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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时刻刻 The Hours(2002)

简介:

    跨越时空的三个女人,因为一个名字被联系起来----戴罗薇夫人。

演员:



影评:


  1.   
      在片子开演后十分钟,我曾经怀疑过自己是否能看懂这部电影。三个女人交替的出现,不断切割转换的镜头,以及在此之前读到的模棱两可的内容简介,这似乎是预示着这不会是一个或者三个简单的故事。然而在看到电影二分之一的时候,我开始流泪。并且一直到电影的最后结束。在网上,我看到很多人说这是一部关于女人的电影。也有人说是同性恋题材或者干脆说是没看懂,因此我想把我自己看到的东西写下来。也算做是一种解读吧。一个关于女人又完全与女人无关的解读。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复杂的电影,复杂只是因为交织在一起的三个故事看上去过于平淡罢了。三个女人的一天。很普通的一天,似乎都是被一本书《达洛威夫人》所联系在一起。因为她们是如此的不同,所以这种联系看上去有些勉强,维吉妮娅 伍尔夫—— 一个天才,一个精神濒临于崩溃的女人。劳拉 布郎—— 一个家庭主妇,一个被天才所改变的女人。 而克拉莉莎—— 一个编辑,一个守候天才的女人。她们生活在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家庭,然而有一点确实相同的,我一直觉得这才是真正将她们连在一起的东西。那就是她们内心都依然活着的梦想,以及她们所面对的庸俗的生活。
      
      这庸俗的生活也是我们很多人所必须面对的,它就像一个牢笼,困住我们的梦想,让我们窒息,不得逃脱。对于维吉妮娅 伍尔夫来讲,这牢笼就是在里齐蒙德的平和安祥的生活。为了避免她再一次精神病发作,她的丈夫雷纳德把她带到这个小镇上,为她买来印刷机,为她开办出版社。然而这一切努力都不能让她过上他所期望的那种“正常”的生活。因为她是维吉妮娅 伍尔夫,这就注定了她终将为探求人生的真谛而活。终将不能成为一个安于享受阳光和青草味道的某个男人的女人。虽然这条路是充满了荆棘而危险的,甚至可以把人逼疯。但是这是她无法放弃的东西。她羡慕她的姐姐可以享受世俗的快乐。在告别的时候她狠狠的亲吻着姐姐问“你觉得有一天我能逃脱么?”这逃脱,也许指的是疯癫,也许指得是她的命运。然而她终究无法逃脱。或者说当这一天结束的时候。她终于做出了选择。
      
      回到伦敦,回到动荡喧嚣的生活中去可能意味着再一次精神病的发作,可能意味着死亡。然而她说,如果让我在死亡和里齐蒙德之间做选择的话,我选择死亡。
      
      雷纳德看着她眼神里的坚定,哭了。因为他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尽管你是那么的爱他们,尽管你愿意为他们付出你的一切,然而你将注定无法把他们留住。
      
      这样的人身上,是会有一种巨大的孤独和虚无感的。这是一个人的天性,也许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只是有的人不愿意面对,而选择了躲藏在世俗的情感和生活中使自己麻痹起来而已。这也就是家庭主妇劳拉在看那本《达洛威夫人》之前所过的日子。虽然影片中并没有描述她在这一天之间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们是有理由相信,她曾经很可能和所有的家庭主妇一样,为有一个自己的小家庭而感到满足。
      
      她的丈夫是一个好人。她的儿子也非常可爱,家境殷实,生活不错。但这对于她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在读这本书之前,她可能从来是逃避这样的问题。用世俗生活的琐碎来麻痹自己敏感的灵魂。然而在这一天理,她终于明白,她对他们的爱不能够让她留下来,她不属于这样的生活。虽然她一直是努力的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但那不是她天性里的东西。她因此而感到痛苦万分,甚至希望以死亡来解脱。
      
      这在一些人的眼里简直是不可理解的一样事情,为什么有的人,有了车子房子丈夫儿子,有了这一切后还是不知足。难道生活不就是这些嘛?难道生活不就是这样的一地鸡毛?谁又不是这样过的呢?
      
