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年八月,《开始的枪》暂缓拍摄,我回到北京休息。因为之前与陈哲艺合作过的缘故,哲艺导演将我推荐给《家庭简史》的制片人之一楼莹,他们大约在找主创搭班子。看完剧本后,我们约在雍和宫附近的一个四合院里。我给导演放了我之前做的几个片子,并就剧本的调性和场景的空间想象交换了一些想法。在看了他们之前去宁波、成都等地新城区的勘景的照片后,大体感受到导演想要一种基调。对我来说美术方面调性的统一输出不仅仅在于空间,造型也是非常关键的点。于是我告诉导演,如果我接手这个项目,希望美术和造型一起把控。 之后《开始的枪》复工,我又回到南通剧组。大约十一阶段,负责制作的制片人王衣文开始与我对接工作,并确认十月底进组筹备的事宜。
我初读剧本的时候,片名还处在《准全家福》的阶段。但不管是这两个片名,还是日后开机横幅上写的《三分之四》,对家庭关系的撰写是导演试图介入的。而家庭关系背后的时代则是这片场域从计划生育时期到导演写作剧本时,二胎乃至后来三胎政策的出台。而作为对时代的覆盖,这样的家庭关系在我的理解看,是全场域的、当下的以及未来的。所以不管是成都的新区还是宁波的新城,作为当代的、没有地域特征的、模糊的它们却是准确的。从故事-角色来说,这又是一个鲜有流露温度的质感,加上导演叙述视角本身的距离,我想象的事发地更接近于一个有距离的现代空间。抽离又拟真。
从十月中旬结束《开始的枪》的工作到进入《家庭简史》的筹备,中间大约只有一周的时间。在休息的这一周,我做了一份lookbook跟导演交换了些想象。
lookbook里我使用了很多的Tim Eitel的画做参考,作为一位德国当代画家,他的画面很擅长捕捉当代的都市景观和心理肖像。而这两者构成的氛围,是我希望可以建立跟呈现的。木心先生的山水画及当中的竹子元素,从形式上也极其当代跟写意,我认为可以平衡玻璃-几何线条所代表的当代景观和东方审美的元素。而不论密集的鱼群或形单影只的水母,这种光滑又冰冷的感觉是我脑中剧本里家庭关系的外化。
线上与导演就lookbook的参考沟通完后,十月底,我和执行美术来到成都,和当地的外联助理一起,开始针对涂伟家的第一轮勘景。
涂伟家是整个剧本中最重要的场景。一共69页的剧本,涂伟家占了37页。其中日戏10页,夜戏27页。从比重来说,涂伟家气氛的塑造、风格的确立将直接影响整个片子的视觉调性。又因为是实景不是影棚里搭景,无法通过拆挪景片为摄影机提供一部分机位。而37场日夜戏意味着这个空间必须耐拍,且提供丰富调度的可能性。
在经过大约一周的前期勘景后,我看中了其中一套位于成都武侯区乐颂居二层的四居平层。在进入到这个空间的第一眼,我就被宽阔客厅外的植被吸引了,我觉得这是很难得的内外关系。这个四居平层的格局被门口的玄关隔断一分为二,一边即是宽阔工整的客厅与阳台,另一边则是玄关隔断的内侧,有一个狭长走廊,厨卫、两个卧室、书房、衣帽间散在这条走廊两侧,有如入家庭的心脏地带。
第一轮勘景结束后,导演林见捷和执行导演楠哥及摄影师张嘉昊进组。此时已经十一月上旬,剧组驻地当时base在青羊峨影厂附近,我们每日环成都勘景,每日回峨影附近驻地捅嗓子眼儿。林见捷与张嘉昊因还要回北京处理事宜,每天焦虑自己大数据是否变色带星。某日,我们集体去乐颂居涂伟家复景,临近中午,大家来到小区附近小吃街觅食。大家转了街道两边摊食后终于决定要坐下,便目睹对面整个沿街商铺被拉起警戒线的画面,原因是这个小区忽然发现疑似。耶稣基督,扫码点菜。在差不多确定乐颂居四居平层为主景第一候选之外,外景部分也有一些收获。
主场景的确定和一些重要外景确定后,对我来说要抓紧进入设计阶段了。我得反复进入乐颂居的场景,好感受这个空间在不同时段下因光线变化带来的氛围上的差异,这是挺重要的幻想阶段。我希望将窗外的绿色纳入整个场景中,因为这个二层楼的平层,每个窗外都是树,像是被自然包裹。那么作为面积最大的客厅阳台落地窗,我希望它能更加的通透,近乎于不存在。
