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名: 常数 / The Constant Factor
导演: 克日什托夫·扎努西
编剧: 克日什托夫·扎努西
主演: 塔德乌什·布拉德茨基 佐菲亚·姆罗佐夫斯卡 玛尔戈扎塔·扎亚茨夫斯卡 塞扎里·莫拉夫斯基 尤利尤斯·马胡尔斯基 爱德华·泽布罗夫斯基 克里斯蒂娜·比格马杰 莫妮卡·戈兹克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波兰
上映日期: 1980-09-06
片长: 98 分钟 IMDb: tt0080561 豆瓣评分:7.9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对一个善良的人最大的羞辱是让他无心地伤害到最无辜的人。这正是波兰电影《常数》的结尾:已经坠落为建筑工人的Witold正挂着安全绳在空中打墙。几锤下去,一大块墙体直直坠落。这时,一个踢球的孩子绕过“施工中,小心!”的警示牌和围栏,为捡球而靠了上来……Witold痛心大叫,镜头猝然切换到Witold心心念念的珠穆朗玛峰。它坚硬的山体在飘荡的云雾中昂然矗立。电影戛然而止。
在此之前,Witold已经由一个善良、清白、正直的年轻人一步步坠落:因辣鸡又黑暗的医疗体系而眼睁睁看着母亲死亡;因揭穿贪污枉法被领导和所有同事排挤而失业;在出境时因遭举报被警察拦下……清爽的面孔已经胡子拉碴,那个热爱数学的年轻人还每周雷打不动地去大学旁听数学课。
在结尾前的一次旁听,他告诉教授:“我热爱数学不只因为它的美;我还相信数学能帮我在最不利的情况下获得最大的自由。”
教授:“数学是我们自主确定规则创造出来的游戏。它创造幻觉,因为它远离现实——你正在逃避的现实……你真的相信,如果世上有更多正直的人,这个世界就会变好?”
Witold:“是的。至少我算一个。”
教授:“我倒有一个更好的理论:诚实的人会更快乐,他们更少长溃疡或中风。”
Witold:“不是那么衡量的……我只是无法以其他方式生活……”(I can’t live any other way.)
教授:“为什么?
Witold:“这对我而言,也仍是个谜(mystery)。”
只是结尾这一次,这次我们预见而还未发生的事故,这次纯然无端的事故,将成为如上帝要求Abraham杀子以祭的考验般的考验——只是上帝考验的是Abraham的信仰,而Witold在母亲悲惨死去后已不再信仰,而这次考验的将是一个善良/清白/正直的人对“善良/正直/清白”的信仰——这些品质在人人相食(moral cannibalism)的时代并不一定带来好运(“好人没好报”),还很可能带来伤害,但Witold般的人总会想,至少只是我独自承受那些厄运,至少别人不会因我受伤。
但《常数》的结尾,在我有限观影史里最痛彻心扉又分明奇绝的一个结尾,则将这样一点最后的信仰,关于“我是谁”的信仰,冷酷地送上祭台。而当事者不可能视其为“考验”——因为考验的含义是,通过考验,你将得到奖励;正如大屠杀中的犹太人不可能如一些犹太学者主张那样将大屠杀视为“惩罚”,因为惩罚应该通向教育。
由于是波兰电影,内容也是苏联时期,西方人往往以为《常数》讲的是理想主义者和僵死体制的矛盾。不是的,《常数》在我看来,是关于“我如何生活”和存在本身的矛盾。“我如何生活”并不如我们想象那样与“我认为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相关,而只与“我是谁”相关。这也是为何Witold会说,“这是个谜”。这也是为何哲学家们会期待着人们以实践的自由去创造(而非显示出某种先验的)人性。
无法以另一种方式生活,是一个谜。我的母亲也曾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带着两个女儿的单亲母亲,在工作十年终于还清债务卖房搬家时,被另一位独自带着一个男孩的单亲母亲动之以情——在没签合同的情况下就给了钥匙。对方搬进房子后,拒绝付剩下的十几万。于是,十几万的官司又打了十年。
我的母亲仍然是这样一个人。在那之后,她总结教训,然后,还是无法以另一种方式生活。她埋怨了无数次,“你妈这辈子吃亏就吃亏在太老实上”,言下之意是我应该“变通”一些。但悲哀的事实是——善良的人根本不知如何作恶。
《常数》的英文名正是Constant Factor,更通用的中译名是《山巅的呼唤》,取自Witold的梦想——如父亲般攀登珠穆朗玛峰。珠穆朗玛峰在这里不是康德的道德律法,而是“如此生活”的信念。“我要如此生活”,世上没有比这更艰难的事了。它要求最大的自由,要求在随机性中闪转挪移。
而这直接指向我更热爱的《常数》的直译。人生哪有什么常数啊?唯一的常数唯有死亡,以及以其他面目出现的死亡。你以为紧握手心的一切将渐渐流逝,你以为坚不可摧的关系将渐渐疏远,而你那颗坚如磐石的心,在生活之流日夜不息的磋磨中,是否真的坚如磐石?