      雷纳德对维吉妮娅说,我们有义务去吃 做的饭,你有义务保持清醒。
      而维吉妮娅则说“只有我,我,才最清楚我想要什么,这是我的选择,作为一个人的选择。”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死亡,只有不被理解的死亡罢了。有时候当你看清楚了人生的本质,那种莫大的虚无就会偷偷携带着死亡的阴影一起靠近了。有的人的心中其实是很明白这一点的,因此他们选择不去看,他们选择逃避。在这一天,劳拉最终没有结束自己的生命,然而她做出了决定,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退出了自己的生活,一种完全不被人理解的方式。她抛弃了她的丈夫和孩子。这在于世俗的观念中,这是一个母亲所能做的最该受到指责的事。然而她与维吉妮娅一样,也勇敢的面对了自己的天性。也勇敢的面对在未来的岁月里她的良心上所必须承受的谴责。
      
      是自私也好,是不负责任也罢。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她活得更像一个人。“没有人会原谅我。除了死亡。”她在影片得最后去见斯特里普所扮演得克拉莉莎得时候说。“但是我选择生存。”
      
      我看到斯特里普的脸上那微妙得变化。实际上劳拉的那番话令我也为之动容。在这一天之前,克拉莉莎正好和我们的前两位女主人公相反,她是维吉妮娅 伍尔夫身边的雷纳德,她是劳拉身边的丈夫和儿子。她是别人的牢笼,也是自己的牢笼。她照顾她的前任男友理查与其说是因为爱,还不如说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平庸的寄生虫。而她寄生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正是自己的梦想。因为理查是一个具有天分的人。所以她对她的女儿说,只有和里查在一起的时候,才感到自己是真正的活着的。因此她也为理查看她的目光感到愤怒。因为他的目光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一个平庸的人,过着平庸的生活。这甚至让她在理查的前男友到来的时候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
      
      然而理查明白一切,他活着就是为了报答她的。于是他问她的“达洛威夫人”,“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会不会感到愤怒。”
      
      她当然是感到愤怒的。她觉得他们应该互相为对方而活。她把这叫做相依为命。有的人就是依靠与他人互为牢笼才能证明自身的存在。虽然她为自己的庸俗不堪的生活也感到愤怒,然而她却表现得相当的顺从。
      
      然而理查却说“达洛威夫人。你必须放我走,也放了你自己。”最后他在她面前从窗口一跃而下,终于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了解脱。也许这个世界早就让他活得十分得不耐烦。然而有时候哪怕是选择死亡也会那么的不自由。他为她活了十年。
      
      “为什么一定有人要死?”雷纳德问维吉妮娅
      “为了对比”维吉妮娅说“为了让活着的人更加懂得珍惜生活。”
      “那么谁会死?”雷纳德又问。
      “诗人”维吉妮娅说“那些心怀梦想的人。”
      
      然而克拉莉莎并不明白,她感到愤怒得无以言表,她只是想为他开一个晚会而已。她做了所有琐碎而令人厌烦的事然而却觉得不幸福,不被人理解。直到劳拉 布郎的出现。
      
      我们会惊讶的发现理查原来就是劳拉的儿子,那个在劳拉的一天里出现过的忧郁的小男孩。理查始终不能原谅她的母亲会抛弃他们。于是他在她的小说里给她安排了一个死亡的结局。然而到了他的最后的时刻,当他自己也终于决定离开自己的牢笼的那一刻。他膝盖上放着她的照片似乎暗示着我们他终于可以明白她了。
      
      “如果我说我后悔,那么我会轻松一些,好一些。”劳拉对克拉莉莎说“但是后悔有什么意义呢?当你已别无选择。”
      
      劳拉的出现,终于让克拉莉莎明白了理查的选择。有的时候面对一个真实的自我也需要勇气。就像维吉妮娅所说的那样“逃避生活,并不能换回内心的平静。”理查和劳拉在骨子里其实是和维吉妮娅一样的人。而克拉莉莎则和他们完全的不同。因此劳拉认为克拉莉莎是一个幸运的女人,因为她天生有一颗可以与这个世界相融合的灵魂。她可以享受这个世界给她们带来的一些东西。她的母爱是一种天性,这是一种幸福。虽然她自己总是意识不到。
      
      这一天结束的时候,克拉莉沙终于从她的牢笼里走了出来。开始变得坦然,有的时候你必须懂得放手,有得人你注定无法挽留,死亡只是一种离开的方式,如果这是他们的选择,你就只能去面对。任何人也没有权利去指责或是指导别人的生活。我们需要面对的,是自己的人生,自己内心真实的自我,无论这个认识的过程是多么的痛苦,哪怕是死亡的绝路,无论我们发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能逃避。
      
      “亲爱的雷纳德,要直面人生,永远只面人生,了解它的真谛,永远的了解,爱它的本质,然后,放弃它。”
      
       ——维吉妮娅 伍尔夫
  2. 写在前面

    女性主义这个概念对于我来说,显得过于庞大了。实在是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所以我也没有用女性主义来批评这部电影的妄想。只是浅薄的根据自己的理解,从象征与符号这个切入点,给予这部电影片面的分析。

