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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道世之介》的编剧前田司朗,在执导《至尊寿喜烧》(2013)后,拍了这部《伤心往事》(2016),可以说是一部力道十足的佳作,玄之又玄又极具诱惑力。由二阶堂福美出演的高中女生果子(参见我影评),在这个暑期,跟突然闯进家门的叔母未来子(小泉今日子饰),产生了不可触碰的撞击,真可谓用悲欣交集来形容。
果子别具一格的拧巴个性,让亲近她的人都颇为头疼,遇见她简直就想退避三舍,除了那个跟屁虫堂妹小眼镜。果子喜欢呆立于桥上,不时会拿着长伞有节奏感地敲击着地面,目不转睛地静静看着缓缓而流的运河。背着提琴的小伙久志说,这河里没有鳄鱼,你不会看到的,人生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比如我可以给你写一首曲。
但果子不领情地说,你的音乐狗屁不是,只有一根毛重量。搞得久志落荒而逃,自此不敢跟她多言语。果子的凌厉与锋芒,会延伸到家里面。家里外婆牵头开了家北品川料理店,白天准备菜料,晚上热闹开张。家里的父母、叔母小丽和饭店外劳厨师阿里,都有说有笑,唯独这个倔犟的果子例外,好像谁上辈子欠了她似的,说话很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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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总是噘着嘴,好像苦思冥想着什么。大家也懒得管她,反正知道她暑期在咖啡馆打零工,其它就随她吧。就连母亲里惠背着小宝宝,一直没取名字,让果子想想,她也不理会。
千年等一回,这次果子竟然对母亲说,我可以帮着看下妹妹。母亲不敢相信地离开。果子就一直愣愣地看着小宝宝。小眼镜问你在干什么。看她。怎么了。她蔫蔫的。为什么她一直病怏怏的。果子也不睬她。
其实小眼镜有很多不解的问题,她是影片中的开心果。她一出现,就会让人发笑,很自然,也很生活化,堪称影片的一大亮色。片中有个情节,小眼镜妈妈小丽牵着她回家,街上遇到一个跳舞的女孩。她一直看着,羡慕嫉妒恨地说,好奇怪的舞蹈。白天母亲送她到外婆这儿来,晚上一般就接回去。小眼镜喜欢跟果子打成一片。
小眼镜的问题很逗趣。她问果子,人生有意义吗。好孤独,人都是寂寞的。长大后呢。成人了就要谈恋爱,那也好无聊。果子这样说,小眼镜当然不明所以。的确,果子有很多心事,虽然都与她无关,很不着调,但她爱操那个闲心。比如本田海苔店老板的孩子是不是真的被运河的鳄鱼拉下了水,还有康则是不是真的被人贩子拐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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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果子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叔母未来子18年前失踪了,是不是真的死掉了,为什么她死了呢。直到有一天,自称未来子的亮丽女人回来了,这才让她相信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家人包括未来子的老母亲,先是不敢相信,然后紧紧抱着她。那她回来又想干什么呢。未来子的母亲问她这些年都去干什么了,她说到处转,出国了,但我回来,不要告诉别人,要是警察知道就麻烦了。
最诡异的是,果子发现父亲太一好像格外高兴。自然她对这位叔母的不请自来,很不感冒。晚上安排一起住,让她大为光火,父亲太一呵斥她不懂事,她只得依就。料理店夜里生意火爆,未来子只能躲避于楼上。让果子大为不爽的是还得给她送饭。果子免不了冲她几句。这位姨倒从不生她气,还说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我才不像你。
果子暗地里在咖啡店看到了康则。她一路跟踪,被他发现。她质问康则是不是未来子的朋友。还问到他当年如何被别人拐跑了。他说未来子当年私造炸药炸了黑社会大楼,引起轰动,她就跑了。之前试验还炸了别人的手指。他坦承他曾被人贩子拐卖,但他笑谈说现在也成了人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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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不知真假,但她对于这位未来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因为看到她竟然关起门来跟父亲有说有笑。她问阿里,她会不会跟她父亲有一腿。
阿里说一半一半吧,,但我要感谢未来子,幸亏她去我国旅游才把我带出来,要不我的人生就惨了,永远没有前途。那你在这就有前途了。那当然。
