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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果冻海 Les méduses(2007)

简介:

    巴特雅(莎拉·埃德勒 Sarah Adler 饰)是一名婚礼喜宴服务员,然而她的生活却非常孤单乏味,父母不常联系,男友也离他而去。一天,巴特雅在海边碰见一个满脸雀斑的小女孩,只穿这一条小泳裤,套着一只游泳圈。巴特雅以为她迷路了,将她带到警察局,小女孩却一句话也不说。巴特雅只好把这个神秘的小女孩带回家里照顾,渐渐地,她和不说话的小女孩似乎建立起了某种信任和依靠,巴特雅便把她带到自己工作的婚宴餐厅,然而小女孩却神秘消失了。巴特雅再次回归孤单。在一次赴约中,巴特雅竟然看见小女孩从不愿摘下的泳圈滚过马路,她上前追赶,却被车撞倒……

演员:



影评:


  1.    这部电影很可爱,是因为片中的所有人物都是那种古灵精怪,但孤独寂寞,又不乏可爱之处的小人物:
     
        Batya是个无聊且无趣的女孩子,和此刻的我很相近,第一场戏,她的同居男友走了;第二场,她交不起房租了,天花板上开始漏水,水龙头里却停水了,没人能帮她;第三场戏,她的女强人妈妈来电话,体贴关爱中却透着人情冷漠和疏离,接下去,是她的鸡肋工作场景,做一个婚宴公司的餐厅服务员,她游离于那些喧嚣但虚假的场景之外,每日如同行尸走肉;她几乎忘却了她的童年,她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乐趣……
     
        第二个是婚宴公司的专职摄影师,但是这姐们太不流俗了,她喜欢把相机对准那些更有意思的细节,奇怪的画面和构图,和那些原本应该不属于皆大欢喜的喜筵的场景,她尽拍不协调的花絮部分了,比如说交换戒指的关键时候,她在忙着拍一个烂醉的老头和睡眼惺忪的服务员,给她们的老板气得半死。电影看到这儿,我哈哈大笑,我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那时候,在电视台挣到的钱不足以养活我自己,所以我也经常去干“拍婚礼”的活儿,虽然实属无奈,迫不得已,但我还是挺善于从中找到乐子的,比如说我总是喜欢选取一些“电影”的构图和角度,大量运用一些不常在婚礼录像带中出现的镜头,比如越肩,特写,变焦距,广角,小景深什么的,把婚礼的过程搞得很视听语言,很电影,很艺术。我记得有一回,第二天,那个请我的家伙打电话来问我,你怎么搞得,伴娘的镜头比新娘的还多?当时我正在午睡,我说:“哦?是吗?”
     
        还有一位,新娘,她在结婚的当天提着婚纱去上厕所,没成想把自己锁在了里面,最后不得不从门上爬出来,结果摔断了腿。
     
        新郎。他原本答应她,婚礼结束之后就去海边度假,可是现在泡汤了。所以他带着新娘去了一家奇怪的酒店,准备找一间“海景房”来弥补,第一天的房间根本看不见海;第二天的房间临着高速公路,别说海,吵得女孩子连觉都没法睡了;第三天他们又换了一间,电梯坏了……直到这哥们要崩溃了。令他崩溃的倒不在于酒店本身,而是他的新婚妻子的沉静,美丽而温存的谦和态度。
     
        酒店里住着一位女诗人。她是全片中看上去最光彩照人的一个角色,但却在影片结束前,自杀了。
     
        Batya的妈妈是个电视台小明星,正在录制一个公益广告,内容是关爱孩子的成长,呵护他们的童年。(此段没有翻译,我猜的。)
     