    片中的象征手法随处可见,而且有很多符号化的东西,并且对比了三个主人公不同的境遇。而且这种对比非常工整。



    同大多数影片一样,水总是作为情感的象征予以呈现。水是该片的一个视觉主题,它的形象反复出现,给人以暗示。影片从三个主人公清晨洗脸开始,水的形象第一次对比出现。片中的伍尔芙,患有严重的神经衰弱以及其他精神疾病。她不能象身边那些“健全”的人那样控制自己的情绪,而是始终存在于危险当中。就象她生活在伦敦郊区的一个小村庄——河边。河水意味着过于巨大的情感,让她不能掌握。所以伍尔芙最终只能自沉于水,河水淹没了她,情感淹没了她。罗拉的故事里,水的出现得宜于魔幻现实的手法。当罗拉躺在宾馆的床上,内心受到压抑的情感瞬间迸发了出来,激烈的有如洪流。但是罗拉并没有就此覆灭。挽救她的,可能是她腹中的孩子,也可能是《Mrs. Dalloway》书中的那句话:你不能用逃避生活的方式寻找平静。理智战胜了情感。而此刻,对于生活的意义,罗拉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与前两者生与死式的情感历程相比,生活于当代的克拉丽莎,对于控制情感,就象关闭水龙头一样轻而易举。也就是说,情感失控这个问题虽然也会不经意间突然出现,但是已经不能造成什么威胁了。

    孩子

    影片将女性头脑中的独立思想比作女性身体里的新生命。我们知道,伍尔芙独特的女性意识贯穿于她的文学作品中,《一间自己的房间》、《三个基尼》、《奥兰多》等作品以犀利的笔锋表达了她对当时社会男女不平等地位的强烈不满,充分体现了伍尔夫独特的女性意识和先进的女权思想,因此,她被后来的女性主义者们尊称为女性主义运动的先驱,成为西方现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重要奠基人。影片中,伍尔芙刚刚发现自己怀孕。隐喻女权主义当时刚刚处于萌发的阶段。罗拉已经接近分娩,说明女权主义经过随后在三十年时间,已经接近成熟。到了2001年,克拉丽莎的女儿已经接近成年,说明女权主义已经硕果累累。女性也真正实现了自觉自强自立。

    男人

    三个主人公这一天的生活里,都有男人出现。伍尔芙的男人,与其说是她的丈夫,不如说更象她的监护人和统治者。这也是那个时代的特征。男女之间的差别是明显的,但却是不被人注意的。她的丈夫一直强调她的病情,并以此来压制伍尔芙的情感。在丈夫的监护下,伍尔芙的人身自由是不完全的。甚至在伍尔芙投河前的遗言中,身为女性主义先驱的伍尔芙自己也不自觉的认为,自己是一个累赘;自己离去后,丈夫的生活会更好。罗拉的情况有所好转,但是她仍不是一个实现独立的女性。她没有自己的职业,只是一个家庭主妇。除了在丈夫生日这一天为丈夫做一个蛋糕来表达她的爱以外,她想不出自己的价值还能体现在什么地方。在丈夫和孩子的面前,她不能哭泣,她必须象其他“正常人”一样积极向上,对生活佯装满意,同时隐藏感情里消极的一面。同时接受她是丈夫的附属品这一事实。这也是她企图自杀,企图离开的原因。她离开以后,确实也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而这种实现,却付出了抛夫弃子的沉重代价。而在克拉丽莎身上,我们看到了新时代女性的种种特征。她和伍尔芙的地位,完全发生了置换。男人在她这里,成了被照顾和被挽救的对象。伍尔芙为她的男人而死,而克拉丽莎的男人为她而死。而且没有男人,她依然可以坚强的活下去。去了解生活的意义。

    女伴和同性之吻

    有人说这是一部同性恋影片。影片中的三个主人公都表现出同姓恋的倾向,并且各有一次与同姓接吻的镜头。但是在我看来,与同性的亲吻,是一种女性意识的表现,即不以男性之爱作为自我价值的源泉。三个主人公的女伴是作为正常女性社会的代表出现的,给予三位主人公以衬托。伍尔芙的姐姐(文尼莎&S226;贝尔(1879—1961),英国女作家,是著名艺术理论家克莱夫&S226;贝尔的妻子。他们同属于“布卢姆斯伯里”艺术圈子。)在影片中被描写为作为那个时代的普通知识女性,带孩子,走亲戚,陪丈夫应付饭局。伍尔芙不希望她离开,想从她的身上寻求同性的支持。可是伍尔芙没能实现这个愿望,女性意识还只是个别现象,女性之间还不能互相支持。伍尔芙对姐姐的亲吻,也是强迫式的。罗拉与其女伴之间的关系有所进步。她的女邻居是典型的良家妇女形象,默默的生活,陪伴丈夫,把丈夫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把给丈夫生一个儿子作为最大的心愿和任务,即使有失去生命的危险。罗拉与她的女伴互相支持。给予精神上的暂短安慰。克拉丽莎的女伴,我们从影片中知道,是克拉丽莎多年的朋友,而现在与她是同性恋关系,这种关系已经维持了十年之久。克拉丽莎本人也欣然接受着这种关系。没有男人,她也能生活的自在。也就是说,女性独立的进程终于完成了,尽管这种完成要借助这种过于偏激的同性恋方式来实现。