该爆发总会爆发。果子和未来子在阁楼上你一句我一句地对质般掐起架来,搞得小眼镜一惊一乍地。撕扯后,倒气顺了。果子说人生好孤独,人一恋爱,然后就要合二为一。未来子说欲望的终点便是孤独,人,总是孤独的,无聊的,所有的人都一样。真是有味,刚才还在撕扯,现在倒敞开心扉谈起了无聊的人生,倒是让人很是开怀。看来果子也并非就是一味地斗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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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子说,晚上要带果子去一个地方,果子说那等小眼镜睡了再去。晚上,小眼镜却鬼精灵地跟着来了。她们划船过河到了一个荒僻地带。她说那就是康则当年的家,他就是在这被拐的,这儿有厕所,可挖出制造炸药的硝石。有意思的是,小眼镜去小解,回来却迷路了,伸手不见五指,她吓得哭喊着果子果子。
未来子让她别去,说听着小孩的惊叫声很过瘾。果子这才发现其实这位叔母倒有一颗逗比的心。天亮了,未来子帮果子造出了炸药,结果引信“哧哧”地来又“哧哧”地去,没响,果子说我失败了。她俩都没注意跑过去玩的小眼镜。关键时刻,未来子说其实我是你亲妈。果子异常冷静,淡淡地说,我很早就感觉到了,爸还是我的亲爸?那是的。
母女相认正当时,那儿却“砰”地响了,把小眼镜给炸了,幸而无大碍,只是搞得个脸花花,逗死人。未来子惊呼抱着果子,说你成功了。影片至此,我们才知晓果子消沉、颓靡甚至带着怒气的由来,原来她所关心的那些不相干的陈年往事,都是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对于她来说,这都是未解之谜,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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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被警察追捕,回家要躲着藏着,户籍早已注销,都以为她死了。在果子看来,母亲其实是一个正义感的人,年轻时就敢独闯龙潭对付黑社会,单这一点就足够让她感怀。康则说过炸药并非手段,而是目的。显然,此时的果子,至少感悟到母亲就是这样一个神秘、勇敢又深具良知的女人。但那晚回去,第二天醒来,果子发现亲妈离开了。这让果子大为生气。
生父太一伤怀地说,她不会再回来了。老母亲说她本来就是“死”了的人,她一回来让里惠很难堪。在果子看来,里惠只是养母,她舍不得放下未来子,尽管里惠是未来子的亲妹妹。等于说未来子失踪后,大家以为她死亡了,里惠嫁给了失去了妻子的太一,给果子当起了继母,这种夹杂着亲情的爱,实属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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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角色名,很有意味。里惠中的“惠”,不言自明。果子,是未来子的结果,而未来子只能属于未来,她如一阵疾风忽忽而来又忽忽而去。正如此,里惠就很在乎怎样给小宝宝取名。想必这是一个家族的丝丝切切。但现在的果子顾不了这么多,暑假结束,上学的第一天,远景中,在奔向学校的路上,她恍然大悟地冲了出来,跑到康则那里,未来子真的在那里。
果子怒吼着,难道你还要玩失踪吗。情急之下,她用那把长伞刺向了妈妈,正刺在肚皮上,血流如注。果子吓得后悔不迭。康则不知所措。未来子反而忍痛微笑着说去找点药棉包扎下,没事的。果子说不行要急送医院。不用,没那么严重,果子,我绝不会把你交给警察。母爱这时得到最真切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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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末尾,站在运河桥上的果子继续呆立着,绑着绷带的小眼镜继续有问不完的问题。她眨巴着说,真无聊。果子说人生无聊是必然的。未来子去了哪里。去了西奈半岛。去干什么。那个美国驻班加西领事馆被炸,就是她制造的炸药干的。逗得小不点一愣一愣的,是吗。
这时桥下河边聚集了一大帮人,再也不聊音乐的久志又出现了,说本田海苔店老板家孩子又出事了,可惜那条鳄鱼是死的。嘟着嘴的果子不睬他,他就跑开了。真是扫兴,在河里没能看到一条生猛的鳄鱼。果子的失望可想而知。
照理说,日本内河是不可能有鳄鱼的。影片的指向,无非关乎果子的情绪与心境。只是我们不明白,鳄鱼对于果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只是凶恨强悍的隐喻,还是她真的无聊,抑或凑个热闹,以驱赶宅寂感的一种莫名手段。也真是让人一头雾水。但影片却把这种兴致盎然的无厘头,拍得有声有色,煞是有趣。
正当她发愣远望时,却听到“啊啊”地惊吓声,那群围观的人吓跑了。果子定晴一看,河边泛起白花,是死了的鳄鱼活过来了,还是从河里冲出来一条鳄鱼,不得而知,至少说明这河里真的有鳄鱼。一直以来,只有妈妈未来子跟她说过,河里有鳄鱼,原来是真的。她终于笑了,这是果子之前从来没有过的灿烂笑容。似乎她与未来子的所有伤心往事,都随着她这一笑随风而逝。
20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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