《常数》也正是我同样喜爱的《赛末点》的反面——有时,一点点运气足以改变人生;但绝大多数时刻的人生里,横亘的常数唯有死亡,唯有令人发指的“我存在”,唯有列维纳斯的“il y a”。
在电影里,渐渐失去一切的Witold还拥有天使般的护士爱人。她是黑暗中圣洁的一线阳光,不离不弃。她温暖的面孔在死亡的阴影前也如斯闪耀。而电影也饶有意味地在结尾前的一组对话中让Witold担忧:比起我自己,我更担心你。她问,我有什么值得担心的?Witold喃喃自语:一切都可能发生,而这一切都不过是命运(fate)。尽管Witold坚信人们通常所畏惧的(那种)命运不值得畏惧,但再追问一句呢——除了这种命运,还有哪种命运?
(原发个人公众号)
知道这部电影是在11月,南大杨文默博士在ocat讲建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讲座中哲学部分基本没听懂,倒是在q&a环节,对于“人生的意义是什么”的回答中,听得了这部电影,山巅的呼唤。
和听中文译名想象来的乡土地景不同,电影中的故事都发生在城市,1976的波兰。
波兰片名constans(常量),海报上一只有力的手与一具白骨的手相握。虽然故事基本按照时间线索讲述,但回忆与想象的重复出现,似乎也有意将情节分为两部分。于是以下解析也二分为常量和变量。
1常量
"Constant" means not depending on some variable; not changing as that variable changes. (wiki:constant(mathematics))
电影直接呈现了男主生活中无数细小的波动。作为地质学家的儿子,凭借良好的体格和登山经验开始服兵役,退伍前被父亲生前的好友推荐去华沙工作。如同所以22岁青年,正直又躁动,因为关系找到工作有点窃喜又不安;好奇而热烈,相比薪资,更在意公司提供的出国工作的机会。之后,母亲去世,爱情到来。而男主因为家庭教育和信仰而一直保持自己的态度,不向金权力和金钱妥协,到沦为爆破的建筑工人并出现事故,依旧如此。
这些“变量”在影片中被作为常量来看待。节选几个片段来说明:
男主第一次去印度出差,当男主与一些年轻人在河边,他拒绝了佩戴印度教的饰物和递过来的香烟,在其他人说着“试试何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他说“可能因为我的国家,我不信仰印度教”,并颇有宿命感地说到,“你们可以选择回去,而他们没有选择。”
回到家中,男主问母亲,父亲被石头绊倒而死去,以及祖父在战争中因为走错了街道而死去,是不是命运?母亲回答是。
男主痴迷数学,并总想着继续去大学读数学专业。旁听教授的数学课,在课堂上出现constans。之后的对话中,男主表达了自己对于“好人”和“生活”的看法,认为“世界上多一个好人,就会变更好”(这是男主的执念),以及“我只是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无法改变”,这种决定论的想法。
当然,最明确的应该是片尾,男主与妻子在床上,彼此踟蹰地对望,男主说,“命运不值得畏惧,它可以被计算出来,是微积分,统计学的事情。我只害怕你会被改变。”
自始至终,生活的变化都被看作常量,正如每当转换时,喜马拉雅山的反复出现,既代表着父亲的命运,也是男主心中不变的信仰。即使在擦窗户或者敲墙,男主的面色都是平静,且努力完成手头的事情。即使是最后的不幸发生,这信仰依然是常量而不曾变。
那么何谓变量?导演认为,人可以改变命运否?
2变量
"Variable" comes from a Latin word, variābilis, with "vari(us)"' meaning "various" and "-ābilis"' meaning "-able", meaning "capable of changing"(wiki:variable(mathematics))
接上段,男主与妻子的对话,似乎“人心”是变量。一个坚定的人可以善始善终,走完自己平凡而伟大(且可预料)的一生。但摇摆的人,正如片中出现的为钱权所利用的同事、领导,情绪的大起大落、自相矛盾或者使用暴力,随波逐流也就谈不上把握命运。
研究命运本身是变量。在男主与教授最后的对话中,男主说生活无法改变,教授曾试图劝他解开生活的谜题,参加大学的考试,但被男主拒绝。
男主的“拒绝”属于命运中的“常量”,但教授提议中“可以解谜”意味着变数。正如教授所说,多一个好人世界不会变得更好,但这个好人或许可以更加享受生活。在逆境之中仍有得到自由的可能。
蛮喜欢的一部电影,并自然想到前段时间看了两遍的意大利电影《预言者》。如果浅显地将两部影片所谓的“常量”、“预言”都理解为命运,那么前者就是讲述一个隐约看到了命运却依然臣服命运的正直的人,后者则讲述一个人如何看到命运并积极把握。后者冲突感更强并导向通过知识与信仰来把握命运,前者则隐喻了命运的不可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