    买花

    伍尔芙一边走上楼梯,一边说“I may have a first sentence.”这第一句话就是:戴罗薇夫人说,“我要自己去买花。”自己去——不受他人干涉的独立行为。女权运动最初的宣言。但是现实中的伍尔芙是没有这样的能力的,她只能在她的创作中享受独立。现实中的花朵,与(小鸟的)死亡同时平静的出现。暗示出伍尔芙只能以死来寻求解脱。罗拉依然没能自己去买花,清晨当她起床,她的丈夫已经把花买回来了。她的丈夫把所有事情都为她做好了。活在这样的生活里,毫无生趣,出逃是必然的。直到现代纽约的戴罗薇夫人,才把这个故事里的想法变成现实。

    从20年代的英国作家伍尔芙,经历了罗拉的故事,到现代纽约的戴罗薇夫人,电影描述的是一条女性自我认知的道路。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三位女性都是精神领域内的自我放逐者,她们游离于时代,同时又以自己方式固执地抗拒现实。她们在《时时刻刻》中交叉出现,犹如一次相互轮回、一次在特殊时空内的重逢,原先她们独自的精神幽吟在这部小说中汇成了女声合唱曲。而同时又通过20世纪早期、中期和晚期三个不同时代女性的精神风貌,来反映西方整个20世纪的精神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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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刘苇



        《The Hours》(《时时刻刻》)是一部深具灵魂光芒并含有弦乐般耐人寻味韵律的电影。

        这部影片之所以令人注目,是因为它有着一个异同寻常的文本——一部精彩绝伦的小说。影片较忠实于原著。我深信导演斯蒂芬•戴德利(Stephen Daldry)是在深刻领悟原著背后所蕴藏的丰富涵义、并在拍摄时力图加以充分表现、才使影片具备了光辉出众的品质。

        影片是根据美国新锐作家迈克尔•坎宁安发表于1998年同名小说改编。小说《The Hours》(无论电影还是小说,《The Hours》译名很不统一。小说:台湾希代书版集团2000年6月第一版,译名为《时时刻刻》,译者蔡悯生;大陆译林出版社2002年4月第一版,译名《丽影萍踪》,译者刘新民。电影:译名有《岁月如歌》、《岁月挽歌》、《此时此刻》、《时时刻刻》等。本文为论述方便,均称《时时刻刻》。)出版后立刻获得了当年“笔会/福克纳小说奖”(The PEN/Faulkner Award),翌年又获得“普立策小说奖”(The Pulitzer Prize)。

        那么,这是一部怎样的小说,为何会受到如此的青睐?




        小说表面上讲述了20世纪不同时代三位女性一天的精神生活。

        1923年伦敦郊区。弗吉尼亚•吴尔芙在她的乡村宅邸构思那部与维多利亚时代趣味相去甚远的小说《达洛卫夫人》。清晨,她醒来后没有立即起床,神情恍惚迷离,一直缠绕她的头痛病微微有些好转。窗外有鸟叫声。她感到乏力,神思恍惚,又迷迷糊糊小睡了一会儿。在梦中她发现自己身处一座花园。花,将花作为小说开头很不错。她醒来后想道。她起身走进盥洗室,面对盥洗室内镜子中映显而出那张灰黯的脸不免有些丧气。它与心中意象正形成鲜明对比。

        1949年美国洛杉矶。布朗夫人在家中阅读吴尔芙小说《达洛卫夫人》。她有一个忠实的丈夫,一个敏感可爱的儿子,似乎一切都无可挑剔。但她仍感到百般无聊,深为受困于平庸家庭生活而痛苦。这一天是她丈夫生日,但她无心为晚上生日庆祝准备蛋糕,想一人躲进旅馆里像吴尔芙那样躺在床上阅读《达洛卫夫人》,然后自杀。她将儿子寄托给邻居,告别的那一刻,敏感孩子似乎预感到什么,不安地叮嘱母亲一定要来接他,并跟在母亲汽车后面追赶……

        20世纪末的纽约。一位名叫克拉丽莎女编辑正要出门买花。因她名字与吴尔芙小说《达洛卫夫人》中主人公克拉丽莎•达洛卫相同,朋友们都戏称她为“达洛卫夫人”。她幼时恋人、诗人理查德刚获奖,她得为他获奖筹备晚宴。当她出门那一刻,注意到晶莹剔透阳光正在游泳池的蓝绿色水面上摇曳荡漾,不禁心有所感。时值六月早晨。