在找寻参考的过程中,我想起密斯-凡-德-罗的Tugendhat House以及Farnsworth House这两个作品,尤其后者,完全被林中的植被环绕包围。对于这样一个需要建立与现实距离的故事来说,我想要把场景架空一些。让它既身处这片场域,又并非真的在这里。尽可能的与地气保持距离。
场景的氛围和调性找到后,下一步是对空间的调整,建立屏障和层次。我想象严硕第一次进入涂伟家犹如雾里看花,进门瞬间,他好似看到了这个家庭的心脏,但中间又曲曲折折层峦叠嶂。而37页的戏量之中,客厅(餐厅)区域又占了一多半。如何让机位更丰富,让如此多的场次下来耐拍且耐看;如何让这个空间既是一个整体,又可以被区隔。这让我想到了东方造园,移步换景。
我的想法是将门口玄关的隔断中间打出一个豁口,在这个豁口中嵌入一个大鱼缸,这样在严硕第一次进入涂伟家时,可以似是而非的窥视到这个空间的最私密处,但鱼缸中密集巡游的热带鱼又无法令人看清这个家庭的秘密。而对于鱼缸背后的走廊深处,我希望所有的房门都能换成中间是磨砂玻璃的形式,为的是看似想通,但其实又影影绰绰。剩下的就是要把客厅区隔成两个空间,但又足够整体。最终从设计上我选择了用玻璃将客厅一分为二,以屏风的形式隔出一个餐厅。这样对于机位来说,拍各个角度的全景时,整个空间不会因为有区隔而显得堵;当拍吃饭戏份时,餐厅又是一个整体,而玻璃屏风对于客厅与餐厅的机位来说又可以成为一个很好利用的前景,构建视觉上的层次。
当我们开始找参考讨论方案的设计时,忽然从外联那边传来消息,房东不愿将房子给我们改造拍摄。此时已经十一月中旬,距离我们第一次进入乐颂居已过去两周。开机时间计划在元旦前后,意味着设计和制作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加上年关在即,成都本地承建商家与物流都会产生影响,时间越拖不确定的越多。与此同时,我们并没有主景的B计划。
因为房东本人并不在成都生活,这套房子全权交给其妹妹打理。当中介和外联将我们的制作方案转达过去之后,房东的妹妹可能觉得我们的动静过于大了。我们计划放置鱼缸的隔断,居然是房东设计的一个风水墙,谁也没想到这个木制软包的墙体上竟然有一个乾卦“三”位于其中。其二因为楼层偏低房东喜静,屋内所有窗户都是三层隔音的,这也是为何屋内所有落地窗的塑钢框架如此密的原因。其他的还有诸如地板下是地暖、客厅书架和全屋房门都是定制板材等等细节。
从最开始看完剧本跟制片讨论预算时,我非常清楚的知道,整个故事最重要的便是要保住涂伟家。而对于涂伟家之外的部分,因为戏量本身不多以及外景偏多,那么分散涂伟家制作预算的只有戏用道具部分。而这部戏的戏用道具并不多,那么固守涂伟家的成色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当导演跟摄影喊我一起看了《晚安妈咪》这个片子之后,大家对氛围的想象都比较趋同。在我们看完乐颂居场景后,我的鱼缸与更换落地窗方案也都得到了导演跟摄影的赞同。所以在我们处于集体想得美的时候,这桶冷水迎面而来。
在经过前后大约一周的交涉谈判后,在十一月下旬,钥匙拿到手了。
从角色的背景和视觉呈现来说,这个片子都是《小偷家族》这样现实题材的反面。极简是最难的,尤其是在被反复观看的情况下。材质的优劣,质地与质地间的区别在不同光线下的反光差异,空间疏密形成的节奏,陈设道具的选择,环境光源的造型,还有色彩的选择。在预算、时间都有限的情况下,方案的落地需要快和准。
卫生间在剧本中其实有蛮重要的戏份,但是重新置景的代价过大,最终选择只是从陈设上调整。衣帽间因为戏不多,也是陈设上做调整。涂伟房间因为经历了严硕的入侵,空间上会有一次变化。厨房是母亲的区域,但我希望整个家的低温冷峻无处不在,所以我换掉了所有柜门,选了铝合金框加玻璃质感的柜门重新组装,意在让郭老师失温。涂伟父亲的书房、主卧以及餐厅的墙面我都选择了洞石做装饰,希望能强调出父亲的存在和对家庭的影响,审美的但冷硬的。所以即使严硕躺在主卧的床上时,全家福的温度依然有限。而餐厅的墙面,我在洞石的基础上种了竹子,一是希望用这种所谓的东方媒介中和一下密斯式的美学,二是希望给这个戏份最多的场景在拍摄上多一些层次。对客厅的处理上,玻璃隔断的形式最终定了这种三块呈碎裂状的屏风。透过它,不论是人还是空间本身,都具备被过度解读的可能。而维松的书架延续了密斯-包豪斯对现代设计的影响,而选择原木色漆面的地板是因为我希望这个家里的反光材质偏多,这种反光-镜面效应,是现代玻璃大楼的内化。当然在拍摄阶段给录音组下杆儿带来了很多的苦楚。
