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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人子小命呜呼 Rosencrantz and Guildenstern Are Dead(1990)

君臣人子小命呜呼 Rosencrantz and Guildenstern Are Dead(1990)

又名: 罗森·格兰兹与吉尔·登斯顿之死 / 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已死 / 罗森格兰兹和吉尔登斯吞已死

导演: 汤姆·斯托帕德

编剧: 汤姆·斯托帕德

主演: 蒂姆·罗斯 加里·奥德曼 理查德·德莱福斯

类型: 剧情 喜剧

制片国家/地区: 英国 美国

上映日期: 1990-09-12

片长: 117 分钟 IMDb: tt0100519 豆瓣评分:8.4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简介:

    Rosencrantz(加里·奥德曼 Gary Oldman 饰)和Guildenstern(蒂姆·罗斯 Tim Roth 饰)是莎翁名剧《哈姆雷特》里面两个小角色,本片即从他们的行为出发来看待这出悲剧。俩人在回丹麦Elsinore的路上,发生了不少奇怪的事,比如Rosencrantz扔的硬币永远是一个面朝上,比如他们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剧团。他们来到皇宫,遇到了国王和王后,王后让他们去接近王子哈姆雷特,了解他闷闷不乐的原因。于是他们把剧团推荐给了王子。于是王子利用剧团上演了一出杀兄篡位娶嫂的故事,让国王极为不快。国王于是命令Rosencrantz和Guildenstern两人秘密将王子带至英国处死,不料哈姆雷特无意中发现了两人的信件,得知自己即将被害的事.....

演员:



影评:

  1. 《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已死》(Rosencrantz and Guildenstern Are Dead)是汤姆·斯托帕德(Tom Stoppard)最出名的剧作之一,曾获得1968年的托尼奖。现在这部戏剧已经和《等待戈多》,《秃头歌女》等齐名,成了荒诞派的代表作。该剧和斯托帕德的其它作品让他成了“莎士比亚王尔德的接班人”。1990年,当过几次编剧的斯托帕德将自己的成名作改成了同名电影。在中国电影的名字通常被翻译成《君臣小人一命呜呼》,而央视翻译成《友人的厄运》。该电影由加里·奥德曼,蒂姆·罗斯等主演,并获得当年威尼斯电影节的金狮奖。 哈,命运! “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已死。”是《哈姆雷特》的最后一句台词。 《君》主要是从了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这两个配角的角度对整个《哈姆雷特》进行了新的解构,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讲,算是一种同人吧。罗和吉两个人不明就里的按照莎翁的剧本说话办事,而在没有他们戏份的时候就一起不停的讨论和探究他们的世界,虽然他们到死都没有弄出个所以然来。两人如同受线绳控制的人偶一般,任由莎士比亚,或者是荒诞的命运本身,一步步将他们带向他们毫无意义的死亡。置身于中的二人是对此颇是费解,却又无可奈何。正如电影中吉尔登斯特恩和那个“演员(Player)”的对话一样, “是谁来决定的?”(Who decides?) “决定?都是写好的。”(Decides. It is written.) 荒诞是这部电影的基调,一副存在主义的嘴脸。莎士比亚曾经不止一次说命运女神是个妓女(strumpet)(实际上是冤枉妓女了),而荒诞派本来就宣称世界是荒谬的,因此作为荒诞派作家对莎氏戏剧反思的产物,这部电影里出现荒诞的命运就不足为奇了。对于斯托帕德来说,任何有希望的,和有意义的结尾都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可以从他和特里·吉列姆对《巴西》的态度上窥得一斑。虽然后来他也写出了《莎翁情史》这样的作品,但那更多的是商业性的玩票之作和无数个《新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一个。 在电影中,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的命运虽然荒谬却已经注定。俄狄浦斯受尽天意 作弄,杀父娶母,自废双眼,浪迹天涯的时候却还说:“我认为我是幸福的”。而他们至死都没有明白他们所在世界都怎么了。吉尔登斯特恩在死前曾问那个如先知一样的“演员”:“但是为什么?(But Why?)” 那个“演员”很酷的回答,“因为你们是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 这就够了。(You are Rosencrantz and Guildenstern. That is enough.)” 这就是命运:她不管你做了什么还是没有做什么,你将都如其所说般结束。命运女神这个strumpet靠名字招徕顾客。 在影片开头,吉尔登斯特恩问罗森克兰茨:“你记得的第一件事是什么?(What is the first thing you remember?)”过了半天,吉尔登斯特恩才想起:“有个信使。我们有事被召来。(There was a messenger. We were sent for.)”这就是他们记忆的发端,亦是他们生命的发端。在信使到来之前,他们是不存在的。是莎士比亚创造了他们,而最终也是莎士比亚杀死了他们。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不是死于哈姆雷特的陷害,也不是死于英王的绞架,而是死于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中赋予他们的命运。或者,二人的命运就是被王子陷害,然后上绞刑架。 当他们连续抛了156次(至少)硬币,每次都向上的时候,世界的荒谬性就肆无忌惮地从银幕里跳了出来。这是个疯狂而荒谬的世界,没有道理可讲。在电影中,神汉先知“演员”曾经几次向他们暗示过这个世界的真相,然而他们却无法理解。他们也不可能理解。 吉是一个哲学家,试图用理性,概念,意象等等来解释整个世界,而罗是个乐天的实证主义者—换句话说,他们都神智清楚—所以他们无法理解这个疯狂而荒谬的世界。荒诞的本质就是无法为理性所认识。有一次他们跟踪一群人,经过同样的楼梯,却和那群人到了不同的地方,罗森克兰茨无奈的说:“这简直是个疯人院(This is a mad house.)”。而这是他们最接近真相的一次。 他们试图过抗争,想挣脱这个不可理喻的世界。但是他们的努力都那么无力而可笑。临死的时候,罗森克兰茨说:“我们没做错什么。我们也没伤害过什么人。是吧?(We’ve done nothing wrong. We didn’t harm any one, did we?)”吉尔登斯特恩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不记得了。(I can’t remember.)”罗森克兰茨到死都没有明白这一切和他们做了没什么关系。 在这个世界里,唯一掌握真相的人是那个神神秘秘的先知—“演员”。所有的先知说话都是模棱两可的,他们说的永远都是实话,但凡人却不一定能从中得到真相。赫拉克勒斯可 怜的子孙,为了领悟一条晦涩的神谕,付出了两代人的生命。在这部电影里,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两个人甚至在很早的时候就看到了整个故事的结尾(剧团给村民的演出),剧团里的两个伶人穿成他们两个的模样,然后作出吊死的姿势。他们似乎感到了什么,就问那个“演员”:“他们算什么?(What are they?)”那个“演员”用那种所有先知在回答问题时都会用的语气说:“他们是死人呗。(They are dead.)”在这里命运嚣张地把未来或者说是真相展示给他们,却毫不担心他们会勘破这一切。命运和他们就像猫和老鼠之间的关系,猫在杀死老鼠之前,总要戏弄一番的。需要指出的是,这样的猫鼠关系是从个体的角度来看的,实际上在斯托帕德看来命运是没有主观性,她并不故意针对人,她只是荒谬而已。可能在作为个体的人看来是天意弄人,而实际上命运是不带一点主观性的荒谬,是客观的,令人绝望的荒诞不经。 