        身患爱兹病的理查德没能度过这一天。他厌倦了生活,那天下午他从家中窗口飘然而下,迎接午后灿烂阳光。小说结尾,在纽约的克拉丽莎面对业已取消晚宴而留存下来的佳肴萌生了一种极度的孤寂感。深夜,已届耄耋之年、当年被儿子忧郁双眼刺痛的布朗夫人造访。原来自杀的理查德正是布朗夫人儿子。

        小说以迷蒙而清澈语调、印象式碎片、瞬间的意识流动、深度意象和蒙太奇手法,描写了三位不同时代女性心灵世界。作者以精湛技巧、精致而繁复的结构,深入她们万花筒般意识中,再现她们心灵镜像,宛如月光照彻下小溪,隐约显现她们内心水下生物、鹅卵石和蔓生的水草;并以类似超现实手法将吴尔芙传记片段与美国中期和晚期两位女性精神生活交织在一起,复调式地安排在同一文本中。

        最重要的是作者在小说《时时刻刻》的文本中还暗中指涉着《达洛卫夫人》的文本。这一手法极具创造性。因为这种指涉并非文本的明确援引,也非一般意义上续作,或对以往书籍与相同材料的改写和创作(如图尼埃《礼拜五——太平洋上的灵簿狱》对笛福《鲁滨孙漂流记》的反思;让•阿奴伊《安提戈涅》在现代社会背景下对索福克勒斯《安提戈涅》重新考察);而是运用象征手法将两种文本晦涩地镶嵌在一起,犹如两面相互映照镜子在暗中增殖。坎宁安的《时时刻刻》是在延续了《达洛卫夫人》基础上的一种对吴尔芙生命意义重新思索的再现,是对吴尔芙内在精神所作的一次富有诗意的冥想。




        弗吉尼亚•吴尔芙全部小说,几乎都是她自我精神探索的一种“传记”,从她早期习作全是对传记练习上就可以看出这一点。这也许跟她父亲对她影响有关。(弗吉尼亚•吴尔芙的父亲莱斯利•斯蒂芬(1832-1904)是学者、编辑和哲学家,曾任伦敦图书馆馆长,主编《英国名人传记辞典》,撰写《十八世纪英国思想史》等著作。)她的作品总是在探索自我生命处在某一阶段中意识发展的趋势和可能达到的深度。

        “《到灯塔去》构成了弗吉尼亚•斯蒂芬童年生活的最后景象;在第二阶段,《出航》给一位年轻女性的知识探索打上了印记;那么第三阶段高潮就是《海浪》,进入成熟期小说家将描绘出意味隽永的生命经典性轮廓。”(引自《弗吉尼亚•伍尔芙——一个作家的生命历程》(英)林德尔•戈登著,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年9月第一版P162。)而无疑,《达洛卫夫人》更是一部具有这种传记性质的小说。

        1922年,她那带有实验性质、打破了传统叙述逻辑和充满印象拼贴的小说《雅各的房间》出版,这部小说也是对她哥哥精神成长的一份记录。该年在西方现代文学史上是一个意义非凡的年代,与她同年出生也同年死亡的乔伊斯出版了划时代著作《尤利西斯》、T•S艾略特发表了《荒原》。那一年她年届四十,精神处于相对稳定期。

        但随后,恐惧衰老暗影像蛇一样啮噬着她那脆弱神经;同时在心灵上她也没有完全摆脱精神疾病对她的影响,她几乎可以察觉到内心深处那股疯狂念头又缓慢袭来。她只有靠写作《达洛卫夫人》来抵抗心中阴影,却也将这种挣扎的印记留在了小说中。她曾在《奥兰多》中说:“一个作家的灵魂的每一个秘密,他生命中的每一次体验,他精神的每一种品质,都赫然大写在他的著作中”。(转引自《弗吉尼亚•伍尔芙——存在的瞬间》伍厚恺著,四川人民出版社1999年9月第一版P1)

        《达洛卫夫人》是她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现代主义长篇小说。它犹如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以一天生活来刻画人物心理时间上的一生。漫长生活经历涌入人物意识河流中,不时在内心激起沉思、回忆、追索、感想、体悟生命的浪花,汇集着人物心理五彩缤纷的印象图案。吴尔芙完全摒弃了传统小说写作手法,开篇起就直接进入人物心灵世界。小说由两条并行不悖线索组成,来映显两个截然不同人物的内心。

