止的亚文化族群的事件组织过程。从通过门槛测试、经过熟人挑选的受众开始,进行口耳相传、层层连接但不向外部扩张的传播,努力使圈内人全部收到信息的同时,也对日常生活中的外界权威竖起一座高墙。亚文化群体因共享一种被打压的文化密码而团结,层层挑选是一种保持血统纯洁的必然做法,也成就了地下 party 的原始形态。这和今天社交网络时代中首先进行不控制边界的大范围传播,再把 “挑选” 降格为一种观光式体验甚至增值卖点的猎奇消费手法大异其趣。
公平地说,锐舞运动在英国亚文化史中的地位比不上70年代的朋克运动,比起后者遍及全社会的巨大影响,前者更像是因为几起偶发事件(1992年引发公众忧虑的 Castlemorton Common 锐舞音乐节,引出了1994年的禁舞法案)而令大众偶然得以管窥的圈子型亚文化。但其特异之处在于,在社会萧条与高压法制的多重压力下,以药物和电子乐为原料而自发组织的锐舞派对更接近于一种个体自治的精神体验,你的舞姿,你的容貌,你的态度,你的音乐品味事实上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此获得主宰自己的权力。无论你想升入天堂还是堕入地狱,都没有任何宗教、政党、情感关系可以左右你。
片尾的人物后传中提到,右臂纹着中文 “猫” 字的女孩 “Cat” 在三年后因病离世,她选用的葬礼音乐是底特律 Techno 教父之一 Jeff Mills 的舞曲名作 。作者意指对于与社会背景强烈相关的音乐运动的参与者,音乐从来都不止于审美情趣,而是与人生全方位的融合、交流、关切和回响。这一体验对被剥夺的一代人至关重要。“你对显得愚蠢的恐惧正在拉你的后腿” 这句仓库墙上的涂鸦在镜头前特意停留了数秒,显见导演的强调意味,而这句话的意义,是让被萧条时代伤害的青年们得以保留了最后的自主与进取精神。
朋克运动在泛化、时尚化后不可避免地失去了它的原发性和锐度,而锐舞运动因为它的内向、圈子性与寻求高强度参与的特征,反而让它保证了相当程度的纯洁与灵感。它在艺术上启发了后来的 Breakbeat, Big Beat 和 Drum n Bass,帮助英国诞生了 Underworld, The Chemical Brothers 等超级乐队,客观上成就了《Trainspotting》以及丹尼·博伊尔、盖·里奇等导演的成功。后者在《两杆大烟枪》成功前曾为众多锐舞团体拍摄 MV,前者则成为了2012年伦敦奥运会开闭幕式的总导演,将承自锐舞时代的狂欢反抗精神灌输到了大英帝国的文化正史之中。
离开社会和政治去讲文化运动,终究像在谈论空中楼阁。经济衰落的地区常会在苦痛中出现 “文艺复兴”,在这一点上,遭受了从军工企业、矿业企业中大规模失业的苏格兰和1998年后国企职工大量下岗的中国东北三省堪有一比。没落地区的人们生活需要刺激,需要足以感觉到疼痛的深刻体验,于是,从美国到英国的 Techno 和 Acid House,如审查制度之于火星文文学般横空出世的 Jungle,欧文·威尔什(Irvine Welsh)的小说,地位就约等于今天的东北蒸汽波、宝石Gem的嘻哈和班宇、双雪涛的文学作品。
无论回响的来源被冠以 “保守” 还是 “改革” 之名,他们其实都是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劳工阶层与敏感的青年群体发出的不能被忽视的声音,从这个角度讲,说 “恶劣的社会环境催生好的文化” 大概也不是一种纯粹的想当然,换成我们中国人自己的话,就是那句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了。
从60年代的嬉皮到90年代的锐舞,和前人相比,这最后的音乐运动没有政治纲领和革命口号,他们从享乐走向激进,通过追求个体快乐来寻求个人解放,最终在政治风向、社会气氛的变化和个体的成长中软化而走向消亡。锐舞运动的最大遗产,是为逐渐被资本逻辑收编的世界提供了另一种反抗的方法论,人们用纵情、放肆、取消一切价值判断的舞蹈,对那只大手的合法性提出无声的质问,并留下足以被时时回看的艺术成就,这些音乐和影像都在告诉后来者:别为快乐羞耻,狂欢本身,就是力量。
text | 刘阳子
今年6月第一次在上海电影节看了Beats,非常非常喜欢,这是一部反应1994年苏格兰RAVE文化场景的青春故事片,故事虽然简单,但是音乐和时代、人物、故事的平衡感极佳。作为多年的电子乐迷,不得不赞叹英国人太懂文化了,每一寸音乐品味,单曲版本的年代考据,音乐的出现方式,舞曲现场混音的手工感,每一个淡入淡出,视觉符号的精准运用,以及人物状态。都能让老乐迷会心一笑,丝毫没有这类影片很容易出现的违和感和露怯。太喜欢了。
第48届鹿特丹电影节,Instant Favorite,在观众评分的前十挑选一部播放。前一天宣布播放的是Beats, 还有点失望,最初以为是迦百农,没想到差点错过这样一部好片。
"The only good system is a sound system, and if I can't dance to it, it's not my revolution.
This is my revolution,
this one, this one,
I dearly hope you'll make it yours, too. Join us''
不管你是谁,你都会从这个影片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也许你是表面好好学生,内心渴望自由的Johnno;或许是勇敢在逆境中生长的Spanner;或者是想努力改变自己走出泥潭的Laura...或者谁都不是,你就是你自己,但是你无法成为一个旁观者看这部电影。
因为,你会觉得,你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Spanner, 你为什么要抱歉,这是我度过的最好的一夜。
To be governed is to be at every operation.
Noted, registered, stamped, measured, numbered, assessed, authorised, admonished, prevented, forbidden, reformed, corrected, watched, inspected, spied upon, directed, enrolled, indoctrinated, preached at, controlled, checked.
In other words, listeners, sisters, brothers, fuck these motherfuckers right to absolute fuck.
They want us to get in line but we don’t.
They want us to be afraid of each other but we’re not.
We are better than this.
The only good system is a sound system, and if I can’t dance to it, it’s not my revolution.
This is my revolution, listeners.
This one, this one.
I dearly hope you’ll make it yours, t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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