为了让涂伟父亲这个角色更为立体,除了导演让他听Bach写书法外,我也试图沿着这条轨迹让他的审美再接再厉。所以墙上除了从木心美术馆购买的山水画外,还找了一些汉砖拓印做装饰画,以期让赛先生祖峰老师古往今来,学贯中西。客厅中的一些摆件儿和木雕、面具等,也是我从涂母前空姐的身份想象,替她收集了一些有趣的物件。
在克服预算的紧张、年前定制的周期不确定等因素后,涂伟家交景。剩下的就交给导演、摄影和演员去呈现和攫取了。
在我看来,每个片子的生发到结果都是个案,主创们都应该是量体裁衣的好裁缝。而在这个片子的筹备和拍摄阶段,令人开心的就是跟好裁缝一起合作,通力建构了整个片子的氛围。希望大家喜欢这件作品。
《家庭简史》提名第74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全景单元观众奖最佳剧情片,第40届圣丹斯电影节评审团大奖世界电影单元剧情片。第48届香港国际电影节期间,我观看了这部提名了新秀电影竞赛火鸟电影大奖的华语长片。在即将开幕的北京国际电影节,电影入选了注目未来单元。
虽然《家庭简史》最后没得奖,但在我心目中,它是我这次香港看过最棒的华语影片。
影片具有欧洲大师风范的作者表达,构图置景到声音设计,冰冷电子工业风,烘托现代独生子女家庭鸡娃焦灼紧张心理。映后现场提问导演,电影中间有一段对白没有英文字幕,导演回答说是为了突出关注主人公当时心理状态,非常细节的设计。郭柯宇和祖峰克制冷静的表演,符合东亚家庭教育环境,中产底层永远无法实现阶级跨越的延续性悲剧。双生蓝色卫衣男孩,鱼缸不再是青春成长标签,全片笼罩在超现实梦境色彩情绪之中,带上一股神秘主义。
有趣的是,在媒体中心刚碰头,导演就滔滔不绝和我讲述他这次在香港国际电影节看到的好片,按下录音键之前,我们就在愉快地漫谈电影。大量阅片是他创作的储备,交流中感受到导演个性的电影审美。林见捷算是我的同龄人,对电影里的独生子女政策背景尤为感同身受。本次带来这篇采访,感受导演的创作历程。
采访:刘小黛
编辑:刘小黛、妖妖
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
Q
刘小黛:导演您好,《家庭简史》之前入围了第40届圣丹斯电影节和第74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在这之前您拍过几部短片,比如《拜访》参加了中国独立影像展。短片到长片,您似乎一直比较关注这种家庭题材,包括独生子女以及当下青少年跟父母之间的关系。这个剧本写了多久?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创作起源。
林见捷:最开始还是从家庭这个点出发。大家看到很多家庭片,都更侧重讲家庭中的血缘、和睦一体的感觉。但从我自己的角度,小时候觉得家庭这东西挺神秘的,尤其当你观察别人一家时,他们好像有自己的一套语法。看这些全家福会觉得,唉?好像大家都在笑,但是我会更好奇个体是怎样的想法?所以我当时就想拍一个不太一样的家庭片,那种对家庭生活神秘感的好奇心,是最开始的创作缘起。
Q
刘小黛:您是哪里人?关注到影片里房子的置景。我听说您是找了个空房子,后期去构建了这样一个空间,似乎会觉得不像非常传统的中国式家庭,包括里面的一些关系构建,他们出去旅行的部分。所以您会结合家乡以及海外留学的元素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家庭图貌在你影片里呈现?