        克拉丽莎•达洛卫是一位中年妇女,她丈夫是国会议员。六月早晨,她出门买花,要为有首相参加的晚宴做准备(这一情景与《时时刻刻》中纽约女编辑出门买花相同)。那天阳光明媚,清风微拂。大本钟不时发出深沉悦耳之音。她思绪飘动,想到三十多年前同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她和彼得正在恋爱。但她最终没有嫁给喜欢冒险的彼得而是嫁给了稳重的达洛卫先生。彼得将要从印度回来,她想,要是当初嫁给了彼得,她的一生会怎样?伦敦街头上的声色光影不时触动她的联想。

        小说还有另一条线索:赛普蒂默斯•沃伦•史密斯,他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退伍老兵,因受炸弹惊吓而患精神疾病。当达洛卫夫人在花店内听到街上传来一声汽车火花器发出巨响声时,他在街上游荡也听到了。最终,他为摆脱时时袭来的内心惊恐跳楼自杀。

        夜晚,达洛卫夫人在晚宴上听到宾客中有人说起赛普蒂默斯自杀消息,内心震动。他们是两个阶层的人,彼此互不认识,但在内心深处却对时代有着相同的感受。小说真实反映了第一次大战后现代西方人焦虑、困惑和恐惧心理。




        在此我们可以看出《时时刻刻》中自杀的诗人理查德对应着《达洛卫夫人》中的赛普蒂默斯。他们同样怀着内在不安生存着:一个在战争中留下了精神疾病,一个患上了爱滋病;都是时代烙印的反映,象征着不同时代却同样在人们心中所造成的疾患。

        然而,即便是赛普蒂默斯这样一个略显突兀的人物(相对于吴尔芙的生活世界来说),也是吴尔芙拿来印衬达洛卫夫人精神侧面的。吴尔芙曾在一封信中说,她必须通过赛普蒂默斯的性格来完成达洛卫夫人的性格,她所“部分意识到的生命枯竭感正是要通过那个疯子的病态作戏拟性表现”。(引自《弗吉尼亚•伍尔芙——一个作家的生命历程》P273)

        如同吴尔芙想通过达洛卫夫人和赛普蒂默斯这两个人物来探询自己内心深渊一样,在《时时刻刻》中,作者坎宁安真正意图也是要通过书中人物综合再现吴尔芙的精神世界,尤其是布朗夫人和女编辑克拉丽莎这两位女性;他想看看假如吴尔芙生活在50年代和世纪末的美国会怎样。

        无疑,布朗夫人和女编辑克拉丽莎都有着吴尔芙的影子,她们都是射向吴尔芙精神生活的一个朦胧投影。

        20世纪50年代美国正处在经济复苏期,布朗夫人就像达洛卫夫人一样生活富足,但却精神萎靡,内心总有一种像是被悬浮在空中的惶恐不安的感觉,生命的无意义意识时时涌上心头。这种感觉正是吴尔芙心中常常难以摆脱的感受。而纽约的女编辑在街上耀眼的阳光中似乎感到总有一丝不祥的阴影在笼罩着她,直至最后她受到死亡冲击,这一切也都是吴尔芙生命历程中的主题。

        在《时时刻刻》中,作者还赋予布朗夫人朦胧同性恋倾向,而到20世纪末的女编辑身上,作者索性将她塑造成同性恋者,这是在暗示忧郁孤寂的吴尔芙如果处在20世纪末期,她原有的回避社会的心理倾向很可能发展成同性恋性心理倾向。

        另外,布朗夫人的名字也不是没有来历(其实在《时时刻刻》中所有人物都可在《达洛卫夫人》中找到对应)。吴尔芙在一篇《贝内特和布朗夫人》文章中虚构了一位坐在火车上的老妇人形象,她称布朗夫人为“永恒的”和“人性的”,“是从英国文学开往另一时代”的“幽灵”。(见《论小说与小说家》吴尔芙著,上海译文出版社P308)

        所有这一切都在表明,坎宁安是在将吴尔芙作为一个精神个案进行研究,它像一面放大镜,放大了吴尔芙的生存意识,将她精神历程放在整个20世纪中的一个更为宽泛和更长远的背景上来进行考察。而他将这部小说命名为《THE HOURS》更是泄露了这一点。因为吴尔芙在撰写《达洛卫夫人》的初稿中就是将小说题名为“THE HOURS”。




        《时时刻刻》是一部知识分子式的小说。作者是以小说的形式对吴尔芙精神世界作一次遐想式的探询和论证,以及对她性格的可能性延伸进行了艺术上的重塑;而同时他又通过20世纪早期、中期和晚期三个不同时代女性的精神风貌,来反映西方整个20世纪的精神特征。这一双重目的,构成了这部小说不同凡响的品格。