        Batya的爸爸最近刚泡了一个小妞,也是挺心力交瘁的。他好久没有见到女儿了,似乎连她的年龄都快忘记了,但是他却一直保留着女儿小时候的衣服。
     
        还有三个女人:话剧女演员,她表面上忙忙叨叨,利索能干,但实际上很失败,事业上感情上都不尽如人意,或者说她们搞得那个先锋戏剧本身就挺失败,太前卫了,她也没什么其他的选择,她也许把她的这些失落归咎于童年时代的母爱的缺失,因为在她小时候,她妈妈也许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所以她多少有点儿怨恨母亲,或者说根本没有沟通,除了义务和血缘之外没什么别的了,没有感情;菲佣,她不懂西伯莱语,只能讲蹩脚的英文,但依旧忍辱负重,拼命坚持,为得是挣足够的钱给自己的孩子带来幸福和快乐,但却恰恰在儿子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没法呆在他的身边;演员的母亲也很孤独,她各涩,执拗,倔强,但内心无比脆弱,无比需要温暖,女儿请菲佣来照顾妈妈,免得自己心烦,语言不同的两个反差很大的人却找到了些许共通和契缘……最后是一些小小的带着点儿温暖和感恩色彩的段落,母亲终于答应女儿去看她的演出了,负责扮演死尸的女儿在台上欣慰的笑了……
     
        无奈且些许悲凉,温暖但适可而止,绝望但诙谐,希望却渺茫。以上三个女人的这一台戏,表面上以一个微微温情脉脉的交融、释怀,但含蓄内敛的情感段落来结束,但其实根子里,却蕴涵着另一个无奈的轮回,这是宿命的。也许这就是人生,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亲情如何,爱情又怎样?每一个个体都是独立的,于是是孤独的,自省的,无助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背负着宿命去完成一段苦旅,驻下大错然后默默的救赎,每个人的心灵都是一座孤岛,爱是暂时的,孤独却永恒。
     
        但这还不是这部影片的主旨,她要说的是,希望、美好的回忆和逝去的童年。有一天,Batya呆坐在肮脏的海边,一个戴着游泳圈的小女孩向她走过来,满脸小雀斑,一脸惊诧的看着她,她不得不带着这个小屁孩了,送到警察局,由于是周末,警官拜托她先照顾这孩子一天,于是把她带回家,睡觉前,Batya想要拿下小女孩的游泳圈,小女孩发出刺耳的尖叫,从头到尾这孩子没说过一句话,只在这里叫了一声;然后她想到应该给她弄件衣服,于是辗转找到了久违的父亲,在那里,出现了一个美妙、奇幻的场景:小女孩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本batya小时候的相册,她翻开来,却发现每一页都是空白的,只在中间有一页,是一张老照片,画面上是海滩上卖冰激凌的老爷爷。在她的童年记忆里,爸爸妈妈总是不愿意带她去海边,她奢望在那里见到卖冰激凌的老头,可是即便见到,妈妈也总是要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她……瞬间,那个老头的白衬衫随风抖动了起来,美轮美奂……
     
        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一个长长的跟摇镜头,Batya被同伴从海里捞出来了,她们俩湿漉漉的走在脏兮兮的沙滩上,突然,她们站住了,镜头缓缓的摇到画左,不出我的所料,那个卖冰激凌的老爷爷正在微笑着等着她呢。那个属于甜蜜,或者悲伤的童年的记忆,瞬间出现在了现实中,这一刻真美妙,我的心感觉被揪了一下,既舒服又难受,原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关于童年的一个记忆,作为象征意义的符号,永远留在那里。我一直在想,我的,是什么,冬天街边挂着霜的柿饼还是……顺便说一下,老头的扮演者是导演的父亲,一脸的慈祥。
     
        其实,在这部电影中,还有其他的一些意象(这个鸟词是《艺术概论》里的术语)——比如说,大海。新婚夫妇想要去度蜜月的海滨,他们最终没有去成,即便是想看一眼都那么难。大海的记忆对Batya来说,也并不美好,得不到的冰激凌,失落,小时候她妈妈不愿意带她去海边,总是说,海滩上脏糊糊的什么都没有,除了狗屎就是水母。Batya第一次见到象征着自己的童年的那个神秘的小姑娘,也是在海边,丢了她,也是海边,最后一次见到她,干脆就是在海水里,那个可爱的小精灵鼓着腮帮子在海水深处看着她,还是一脸的诧异……于是,在整部电影里,大海永远不被拍的很美丽,总是灰蒙蒙的,脏兮兮的,像我们的童年,像我们的现实,可海在记忆里,却永远那么美好,蔚蓝,梦幻,奇妙,充满希望,而且还有脖子上挂着一个小箱子的冰激凌爷爷。蓝色果冻海,所以我喜欢这个名字。
     