林见捷:主要当时想到这是一个关于中产家庭的故事。那我就会想,中国的中产比较特别的点,就是他们会接受中式传统同时也会有西方观念。房子的设计更多是从父母人物出发。尤其涂伟父亲这个角色,他是较早一代的海归,他肯定会有他喜欢的品味,把一些西方元素带到这个家来,但我们在设计的时候也考虑了很多东方元素的现代化。
比如他家的屏风,其实是很传统的东西,但用了现代的方式(玻璃)去承接,还有他餐桌背后的竹林,非常中式的元素,但我们希望能够把它现代化呈现,所以当时找了一个简装的空房,全部重新装修。
“家”的这个部分是在成都拍的,整个片子在中国很多城市拍摄。我希望能够去构建一个不是那么具体,没有明显城市特征、不是一眼能辨识的城市。
Q
刘小黛:美学部分还挺有意思的。所以您在写剧本时候,这个中产阶级家庭形象就已经在脑海里出现了,还是通过勘景去找到符合的,再进一步去构建?
林见捷:是一步一步来的。写的过程中我会想到这样的阶层,但后面做视觉调研时,包括勘景、去一些城市转悠,和美术摄影讨论,然后慢慢才形成。但我当时因为剧本上写到,这个房子一定要有个走廊,所以我们当时在勘景时也会看到,有这种走廊的家其实不多,它需要特别大。所以走廊是一开始就想好,感觉他们这个家不是那种一下你们看能够看得很清楚的,它有很多的拐角,比较阴冷的感觉。片中在走廊有三场戏,都是蛮重要的场景。
Q
刘小黛:人物在这个房屋里面有被困住的感觉,刚开始看的时候我想到小时候有一同学,她爸妈做医生,也算中产家庭,一到她家里面就是这种冰冷阴森的气氛。想问影片为什么会选用电子音乐作配乐?您是在拍的时候就想好这一段的音乐设计,还是先拍了素材,在分镜的阶段去设计好,最后再把音乐配上?
林见捷:音乐是后期配的,当时也尝试了不同配乐方式。你刚才说到表演和音乐的关系,因为我觉得很多时候表演这个东西,大家有思维定式,觉得表演一定要演,但我觉得在这个片子中大家的表演都非常微妙。用祖峰老师的话说,“势能很大”。需要观众体会他们比较细微的交流。
我一开始很排斥音乐,我的短片里都没有用到音乐,我就觉得好像音乐是一个作弊的做法,试图掩盖片子的失误。但后来剪完初剪时,我试了一些音乐,就觉得好像音乐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一个工具,看你怎么用,而我可以不把它用成煽情的工具。当你有不同音乐结合的时候,音乐本身变成了语法的一个部分,所以后面我就比较放开地去接受,去实验。
有一些音乐是前期构想好的,尤其是古典音乐。也有很多是后期作曲根据图像创作的。巴赫这个点是很早就定了,至于选他什么曲子,最后确定的是在剪辑时候。剪辑的时候有些蒙太奇也是跟着音乐来剪的。
Q
刘小黛:我之前看您采访,就是说这次是第一次尝试跟配乐合作,也说到跟祖峰老师的合作,你发现这个演员他也听古典音乐,一些生活习惯跟你这个人物就挺符合的。
林见捷:我觉得是缘分的事情。我当时找了好多男演员,机缘巧合剧本就递到祖峰老师手上。他当时在拍另外个片子,他说就在车里看一看剧本,结果一下就看完了。看完之后他就想要跟我聊。后来打了电话,我觉得他的气质感觉很对。前期准备时,我想这个父亲要听古典音乐,要写书法,要打网球,需要提前准备一下,一问才发现祖峰老师都会。感觉这个人物就是为他写的。
Q
刘小黛:演员挑得真的还蛮不错的,那您在选定了祖峰和郭柯宇两位演员,会根据他们个人的特点或经历,改动剧本的走向吗?