在电影的后面部分大部分都在一艘驶向英格兰的船上。而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两个人一直讨论英格兰到底是否只是地图绘制者的阴谋。他们还谈到在船上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船将驶向哪里。斯托帕德在这里利用船来比喻我们的世界或者说我们的宇宙,我们生活在其中,却不知也无力左右其将何往。或许这就是所有荒谬的起源。 科学家和哲学家 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事实上是一个人,就如同《等待戈多》中狄狄和戈戈实际是一个人一样。他们就像粒子的波形和粒子性一样,永不相互调和,但也永不相互孤立。在电影中,罗森克兰茨甚至老是弄混他和吉尔登斯特恩的名字。这样除了要表现罗森克兰茨的混混噩噩之外,也暗示了两人从来都是一个人。他们叫什么没有关系,当时只要莎士比亚一念之差,那么罗森克兰茨就有可能叫做吉尔登斯特恩,而吉尔登斯特恩则变成了罗森克兰茨,甚至他们还有可能叫做汤姆和杰瑞。他们不是重点,他们的名字更不是重点。他们就是两个配角,如此而已。 罗森克兰茨是科学家。他总是充满了新奇的想法,比如他自制的汉堡,和他对自由落体,砸到头的苹果,浮力定理,蒸汽机,双翼飞机等等的研究。然而不幸而又必然地,每次他的发现之路都被打断了。罗森克兰茨的所谓科研活动可以视为他对自己命运的背叛,然而命运显然不允许这种背叛。他只能在命运走神的时候来做点自己的事情,然而一旦命运发现了他的出轨行为,那些天才的思想就马上被扼杀在摇篮中了。最有趣的例子是当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为风向,太阳位置,方向和时间等争得不可开交时,罗森克兰茨大声喊:“根本 就没有风。(There is no wind.)”话音刚落,刚刚还很平静的屋内突然狂风大作。罗森克兰茨是这部电影中的科学家,然而这个世界不是科学能够理解的。其实在这里,我们也能依稀看到斯托帕德本人对于科学的看法。他不喜欢科学,也不喜欢科学家。在荒诞派看来,科学在这个疯狂的世界是没有意义的。贝克特等人甚至认为,人的地位之所以衰落,是因为人的存在受到科学等的威胁。科学造成了虚无,虚无使存在变成了荒谬。大约在斯托帕德眼中,科学家大多都像罗森克兰茨那样,全然不理会社会的荒谬,只是快乐地,无知地存在自己的研究之中。 吉尔登斯特恩是哲学家。他更关心这个世界的种种问题。他知道他的世界有问题,但是总想不出是什么。所以他总是很痛苦,总是心事忡忡。硬币总是头像朝上让他非常的困惑,他想了很多的解释,但总也不能满意。而罗森克兰茨对这件事却没有特别的想法,对他来说这可能只是一个新纪录(指硬币连续头向上的次数)而已,吉尔登斯特恩很生气地问:“一个新纪录?你就想到这个?没有什么要问的吗?一点疑问都没有?(It that what you imagine? A new record? No questions? Not a flicker of doubt?)” 罗森克兰茨很老实回答:“也有可能是我错了。(I could be wrong.)” 吉尔登斯特恩又接着问:“那恐惧呢?(Fear?) ” “恐惧?(Fear?)” “对,恐惧。(Fear!)” 吉尔登斯特恩坚信这一切是可以有合理的解释,但是他却怎么也发现不了。所以他变得脾气暴躁,甚至有时候有点歇斯底里。最后他对“演员”那段愤怒而又无奈的怒吼,是他情绪发展的顶点。他说:“不,这样远远不够。一直到现在都没人给个交待,到了最后还是不愿给个答案……但是没有人死后又站起来,也没有人给你鼓掌,只有静默和一些二手衣服而已。这才是死亡。(No, it is not enough. To be told so little to such an end and still, finally, to be denied an explanation…But nobody gets after death, there’s no applause only silence and some second hand clothes, that is death! )”他甚至试图杀死那个“演员”(也可能是英国国王,亦或是命运本身)。当那个“演员”又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吉尔登斯特恩才发现他的喝问和挥刀相向只不过是和那“演员”演了出戏而已,自己最后的命运仍然是上绞刑架,而且没有任何解释。最后他貌似明白了一点:“我们一开始的时候应该可以说不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错过了。下次我们就有经验了。(There must have been a moment at the beginning, where we could have said no. But somehow we missed it. Well, we’ll know better next time.)” 戏剧和真实 在这部电影中,真实和戏剧的界限一直模糊不清。其实这也斯帕托德的主要风格之一。即便通俗的如《莎翁情史》,里面戏剧和真实的相互影响也是推动剧情的主题之一。哈姆雷特导演的那场戏可能是历史上最著名的戏中戏了,戏是假的,却又毫不留情地讲述着真相。在这部电影里,戏剧和真实已经很难区分了。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是在演戏,还是在真实的世界里? 那个剧团给村民的演出是整个戏内的,还是超脱于外?且不论哪个戏中戏中戏,电影全篇一直在使真实和戏剧的艺术世界相互杂糅,形成一个繁复而又迷人的逻辑链。不管你怎样假设,你都可以使整个体系成立。这是一个封闭的,不能计算出真值的逻辑系统,或者说这是一个没有真相,没有谬误的荒诞的世界。 电影有语言动作的魅力也有镜头的魅力。而这部电影显然语言动作的魅力要超过镜头的魅力。斯托帕德对镜头的掌控能力只能算是勉强及格。可有可能斯托帕德不想让镜头主导观众的思维,但是适当的镜头象征符号和充满智慧的剪切会让整部电影更加丰富。整部电影里,最出色的一次剪辑就是戏中戏中戏和戏中戏之间的切换,从人偶到戴面具的演员再到克劳狄斯,一时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直呼过瘾。我想在剪这个镜头的时候斯托帕德肯定没费什么劲。当他在60年代写这部戏剧的时候,这个场景一定已经在他脑袋了,而终于有机会在二十多年后将其视觉化了。