        水母——这个意象除了上面提到的,Batya妈妈的借口之外,还有一个,是导演自己说的,他说“水母很脆弱,没有骨头或者外壳可以保护自己,但同时也具有攻击性,她们在海水里飘来飘去,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前进方向。就好像片子里的这些人,小人物,有点儿懦弱,但不经意间又伤害到了别人……”——生活中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呢?如果说这个鸡巴世界正如同肮脏的大海的话,我们,恐怕都只能是水母。
     
        对了!还有,其实我完全不懂法语,以上的两段翻译来自于“豆瓣”上的我的良师益友们,他们好像也挺喜欢这部电影的。所以,在此,鸣谢,旅居巴黎的“到底 凡人”和“wonderfreda”同学。
     
  2.   ■片名:《水母》

      ■导演:艾加·克莱特、莎拉·简芬

      ■读家:木卫二

      ■推荐指数:★★★★☆☆

      ■一句话点评:片名是一个象征,人生像个海洋。每个人都好比一只水母,需要水才能生存,他们保护着自己时,却在不经意中伤害了身边人。

    这部以色列片获得去年戛纳电影节金摄像机奖,即颁发给最佳处女作导演的一个奖项。有趣的是艾加·克莱特跟莎拉·简芬是一对夫妻导演,身为作家的艾加· 克莱特负责编剧,妻子的存在使得片子带有细腻的女性情感气息。《水母》的成本很低,片长也才八十分钟不到,看起来是出自家庭小作坊。

    从去年到现在,影片流传有两个不知所云的译名,分别是《蛇发女妖》和《蓝色果冻海》。前者的来历是将原名直译,理解为古希腊神话中的戈耳工蛇发女妖美杜莎。可惜始作俑者望文生义,忘了medusa一词同样有水母之意,看过影片的观众显然能理解水母与主题的紧密结合。后者是台湾译名,鉴于对岸一向喜欢在译名上动歪主意吸引看客,这里就略过不说。

    日本也有以水母为题的两部电影,《光明的未来》里的红色水母和《自虐的诗》里的蓝色水母。它们利用这种美丽生物的两面性,表现主人公看似弱小却伤害过别人,这跟《水母》的内容不谋而合。水母有着近乎透明的身体,95%以上都是水分,离开有水的环境不久便会死掉。看起来水母是柔弱无力的动物,不过它同样具有不小的攻击性,它的触手有毒,会蜇伤甚至杀死敌人。片中新婚的夫妻有句台词,丈夫为了说明看海没什么乐趣,说“沙滩上到处是狗屎和水母”,这里的水母是指被冲刷上岸死掉的水母尸体。这片海滩位于地中海沿岸的特拉维夫,女主角巴特雅也很熟悉,她在这里保存着一份说不上来的孩时记忆,初尝难懂且有些苦涩。

    《水母》用了常见的多线叙事交错,影片有着三个女性人物的主要故事线。男友离去、工作不顺的巴特雅住在一间漏水的破屋,有天她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小孩。新婚夫妻本打算飞去加勒比海度蜜月,结果新娘意外摔伤了腿,只能打着石膏在酒店休息。来以色列打工的菲佣说着重口音英文,她不会希伯来语,每天都牵挂着家中的孩子。他们会在某个时刻相遇但互不相识,比如巴特雅在婚礼上端盘子当招待,在街头撞上了工作中的菲佣。《水母》通过他们带出了一些支线人物,不按常理拍照的女孩、酒店里充满风韵的作家、漠视情感的不同人物,与水母有关的抽象主题慢慢成形,原来他们中的多数人在软弱的同时又伤害了别人。巴特雅的父亲母亲如此,请菲佣照顾母亲的儿女如此,满腹怨言的妻子亦是如此。为事业为恋人为自己,他们总是能够找到更好的理由来搪塞,却不去反省本身会造成什么影响。

    为了呼应主题,《水母》让巴特雅在人生萎靡的状态下找回了一段记忆,使得故事多了分奇异色彩。影片加入一个突然出现、莫名地消失的大眼睛小孩,肚子上套着个小救生圈,不说话但会尖叫——一个拒绝成长的角色。她引导巴特雅找到了童年的旧相片,上面有个卖冰激凌的老头。《水母》很隐晦地道出了巴特雅无所依靠的由来,离异后,父母不怎么关心巴特雅的成长和生活。超8毫米拍摄的影像画质充满怀旧感,事实上并不温馨。那一天,老头在相机前出现,镜头以主观视角出现,始终保持孩子双眼的水平线高度。水中的巴特雅隐约听见了父母在沙滩上吵翻,镜头被压得很低,紧贴水面,能见得着红白相间的救生圈。