林见捷:故事上不会,但个别台词会。在片场有时候会有一些即兴,台词我们会商量怎样让逻辑上更顺一些。郭柯宇老师选她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也是她刚刚算是复出吧。首先她气质特别符合,她还是一个非常有新鲜东西的演员,会让人眼前一亮。
Q
刘小黛:两个小演员,算是和两位戏骨合作。你在调控这四个演员,比如吃饭之类各种戏,四个人都在景别之内,会不会比较困难?关于调教各种不同年龄层次的演员,有什么经验吗?
林见捷:每个人性格不一样,相处方式也不太一样。比如说两个小孩,孙浠伦(严硕)演过别的电影,相对小一些的角色。林沐然(涂伟)演过很多电视剧(《唐人街探案 3》的一个小角色),但这次是第一次在大银幕上演主角。他们俩性格完全不一样。涂伟为了这个角色准备了很久,需要练击剑、普通话口音(去掉北京腔)。他是很投入的演员,会跟我头脑风暴,我希望他可以把自己的个性带到角色中,让人家能够共情的可爱一面。
相反严硕特别内向。他的角色本身是特别复杂、暧昧、神秘的,你很难把所有意义都跟他说,会让他觉得迷茫。所以跟他的交流更多是维护他本身的特质,去捕捉、创造机会,展现他自己的气质。
Q
刘小黛:说到这两个男孩子的关系,我后来看到最后甚至有时会有点恍惚,就是严硕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
林见捷: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解读。想故事的时候,先想需要有个外来人到这样一个家庭来,只不过对于严硕这个人物的把控,它到底是实还是虚?可以让不同观众有不同解读。严硕这样的人物在电影史上特别少见,是很大的挑战,但也是难得的机遇。孙浠伦刚刚在那个年纪,独有的神秘感和暧昧,让你看不太清楚到底他是什么样的人,在想什么。
Q
刘小黛:写这个剧本,有没有自己的真实经历,或者你看到听说的部分?您是独生子女吗?片子去了柏林和圣丹斯电影节,关于《家庭简史》他们的反馈会是怎样的?
林见捷:我是。但不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肯定有周边朋友或者同学的经历和观察。
独生子女政策这方面,可能他们对细节了解不多,但片中呈现经历政策之后大家需要做的选择,他们很能够理解。我其实还蛮意外,他们对这个了解还蛮多。包括教育这个点大家会共情,因为在任何文化中都面临这样的问题:父母怎样跟孩子交流,兄弟之间的竞争和共生关系。
在圣丹斯时候,观众会非常安静,把这部片子当成惊悚片,好像随时要爆发。在柏林时候,观众互动感会更强,对剪辑造成的笑点特别敏感,经常上一镜还笑得非常夸张,下一镜就重新严肃起来。共同点就是他们都非常投入。
Q
刘小黛:这部片子是拿了龙标的,还挺惊喜,可以在国内上映。所以这个过程里会遇到困难吗?关于这方面对青年创作者有什么建议?
林见捷:过审的过程还是比较顺的,没有什么改动。肯定有很多困难,但对我们来讲可能最大的困难反而是融资。
不能说给建议。不管文艺片还是商业片,可能你要想清楚,值不值得花几年时间去做完一部电影?对我来讲,我每一次回想这个故事,都能有新的发现,它就是一个值得我付出的片子。可能需要想清楚这些,如果真的决定往下做的话,那就要坚持。
Q
刘小黛:那您接下来的拍摄计划是什么呢?会想要拍摄类似《家庭简史》的题材吗?有什么话想跟未来会看到这部片子的大陆观众说吗?
林见捷:我其实比较开放,不一定强求要跟《家庭简史》有延续。但如果说之后的跟这个相关的话,我也不会排斥。
希望观众们能够在《家庭简史》里,找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切入点和解读方式。
作者:电车
深焦DeepFocus 编辑
深焦:是什么东西吸引了你,想要拍一部关于“闯入者”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