        这是一部对吴尔芙遥遥致以敬意的小说,是对《达洛卫夫人》文本所作的一次歌唱性礼赞。它弃绝了现实的喧嚣,直接沉入人性深处,揭示了现代社会中人们内心的紧张与焦虑,以及对存在产生的倦怠感和疏离感。它关注精神内的骚动,努力挖掘人物背后的“美丽的洞穴”(吴尔夫芙语),以一束智性之光照亮她们丰满的意识,刻画她们心灵的影像,质疑生命的本原。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三位女性都是精神领域内的自我放逐者,她们游离于时代,同时又以自己方式固执地抗拒现实。她们在《时时刻刻》中交叉出现,犹如一次相互轮回、一次在特殊时空内的重逢,原先她们独自的精神幽吟在这部小说中汇成了女声合唱曲。正是这种独特的精神吟唱组成了这部小说心灵圣歌般品质,一部灵魂的奇书。

        富有意味的是在《时时刻刻》序曲中,作者在故事开始前先出人意料地描写了吴尔芙的自杀——1941年战争爆发后某一天她投河自尽。“她被流水迅速冲走。就像是在飞翔,一个虚幻的身影,双臂向外张开,头发飘扬……天空的阴影在水面上摇曳不定。”(见台湾希代版《时时刻刻》P34)这一情景正好与小说第一章描写纽约的克拉丽莎出门买花时面对水面上摇曳的阳光偶有所感遥相呼应。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暗连,是对将要出场人物命运的一个暗示、一次排演、一种影调和一番预言。它奠定了这部小说挽歌式的基调。当你读完小说掩卷沉思时,哀婉会有如烟霞般从心中缓慢升起,渐渐占据你整个心灵空间。




        作者迈克尔•坎宁安(Michael Cunningham)曾被《洛杉矶时报》誉为“我们时代最杰出的作家之一”。他生于1952年的俄亥俄州,毕业于斯坦福大学,现居纽约。1990年他出版了第一部小说《末世之家》(A Home at the End of World)使他一举成名,在该书出版前一年,他将其中一章取出命名《白天使》(White Angel)先在“纽约客杂志”上发表,后被评为1989年度美国最佳短篇小说。1995年他又出版第二部长篇小说《血与肉》(Flesh & Blood)。而1998年出版的《时时刻刻》(The Hours)是他的第三部小说。从他小说出版时间上可看出,他对自己每一部作品都精雕细作。

        在小说《时时刻刻》中,他以令人吃惊的方式引导读者穿越小说人物粼粼波光般的意识深处再进入吴尔芙的精神世界,这一奇妙的手法具有无与伦比的独创性。他创作实践证明了吴尔芙在《现代小说》中所阐述观点:“人生是一圈光芒四射的晕轮,是自始至终环绕我们意识的半透明的封套”。(引自《论小说与小说家》p8)可惜原作中富有诗性的、极为微妙的语言特色没有在译林版中得到较好的体现。

        小说在2002年被拍成电影。三位女性分别由梅丽尔•斯特里普(Meryl Streep)、尼科尔•基德曼(Nicole Kidman)和朱丽安•摩尔(Julianne Moore)扮演。