  2. 原文地址:

    又名: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已死。名字是莎士比亚《哈姆雷特》的最后一句台词,名字是汤姆·斯托帕德获得1968年托尼奖剧作的题目,名字也是电影最后向国王汇报“旨意已达”的结局,一个早就安排好的剧情,一个早就设计好的台词,一个早就被演出的结果,是不可改变的真相,还是已经说出口的经验?是娱乐观众的戏剧,还是颠覆经典的荒诞?那个戏班的“演员”说:“舞台中的退场就是人生中的出场。”当舞台和人生,退场和出场合二为一的时候,或者只有那个说出口的“演员”才知道,这一幕演出从来没有逃离过文本,没有进入过实证,没有变成经验。

    必须死去,这是已经被设置好的终点,当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这两个小人物最后在那一封被哈姆莱特置换掉的信件里,已经被安排了用绳索吊死的命运,“演员”说:“最终必须以死亡终结,不管是国王,还是王子,还是小人物,全部要死。”在戏剧演出的舞台上,在莎士比亚的剧作里,波洛涅斯被刺死,奥菲利娅溺水而死,雷欧提斯与哈姆雷特中毒剑而死,克劳提斯被杀死,葛楚德饮下鸩酒死去。但是最后的结局不是六具尸体,而是八具,不仅莎士比亚在最后写了“罗森格兰兹和吉尔登斯吞已死”,而且演员早就在那一出“哑剧”里说过,一共是八具尸体——那舞台上还有两个人扮演着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做出被吊死的样子。而那时,舞台之上自己的死,被舞台之下的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看见,他们是作为观众看见了结局,一出戏,只有在观众存在的情况下,才会有意义,而当最后的观众换成了国王、王子、王后,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却又成了无法逃脱的死者,他们的死也是为了成全另一些观众的存在。
     
    凡人皆有一死,这是人生的宿命论?还是戏剧的唯一意义?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曾经就讨论过什么是死亡,一个人躺在桌子上,一个人观察着那些雕塑,一个人说,“人意识到死亡是什么感觉?”他认为死亡的感觉一定会有的,因为人一生下来就会有死亡的自觉,而另一个也说:“事情必须发展到美学、逻辑和哲学的结论。”也就是说,单纯的死不仅存在,还必须具有意义,但是他们对死亡的讨论也是站在自己没有死的立场上,也就是说,他们是死亡的观众,看见一种死亡才能证明死亡的感觉,才能让死亡具有哲学、美学和逻辑的意义。但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如果人死了,谁能以活着的方式告诉死亡的感觉和意义,而人如果只是观众,他看见了别人的死亡,却从来不会知道真正的死亡。“死亡是终极否认,是不存在的。”实际上,这样的否认对于理解死亡到底会有什么意义?否定之否定,如果只是哲学意义,如果没有实证内容,是不是也是一种荒诞?