    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是《水母》关注的问题,他们将对方当作透明物一样的存在,漠视情感付出,“水母的蜇伤效应”由此体现。巴特雅躺在病床上,父母的到访显得那么虚伪。问题不在于儿女需要父母罩着一辈子,反过来在菲佣一段,儿女又遗忘了母亲,让他们孤独终老。看完女儿演出的老太太为修复关系作出努力,不料口头疏忽带来了另外的结果。至于那对夫妻,电影院的例子更好地解释了人与人相处的微妙和脆弱,挑剔这个、嫌弃那个,结果连电影都没看成。

    巴特雅在水底下遇见自己的化身让电影有了圆满结局,小女孩吐出的气泡像一群小水母,努力往上游。电影里的人物不约而同地找到了自己,如果你能,请给身边人多些理解和关怀。【北青报】
  3. 是我最近看过特别喜欢的好片之一。虽然运用的手法并无新意,用3个故事串联起来,看似不相关的人隐约又有着似有似无的关联。但重要的是,我喜欢电影讲述的这3个小故事。

    以下含严重剧透。

    PART1 主线:巴特雅的生活

    我一直在想,婚宴服务员巴特雅和救生圈小孩之间的联系应该并不只是捡和被捡这么简单,在小孩的身上,巴特雅看到自己的影子。没有人需要她,甚至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去找她。

    巴特雅有一个刚离她而去的男朋友,一个热衷于慈善事业整天忙于奔波在为儿童筹集善款,却从不关心她失语或自闭的母亲。一个对患有饥饿症的陌生女子都能施以爱心并悉心照顾的父亲却几乎不和她往来。一个在婚宴上专门负责拍摄幸福瞬间却只喜欢捕捉日常里丑恶的一面的摄影师朋友。
    还有一个捡来不会说话的救生圈小孩。


    PART2 主线:菲佣和母女

    总觉得编剧在每一个小故事里都偷偷埋了很多小伏笔。比如在菲佣和这对母女之间,年迈的老人固执倔强,菲佣和年迈的老母亲初次碰面甚至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语言不通根本无法沟通。同时老母亲和自己的女儿也一样,总是不能好好说话,有时候三两句话下来就意见不合不欢而散。隐喻暗示了交流是多么有利于关系的改善。

    之后老人慢慢接受了菲佣,女儿和老人之间的关系也逐渐得到改善。虽然在最后的一场对话里,女儿再次负气离开,但后来当菲佣和老人相拥而泣时,女儿仍停留在屋外注视这一切,相信她对母亲的关心其实一直都在。


    PART3 主线:挑剔的妻子、忠厚的丈夫、绝望女作家

    找了个龟毛的老婆难伺候,偏偏又是个很没安全感容易猜疑的女人。忠厚的丈夫为讨妻子欢心和女作家换到靠海酒店套房,(其实女作家选择顶楼套房只是为了清静,海景对她没有任何吸引)没想到却被妻子猜疑了。新婚妻子为此和丈夫大吵一架,却意外的看到作家留下的近似遗书的文字。她和丈夫赶到作家房间的时候,作家已经自杀身亡,手里拿的是她曾经在房间里写下的文字。



    其实人与人之间,很容易就相隔了一面墙。我们在这面墙的两边或者继续疏离,或者穿越。我们必须具备同等的自省和纠错功能。我们就像那瓶中船,以为躲进漂流瓶里,就永远也不会沉没;也像那水母,需要水才能生存,可是在自我保护的时候却无意的伤害了别人。其实片中的人都缺乏安全感,比如巴特雅说过,我从不相信任何人;比如那个怪小孩,总是套着救生圈不愿意摘下;比如那个摄影师专找丑恶面拍照丝毫对喜庆婚宴不感冒;比如年迈的老母亲发脾气的时候其实在害怕女儿疏远自己;再比如年轻的妻子写下的那段关于水母的文字。