        值得称道的是、有着上乘表演的尼科尔•基德曼,她在这部影片中扮演了吴尔芙,她出场时那种低垂的冷冷的目光、写作时在笔筒中找笔的手不由自主的痉挛、紧张的肢体语言等,将吴尔芙的敏感、神经质、脆弱和孤傲的心灵表现得惟妙惟肖。电影同小说一样,不关注外部世界,而是将影像聚焦在人物的内心中,从而构成了一部电影版的20世纪女性精神史。
  4.     分外频繁地想起伍尔夫,大概也没个具体缘由。其实,我对她的生平并无了解,凭着只言片语私下虚构了她的整个人生——一张忧郁的侧脸。按相面的学说来看,她长着看起来十分有主见的鼻子,一张瘦而窄的脸——非福寿之相也。这便是伍尔夫了,固执己见到坚硬的灵魂和脆弱的肉身。
        如果她没有在口袋里塞了石块走向河的中心,那么一个挣扎不息的灵魂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最终使柔弱的身躯不堪重负而溃亡?
        关于她那个混乱的小圈子里发生过的故事,伍尔夫自然也提供了不少的韵事,但是风流还是需她自赏的。也许,她奉献得更多的污浊的烟气和目光灼人的高谈阔论。她曾穿着累赘的有裙撑的及地长裙,在暂时抛开了规则和伪饰的某个场合里,有些磕巴,又语速奇快地使自己陷入一场争论。她走来走去的步伐让人觉得裙子应当有个类似裤兜的东西,好使她不拿着书本引经据典或不夹烟的那只手有个恰当的去处——也许紧抓布料,也许紧握拳头,总之,必须要给手找一个让人心安的去处。
        “要认识生命,知道它是什么;要直面生命,无论它是什么;最后把它抛弃。”得出这一结论的时候,她已不在乎任何东西。谁要说她是与非,她也就懒得愤怒又矜持地说句HOW DARE YOU ARE!那就是与非吧,请别在意,比起头疼和不安来,并没有再多的人与事值得耗费心力。她要回去端坐桌前,给钢笔汲满墨水,摊开一叠纸,深思熟虑地写上好几个小时,或者只是紧张地坐在那里为了对抗幻觉和抑郁,直到不安促使她咬秃每一根手指的指甲。
        她有亲人,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视她为珍宝的丈夫,一生都保持着亲密关系的姐姐,想必他们是爱她爱到没有办法的,偶尔也受不了她突然的情绪转变会对她大声嚷嚷,你到底想怎么样到底要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伍尔夫小朋友多半颤抖着嘴唇两眼都是泪地转身而去,一言不发地甩门,反锁,继续玩终极命题自问自答的游戏,生命不止,追问不息。
        她是羞怯的,惯常写信的,也许没事也要一天写个十封八封。说不定吩咐厨娘做一顿晚饭也要用潦草的字迹和最有教养的语气写一张语法完美的便条。她像个啮齿类小动物一般时刻处于受惊的状态,突然就会惊觉自己像个赤身露体的人,任何人的眼光也会让她仓皇起来。换到今天,伍尔夫将是把“让我回火星去吧。”这句话说得最我见犹怜也说得最频繁的地球人。
        抑郁和恐惧啃光了她的指甲,磨秃她的笔尖,疲于应付之后,那一天就到来了。
        那是她决心了断自己的一天,这不是心血来潮,相反,是她一拖再拖拖无可拖的心事。无论是丈夫还是姐姐,是出版一本新书还是寻求更新的写作方法都再也拽不住她的裙角。她抖抖擞擞地抽完一只烟打定了主意。因太过频繁地涌起这个念头而使这个决定有全部过往的重量,也有临时起意一般的轻浮。管他的呢,任何一双顽强拉着她衣服的手,她都同样狠命地将那些紧握的手指掰开,掰到发青发白。
        就在那天她死了。留给她丈夫的遗书中说到“我相信再也没有人比我们俩更幸福。”然而她是不在乎的,生者的世界已与她毫无关系。面对死亡,她绝不可能欢喜雀跃,连决定去死她都显得像个小动物一般的焦灼不安,直到河水淹过她头顶。
        一个平常的女人,一个平常得决定今天我要自己去买一束花的女人怎样和自杀联系在一起的?自从有了伍尔夫,《达洛威太太》,再加上这部电影。“买花”和“自杀”这两个不相干的词语只需一个回合便可联系在一起。生与死之间,一个女人不出声地费思量,生之浩荡繁荣便轰然倒塌,她坚强又慷慨地赴死。
        有了伍尔夫和她的门徒,我明白了光是“脆弱”二字不足以解释直面人生的人走向自绝,常态与变态之间可以通过思索达成转换。死亡的种子埋下,萌芽抽枝开花,唯有死亡本身才能慰藉。在那一天那一刻,变态才是常态。
        不是生将人们联系在一起,是必死的命运促使人们彼此相联。跋涉过死地又归来的人不能倾吐关于死亡的沉重秘密,一说就错;生者从不轻易靠近绝境;死者闭口不言。死,是光天化日之下被佯装忽略的事实,它就像世上任何一种诱惑一样又迷人又危险。世界那么大,却连提供给一个神经质的女人揣进手的裤兜都没有,于是她明白了这不是一条合适的裙子,认识到它是条怎样的裙子,她不再需要它,把它放弃。
        我要责怪伍尔夫的只有一点,正如某本书的序言中提到的那样,看完她的书之后,便觉满世界苍白单薄的纸片一样的人。再无人像她那样以自己敏感的心思理所当然一般地取代一个读者的心思。不知不觉中完成的替换,仿佛她就是你我,独为你我写下来不及纪录的丰盛细节,跟不上脚步的思维变幻。
        她投入地在某个客厅里急于与人争辩时,看起来也像是随时会抽身而去。过于警觉,不可企及。
        幻觉和恐惧使她的四周无端生出万丈荆棘,而她说百合是一种太苍白的花。“因为一首韵诗是多么轻而易举,就让我们完成了从死到生的尴尬过渡。”反之亦然,她说,反之亦然。
        于是她扔下了纸片人的世界。小碎片们跟着她留下的韵脚,寻访长着老橡树的宅院,等着自己的名字像这样被人唤起——奥兰多!奥兰多!再起身作答。仿佛这样,才可召回饱满如血肉的灵魂。

                                                          
                                                  零八零七零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