    无论是有意义的哲学,还是无法验证的生命,无论是舞台上的表演,还是现实中的死亡,或者都将指向一个关键词:命运。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为什么只是两个小人物?他们为什么会被诏令去做一件事?他们应该干些什么?这些似乎都不是他们自己可以决定的,而实际上,那些舞台上的“演员”,甚至哈姆莱特,也从来就存在着关于命运的疑惑,莎士比亚借哈姆雷特的口说,命运女神是个妓女,我们看见了她的私处。如此而已,而命运的这种属性就是荒诞,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嘛,哈姆雷特在疯狂中失去一切,而演员们只有在观众存在的情况下表演历史剧、田园剧、哑剧和悲剧,所有的东西都是关于命运的不可知论,所有的发展都隐含着荒诞,但是比荒诞更荒诞的是,命运却已经写好了结局,那就是唯一的死,不可证明的死,终极否定的死,吉尔登斯特恩问:“是谁来决定的?”那个“演员”说:“决定?都是写好的。”

    已经被写好的结局,已经被预设的死亡,如果这是终点的话,那什么是起点?起点是光秃的山丘,是浓密的树林,是蒙面的他们,谁将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推到了电影舞台之上,谁让他们骑马走在无人的路上?谁又让他们在金币上抛下落中体会荒诞?“你记得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回答是“早忘了,太遥远了。”再问:“你忘记所有的事后面,第一件事是什么?”再回答:“我把问题也忘了。”其实没有起点,它像命运一样,是突兀的,是不可知的,也是无法证明的。甚至,两个人谁是罗森克兰茨,谁是吉尔登斯特恩,也都没有搞清,那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略显肥胖的人是罗森克兰茨,还是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略显瘦削的人是吉尔登斯特恩?他们可以互相否认,可以相互置换,谁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小人物,反正都是要死的,就像命运一样,无法逃脱,无法改变,也无法证明。

    但是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对于命运似乎并不只是顺从,也并不在不可知论面前放弃追寻意义,他们总在这未知的开始之后,在必然的死亡到来之前,开始了一种探究,一个是理性,一个是哲思,分别向着已经写好的诸多命运发出疑问,亲自实践,从而开始“进场”。那个信使的喊声是:“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在他们的回忆里慢慢被确定,是的,这便成为他们进入舞台的开端,信使之前,呼喊之前,甚至命名之前,他们是不存在的,而当他们开始了关于命运的发现使命,开始了关于理性的探寻之路,开始了关于哲思的终极意义,他们也就无限接近了真相,无限书写了经验,无限改变了结局。

    理性和哲思是关于概率的讨论。那枚被抛上去的金币为什么在掉下来的时候,总是“人头”那一面?156局,每一次都是不变的结果,那么概率到底是什么?是一种法则,是一种信念,还是一种超自然力?“至少机会是一半的。”这是概率的科学解释,但是即使156遍依然没有破解这个魔咒,也并不等于概率之死。在遇见“悲剧团”的时候,“演员”说可以通过支付金币观看他们的演出,包括凶杀、闹鬼、打仗的剧情,包括英雄、情人、小丑的人物,包括强奸、斗剑和凌辱的故事,不仅可以观赏,还可以体验,金币的意义在于改变舞台表演的走向,可以满足不同的需求,这也是对于不变概率的颠覆,“有人喜欢看演出,有人为了艺术,这就是一枚金币的两面。”两面,就是不同的命运,就是不同的结局,就是不同的可能,所以,金币的两面是可以实现的,而当罗森克兰茨或者吉尔登斯特恩最后将金币抛向空中,掉落下来的时候,那一面显示的不是人头,而是文字和符号。

    理性和哲思也是关于原因的探究。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被招来,他们作为哈姆莱特的好友,就是在他发疯的时候靠近他,振奋他,察明他发疯的原因,并且对症下药。为什么发疯?在发疯的结果里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要察明,要去除,就是一种理性。所以在这个任务面前,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想到的是如何在和哈姆雷特的一问一答中找到真正发疯的原因。是真疯还是假疯,是爱情还是淫荡,“至少选项有两个。”这两个选项的原因就是金币的两面,所以任何事,任何命运,都会有原因,都会有前提,就像哈姆雷特后来问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的一样,你们是自愿来的还是被传来的,不管是被传来还是自愿,都是一种原因,都可以趋向于一种理性的分析。而哈姆雷特在父亲被杀,母亲改嫁的现实里,完全需要一种原因来颠覆那个像娼妓的命运,这也是一种理性,一种对于命运的挑战,杀死奥菲利亚的父亲,以致最后杀死叔叔,都是在疯狂的演掩饰下回归的理性。