    电影想要传递给我的讯息,是关于父母与子女之间,爱人与爱人之间的关系问题。其中巴特雅和父母,菲佣和自己的儿子,年迈老母亲和演员女儿。巴特雅被车撞后躺在医院,父母的到访真让人感到难过。尤其是当巴特雅伸出手的时候,母亲迎上去,却只是拿走放在巴特雅手边的钱包,然后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菲佣给儿子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附近都有巴特雅母亲慈善活动的海报,不知道是不是讽刺。最终她买到了那艘航行的船给儿子做礼物,是好的结局。当演员的女儿总是因为工作忙等各种接口忽视了自己的老母,刚看完演出的母亲终于能和女儿的关系有了缓和,却又因为一言不合破坏本来的美好气氛。而那对夫妻之间的情况,恐怕是天下所有情侣之间太普遍不过的状况。只能说人和人之间都是单独的个体,拥有截然不同的特性,却是同样的脆弱和微妙。一不小心,笑就变成了哭,哭也能破涕为笑。

    还值得一提的是很多千丝万缕的关系表现和镜头都有小味道。像开头的时候巴特雅和男友说话时的背景板,像一片宽阔的蓝色海。还有巴特雅和小女孩在海底的那段,冰激凌小贩出现的那段,都颇含意蕴。
  4.        在电影里沉默是一种力量。

        这是一部由许多小人物片断串连而成的以色列电影。就像一部混乱世界的抽象画,每个人都力争做到最好。他们在追寻爱情,记住一些东西,或者忘记一些东西。他们走在各自自我救赎的路上。


        
        专做婚礼喜筵的女招待。她不相信任何人。她把自己的生活平整的分成几个部分。与男友分手,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出去工作,接听母亲的电话。车祸过后逃出医院走回寓所,那里已经因天花板漏水而满地积水。书本唱片和电话漂在水上。答录机因为进水而语无伦次。像所有用这个答录机给她留言的人,在她的生活中,来了走了,出现了消失了。原来都这么漫不经心弱不经风。原来都这么容易坏。原来坏了才发现其实都没什么。

        她关上门,关上曾经寻找过困惑过的过去。走到街上,俯身系起松了的鞋带。下雨了。身后,她陌生的颇有名气的母亲笑容亲切地定格在大大的广告牌上。母亲是一家著名公益活动的形象代言人,经常出现在电视上宣传,为无家可归者募捐。可惜,母亲的爱心似乎没有顾及过自己的女儿。此时此刻,她的女儿站在广告牌前,恰巧就在她两手交叉搭起的房顶下。女儿抬起头,任雨水将自己浇透。没有谁来庇护。


        女招待认识了一个喜欢在婚礼上拍客人的摄影师。摄影师喜欢把镜头对准那些不协调的画面。用特别的构图,和那些原本应该不属于皆大欢喜的喜筵的场景。比如交换戒指的关键时候,她拍一个烂醉的老头和睡眼惺忪的服务员。还大量运用一些不常在婚礼录像带中出现的镜头。比如越肩,特写,变焦,广角,小景深。把婚礼的过程拍得很视觉,很电影,很艺术。摄影师带女招待回家,给她放小时候在动物园喂鸟的35毫米小电影。女招待看得很投入,仿佛自己从来没经历过童年。



        话剧女演员。她表面上忙忙碌碌,利索能干。但实际上事业上感情上都不尽如人意,或者她们搞的先锋戏剧版本的《哈姆雷特》就很失败。她其实别无选择。她也许把她的这些失落归咎于童年时代的母爱的缺失。因为在她小时候,她妈妈也许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所以她多少有点儿怨恨母亲,或者说根本没有沟通。这样的关系,除了义务和血缘再无其他。受雇佣照顾她母亲的菲佣,不懂希伯来语,只能讲蹩脚的英文。但依旧忍辱负重,拼命坚持。为的是挣足够的钱给自己的孩子带来幸福和快乐,但却恰恰在儿子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没法呆在他的身边。

        演员的母亲也很孤独。她各涩,执拗,倔强。但内心无比脆弱,需要人来温暖。菲佣和她母亲语言不通,反差极大,却找到了些许共通和契缘。在影片最后的段落菲佣劝服女演员的母亲去看女儿的演出。舞台上,扮演死尸的女儿穿越台下的观众认出了自己的母亲,对她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美丽的新娘在婚礼上不小心摔断了腿。她站在走廊里看着酒店大堂中狂欢的人群,仿佛眼前的一切快乐都和自己无关。本来要去加勒比海度蜜月的年轻夫妇梦想落空。医院里,新郎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给新娘缠绷带的医生:她这样还能坐飞机吗。医生站起来回答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去加勒比海呢,你们已经拥有了彼此。

