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
昨天读了评废名的一段话,大意是说,废名是自成一境界,是隐士,用自己的笔和文字将哲理倾注于人。隐士自成一境界,他孤独,他思考,以无为践行人世,看似远离人世,实则是透过距离自僻疆界,因为他的隐,他的不与人人接触,他的体验是自己,是天空,是星星,是脚下的小草,石头,是四季变换的风雨雷霜,因而,他体验的可以说是整个宇宙。这便是隐士的境界。
正好,今天看过电影《》(il sole anche di notte),据说这是根据托尔斯泰的小说《谢尔盖神甫》改编(下一步我要收集他的全集)。我个人感觉在意大利导演的镜头之下,我们看到的已经不是这位神甫对于信仰或真理的追求,而只是他追求“人”的“自然态”的一种心理历程。
“人”,是多重的人。首先,他是爱自然信自然上帝的人。片首那组小时的镜头,交待的朦朦胧胧,亦是他头脑中的上帝的影像。其次,他是宗教熏陶的人,“上帝”,在他小时候的眼中是十字架,然而,他并不知道,那是不是就代表上帝,尽管如此,他小时便发愿要上帝带走他。后来,他是想为国王效忠的义人。他果然如愿以偿,转了一圈发现,成为国王的义人,却违背了他心底的那个“自然态”的人——或是他心中的上帝。
“自然态”,亦有双重,一就是大自然,其二便是人的“自然态”——不必靠揣摩、争强好胜才能体验到自己的存在的状态。
于是,他一切重来,出家当了修士,做了神甫,在一次弥撒上,与旧爱相遇,却发现自己并不能斩断尘缘,而他从上帝那里找到一个借口,他说自己犯的傲慢的罪。他彻底把自己流放,到了山高僻远的旧堡垒,当起隐士。期间发生了许多许多,就如在一开头所说的隐士那样,他体验到一种“隐士”的境界。他自以为他达到了“圣”,但最后全毁在一个“魔鬼美少女”的手里。他觉得自己背弃了信仰,上帝,和他自己。的确,他真正发现自己与上帝从未接近,甚至他从未信过上帝——在他闻知那两位老乡亲夫妇同时去世,他们曾在他这隐居的神甫的面前祈愿,请他准许他们老两口能同时去——而他们真地几乎在同时去了。两个没文化的乡人,是这样忠诚地信奉着上帝。这一点,让人想起高尔基《童年》里的外公,外婆,他们两个信着不同的上帝,却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忠诚地祈祷着。
隐士最后死了,跪在两个简陋的土坟丘前面。他的事迹,甚至是创造的奇迹也很快被人忘记。 人于人类或人群间之被轻易忘记,与人在自然面前不留痕迹地消失,有什么不同呢?惟其不同在于,你在人群中,不得不背弃自己的自然态,或是心中的上帝;而于隐居的闲处,虽贫困,却仍能与自己与上帝在一起——没有选择地在一起。隐士,决不留恋尘间的种种人迹善名。只是在人迹无所不至的人间,隐士自己也会迷失,分不清众人的上帝和他自己的上帝。
所以,真正的隐士是只有少数人达到的一种境界,也只有少数人才能理解他们。当一个人只与他自己的上帝在一起,他又于别人何求呢?