    理性和哲思对于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来说,也是关于科学的观察和论证。他们在箱子里发现了运动的器材,而罗森克兰茨将一个球和一片羽毛拿在手上,问吉尔登斯特恩到底哪一个先落地;他们在后花园交谈的时候,一个苹果砸在罗森克兰茨的头上,他若有所思;罗森克兰茨在洗澡沐浴的时候,观察那一只纸船,随着自己身体如水的体积而上下浮动;罗森克兰茨还动手将飘来落地的纸制作成纸飞机;哈姆雷特曾对他们说过:“天刮西风的时候,我才发疯。”当风真的吹进窗户的时候,吉尔登斯特恩推论着,风的方向,继而思考太阳的位置,现在的时间。自制的汉堡、自由落体、浮力、蒸汽运动、双翼飞机,似乎就是向着伟大的科学家致敬,似乎就是在探究科学和理性的意义。

    但是不管是概率,还是原因,不管是科学还是理性,却都没有改变荒诞的本性,“我们中了荒诞的埋伏。”一个连自己的使命都难以找到起点,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真正命名的人,如何打破命运,如何改变现实?那些被发现的规律,到最后总是半途而废,就像罗森克兰茨在后院发现的那个类似钟摆的罐头,一用力最后都破碎了。苹果被吃掉,蒸汽水壶被取下,纸飞机被揉碎,理性却也是被另一只哲学的手所打断和破坏。而那场关于风的讨论更具有讽刺意味,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为风向、太阳位置和和哈姆雷特变疯的原因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罗森克兰茨说:“我不知道风从哪边吹。”话音刚落,刚刚还很平静的屋内突然狂风大作。风从哪个方向吹,其实重要的不是推论,要获得答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走出去,不仅可以当面感受风的方向,还可以看见太阳的位置,确定现在的时间。走出去,是一种实证主义,而他们却放弃了最直接的证明,只在无休止的讨论中走进所谓的理性和哲思。

    是的,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无限走近理性和科学,无限接近过原因和概率,他们曾经跟随一群人在楼梯里跑动,最后却以旁观的方式看见他们无目的地奔跑,“这简直是个疯人院。”他们作为观众,作为旁观者,看见了这一座王宫的荒诞,看见了这一批疯子的荒诞,这是他们超越的一次实践,但是正如命运一样,他们作为已经被写好了结局的小人物,根本无法用有限的理性和哲思来改变自身的命运,无法驾驭这一场舞台和人生之戏,“我们的天分就是死亡。”这是“演员”说的话,那时候舞台上只有六具尸体,但是“八具尸体”的最后演出,将他们推向了无法改变的剧本里。在那艘海面上遭遇海盗的船上,他们的命运因为哈姆雷特的一封信而被置换了,本来送往英国是要结束哈姆雷特的命,而置换的新信,却将死亡变成了他们的最后结局。临死的时候,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我们没做错什么。我们也没伤害过什么人。是吧?而另一个问答:“我不记得了。”

    “没做错什么”而死亡,“不记得”而推向无法改变的结局,当最后被勒上绳索的时候,他们说:“我们一开始的时候应该可以说不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错过了。下次我们就有经验了。”在终极否认的死亡面前,在无法改变的死亡面前,还有什么下次,还谈什么经验?“不,这样远远不够。一直到现在都没人给个交待,到了最后还是不愿给个答案……但是没有人死后又站起来,也没有人给你鼓掌,只有静默和一些二手衣服而已。这才是死亡。”而其实,在死亡的终极意义上,他们并不死于海盗之手,不取决于那封被置换的信,也不是死于绳索,而其实死于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中设置好的命运,一句最后的台词是他们永远不可逃避的结局。