        可是拥有彼此的他们似乎并不快乐。那片原本想要去度蜜月的加勒比海,他们最终没有去成。即便是想看一眼都那么难。在临海小旅馆里,美丽的新娘打开窗户,对他丈夫说。好奇怪的旅馆,我们就在海边,却看不到大海。体贴的丈夫想让他们的蜜月留一个美好的记忆,于是他把房间一换再换,却再也换不回初次约会时一同看电影的感动。

        新娘坐在床上,在明信片上百无聊赖的画画。她用黑色记号笔在明信片上的船周围勾勒了一个大大的漂流瓶。仿佛这艘船就是瓶中物。然后她在抽屉中抽出一张淡蓝色的纸,在上面写下了如下的一段话:瓶中之船,不会沉没,不会积有灰尘。看瓶中船飘啊飘,多漂亮啊,却没人能上甲板,不知驶向何方。外界的风不能使其沉没,亦不能使其扬帆。


     
        这时,影片渐进高潮。一天,一个人坐在海边的女招待遇见一个迷路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小泳裤,带着红白相间的小游泳圈。满脸雀斑,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站在女招待面前,冲着她神秘的微笑。始终一句话也不说。女招待用淡紫色的毛巾把她裹起来,和她在沙滩上一起看海。后来她把小女孩送到警察局。由于是周末,警官拜托她先照顾这孩子一天。于是把她带回家。睡觉前,她想要拿下小女孩的游泳圈,小女孩发出刺耳的尖叫。她不知道,这个始终一言不发的小女孩,就是童年时代的自己。

        她想到应该给她弄件衣服,于是辗转找到了久违的父亲。在那里,出现了一个美妙、奇幻的场景:小女孩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本女招待小时候的相册。她翻开来,却发现每一页都是空白的。只在中间有一页,是一张老相片。画面上是海滩上卖冰激凌的老爷爷。在她的童年记忆里,爸爸妈妈总是不愿意带她去海边,她奢望在那里见到卖冰激凌的老爷爷。可是即便见到,妈妈也总是要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把他打发走……相片中,这个穿着海滩裤,斜挎冰淇淋箱子的老爷爷忽然动了起来。对着她微笑,身上的衬衣还随着海风飘动。



        电影的最后,是一个长长的跟摇镜头。下水救小女孩的女招待被摄影师从海里救了出来。她们俩湿漉漉的走在脏兮兮的沙滩上。忽然,她们站住了。镜头缓缓的摇到画左,那个卖冰激凌的老爷爷正微笑着坐在小箱子上吃冰棍。

        那个属于甜蜜,或者悲伤的童年的记忆,瞬间回归现实。片头的音乐重新响起,那是用希伯来语演唱的伊迪丝·琵雅芙的《la vie en rose boas festas》。略带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温暖人心。原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关于童年的记忆,作为象征意义的符号,永远留在生命狭长的小巷尽头。

        Shira Geffen与Etgar Keret两位出色的以色列导演共同执导的这部《蓝色果冻海》,获得了去年戛纳金镜头奖。这部讲述Tel-Aviv城市生活群像的小电影,抛掉以色列电影一贯的寻找自我的沉重表述。略微超现实的情节却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影片最后的结局并未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无论是主线,还是分线,结果都还乐观。有人为爱在海边牵起手。有人为爱选择结束生命。有人语言不通但互相成全。有人找到了失去的童年。


        无奈且些许悲凉,温暖但适可而止。绝望但诙谐,希望却渺茫。电影表面上是以一个温情脉脉,含蓄内敛的情感段落来结束。其实骨子里,却蕴涵着另一个无奈的轮回。这是宿命的。也许这就是人生,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亲情如何,爱情又怎样。每个人都像电影中新娘画出的瓶中船,不会沉没亦无法扬帆,有风却不知驶向何方。身在海中却居无定所,船来船往却依旧孤独。

        原来。一切繁华热闹皆为幻觉。每一个个体都是独立的。于是每个人便是孤独的,自省的,无助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背负着宿命去完成一段苦旅。铸下大罪然后默默的救赎。每个人的心灵都是一座孤岛。不存在绝处逢生。爱只是暂时,孤独却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