    戏剧是假的,可以观赏可以体验,可以上场可以退场,但是却毫不留情地讲述着真相,讲述着命运的结局,他们活在那个剧本里,也死在剧本里,开始和结束,生和死,都是一句话的命运,但即使死,也会在另一种可能里暂时逃离荒诞,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特恩曾经就说过:“人死了之后,指甲和胡子是可以生长的。”超自然是对于理性的解构,而真正的理性或许就像荒诞之中的必然一样,充满了另外的可能,就像那个既是“演员”又是国王幽灵的人所说:“我们只演哑剧,因为言语饱含歧义。”
  3. 一部好好的哈姆雷特换个视点排一遍,这不算完,也不算新鲜;换个视点再打碎掉,打碎掉再拼起来,比较有意思。从哪里打碎掉?所有不确定性的东西——那些歧义的句子、可以互换的人名、既在戏里又在戏外的场景和人物、自由度非整的空间——所有那些确定性碎片的边缘。

    一串问句,既是它本身的意思,又是游戏的一部分。两个龙套,大R和大G,谁也不知道谁是谁。一个戏班,彩排也是演出,演出也是预告。一个老头,即是戏班班主又是国王幽灵,告诉他们:我们只演哑剧,因为言语饱含歧义。就像一开始R对G说,我们唯有言语,结果俩人拼命抓,不用怀疑什么也没抓到。可谁想到被扭曲的不止是言语,还有时空——大G走不出去的回廊,声音碰到边界又弹回来,大R的纸飞机飞了一圈又回到原处。从这些不确定性溢出的地方打碎,把每个碎片扭曲、移位、拼接。于是一个完完整整舒舒服服的古典花瓶,就变成了一个现代艺术品,经典演绎成了荒诞。

    但有些东西是确定不变的,确定不变的东西是确定不变的。哪怕那些东西是多么,从概率学的角度讲,应该变上那么一变。掷硬币一百来次全是头像。大G对大R说,至少机会均等,假如让六只猴子...他停顿了一会,他就是抓不住“莎士比亚”几个字,抓住了又怎样?就算有无数次机会也是失之毫厘功败垂成。大R可以是大G,大G也可以是大R,可他确定不是牛顿、瓦特、阿基米德、伽利略、莱特兄弟或者麦当劳大叔。总有什么告诉他不是、不成、不对。Nobody确定只是Nobody。当然他们的被吊死也是确定无疑的。八个人死了,不是六个。这也属于没法更改的部分。波洛涅斯被刺,奥菲利娅溺水,雷欧提斯与哈姆雷特中毒剑,克劳提斯被杀,葛楚德饮下鸩酒。而莎士比亚也写了“罗森格兰兹和吉尔登斯吞已死”。因为凡人皆有一死,不然不算完。这是戏班班主、上帝老爷爷,加上乔治·R·R·马丁三个人合伙保证过的。

    总得来说这是一部非常非常精巧的戏剧。对它我不是特别满意。一个剧精巧到这个地步,一个剧作者聪明到这个份儿上,观众难免会期待些更多的东西,要不就觉得少了什么。反过来编演对观众倒是少有诉求,无暇他顾,他们在自High中...

    好在有一些期待不会落空的,比如小天狼星和1900轮番卖萌...总可以来的更多些。这两位可以带入《渴望生活》里梵高和高更的人设。
  4. 专门查了一下,最后的话是Fortinbras说的。
    那篇热评看了一下写得不错但是不清楚的东西不要乱写好吧,会误导多少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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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ortinbras.
    Let four captains Bear Hamlet like a soldier to the stage,
    For he was likely, had he been put on,
    To have proved most royal; and for his passage
    The soldiers’ music and the rite of war
    Speak loudly for him. Take up the bodies.
    Such a sight as this Becomes the field,
    but here shows much amiss.
    Go, bid the soldiers shoot.
    -------------------William Shakespeare. Hamlet (Kindle 位置 3413-3415). Penguin Class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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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osencrantz and Guildenstern are dead.” 这句话确实有,也是最后一场戏里的,出现得早一些,大使说的。
    Ambassador.
    The sight is dismal;
    And our affairs from England come too late.
    The ears are senseless that should give us hearing
    To tell him his commandment is fulfilled,
    That Rosencrantz and Guildenstern are dead.
    ------------------William Shakespeare. Hamlet (Kindle 位置 3399-3400). Penguin Class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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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为什么热评会那么写,估计是看了IMDB上的评论(链接 ),但ta理解错了。。。人家写的是“the title comes from one of the final lines of Hamlet”,是one of the final,最后几句之一,不是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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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手找来,大家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